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摜耳光」的故事

有個人叫單德啟。不僅他的名字有點兒味道,而且他的性格與運氣都有些特別。依據他個人的特點,可以說是個集奴才與流氓於一身、並智慧與無賴於一體的典型人物。

先從他的名字說起吧:這「單」姓,在姓氏中本讀「shan」,但許多人並不知道,總是念「dān(擔)」;而他的名字「德啟」諧音就是「得起」。以致於他的同事、朋友都叫他「擔得起」,直到他當上局長以後,才很少有人這樣叫了。

「擔得起」是一個典型的「耳光」受益者。

他一生的運氣與官道中幾個關鍵轉折點,都有人摜過他耳光,而且每摜一次,就有一回收穫,對他人生產生著重大影響。別人一摜他的耳光,就意味著他要行好運了。他總結自己的經歷感受是:「受個耳光,好運噴香。」

這事也還真有些怪,有些奇。

他第一次被別人摜耳光,是在十六年前。那時的他,剛剛參加工作,才二十多一點,勁頭足得很,說話風風火火,走路急急忙忙。有一次,擠公共汽車,衝上去急了,不小心踩了人家一腳。被踩的人是一位年輕女性。只聽那女人尖叫一聲,隨即反手就是一記耳光打來,打得他眼冒金花。

本來,他的腦袋一嗡,脾氣就攛了上來,準備打一場架,可睜眼一看,卻是一位漂亮小姐,心裡便嘀咕開了:算了吧,與這麼一位漂亮小姐吵起來可不臉面,一車的人,自己勢單力薄,萬一遇上她同伴多,打起架來,反而自己吃虧,更沒臉面,況且自己有錯在先。

也許是一時的智慧使他想到了這一層,也許是暝暝之中有神靈護佑吧,他居然忍受了下來,愣了一下,便大大方方地對那位年輕女郎付之一笑,語氣和緩地說:「對不起,小姐,上車倉促了,不小心,向你道歉。」

他這麼一說,男人的那種大氣大度的胸懷與境界便不溫不火地顯示出來了。那小姐聽了他的道歉,感覺有些意外。因為她摜了人家一記耳光,而且還打得不輕,自己的手疼得還在發麻哩,人家又大大方方地道歉,再計較就沒意思了。

此時,那小姐反而有了一種不一樣的好感,覺得這位年輕人還很識大體,不是地痞流子之輩,不覺多看了他一眼。他呢,用眼睛餘光不時地掃掃那小姐,覺得挺漂亮惹眼,便有些心猿意馬了。

不料,那小姐與他坐一樣的路程,同時下了車,並進了他上班的單位。只是去的另一科室,並未找他辦事。過後,他通過打聽,知道了這小姐在一個事業單位工作,是個名氣挺大的美人兒。

事有湊巧,沒過幾天,有朋友給他做介紹,約定一見面,竟然就是這位小姐。這女孩子一見到是他,雖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卻印象不壞。

而他呢,喜歡的就是美色,其他一切可以置之度外。於是兩人相互謙讓起來,一番各自的檢討過後,倒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很快就轟轟烈烈,愛得死去活來。不久,這女孩就成了他的俘虜,做了他的老婆。

「擔得起」是個喜歡思考問題的人。他過後一想:噫,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古人的話兒真是藏著哲理啊。又一想:這世界也真小,險著哪!好在那次謙讓了,才使得這她對我產生了好感,不然,這姻緣恐怕就泡湯了。

這事給了他一個做人的重大啟發:凡事得擔著點,說不定許多事情都會「雨後初霽」,好景出現在眼前呢。「大丈夫能屈能伸」,這可是靈丹妙藥啊。

還真的別說,這話用在別人身上,雖然也是一生的受用,但卻不會有他那麼多明顯效果,演繹出許多故事,而用在他身上,卻是靈驗得很哪!他的仕途,也可以說是靠著這句名言飛黃騰達的。

八十年代中期,為了吃上皇糧,他粘上一個在縣裡當領導的遠房親戚,採取軟磨硬泡的攻勢,雖然挨過不少罵,受過一些委屈,但他想要的,卻達到了目的。

有一次,同這位親戚領導出去玩牌,親戚領導打牌,他在旁邊默默地看,看到忘形處,心裡想也是為親戚領導好,就說了一隻牌,結果卻「指揮」錯了,親戚領導瞥了他一眼,心中打了個結。牌散場後,就陪領導打馬回程。不知為何野了一下眼,在為領導開車門時,不小心讓車門將領導碰著了,這領導正是窩著火沒處發,就摜了他一記耳光,並罵道:「你這蠢寶,辦得什麼好事」!

他挨了一記耳光之後,想起了站在旁邊說牌的事,心裡知道親戚領導已經介意了,但還是一聲不響,像沒事一般,唯唯諾諾,繼續小心翼翼的為其鞍前馬後,一直將親戚領導送到家後才自己安歇。

此後,只要這位領導有什麼吩咐,他總是不折不扣,為之鞍前馬後,從不推辭。許多時候,他還為這位領導想之所想,急之所急。他的行為表現,終於打動了這位親戚領導,換來了賞識。先是為他辦理了招工,後又轉干,並調到了一個不錯的工作單位。

步入了公務員行列的他,更是龍游大海,鷹擊長空,盡情地發揮著他的特長。

他先從一個普通的辦事員做起,乖巧靈活的嘴兒,像抹了油;貌似奉獻的態度,像老黃牛;忠心耿耿的勁兒,足以博得任何領導對他的好感。於是,他很快得到了重用,從科員到副科長,又到科長,到副局長,再到局長,一級級台階地上,衝力大,速度快,十年之內,他就完成了五級跳高,當到了處級領導,風光得很哪!

不知內情的人,總是以為他命裡所載,福氣宏大,官運亨通。其實,他還真有其巧言令色、八面玲瓏的本事,靠自己靈巧和辛苦換來的。不過,也有熟悉內情的人清楚,他受窩囊氣時,盡可能不讓人家知道。

有一回為領導辦事,就辦砸了,還挨了領導一記耳光。那是五年前,他還上任科長不久,局長因為對他特信任,一有不為人知或不能讓人知道的事,總是要他去辦。而他呢,總是千方百計,想盡一切辦法去為領導把事情辦好。

這一次,局長要他去辦的事,在局長看來,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了。就是為局長去接一個小蜜來娛樂娛樂。

「擔得起」奉命行事,卻不料被那個小蜜的男人發現,跟蹤到了一家娛樂場所。那男人也沒沉住氣,衝進那卡拉OK,把那婆娘弄了回去。雖然沒鬧出什麼大事來,但局長覺得失了面子,把他叫到外面給了他一記耳光,打得他眼冒金花,還加上一頓臭罵。

他「擔得起」呢,可真是擔得起,一聲未哼,像沒事人一樣,進了那歌廳,仍然笑嘻嘻的去為局長點歌。隨後,他又找到歌廳老闆,特意要來一位比局長的小蜜更加漂亮的陪唱小姐。那歌廳小姐是什麼角色?這方面的功夫可比小蜜更厲害呢,將局長服侍得服服貼貼,心滿意足。那局長呢,先是非常氣憤,後來見他一點也不介意,且誠懇忠心,心裡就已經將氣消了大半,後又見他請來了比情婦更漂亮的陪唱小姐服侍,心中的氣便煙消雲散了,而且還覺得這人真懂味,更加加深了好感。

此後,便將他視為心腹,遇事叫他探路,叫他代辦。日復一日,便過意不去,就想提拔他一下,這樣,他便順利地得到了晉陞。過後,他與朋友道其秘密說:「摜個耳光也行好運,這可是我陞遷的經驗之談呢」。

「擔得起」的確能屈能伸。屈,讓他嘗到了甜頭,得到了他想要的。這不,他現在已經是堂堂的處級局長了。到了這個位置,就可以「伸一伸」啦。於是,他也模仿起他的前任領導來,物色忠誠於他的下屬,也想體驗享受抱得美人歸的感覺。

一日,他帶著一位科長下鄉,看到了一位鄉間美女,令他眼前一亮、心中一驚。「想不到這山裡頭還有如此漂亮的美人啊」,他心裡這麼一想,就來了主意,對那科長說:「這女孩子長得不賴哦。」那科長也不是吃素的,一聽,便心領神會,知道局長的春心又在蕩漾了,就趕緊叫司機停車,自己下來打探情況。一問,知道這美人是鎮上的一位老幹部的女兒,還沒嫁人呢。雖然找了一個男朋友,卻還沒談論婚嫁之事。科長有了這個底,也不露聲色,與局長一道到這鎮上檢查指導工作,同時特意提出要鎮裡主要領導多多關心老幹部。科長明白其意圖,請鎮領導特意找來那美女的父親問寒問暖。當瞭解到那美人兒的工作還沒有落實時,局長當即表態:一定想辦法解決這位老同志的後顧之憂。

做工作是要花時間的,不知不覺,天就晚了,科長提醒鎮裡領導安排局長的晚上活動,科長告訴鎮長,局長喜歡唱唱歌,聊聊天,按按摩。鎮長心領神會,待局長吃完晚飯,就將鎮裡最好的歌廳包了下來,陪局長唱歌,並將那老幹部的女兒也叫了過來作陪。

那美人正是含苞欲放時期,「青春之歌」哪有不唱之理?加上老爸也知道上面來了大領導,能要自己的女兒去作陪,解決自己的心病,肯定有戲了。

於是,美人應邀而來。美人兒的到來,使局長歌興大增,「擔得起」在美女的陪同下,一面喝酒一面唱歌,盡興地玩樂。

科長與鎮裡的幹部們也每人喊了一個小姐助興。悠揚的歌喉也好,破鑼、鴨公嗓子也好,一頓盡情發揮,把個歌廳鬧得天昏地暗。局長唱到得意忘形處,免不了有些粗魯動作,搭著美人的肩,貼著美人的臉,行為有些過於親密。

這美人呢,還是第一次見著這樣的場面,一時不能適應,脾氣一急,心血來潮,竟忘了陪的是局長大人,迅速站了起來,一轉臉兒,隨手一記耳光摜在局長臉上。

美人剛剛打完就後悔了,想起自己闖了大禍,不知所措。科長開始不知道什麼事發作,愣了一下,頓時醒悟過來;鎮裡的領導也驚呆了!

好在局長自己是個經過風雨、見過世面的人,隨即笑道:「沒事沒事,小姐要去靜手,起身歪了一下腳,手甩到我臉上了。」這話像一劑甘草良藥,甜到了每一個人的心坎,大家呵呵一笑。局長又主動說:「小姐,我送你去吧。」

說著,就拉著這美人兒往外走,美女也順水推舟,走到走廓上,局長又發話了:「今天,你若是碰著別人,可闖大禍了,可是你很幸運碰上了我,我是誰?不說你也知道。但是,你並不知道我有多憐香惜玉,尤其是對你,有一種特別的感覺,甚至有一種『摜個耳光也幸福』的衝動。所以,我今天一點也不會計較你,你可要識時務哦!」

局長幾句「誠懇」的表白,很能打動人,加之話中有話的恫嚇,說得這美人心上心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美人的思想鬥爭很激烈,想起今天父親曾發話要我來作陪,勢必不能得罪,又聽鎮裡領導的一番介紹,就知道是個大人物,今後或許是個靠山。

這樣一想,便轉怒為喜,含含糊糊地應喏了一聲,又隨著局長回到了歌廳。大家一見局長沒事,一見美人也笑,就知道這突如其來的小插曲已經唱完,又繼續吼起歌來。

後來發生的事,就不必細說了,反正那美人拋棄了原來的男朋友,心甘情願地做起了局長的情人。

自然,美人也不愁吃不愁穿,工作也很快得到了解決。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科長又成了第二個「擔得起」,不久就當上了副局長。

局長與副局長手下,又正孕育著一批新人,他們將局長的「摜個耳光行好運」奉為經典,忙著在那些局長、副局長以及科長左右鞍前馬後哩。

當然,這群人中,捧得最多的還是局長大人了。那可是「眾星捧月」一般,什麼場合下,都是以局長為仕途導師,風月楷模!

到了這個高度,單局長才謙虛地說了一句:「你們也別恭維我,在我之上的領導,許多人都是官場、情場斑手,他們的智商與施展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人學得到的,他們運作的方式方法,科技含量比我更高哩」!

《幽默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