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人做駙馬

古時候,東海邊上有九十九座山峰,座座山峰出砍柴,就是沒有人敢去砍。說是山上有鬼怪。

有個叫劉二的,膽子大,常上山砍柴挑到九十九里外的城裡去賣。砍柴時,他常常坐在石頭上歇歇神兒,把砍柴刀扔著玩呢。這把刀有一十八斤重。他扔這刀是直直地朝上扔,刀掉下來用手接住。天長日久,他扔出的砍柴刀真比武舉人射出的的箭還准。雁從頭上飛過,他飛起一刀就能把雁砍下來。

有一天,劉二砍完一捆柴,又坐在石頭上玩刀兒。突然,半空裡出現一塊車篷大的黑雲,呼呼地直飛過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飛起一刀,劈向黑雲,只聽一聲慘叫,黑雲中呼啦啦掉下一顆人頭來。劉二一腳就把人頭踢到了山溝裡。再一看,地上有一隻三寸長的繡花鞋。劉二拾起繡花鞋左看右看,見上面描龍繡風,做得實在精巧,也就不曾捨得撂掉,心想:"留著做只煙荷包倒也不錯。」

劉二砍好一擔柴,挑到了城裡,只聽到滿城人議論紛紛:"不好了,三公主在花園裡賞花,一陣狂風刮來,就再也找不著了。皇上已出了皇榜,招人去救呢。"劉二賣完了柴,就去看皇榜。只見守皇榜的正對圍看的人群高聲喊著:"皇上有旨,誰要是救出公主,就招誰為駙馬。"劉二聽了,便上去揭了皇榜。眾人都嚇了一跳。

劉二掏出那只繡花鞋來問:"這個可是三公主的?"看皇榜的一見,趕緊奔向金殿奏明皇上。皇上將劉二獻上的繡花鞋,跟公主掉在花園裡的繡花鞋一配,恰巧是一雙。隨即下令,要劉二趕緊去尋找公主,需要多少人馬,可以在御林軍中挑選。

劉二在御林軍中挑了七七四十九名膀大腰圓、膽量過人的壯漢,帶了麻繩,刀槍弓箭,直奔海邊的九十九座山峰。他們走到拾花鞋的地方,找到了一灘血,再沿著地上一滴一滴的血點子,不分日夜往前趕。走了三天三夜,爬了七七四十九座山峰,到了一座最高最陡的山上,只見山頂上有半畝大的一塊大石頭,石頭中間有井口大的一個圓洞。伸頭朝洞裡一看,黑乎乎的,不曉得有多深。血滴到這洞口就不見了,估計公主就在洞裡,要有人下去搭救。

這時,劉二朝那七七四十九個壯漢望望,只見他們一個個"張飛穿針",大眼瞪小眼,沒哪個人敢下去。劉二隻好自己下去。他砍下樹條子,編成一隻筐子,自己朝筐裡一坐,用繩拴上,叫那些壯漢把筐子朝洞裡放。

那些壯漢放完了車篷大的一捆繩,劉二才到了洞底。跳出筐子,他轉過一個彎兒,四面一打量,哎喲喲,真見鬼,裡面亮堂堂的,還有一排排的房屋。房屋之間隔著一條條巷子,就是沒見著人。

劉二在巷子裡東一頭、西一頭地亂走,走了老半天,忽然聽到有人哼哼,他從一扇半開著的窗子朝裡一瞥,啃,一個怪物躺在床上,半截脖子斷了,另一個頭還在一翹一翹地動哩。劉二看到這個斷了脖子的怪物,曉得公主就是它捉來的。他進去先把受傷的怪物殺死了,爾後又去找公主。

他仔細找去,果然在一間木屋裡找到了公主。公主正坐在床上哭,聽劉二說是來找她的,又驚又喜,便跟著劉二,急忙偷偷地溜到洞口底下。筐子還在,可是這筐子只能坐一個人,劉二便讓公主坐進筐子,劉二抓住繩子使勁晃了晃,上頭的人就開始往上收繩子。

這些壯漢拉上筐子一看,正是公主。"哄"地一下,都圍了上去。這個說:"公主是我先看到的。"那個說:"我出的力氣最大。"把劉二撂在底下再也不管了。

劉二在底下等了三天三夜,也沒見到上面放下筐子來,他肚裡尋思:"這下子完了,要死在洞裡了。"肚皮早餓得貼著脊樑,他只好去找吃的。他走進了一條小巷子,忽然聽到喊救命的聲音,四面看看,又沒有人影,再仔細找找,看見巷子頂頭的牆上釘著一條魚,"救命"的聲音就是魚嘴裡發出來的。

劉二上前投去了魚身上的釘子,魚一眨眼工夫就變成了一個姑娘,她側下身子對著劉二就拜。說:"謝謝你,救了我的命,我本是龍王的三小姐,變作魚到江海裡遊玩,不提防被這兩頭怪物抓來了,正愁脫不開身,多虧遇上了你。現在,你要出去就跟我走吧。」

劉二跟著小姐來到了洞口。小姐說:"閉上眼睛,我不叫睜,千萬不能睜。"劉二順從地閉上了眼睛,只聽得耳邊呼呼風響,一會兒又聽到耳邊嘩嘩水響,一會兒什麼聲音都沒了,只聽到小姐說:"睜開眼睛吧!"劉二睜眼一看,原來已經到了龍宮。

龍王見女兒平安歸來,那個喜歡勁兒就不必說了。當下龍王就吩咐擺酒設宴,親自斟上酒,請劉二喝。劉二在龍宮住了三天就再也呆不下去了。為啥?還不曉得公主有沒有平安地回皇宮哩。龍王見劉二執意要走,就答應第二天為他設宴送行。

這天晚上,小姐偷偷地對劉二說:"明朝,龍王要送寶貝給你,你什麼都別要,單要他枴杖上吊著的那個葫蘆好了。"劉二點頭說知道了。

第二天宴後,龍王果然打開寶庫,對劉二說:"小伙子,你是小女的救命恩人,這裡的寶貝,你就隨便挑幾樣吧。」

劉二看了一眼,就轉身去瞧老龍王的枴杖,龍王的枴杖上果然吊著個葫蘆。老龍王見劉二不開口,眼睛老是盯著他枴杖上的葫蘆,心裡已經猜著八九分。只是其他寶貝老龍王都捨得給,就是這只葫蘆,有些捨不得。

小姐這時說話了:"父王,你就把葫蘆給他吧。你想想,不是他,女兒還能見到你嗎?葫蘆總不見得比女兒寶貴吧!」

龍王經不住小姐三說兩說,只好把葫蘆摘下來,給了劉二,還把葫蘆的用場細細說給劉二聽。

一路上,他經過了九十九座山峰,只見不少山都有人在擔石運土。劉二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來到城裡,向賣菜的老頭兒一打聽,噢,原來是這麼回事:公主被救回來後,眾人都以為劉二死掉了,就個個爭功。都說自己功勞大,理應為駙馬,鬧得皇帝老兒也沒有主意。沒辦法,就叫他們去挖山填海。一人挖一座山,誰先完工,誰當駙馬。

劉二聽了,也不作聲,摸出葫蘆來,拔出塞子叫道:"老頭兒,替我把那些山統統搬到海裡去吧。"劉二伸手朝遠處的山指了指。眨眼工夫,那些山峰全跑掉了--劉二沒說清楚,"老頭兒"就把看到的山峰都趕下了海。所以,東海邊上至今沒有多少山。

滿城的百姓,見到這情景都吃了一驚,消息很快傳到了皇帝耳朵裡。皇帝講話要算數,終於讓劉二當了駙馬。那些爭當駙馬的人員,只是白耗了氣力。

大王莊有一家姓王的,母子兩個,兒子叫王小二子,以打柴為生。

大王莊東面有個張財主,張家有個美貌小姐叫張玉花。一天,小姐在花園裡被一隻大癩雕抓走了。這件事被在山上打柴的王小二看見了,他跟著就追,在一塊大石頭旁邊拾到一隻繡花鞋,聽到石頭底下有隱隱的人哭聲,發現小姐被大癩雕抓到大石底下深洞去了。

張家小姐沒有了,張榜找人。榜上寫著:"哪個找到小姐,要金子有金子,要銀子有銀子,不要金銀就招為女婿。"王小二走上去揭了榜文,對張財主說:"小姐好找,就是要多帶兵馬,多帶刀槍。不然,那個洞門沒人敢進去。」

張財主雇了有武功的李五,帶了不少人,由王小二帶頭去找小姐。

到了洞口,弄三大車麻繩,用籮筐把王小二子系到洞裡去了,一直系到底下、小姐正在洞裡淌眼淚,一見王小二子:"哎呀,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王小二子把揭榜文的事告訴了小姐,小姐說:"沒吵,沒吵,讓我裡去望望,大癩雕正在睡覺,不知醒沒醒。這個老妖精知道你進來,要把你一口吃得了!」

小姐到裡面,大癩雕睡醒了。小姐說:"你光說跟我是恩愛夫妻,你這裡有多少寶貝?能跟我談談嗎?你常出去,我在洞裡,來了壞人,我沒有寶貝防身,不被人害死嗎?」

"要寶貝多呢,我有一把寶刀,不管人在什麼地方,對準人把刀一擺,人頭就掉下地了;我還有一塊寶布,朝人身上一蓋,不管人剁成多少塊,就整起來了;我還有一把寶扇,對死人扇,馬上就活了。」

小姐說:"就把這三件寶給我吧!」

"行啦!」

當時,小姐陪大癩雕喝酒。大癩雕喝得醉醺醺的,小姐把寶刀對準大癩雕校驗校驗瞧。寶刀頭一擺,大癩雕頭掉下來了,可是馬上又接上去了。小姐趕忙又一擺。頭又掉下來了,用腳把頭踢得老遠的。大癩雕死了,小姐用被把大癩雕蓋得好好的。

張小姐用老妖的哨子一吹,把洞裡所有的小妖都集中起來了。張小姐用寶刀一氣搖,把所有的妖精殺得乾乾淨淨。

張小姐到門外對王小二子說:"妖精全死光了,我們快家去吧!""這個籮筐一次只能系一人。"王小二說,"你先上去吧。小姐呀,是我把你找到的,你終生就匹配我了!」

小姐說:"虧你來救我,行啦!」

王小二子抖科繩子,上面的人抽繩子了。小姐被救上來了,趕快坐到轎子裡抬走了。

張財主雇的教師爺李五一看王小二子沒上來,生了歹心,叫手下人用石頭朝洞口上一壓,想讓王小二子死在洞裡。

李五把小姐送到財主家:"東家,小姐是我救回來的,我是府上當然的女婿了!"張小姐不肯;"要想跟我成親,只有王小二子!"張財主說:"你是李五救上來的,王小二子已經死在洞裡了,你還有什麼說的呢?""死活要見王小二子一面,只要是王小二子真的死了,才能嫁給李五!"張財主只好勸李五等一個時期再說。

再說王小二子蹲在洞底下,沒得吃的。他在洞裡看見一條大蟒說:"蟒呀,蟒呀,你要吃我,你就吃吧,你不吃我,我也要餓死了。"誰知大蟒游到洞底把舌頭在石槽裡舔舔,飽了。王小二子餓得難受,也到石槽裡用舌頭舔舔,奇怪,就覺得肚子飽了,原來這個石槽是個"飽槽"。王小二子餓了就去舔舔。

王小二朝洞裡走,忽然聽到呼救聲:"恩人啦,救命啊!"再朝牆上一看,有一條龍被釘在牆上。王小二上去把釘子投了,把龍救下來。龍在地上三滾一打,變成了白面書生。他說:"我是龍王三太子,被大癩雕抓到洞裡來的。恩人,你還想出去嗎?""想啊。""好,你趴在我肩上,閉上眼,我帶你出去。」

王小二子把眼一閉,朝龍王三太子身上一趴,只聽見耳邊呼呼呼的風聲,不一會兒,龍王三太子說:"恩人啦,到家了。"王小二子睜眼一望,真不假,到了海底龍宮裡了。

龍王見到三太子,說:"你到哪裡去的,這麼多天了!"三太子說:"大癩雕把我抓去的,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龍王命人準備酒筵,招待王小二子。又叫三太子陪王小二子到龍宮裡各處遊玩遊玩。

王小二子在龍宮裡玩了個把月,著急了:"我要家去,家裡還有老媽媽呢!"三太子說:"恩人啦,我把你送到陸地上去,你跟我父親要把'掃地把子',掃地把子就是我的大姐,送把你家去做女人。我父親不肯,你就要個小葫蘆,小葫蘆是寶葫蘆,你要美女彈唱,就有美女彈唱,你要什麼吃的,就有什麼吃的,別的你什麼東西都不用要。」

王小二子臨走那天,龍王問:"你要什麼?""金子我不要,銀子我不要,要你家那把'掃地把子'!"龍王搖搖頭,掃地把子是龍王的大閨女,龍王不肯。王小二子又說:"掃地把子不給我,就把小葫蘆把我吧!"龍王連忙說:"小葫蘆不能把你,把你你的命就有危險了!"龍王三太子急了:"父王,不把小葫蘆把他,我就一頭在柱子上撞死!"龍王說:"好吧,就把小葫蘆把他吧!」

王小二子又趴在三太子背上,不一會兒到了海邊陸地上了,三太子說:"恩人啦,我不能再送你了,你家去注意呀,這個小葫蘆不能把別人啦!」

王小二子到了陸地上,又搖搖寶葫蘆校驗校驗瞧:"小葫蘆,小葫蘆,我要桌子板凳,要美女彈唱,要六大碗!」

不一會兒,桌子板凳擺好了,六大碗端上桌子,美女在桌前彈唱,王小二子吃過了:"小葫蘆,收起來吧!"就收起來了,地上什麼都沒有了。

王小二子趕路,到一家客棧裡住宿。店老闆問:"客官,你用什麼晚餐?"王小二子說:"今天老闆跟我吃飯,我的朋友送我一個小葫蘆,小葫蘆一搖,什麼都有!"老闆說:"那你搖把我看看!"王小二把小葫蘆一搖:"要六大碗酒席,要美女彈唱!"不一會都有了。

這個店是黑店,老闆起黑心了,把王小二灌醉了,抬到黑房裡去,黑房裡儘是死人骨頭,把王小二害死了。

王小二子真魂跑到張玉花跟前去托夢:"小姐啊,你我有夫妻情分,要替我申冤,我在山東一家黑店裡被人害死了,頭埋在芭蕉樹根底下,全身剁七十八截子,也埋在芭蕉樹根底下。"小姐醒來,跟父親說:"我的恩人死在山東那家黑店裡,叫李五去報仇,不答應我,從今不吃,餓死算了!"父親答應了女兒的要求:"王小二子真的死了,你就要嫁把李五了!"女兒點點頭,她心裡話:我有三樣寶貝呢,沒關係。

李五帶了不少打手,化裝成客商到山東這一家客棧住店,張財主父女兩個也跟來了。店主人見來了這麼多客人,不敢動手。張小姐帶人到客棧芭蕉樹下刨,把王小二子頭刨出來了,屍首剁成七十八截子,裝在蒲包裡,也刨出來了。李五把黑店的店主人殺得了。

張小姐把寶布朝王小二的頭和身上一蓋,一會就成了個整屍首,張小姐又用寶扇一扇,王小二子活了。王小二子把一根一節跟張財主父女一說,李五見自己已露了馬腳,就轉身溜走了。

王小二子回到張財主家,選了個好日子跟張小姐結婚,又把媽媽接過來,一起過日子。

《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