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少女作家淪為未婚媽媽

天才少女作家淪為未婚媽媽

11年前,15歲的天津少女龐秀玉因文學上的突出成績,被評為“全國十佳文學少年”,得到文學大師巴金的讚賞,並在“宋慶齡基金會”的資助下,作為中國14名中學生精英之一出訪日本。然而,11年後的今天,這個曾經廣為媒體追捧的天才少女竟淪為一子兩女的未婚媽媽。

從紅極全國的天才少女作家,到3個孩子的未婚媽媽,這位昔日“神童”究竟走過怎樣的人生軌跡,又是如何淪落到如此地步呢?她的人生經歷,又該給我們廣大家長以怎樣的警示呢?

捧殺惹禍,天才少女被迫退學

今年26歲的龐秀玉,出生於天津一個普通職工之家。她自幼酷愛文學,童年時期所有的零花錢幾乎都買了書。有一次,龐秀玉在書店看到一本《漢字大詞典》,盡避需要近200元,但龐秀玉三個月不吃早點,最後把它買回了家。就這樣,這個出生在連電視機、電冰箱都沒有的貧窮家庭的小泵娘,居然藏書一萬兩千多冊。

由於博覽群書,龐秀玉表現出極高的文學天賦,上小學期間,她就在全國各大報刊發表了4萬字作品。1994年9月,小學畢業的龐秀玉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市重點中學--天津實驗中學初中部,並在幾次全國性作文比賽中屢獲金獎,上初二時還公開出版一本作文集《希望》。

也就在這一年,因為文學上的傑出成績,龐秀玉被評為“全國十佳文學少年”,應邀到人民大會堂參加頒獎典禮,文學大師巴金也親筆寫信鼓勵她好好學習 。一時間,全國掀起一股“向龐秀玉同學學習 ”的高潮,四處請她簽名售書、做講演,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人找她簽名、合影。

隨著龐秀玉的名氣不斷增大,父母在教育她的方法上產生了嚴重分歧--母親主張女兒應該以學業為重;父親則更在意女兒來之不易的社會知名度,希望她在這方面繼續向前衝。

在父親這種思想的指導下,龐秀玉每天都有應酬不完的社會活動,應付不完的採訪。有一天,龐秀玉從早上7點到晚上11點,整整接待了16家媒體的採訪,中途還有不少人前來索取簽名和合影,將簡陋的家庭擠得水洩不通,有的乾脆就等在樓道裡。

鑒於龐秀玉在文學上取得的成績,國家教委管理信息中心先後將她錄入《中國青少年年鑒》和《中國當代少年英雄大辭典》,並在“宋慶齡基金會”的資助下,代表天津中學生和全國其它省市的14名中學生精英一起出訪日本15天。在日本,龐秀玉的文學天才同樣吸引了無數人,一位小朋友拉著她的衣襟說,長大後一定要來中國,看望她的父母,和她學習 讀書、寫作。

由於長時間地四處演講,從日本回來後,龐秀玉除了語文成績優秀外,其它功課差得一塌糊塗,尤其是數理化等理科成績經常不及格。文學上的光環和學習 成績上的落差,使得同學們看她的眼光越來越怪,她自己也產生了強烈的自卑,她和班上的同學越來越格格不入,變得越來越孤獨了。

此時的龐秀玉十分渴望得到來自家庭的溫 暖,然而,龐父是十分嚴厲的人,脾氣十分暴躁,家裡大小事都是他說了算。他依然我行我素地每天給女兒佈置功課,讀各種各樣的課外書、寫日記、寫讀書筆記,龐秀玉稍有差池,他輕則一通訓斥,重則拳腳相加。在這種極度壓抑的氣氛中,龐秀玉對讀書的趣味蕩然無存,人也因此變得敏感而怯懦。

就在此時,龐父有了外遇,常常因離婚問題同妻子爭吵,稍不順心,就對龐秀玉母女倆拳腳相加。在這種暴力的陰影下,龐秀玉更加無心學習 ,母女倆常常抱頭痛哭。

1998年3月一個暴雨的夜晚,當龐父再一次當街對龐母揮拳相向時,龐秀玉母女倆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被毒打的生活,從家裡逃了出來。轟隆隆的雷聲伴著閃電一次次在頭頂炸響,雨水很快將她們淋透,但龐秀玉母女倆依然相互依偎著,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走著。突然,她們看到了天津第一中心醫院敞開的大門,便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在醫院急診室的長椅上,母女二人披頭散髮,瑟縮成一團 地度過了有生以來最為淒慘的夜晚。

第二天,龐秀玉從同學家借來一輛三輪車,在派出所民警陪護下,回家取了幾件換洗的衣裳和一些必備的生活用品,然後拉著媽媽暫住到了一個朋友家。

1998年4月26日,父母協議離婚了,龐秀玉母女二人分得了4萬元人民幣。為了省錢,龐秀玉母女倆在天津市城郊,租了一套最便宜的民房。然而,就在龐秀玉母女準備重新開始生活時,龐秀玉母親被確診為糖尿病,而且因生活條件過於艱苦,她的全身出現了嚴重的浮腫。為了照顧母親,龐秀玉比以前更累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因為嚴重的偏科,這一年中考時,龐秀玉竟然連高中也沒能考上。考慮到龐秀玉以前的名氣,也為了她將來的前途,學校破例讓她復讀了一個初三。

1998年5月,在即將迎來新的中考衝刺之時,17歲的龐秀玉卻決定輟學回家。盡避老師一個勁地挽留,但龐秀玉想到母親的病久治不愈,而自己考高中又無望,還是堅持離開了校園。

遭遇愛情騙子:打工路上淪為未婚媽媽

心中的文學夢滅了,17歲的龐秀玉不得不挑起生活的重擔。她想自己在天津是如此的出名,找份工作應該沒問題,於是來到天津市作家協會,試圖找一份校對之類的文字性工作。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天津市作協的同志對龐秀玉也愛莫能助,畢竟她只是一個初中都沒念完的學生。無奈之下,龐秀玉只得重新四處尋找工作。

每天,龐秀玉在天津的大街小巷晃蕩,尋找著各種招工信息。十多天過去,她不是因為條件不合格,就是無法勝任,結果仍然一無所獲,巨大的現實壓力,讓她越發感到孤立無援。

一天,龐秀玉路過河西區時,看見一家餐館門口貼著一張招聘啟事:“招聘服務員,每月工資500元,學歷不限。”多次碰壁的龐秀玉只好降低了求職標準,硬著頭皮走了進去,這一次,她被順利地聘用了。

在飯店做服務員,每天工作都在10個小時以上,不僅要負責點菜、上菜、收拾餐桌,還要核對賬目,洗刷碗筷。盡避累了點,但畢竟有一份穩定的收入,龐秀玉依然感到非常高興。可令她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就在這短暫的幾個月服務員生涯,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

這家飯店有一位叫劉文軍的常客,三十五六歲,不僅長得文質彬彬,而且比其他客人也要禮貌得多。

那是1998年7月的一天,劉文軍獨自來飯店用餐,見食客不多,他禮貌地邀請龐秀玉坐下來談心:“你和其他服務員不一樣,非常清純,應該是個學生吧?”對方深邃的眼神和入木三分的觀察,令孤獨的龐秀玉感到異常驚訝和興奮。

這次談話,劉文軍給龐秀玉留下了極好的印象,她的話匣子一下打開了,毫不隱瞞地講了自己的遭遇--父親脾氣暴躁、母親體弱多病、娘倆不堪忍受逃出家門。愛好讀書寫作,卻因為家庭貧困退學等等。傾聽中,劉文軍不住地搖頭歎息,並動情地問道:“你願意接受一個心疼你的大哥哥的幫助嗎?”龐秀玉婉言謝絕了。

但劉文軍根本就不管這麼多,依然我行我素地給龐秀玉買了很多文學名著,還說要供她上學,讓她繼續寫作,圓她的文學夢。

劉文軍的關懷,讓涉世未深的龐秀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愛和溫 暖,不禁對他多了一份好感。

8月的一天,劉文軍藉故朋友在飯店聚會,邀請龐秀玉參加。面對劉文軍的盛情相邀,龐秀玉不好意思再拒絕了。那晚,在劉文軍的勸說下,龐秀玉喝了幾杯紅酒,人很快就醉了

第二天醒來,龐秀玉才發現自己被劉文軍玷污了,她怒不可遏地舉著菜刀,就要和劉文軍拚命。見狀,劉文軍連忙跪在地上乞求說:“秀玉,我真的是愛你,我無法抗拒你的美麗,我這樣做是怕失去你,等你夠了法定年齡,咱們就結婚好嗎?”

龐秀玉對劉文軍極端的求愛方式非常憎恨,但“生米煮成了熟飯”,考慮到自己的名聲,她只好決定放棄對他的法律追究,而滿懷期待地等自己年滿20歲時,劉文軍能實現他的諾言。

就這樣,龐秀玉辭去了服務員工作,住進了劉文軍給她們母女倆租的房子裡。

此後,劉文軍經常來租房看望她,但每次都來去匆匆。這讓龐秀玉隱隱不安,自己只知道他是公司職員,至於從事什麼工作?家住哪兒?結婚了沒有自己一點也不清楚啊!也許是看出了龐秀玉的疑惑,每當這時,劉文軍會將她緊緊地摟入懷中,深情地說:“我愛你!等你夠了年齡,我一定會娶你為妻。”為了表明“真心”,他甚至跪在龐秀玉面前數小時,痛哭流涕。但是劉文軍整整大自己16歲,無論是自己,還是在媽媽心中,這都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龐秀玉想到了分手。

然而,就在這時,龐秀玉發現自己懷孕了,她不禁嚇了一跳。母親得知此消息後,更是悲痛欲絕地說:“真是孽障啊!你才19歲啊,這讓我們娘倆今後怎麼做人?”

但怕歸怕,龐秀玉轉而又想,既然自己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一定會負責的。可令她沒想到的是,當她把這個消息告訴劉文軍時,他想都沒想,就毋庸置疑地否決道:“你的年齡還太小,怎能生孩子呢?”無奈,龐秀玉只好極不情願地做掉了腹中的孩子。

孩子的離去,讓龐秀玉對這份愛情產生了懷疑,想到了離開。猶猶豫豫中又過了些時日,她發現自己再次懷孕了。這一次,龐秀玉想偷偷地去醫院墮胎,沒想到劉文軍知道後,卻哀求她說:“秀玉,你不要再作踐自己的身體了,這孩子我要,這是我們愛情的結晶啊!”

在劉文軍的哀求下,1999年12月3日,剛滿20週歲的龐秀玉,便在母親的陪伴下來到醫院,過早地承受這份苦澀的母愛。

令龐秀玉沒想到的是,接生的醫生竟一眼就認出了她,顯得異常興奮地說:“你不就是那個少女作家嗎?我還帶孩子聽過你的報告,買過你的書呢!”末了,醫生關切地說,“怎麼不見你的丈夫啊?”

聽著這位醫生的話,龐秀玉的心在滴血,自己竟成了人們所不齒的未婚媽媽。但她又有苦不能言,只得強顏歡笑說,丈夫因為工作繁忙,只好由母親陪伴身邊。可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次生產過程中,來自身體,還有心靈深處的椎心疼痛。

生下這個孩子後,劉文軍將每月1000元的生活費提至3000元。龐秀玉感動於男人疼愛之餘,又不免擔心起來:“你不是說自己只是一個小職員嗎?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啊?不要因為我和孩子犯錯誤啊?”

每次,劉文軍都解釋說:“這是我多年打工的積蓄,花給自己心愛的人,我心甘情願。”聽著這些話,龐秀玉感到幸福不已,對劉文軍娶她的承諾也覺得更有了保障。

然而,就在幸福地等待中,產後不到兩個月的龐秀玉再次懷上了劉文軍的孩子,而且還是雙胞胎!那一刻,她不禁害怕起來:連自己都養不活,更何況才有了一個幼兒,又怎麼能再添新的小生命?她決定把孩子打掉。可令龐秀玉失望的是,她一連找了好幾家醫院,都覺得手術風險太大,不肯為她做流產手術。

2000年11月18日,大腹腆腆的龐秀玉在母親的陪同下,又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這一次,劉文軍沒有像上一次那樣,顯示出任何興奮,更多的是無奈。

就這樣,年僅21歲的龐秀玉,就接連成為三個孩子的母親,這提前降臨的小生命,常常讓她感到手足無措。

勇敢自救:天才少女應該有明天

雙胞胎女兒出生後,龐秀玉堅定地認為,她和劉文軍結婚應該是瓜熟蒂落的事情,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劉文軍不僅沒再像過去那樣常來看她,甚至連電話也很少打來。她打他手機,他總說公司有事抽不開身,要麼乾脆就關機,有時風風火火來一趟,卻說不了兩句話就走。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龐秀玉惶恐不安起來,眼前這個冷漠的男子,到底是不是過去那個對她信誓旦旦的男人?她想和劉文軍好好談一次。

2001年初,龐秀玉經過多方打聽,好不容易找到劉文軍所在的公司。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劉文軍早已有了家室,而自己只不過是他包養 的二奶,還無名無分地為他生了三個孩子。那一刻,龐秀玉感到了一種天塌下來的絕望。但看到相依為命的母親和3個嗷嗷待哺的幼子,她又無法割捨這份天生的母愛。最終,她決定一個人擔負起撫養3個孩子的重任,她不想孩子沒了父親,再失去母親。

然而,既要照顧病重的母親,又要照顧3個年幼的孩子,這對一個弱女子來說談何容易。

有一次,龐秀玉帶著三個小孩上街玩耍,突然大兒子指著一位被爸爸馱在肩上的小朋友,哭喊著說:“媽媽,我要爸爸!”龐秀玉正準備想辦法哄住兒子,不料這一幕被兩個女兒看到了,從小就沒見過父親的她們,也跟著哭嚷起來,哭喊聲立即吸引了大量圍觀的群眾。龐秀玉生怕大家認出自己,感到羞愧極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強大的精神壓力,令龐秀玉感到痛苦極了,她甚至想到了死,但每次看到3個年幼的孩子,她又退縮了:孩子是無辜的,他們還那麼小,如果又沒有了母親,他們該怎麼辦呀!於是,她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咬牙站起來,給孩子撐起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晴空。

一天,龐秀玉找到劉文軍,告訴他,只要他肯將3個孩子帶在身邊生活,哪怕自己去他們家做保姆,都心甘情願。然而,令龐秀玉失望的是,就是這一委曲求全的請求,竟也遭到劉文軍夫妻倆的一致反對。為了減低3個孩子缺少父愛的陰影,龐秀玉便想辦法讓3個孩子喊她的乳名,管她叫“小玉”。

然而,就在龐秀玉全心全意地照顧好母親和3個孩子時,2005年7月,劉文軍委託朋友鄭重轉告她,因身體和工作狀況都不好,已無法繼續支付3個孩子的撫養費,龐秀玉僅存一點生存的希望也破滅了。回想起自己從少女時代的輝煌,到家庭變故,再到遭遇情感和身體的欺騙,榮辱備嘗的艱辛,令這位昔日“神童”禁不住淚流滿面,再一次陷入深深的絕望中!

2005年8月20日午夜,萬念俱灰的龐秀玉怎麼也無法入睡,她看著身邊熟睡的三個孩子天真純淨的面容,心底又升騰起母性的萬般柔情。痛定思痛,她終於作出了一個鄭重的決定:放下了自尊,向社會求助!天亮時,龐秀玉給在天津頗有影響力的《每日新報》發出了一封充滿悲憤淚水的求助信,希望能給她介紹一份能夠在家完成的工作,她決定用自己的勞動把三個孩子撫養成人 。

就這樣,這個沉寂多年的“少女作家”終於再一次出現在人們的面前。頓時,整個津門一片嘩然,人們怎麼也無法想到,那個曾經在全國紅極一時的天才少女作家,竟淪落成為三個孩子的媽媽,全家五口棲息在天津市郊一間破爛的出租小屋裡。

一時間,社會上對未婚媽媽龐秀玉的悲劇人生也議論紛紛。為此,筆者特意採訪了部分專家、學者。

天津南開大學一位姓殷的教授強調說,龐秀玉的經歷使我想起《傷仲永》這篇古文,這無疑又是一個悲劇。小孩在成長過程中由於缺乏把握能力,做父母的一定要把好這道關。而且龐秀玉在面對困境時,顯示出缺乏辨別是非、獨立生存的承受能力和自救能力,也再一次為我們對小孩自助自救的社會生存教育的缺失敲響了警鐘。

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專家,也對龐秀玉的人生作出了分析:“性格決定命運”,這可以說是龐秀玉命運的寫照。少年時代的光環、高壓 虛榮的家庭教育培養了她的怯懦、悲觀、依附心理;缺少溫 情關愛的單親生活與生活重壓,使她盲目忍耐和屈從;少年得志與殘酷現實的落差,使她萌生尋找機會、點燃希望改變命運的妄念。這是人格發展導致自身性格缺陷的悲劇。因而,她對世界認識上的偏差與理性缺失,需要她在未來人生道路上積極完善。

痛定思痛,盡避龐秀玉的悲劇人生,留給了她太多的敗筆,但敢於走出過去,勇敢自救,我們有理由相信,天才少女作家的明天依然會無比燦爛。

(因涉及隱私,劉文軍系化名)

《情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