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豬發軍令

明太祖洪武八年,金州城郊外,一輪冬日淡淡地撒下餘暉,一匹探馬奔到明軍主帥葉旺面前報告軍情:「大帥,金州守將姜雄還在城內等待我們的救援,但來犯的納哈出賊軍打算放出城外南邊柞河的洪水驅趕我們,使我軍不能進城!」

葉旺哈哈一笑,說:「老夫還不想這麼快進城呢!傳令全軍,後退二十里,回到張王莊,埋鍋造飯!

這一年,遼東納哈出賊軍率領一萬精兵,直撲明朝金州城,在城外叫囂,要攻進城內,喝令金州守將姜雄打開城門出迎三十里投降。明洪武皇帝朱元璋急命將軍葉旺星夜帶兵趕赴金州。葉旺帶了五千人馬風塵僕僕趕來,路上只在張王莊歇了一站,當時副將馬雲要將張王莊的幾條狗捉來殺了吃了補充體力,葉旺沒有允許,說它們也是生靈,何必為了口腹之慾害它們性命呢。

眼下,金州城就在眼前,只要與守將姜雄裡應外合,就能將納哈出賊軍驅出金州城,為什麼要臨陣撤退呢?

可是軍令如山倒,主帥下了撤退令,眾人馬只能向後撤。從頭天黃昏撤軍,撤到第二天早晨,總算回到了張王莊。人困馬乏,眾人打起精神埋鍋造飯,葉旺下令廚師進村莊買些雞鴨青菜蘿蔔之類來吃,別的暫不要買。馬雲還是想吃狗肉,得不到葉旺的准許,他又不敢去買狗。正在為難,葉旺主動找他,說喬裝成客商,一起進村裡去看看。

兩人進了村就往人煙密集的地方走。葉旺一路走來,東張西望,可是行人很少,天氣有點冷,村民多呆在家裡。看到的幾戶人家,只有看門狗縮在窩裡懶懶吠幾聲。選了一戶房子好點的人家,兩人走上前去,看到一位大嫂在餵豬。那幾隻豬,有的在吃食,有的在叼著乾草玩。葉旺開口問道:「大嫂,你家裡可有母豬?」馬雲聽了差一點笑出聲來,堂堂一個將軍正事不幹,來尋母豬做啥。大嫂聽了也笑了:「原來你們是豬肉商,現在母豬很貴的,懷仔的母豬,更是不賣啊!」葉旺給了大嫂一點碎銀子,說:「我看看再說,不一定今天就買母豬的。等下買幾頭肉豬,這不要過年了,好多人要買肉,可以賣個好價錢。」

大嫂高興地接了碎銀子,領他們去後面房裡去,她說母豬金貴,不敢拴在前院養,都是放在房後院子的。大嫂的母豬養得很胖,趴在一堆乾草上睡著了,旁邊還有凌亂的乾草。葉旺問道:「大嫂,你真會照料豬,這是它自己拖的草,還是你幫它鋪的窩?」大嫂說,它自己拖的,我這後院放的乾草,是預備它生小豬時用的,這幾天大約是要生了,它就自己準備好了。」

兩人又走了幾家,買了數十頭肉豬,叫親兵趕了回來殺了,眾人美美地吃了一回飽飯,睡了一個好覺,餘下的肉又吃了一天。這下好了,眾將士個個恢復了精神,變得紅光滿面鬥志昂揚。馬雲在心裡暗笑,原來葉旺不喜狗肉,回到這裡八成是為了吃豬肉,吃雞鴨什麼的。看來,行軍無肉吃的苦,他也受不了了。

第三天早上,葉旺去村裡轉了一圈,空著手回來,下令將士直撲金州城!

快到金州城時,探馬來報:「大帥!南邊的柞河結冰了,納哈出賊軍想放洪水淹我們的計劃泡湯了!守將姜雄按您的指令,這幾天一直守在城牆上,沒有一個賊軍能爬上城頭,現在賊軍聽說我們殺了個回馬槍,沒了洪水相助,他們腹背受敵,準備順著靠城頭的護城河逃跑!」

葉旺哈哈一笑道:「不能讓這支賊軍逃走,放虎歸山,將來還會捲土重來!他不是想放洪水淹死我們嗎?我就讓他們凍死!」

眾將士不解地望著主帥,葉旺說:「納哈出賊軍跑完護城河,一定會走南邊的柞河逃走,我們在柞河築上十幾里路長的冰牆,再澆上冷水結冰,等到他們跑到柞河時,就沒有了逃生之路!人家說銅牆鐵壁,我們今天給他們來個冰牆水壁,讓他們的人馬束手無策!」

眾將士趕緊動手,連夜築起了冰牆工事,當夜氣溫降得更低,滴水成冰,澆在冰牆上的水全結成了堅冰。天亮時,被金州守將姜雄打得潰不成軍的納哈出賊軍萬餘人馬果然逃到了柞河邊,他們看不到渡河的船隻,倒是看到一眼望不到邊的冰牆擋住了去路。這冰牆,在陽光下寒光閃閃,有兩人多高,滑不可擋,人翻不過去,馬因為踩在結冰的路上,無法像平時一樣躍上幾米高,而且,即使馬能躍過去,也是跳到冰河裡,就是會游水,不淹死也會凍死!納哈出的士兵們人仰馬翻,哭爹叫娘,連滾帶爬,四散潰退。葉旺帶領埋伏在堤下村莊的士兵一擁而上,納哈出賊軍毫無招架之力,只能拚命地趕緊沿著冰牆逃命。

葉旺在大堤上樂得一邊指揮,一邊觀戰,突然,一個親兵說納哈出逃跑了,葉旺趕緊追上去,大聲叫道:「那個什麼出將軍,你且慢走!你不是要放洪水淹死我們嗎,你何必逃這麼快呢?」納哈出又是慚愧又是心慌,一不小心掉到葉旺提前設置的陷阱中,他身邊幾個親兵拚死將他拉出,護衛著他順著冰牆逃走了。葉旺這邊也不窮追,說:「隨他去吧,我們今天大約幹掉了他八成士兵,他回去也難得活了!」

班師凱旋的路上,馬雲問葉旺:「主帥,你怎麼知道洪水能結成冰呢?」葉旺說:「你就知道狗肉好吃,你看張王莊的狗,一個個縮成一團,用嘴巴去暖肚臍,這其實是預告寒潮將至,但是我當時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不准你殺狗……」接著葉旺告訴馬雲,因為豬鼻子和嘴巴無毛,直接接觸空氣,對寒冷特別敏感,在寒潮到來之前它就有感覺了,會啣草作窩。天氣稍冷時,便會把嘴巴伸入草中,再冷些就會全身鑽進草裡,而母豬的反應更為敏感。所以,民間早就有豬啣草,寒潮到的諺語。寒潮到,河水就會結冰。葉旺翻過史書,在金州,寒潮到了還會結很厚的冰。那天早上,他去看大嫂的母豬,發現它全身躲進了乾草裡,再一看村莊邊的河開始結冰了,這就是進攻的時機到了,於是才下令隊伍全力向金州進發……

《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