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頂紅的傳說

聽老年人講,湖心寺原有個本初和尚,他有個師兄叫本始和尚,是淮安蓮花街人,在鎮江金山寺出家,已經三十年。

本始每年寒露之後,霜降之前,都要到淮安來一趟。來做什麼?離湖心寺不遠,淮安河下有個文昌寺,文昌寺奔東走三百六十五步,蒲田中間的柴灘上,有一棵茶樹,他每年定時來採茶的。

本初起先不知道,心裡直犯疑。這一年,他實在憋不住了,問道:"師兄,有樁事情不明?」

"有話盡避說。」

"你每年總在這個時間來,有什麼事?」

"告訴你,某個地方有棵茶樹,我每年來採茶的。」

當下無話,本始回去以後,這年過了"五九",本初把小和尚叫到面前:"你帶把鍬,從文昌寺奔東,找到那棵茶樹,把它移過來。"小和尚照辦了。哪曉得,水土不同,這棵樹沒栽活,死了。

第二年,本始又來淮安,到了湖心寺,看到茶樹已經枯死在那裡,什麼話沒說,待兩天就走了。

三年以後,淮安湖心寺市邊解家莊有四五條船的一個"船幫子",這天開到鎮江,停泊在金山寺腳下,幾個船民正在說笑話,談哪個肉量大小。內中有個人說:"斤把二斤算什麼,我不敢多說--能吃三斤,不管肥瘦,越肥越好!」

這話被不遠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聽見了,這公子帶著一個大船幫,一直跟著他們走,這晚也停泊在這裡,聽到這話,接口說了:"你要是能把三斤肥肉一下都吃下去,我這大船小船隨你要,把只船白送給你!」

這人正好沒船,夫妻兩口子給人在船上幫工,被公子一說,心動了。眾人又一攛掇,便問公子:"你說話當真?」

"當然!要是吃不下呢--把你女人給我!"原來,他一路跟下來,就是看上這船工的女人生得漂亮,早就不懷好意。

這船工心裡還疑疑惑惑,不敢應口。旁邊人說:"不要緊,哪能輸給他!」

"好,就這話。"這位公子把去買肉的人買囑好,叫他專揀回指五指寬的大肥肉割。

誰知"路旁說話,草棵有人!"這時本始正在江邊亭子裡賞景品茶,他由始至終聽到了。公子心裡樂滋滋的,十拿九穩要謀人家的老婆。這船工心裡不踏實,在江邊悠轉。本始和尚把手一招:"你過來談句心。」

"大師父你找我什麼事?」

"你是不是淮安湖心寺人,」

"正是」

"你們剛才的搭話我都聽到了,我給你一包茶葉,這小茶壺也給你,你說;吃肉不歡喜吃飯,只喝茶。你吃一陣肉,就喝口茶,叫你包贏不輸。」

這般工謝過和尚,自去燒水泡茶。

再說肥肉買來,明說三斤,實是四五斤,公子叫人把肉燒得爛爛的,端到船工跟前。船工說:"你們吃飯,我這人有個怪僻,光吃肉不吃飯,有口茶就行了。」

他吃一陣就喝幾口茶,先是一碗肉端上來,看看都有點膩歪歪的,可一壺茶喝下,肚裡豬肉就沒得了,一碗肉下肚,就問公子:"外去小解行不行?」

"行,要找人跟著你。」

跟著就跟著,又不是玩花頭。回來一忽兒,把豬肉都吃掉了,又問:"鍋裡還有哪?」

"湯都裝給你了!」

這下,船工還沒作聲,旁人就發話了:"大爺把船!」

"哪有這話!開玩笑的!......」

眾人哪裡肯依:"不把不行!」

公子拿架勢了;"哪個說要船,打你個龜孫子!"這公子一聲吆喝,眾家丁站了出來,個個五短三粗,如狼似虎。

這時,本始大和尚站出來說:"嗯--莫慌!我有話說,哪個說不把船,到鎮江道台跟前打官司,我跟你去拿船,盡大的揀。」

這傢伙呆了;"出家人管我們這閒事作甚?」

"你輸了就想賴?要是這位小兄弟輸了,你不動手搶嗎?想欺人,這不行!」

管家見勢不妙,忙說:"大師父不要動氣,既然活菩薩作主,我來拉個彎子,就把普通船把一條給他,可行?」

大和尚指指船工;"只要他願意!」

不等船工說話,公子連忙答應:"行行行!」

就這樣,船工就揀中等大小的船弄了一條。

公子偷雞不著,蝕了一把米,帶著大"船幫子"灰不溜地開走了。

船工現在自己有一條船,特意買了鍋碗瓢盆,辦了一桌素菜,請本始和尚上座,把眾人也請了來,邊吃邊問:"大師父,您這茶葉怎麼這樣厲害?」

"這茶葉就出在你們淮安,我每年都去採二斤三四兩。時間是霜降前三天止。長茶樹這塊地叫仙鶴地,正對南天門。這茶樹正對仙鶴頂,叫鶴頂紅。茶泡出來紅彤彤的,它是自然生長的。你們湖心寺本初和尚心太貪,把茶樹移到湖心寺,怎能栽活?死了!......我每年用剩三四兩,歷年積了三斤多,三年採不到了,只餘三四兩,就給了你一小包,我早看出這傢伙不懷好心,不然也不會多管閒事。」

這事,就是這班船民回來講的。

《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