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妹繡龍

從前,東海漁島上,有個姑娘,名叫巧妹。她從小愛繡花,天天繡,年年繡,越繡越愛繡,見啥繡啥。繡出紅蝦,蹦蹦跳;繡出青蟹,橫著爬;繡出魚兒,搖尾巴。真是繡活啦!

有一年,海島天旱。五月不下雨,六月刮不風,七月不風一絲雲。火辣辣的太陽,曬得泥土龜裂,石頭冒煙,水井干了,禾苗枯了,巧妹繡的牡丹花也枯謝了!

巧妹十分憂傷,飯吃不香,覺睡不安,人也消瘦了。阿姆心疼地問她:「囡呀,你有啥心事,快對阿姆說吧!」

巧妹抹著眼淚說:「你看,河水干了,莊稼枯了;大人歎苦,小孩哭渴,誰不憂愁呢!」

阿姆歎了口氣說:「老天降旱災,凡人活受罪。這個月來,大家都到白龍溪去求雨,可是越求越旱,有啥辦法呵!」

巧妹說:「我想繡條龍,要是繡活了,讓龍噴水化雨,那有多好呀!」

阿姆為了寬慰巧妹,便順口附和說:「巧妹呀,你就繡吧!」

巧妹為難地說:「唉,可惜我從來沒有看見過龍,怎麼繡呵?」

是呀,這龍是什麼樣子的呢?巧妹想呀,想嘵,就是想像不出來。突灰,她想到了白龍溪,既然大家都到那裡去求雨,說不定那裡真有龍哩!

第二天,巧妹辭別爹娘,背起乾糧,到白龍溪尋龍去了。

翻過一道嶺,轉過三個彎,看見一條又深又長的山溪坑。可惜啊,這白龍溪裡的水干了,溪邊的草枯了。巧妹沿著白龍溪,爬上山頂,坐在一塊岩石上,望著溪底發呆。

「巧妹呀,大熱天,你到深山冷岙來做什麼呢?」

巧妹抬一看,原來是位老爺爺,笑瞇瞇站在自己面前。巧妹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來找白老龍哩!」老爺爺搖了搖頭,說:「山溪的水早已干了,那會有白老龍呢?快回去吧!」巧妹望著白龍溪,倔強地說:「不,我不回去,我要找白老龍,找到了白老龍就有水了!」

老爺爺聽了,歎口氣,悄悄地走了。

一天,二天,三天,巧妹還是找不到白老龍。巧妹找累了,尋乏了,又回到岩石邊坐下,望著白龍溪發呆。

那位老爺爺又來了,看巧妹嘴唇乾裂,精神疲乏,慈祥地勸道:「巧妹呀,白老龍來無影去無蹤,你找不著他,還是回家去吧!」巧妹抹一把汗珠,說:「今天找不著,明天找;明天找不著,後天找。總有一天會找著白老龍的!」老爺爺聽了,歎口氣,又悄悄地走了。一天,二天,三天,巧妹找遍了山裡山,尋遍了灣裡灣,還是不見白老龍的影子。她淌著汗,喘著氣,再也走不動了,終於昏倒在岩石旁。

老爺爺又悄悄地來了。他疼愛地用手指按摩著巧妹的眉心。巧妹醒過來了,一見這位老爺爺又坐在身旁,「哇」地一聲哭了。老爺爺難過地勸慰巧妹:「莫哭,莫哭!不是白老龍不肯見你,實在是玉帝指意、龍王法令管得嚴呀!來,我送你下山去吧!」

巧妹說:「不,不!找不到白老龍,我死也不回家!」

老爺爺聽了,一陣心酸,感動得「噗噗」落下兩滴眼淚。一滴眼淚一陣雨呵,淚雨灑在巧妹嘴裡,巧妹不乾渴了;淚雨灑在山陌裡,禾苗轉青了;淚雨灑在枯井裡,井裡有水了。老爺爺一看,神色驚慌地對巧妹說:「我該走了,你快回家吧!」說罷,不見了。

眼淚化雨,雖未解除旱情,人們都感激不盡。可是,東海龍王知道了,氣得他龍眼突出,龍鬚筆翹,大罵白老龍私降淚雨,觸犯天規。

龍太子見龍王氣瘋了,連忙討好地說:「父王息怒,我去把白老龍抓來,挖他的鱗,抽他的筋,讓父王解恨!」

龍王忙說:「不,你去把白老龍叫到龍宮來,我自有道理!」

龍太子離開龍宮,打個滾滾,衝出海面,直朝白龍溪飛去。

白老龍聽到風聲呼呼,張開龍眼一看,只見一朵烏雲,從海面飄來。他知道來者不善,便把頭一抬,尾一搖,「忽喇喇」一聲,飛了起來。

龍太子喊道:「白老龍!你膽子真不小呀,竟敢私降淚雨,可知罪嗎?」

白老龍施禮說:「太子息怒,老龍並末降雨,只掉了兩滴眼淚!」

龍太子怒道;「哼,掉兩滴眼淚也是違反天規!」

白老龍道:「太子呀,百姓無水,日子怎麼過呵!你就沒有一點點憐憫之心麼?」

龍太子聽了,大發雷霆:「胡說!你觸犯天規,還敢強辯,快跟 我去見龍王!」

白老龍龍知道再說也無益,於是懇求道:「請太子先回,我隨後就到。」

「諒你也逃不到什麼地方去!」龍太子冷笑了一聲,回龍宮去了。

再說巧妹,見下起雨來,心裡一高興,也不再找白老龍了,便興沖沖地跑回家來。誰知剛到家門口,雨停天晴,火辣辣的太陽,烤得人直冒汗。巧妹正要轉身再去找白老龍,卻見老爺爺急匆匆朝她走來。巧妹連忙讓進屋裡,端把椅子請老爺爺坐。

老爺爺說:「巧妹呀,我有急事哩!」

巧妹說:「老爺爺,有什麼事要我幫忙,盡避說!」

「巧妹呀,我就是白龍溪裡的白老龍只因那天掉了兩滴眼淚,下了一陣小雨,觸犯了天規,龍王要拿我治罪哩!」

「啊!?」

「別慌,別慌,還有辦法。」

「有什麼辦法?」

「你不是要繡龍嗎?繡吧,繡一條白龍,和我一模一樣。要是龍王抓我,你就放出繡龍,我便有救了!」

巧妹聽了,又驚又喜,說:「白老龍爺爺,我一定繡好龍像!」

老爺爺微微點頭,輕輕地打個滾,現了龍形。霎時,滿屋銀閃閃,亮錚錚。巧妹細細看,牢牢記,搖搖玲龍角,摸摸白玉鱗,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喜孜孜地說:「白老龍爺爺,我全記下了。」

白老龍滿意地說:「巧妹呀,快快繡呵,繡好了快來找我!」

說罷,收了龍形,匆匆走了。

巧妹找出一塊藍綢,理好幾縷絲線,一個人坐在房裡,頭不抬,手不停,針引錢,線隨針,飛快地繡了起來。

繡呀繡,快快繡。一天一夜,繡了龍頭:白玉須,水晶眼,玲瓏角,多威風呵!

阿姆說:「囡呀,龍頭繡好了,歇一歇,吃過飯再繡吧!」

巧妹說:「不呵,快快繡,繡好再吃飯!」

繡呀繡,快快繡。兩天兩夜,繡好了龍身:銀鱗甲,閃光彩,多好看呵!

阿爹說:「囡呀,龍身繡好了,歇一歇,睡一覺再繡吧!」

巧妹說:「不哩,一睡就睡熟了,繡好了再睡覺!」

繡呀繡,快快繡。三天三夜,繡成四隻龍爪:前爪伸,後爪蹲,多神氣呵!

巧妹的眼睛熬紅了,巧妹的手指頭起血泡了,白老龍也繡成了。你看,騰雲駕霧,爺頭擺尾,真像要行雲布雨的樣子哩!

第四天一早,巧妹樂滋滋地找白老龍去了。可是,找遍了白龍溪,還是看不見白老龍的影子。巧妹慌了,連忙爬上山頂,大聲呼喊:「白老龍爺爺,白老龍爺爺!」可是,喊啞了喉嚨,還是聽不見白老龍的回音。巧妹急了,拿出「繡龍」眼淚汪汪地問道;「白老龍爺爺呀,巧妹尋你,你可看見?巧妹喊你,你可聽見?你為什麼不出來?你在哪裡啊?」

巧妹呀巧妹,你來遲了!原來昨天深夜,龍王把白老龍抓到靈霄殿,告他個私降淚雨、觸犯天規的大罪。玉帝不分青紅皂白,將白老龍定了斬刑。此刻,白老龍被綁在南天門外,正要處斬哩!巧妹尋他,他看見,巧妹喊他,他聽見。可是,巧妹呵,白老龍再也不能來見你一面了!

突然,「轟隆隆」一聲巨響,白老龍的龍頭落到白龍溪,那一腔龍血,直灑下來,剛剛灑在巧妹捧著的「繡龍」上。「繡龍」猛然一抖,活啦!「忽喇喇」騰空而起,在巧妹頭上左盤右旋,最後落到白龍溪裡去了。頓時,龍溪裡清泉噴湧,溪水潺潺。從此,白龍溪一直沒有乾涸過,海島再也不怕乾旱了。

《神話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