激戰勒頒多海

一大早,唐·約翰將軍就起床了。一夜未眠,頭昏沉沉的,剛想到外面轉轉,衛士跑來向他報告:「聯合艦隊所有的艦船已集結完畢。」

約翰:「哦」了一聲,連臉都顧不上洗便拔腿向港口飛跑而去。

往日空曠的海港被三百多艘戰艦擠得滿滿的。今天,約翰將率領這龐大的艦隊向勒頒多海峽進發,去和土耳其人決一死戰。

土耳其自從建立起封建軍事帝國以後,像發了瘋一樣,先是攻陷了君士坦丁,又繼續向外擴張。現在他們的疆域已擴大到東起波斯灣,北至高加索,西到匈牙利,南抵地中海:連耶路撒冷、麥加也併入他們的版圖。看來,要不給他點顏色看看,整個世界都可能會被他們一口吞掉。於是,奧地利、西班牙、威尼斯等好幾個國家,有船出船,有人出入,組成這支聯合艦隊去討伐土耳其人。他們一致推選奧地利的唐·約翰為艦隊的總指揮。

剛到達港口,副指揮迎上來,向他大聲說:「來了,都來了!」他報出一連串數字,「意大利來了56 艘戰艦,1.2 萬人;西班牙28 艘,5000 人; 德國41 艘,3000 人..」

約翰打斷了他的話,問:「總共多少人?」

副指揮說:「兩萬,最少兩萬!」他抬眼一掃,又指指遠處幾艘正在往這邊靠的戰艦說,「瞧,那是幾個國家的基督教徒們組織的榮譽士兵。」

「多少人?」

「3500 人。」

約翰威嚴地說:「照原計劃,按時出發!」

當太陽躍出大海的時候,號聲驟然響起,這支龐大的艦隊就要拔錨起航了。約翰正要上艦,忽聽岸上的人群中有人在朝他喊:「孩子,我的孩子,等一等!」

「是母親!她怎麼也來了!」

約翰的母親和父親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土耳其入侵佔了他的家鄉,一夜之間,把成千上萬個基督教徒都活活燒死。母親幸虧來海邊看望兒子,才免於一死,而父親卻喪生在濃煙烈火之中。聽到這個消息,約翰沒有流淚,咬著牙在心裡發誓:不打垮土耳其人就不是父母所生。

他拉著母親的手,輕聲地安慰,母親不哭了,低聲抽泣著。他的身後,聚集著許多教徒,他們個個噙著淚望著約翰,默默地為他們祈禱、送行。

約翰鬆開了母親的手:「我走了,母親!」他後退幾步,朝岸上所有的人揮揮手,「放心吧,我會回來的,因為我是基督教徒的兒子!」

母親也舉起手,說:「去吧,我等著你的好消息!」戰艦緩緩地離開了海岸,忽然,從人堆裡鑽出一個滿頭大汗的年輕人,一邊跑,一邊叫:「等一等,請等一等!」

約翰還沒有看清楚,那年輕人就往艦上跳。艦離岸有一丈遠了,一步沒跨上來,「砰」地掉到水裡。船上的划槳手伸出無數只大胳膊把他拉了上來,他連聲道謝,一跛一跛地走到約翰面前,行了個禮,道:「將軍,讓我也跟隨你去吧,我的哥哥在土耳其人的艦上當划槳手,和我一樣,是奴隸!」他嚥了口唾沫,接著說道,「我聽說了,是你發佈了一條命令,聯合艦隊上所有的奴隸在戰爭勝利之後可以獲得自由,還能得到一份土地..」

約翰點點頭,說:「所以你就跑來了,是嗎?」

年輕人應著:「是的,是的。」他發現約翰兩眼盯著他的腿,忙解釋道:

「我是個跛子,走路一跛一跛的,像蛇在水裡游,他們都叫我水蛇。往後你也叫我水蛇好了!我可以一口氣在海裡游50 海裡,真的,不騙你。媽的,要不是土耳其那幫強盜把我的腿砍傷,我..」

約翰被感動了,說:「好,歡迎你參加我們的隊伍。」

太陽升起來了,但好像被濃霧罩住了一般,變成了一塊圓形的水磨玻璃,暗淡無光,艦隊駛出了海灣,約翰登上炮台,望著漸漸遠去的海岸,岸邊那成千上萬個送行的人還沒有離去,數不清的手臂在向他們揮動,看不清哪一雙是母親的,他的眼睛有些模糊了,在心裡默默地念著:「再見了,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他毅然轉過身,命令划槳手們加快速度,務必在太陽頂中的時候趕到勒頒多海。

霧氣漸漸消融,海面上波光耀眼,如平敷了水銀,不可逼視。當艦隊進入一片寬闊的海域時,瞭望員向他報告,前面發現了敵人的艦隊。約翰立刻意識到,勒頒多海到了。

約翰接過瞭望員手中的望遠鏡一看,呵,遠處水天相接之際出現密密麻麻的船桅,真像是一片海上的森林。隱隱約約還傳來陣陣軍號聲,那是土耳其人在向他表示「歡迎」呢!

約翰下令把艦隊排列成戰陣隊形,每一方三隊,呈半日狀。一切就緒,他跳上指揮台,舉著長劍大聲道:「弟兄們,保衛家國,保衛基督的時刻到了,準備作戰吧!」

士兵們被他們一番話鼓動得熱血沸騰,一起高喊:「打敗土耳其!打敗土耳其!」「聯合艦隊必勝!必勝!」

起風了,大海舉起無數浪的拳頭,為他們吶喊,助威。

衝鋒今一下,只聽到處是船槳拍水的嘩嘩聲,在這聲音之上,是划槳手們有節奏的呼喊:「勝利!勝利!」

艦隊剛剛衝上去,海面上忽然刮起了西北風,那夾著一股股腥昧的熱風直在人臉上身上撲,渾身像被火舌舔一樣難受,有的人開始嘔吐,還有的竟然暈倒在船上,划槳的速度頓時減慢。約翰急得一顆心都提到了喉嚨口,默默地自語:「上帝,保佑我們,讓風向轉一轉吧!」奇怪的是,不一會,熱風消失了,約翰心想,莫不是母親還在岸邊為他祈禱。

雙方的艦隊離得更近了。突然,幾艘土耳其戰艦衝了過來,一下子撞上了聯合艦隊的指揮艦,艦身猛地一晃,約翰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他爬起來,大聲喊,「開火!開火!」

幾乎在同時,土耳其艦隊也向他們開炮了。「轟!轟!轟!」炮彈落到海裡,激起沖天的水柱。約翰的指揮艦在海上在盤右旋,一邊躲避著炮彈和敵船的撞擊,一邊指揮炮艦向敵人開火,幾炮便打中了土耳其的好幾艘船,它們很快沉沒了。但土耳其的戰規馬上又重整旗鼓,反撲了過來。

指揮土耳其艦隊的是一個外號叫「魔鬼」的司令官;這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在他的手下不知多少基督教徒喪生。現在他正指揮著土耳其艦隊,向聯合艦隊發動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打著打著,雙方的戰艦便擠在一起了,炮火發揮不了作用,兩方的士兵竟接舷搏鬥起來。只見一群土耳其士兵,像老虎一樣撲上聯合艦隊的船上,其中一個土耳其的士兵和約翰的一個士兵滾打在地。那士兵一口咬住土耳其士兵的鼻子,那人「唉唷」一聲,鼻子已被咬了下來。幾個土耳其士兵竟毫無人性七手八腳抬起那個掉了鼻子滿面是血的士兵扔進了大海。正在這時,一群聯合艦隊的士兵衝上來援救,雙方扭打成一團,有的揪住對方的皮帶,有的抓住對方的衣領,你撕我扯,誰也不肯放過誰。同一時間,所有的船上都開始了搏鬥。激戰進行了四個多小時,彼此仍不分勝負。

不知什麼時候,地中海的熱風猛烈地吹了過來,開頭不覺得,漸漸地越刮越猛,似乎所有的熱氣都向聯合艦隊襲來。而在這時,土耳其又開動了所有的火炮向聯合艦隊發動猛攻。約翰的胳膊被一塊彈片擊中,鮮血直流,他顧不上包紮,繼續指揮戰鬥。「轟」的一聲,旁邊的一艘戰艦被炮火擊中了,船上的三百多個士兵全部落入海中,浮出水面的船艇上,掛滿了血肉模糊的屍體。約翰的心猛地一顫,他預感到死神正在向他招手。

硝煙中,一個人影出現在他面前,嗓子沙啞地說:「將軍,別著急,看我的!」

是跛子水蛇!

約翰還沒聽清他說些什麼,他已經縱身跳入海中,一陣熱風夾著濃煙吹了過來,使約翰頭暈目眩,等他再睜開眼時,什麼也看不見了,只有滿耳的炮彈爆炸聲。

這個水蛇會上哪兒去呢?等了好久,也不見他的影子。土耳其的艦隊正向他包抄過來;又有十幾艘戰艦沉沒了,四百多名士兵又葬身大海了。約翰清醒地意識到,再打下去,非落得個全軍覆滅不可。他正在考慮撤退,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了過來:

「土耳其的魔鬼司令被打死啦!」

他以為是在做夢,睜大眼睛朝前看,透過縷縷硝煙,他看見前面那艘艦的甲板上,許多士兵在歡呼,接著,旁邊艦上的人跟著呼叫起來。約翰問瞭望員,是怎麼回事,瞭望員搖搖頭,說不知道。他正感到納悶,水蛇竟然像從天上掉下來似地出現在他面前,一身是水,滿臉是血,肩上還扛著一根長矛,長矛尖上挑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水蛇笑著問,「將軍,你認識他嗎?」

約翰橫看豎看,不是別人,正是土耳其艦隊魔鬼司令宮。他跟他打過仗,認識。

原來,水蛇一口氣游到魔鬼的指揮艦下,扒著船眩爬上船頭,一看,划槳手全是奴隸,他的哥哥也在當中。經不住水蛇的鼓動,所有的划槳手都把木槳扔到海裡,一起奔到指揮台上。恰巧,這時一顆炮彈落在船邊,把魔鬼震倒了,大家一擁而上,把魔鬼按倒在地。水蛇撲上去,一刀割下了他的腦袋。

這意外的喜訊,把約翰樂壞了,頓時忘了一切,叫水蛇快把魔鬼的腦袋高高地桂到指揮艦的桅桿上,並讓他的指揮艦繞著所有的戰艦轉一圈。土耳其的士兵們見了,個個膽戰心驚,艦隊頓時亂了方寸。

其他土耳其艦上的劃獎手們大多數人也是奴隸,他們看到魔鬼司令已經完蛋了,便帶著鐐銬在船上亂蹦亂跳,故意造成混亂。而聯合艦隊上的奴隸早就知道勝利後他們將贏得自由和土地,便更加賣力地划槳。

這場殘酷的海戰一直進行到太陽沉入大海。

大海終於恢復了平靜,被晚霞燒紅的海而上漂浮著數不清的屍體,仰著臉的,側著身的,手裡握著刀矛和木槳的,互相扭打在一起的,各種姿式都有。一艘艘戰艦傾倒在海裡,桅桿上的旗幟還在燃燒;海風把一縷縷黑煙送到很遠很遠的天邊;遠處,一群海鷗在水天相接之處盤旋。鳴叫,它們不敢到這一帶來,也許是被這血與火的場面嚇壞了。

約翰叫人清點一下戰場,士耳其共有62 艘船被擊沉,3 萬人陣亡:聯合艦隊只有17 艘艦船沉沒..

約翰揮著帶血的筆在海戰日誌上記下這些數字,寫完了,頓了一下,他想把日期注上,可忘了今天是幾號,瞭望員提醒他,今天是公元1571 年10月7 日。

勒頒多海戰大大地挫傷了土耳其人的威風,從此,他們再也沒能恢復元氣,再也沒有力量去侵犯別的國家。

約翰滿身血污地站在指揮艦上,望著這血與水交織的海面,自言自語道:

「母親,我為父親報仇了,為所有的基督教徒們報仇了!」

(桂蓮)

《戰爭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