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故事之心神不寧

1

高天安挺喜歡隔壁門裡那個留著清湯掛面般短髮的姑娘。那姑娘叫徐穎穎,蠻樸素的一個女孩,做的生意也真和清湯掛面有點聯繫一一隔壁那家拉麵館是她開的。

高天安自己開的,這是一家lP電話吧,生意還算不錯。他的電話吧就在婦產科醫院對面,大部分顧客都是前來就診的產婦或家人。向遠方親戚報喜的時候,可不會在乎高天安報的價錢是不是準確無誤。

不過,徐穎穎的拉麵館生意就更好了,她把特製的海鮮湯頭與燉得爛透的紅燒豬肉,澆在剛出鍋的細拉面上,立刻就會溢起一團撲鼻香氣,令人無法移步。

高天安不確定徐穎穎是否對自己有好感,所以他總是心神不寧地暗暗窺視著隔壁單身的年輕老闆娘。

徐穎穎很少與陌生男人說話,似乎身邊也沒固定男朋友。但讓高天安心神不寧的原因卻是,最近這段時間,徐穎穎常獨自一人去對面的婦產科醫院。高天安偷偷跟蹤了一次,發現徐穎穎去的竟是產檢門診,而且還掛了號,買了病歷。

那天,徐穎穎從婦產科醫院出來後,滿面喜色,摸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後,臉色卻變了。然後她走進了高天安的lP電話吧,無可奈何地說:“真糟糕,我的手機沒電了。高哥,借你的電話用一用。”

“你隨便用!隨便!”高天安侷促不安地說道。

徐穎穎坐到卡式電話機前,撥出了一個號碼。接通之後,她立刻興奮地大聲叫道: “這次是真的!懷上了!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聽到這句話後,高天安頓時失落得不得了。

記得高中的時候,高天安也曾經暗戀過一個女孩,而且那個女孩似乎對他也有好感。有一次,那女孩忽然找到高天安,羞澀地說: “明天我要去醫院輸液,但是我怕暈血,你能陪我去嗎?”

高天安激動地答應了,第二天懷裡像揣了只小兔子一般,翹課陪那女孩去醫院輸液。回來的路上,高天安關切地詢問對方生了什麼病需要輸液。那女孩小臉紅紅地答道: “我不小心懷孕了,剛打了胎,醫生讓我輸幾天液防止感染。”彷彿當年情形再現,高天安沮喪極了。

難道自己的每次暗戀都會以失敗而告終嗎?高天安覺得自己的心慢慢沉到了谷底。他以前從未察覺到徐穎穎有男友,現在她居然不吭聲不出氣地突然有了身孕,之前一點徵兆也沒有。可是他又不能發火,畢竟他只是暗戀而已,要是發了火,只怕以後與徐穎穎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不過,他還是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贏得了徐穎穎的芳心。他決定等徐穎穎一離開,就走到卡式電話機前,按下重撥鍵,看電話線那頭的男人有著何種聲線。

可就在徐穎穎剛掛好話筒,就有一個身穿黑衣的時髦女郎,戴著能遮住半個臉龐的墨鏡,手捏一隻沒電的手機,裊娜地走進了lP電話吧裡。她恰好坐在了徐穎穎剛坐過的卡式電話機前,拾起話筒撥出一個號碼。

那時髦女郎將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如果高天安豎起耳朵,或許能聽到她說的是什麼。可惜高天安現在正心煩意亂呢,所以壓根沒注意到女郎對著話筒說了些什麼。

一分鐘後,那女郎掛斷了電話,她的臉色不太好,逕直快步出了門。

等人家出門很遠了,心神不寧的高天安忽然想到,剛才那個打電話的時髦女郎還沒給電話費呢。他探頭朝店外望去,那女郎正準備登上一輛出租車。高天安趕緊大聲呼喊,可惜人家已經上車疾馳而去了。

高天安很鬱悶,今天真是百事不順,不僅失戀了,還白白地少了一筆收入。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幾毛錢,但卻讓他很不爽。哼,誰讓那個戴墨鏡的時髦女郎恰好坐到了徐穎穎坐過的卡式電話機前?高天安嚥了一口唾沫,在心裡對自己說:好吧,誰讓我不痛快,我也讓她不痛快!

2

全身黑衣的黃筱竹渾身癱軟地坐在出租車上,摘下遮住半個臉龐的墨鏡,手裡捏著一張孕檢報告單。她此刻正心神不寧地回憶著,自己剛才在婦產科醫院對面的IP電話吧裡,所打出的那個電話。

在電話裡,她對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說: “我懷孕了,是你的種。我知道,你沒法離婚。沒關係,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打算以肚子裡的孩子來要挾你離婚,更沒期盼我們以後能永遠在一起。呵呵,我們本來就沒有未來,我甚至可以保證從此之後不再與你見面。不過,你明天得帶五十萬現金到老地方來,我們必須做個徹底的了斷。”

黃筱竹原本以為,自己的這番說詞能讓那個男人懸在半空的心臟落回原位,畢竟她認為五十萬現金對那個男人來說並不算什麼大數字。

沒想到電話那頭卻傳來一句冷冰冰的回答:“五十萬?哈哈,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你有種就把孩子生下來,我老婆已經去國外度假了,很久以後才會回來。你想和她攤牌,門都沒有I”

黃筱竹的語氣頓時軟了下來,她楚楚可憐地說: “親愛的,我從沒想過要向你老婆攤牌,我只是想為以後的生活找到一點依靠。親愛的,無論如何,我明天都會在老地方等你的。”

“好吧,那你就等著吧。”電話那頭傳來這句不帶絲毫情感的話語後,對方便掛斷了電話。

聽著聽筒裡的忙音,黃筱竹倏忽變得心神不寧。她無法確定明天那個男人會不會到老地方來見她,更不知道那男人會不會拿五十萬現金給她。她想,如果對方失約,下一步她又能怎麼做呢?難道真要生下孩子,然後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去那個男人家裡討個說法?

但是萬一對方要求做親子鑒定呢?那可怎麼辦?

黃筱竹渾渾噩噩地走出電話吧,招了一輛出租車。等她上車後,過了很久才忽然想起,好像剛才忘記給店老闆錢了。這又讓她稍稍有些心神不寧。

不過,比起五十萬的大生意來說,打個電話的錢又算得上什麼呢?所以只過了一秒鐘,她就徹底忘了這件事。

3

掛斷了黃筱竹打來的電話,李泰然坐在自己辦公室的真皮沙發上,長長吐出一口氣,也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但僅僅幾秒之後,他就恢復了平靜,深吸一口氣,拾起話筒,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他老婆還在市內,根本不像他所說的那樣,已經去國外度假了。不過,這事可不能讓黃筱竹知道。要是黃筱竹真拿孕檢報告單找到他老婆攤牌,那他麻煩就大了。

雖說以前在黃筱竹面前,他一直裝得很大方,有求必應。但冷暖自知,這家公司是岳父出資興辦的,持牌人寫著老婆的名字,會計是妻弟。平時兜裡揣幾萬塊錢零花倒是沒什麼問題,但一下子拿五十萬出來,卻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才會向黃筱竹外厲內荏地撒謊,說老婆去了國外。

李泰然知道,要想不讓黃筱竹找到他老婆攤牌,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黃筱竹永遠沒法見到他老婆。所以他撥出了這個電話,呵呵,五十萬雖然拿不出來,但五萬是絕對沒問題的。

五萬,夠買黃筱竹一條命了。

電話接通後,李泰然聽到一個低沉男聲的應答,立刻小聲說道:“死魚,上次我拜託你的事,明天就可以去做了!”不等對方說話,他便掛斷了電話。

沒想到電話剛掛斷,鈴聲又響了。李泰然愣了愣,拿起了聽筒。這一次,電話裡傳來了一個陌生的男聲,這是一個他從來沒聽過的聲音。

聽完這個陌生人打來的電話後,他再次長吐了一口氣,懸著的一顆心落回了原位。然後他馬上又撥通了那個叫死魚的電話號碼。

4

死魚是個有著一雙水泡眼的男人,看似瘦弱不堪,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但事實上他卻拳腳功夫了得,在他手下喪命的倒霉鬼已經不下兩位數了。

他坐在出租屋裡的硬板床上,接完李泰然打來的第二個電話後,立刻心神不寧,不知道這位李老闆究竟安著一顆什麼心。

在剛才那個電話裡,李泰然取消了殺死黃筱竹的計劃。換句話說,五萬塊錢的殺人酬金煙消雲散了。李泰然沒有說取消計劃的原因,死魚自然也不敢問,這讓他無比鬱悶。

死魚在這座冷漠的城市裡,一直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不過,這一次他不是為了得不到五萬塊錢而鬱悶,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思考。

半小時後,出租屋的房門被推開了。死魚抬起頭,看到黃筱竹心神不寧地捂著小腹慢悠悠走了進來。

沒有人知道,其實死魚與黃筱竹才是一對真正的情侶。

為了生活,兩人從鄉村來到這座城市打拼。死魚憑著一身功夫,成了城中富豪李泰然的私人保鏢,但他才看不上那點死工資,他做夢也想成為富豪。

為了這個目標,死魚願意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於是,在死魚的牽線下,他讓女友黃筱竹想方設法接近了李泰然。當然,死魚並沒有給自己的老闆說,黃筱竹是自己的女友。果然如他所料,生性好色的李泰然看中了貌美如花的黃筱竹,並收為情人。

但死魚沒想到,看似富豪的李泰然卻是個外強中乾的草包,搾不出一點油水來。他的錢都在他老婆手裡握著暱。雖說黃筱竹也從李泰然那裡弄來了十來萬現金,但對於死魚來說,這距離他的目標還很遠很遠。

為了逼李泰然拿出一大筆錢,死魚不得不兵行險招,讓黃筱竹懷了孕。當然,黃筱竹腹中的胎兒是死魚留的種,他可不願賠了夫人又折兵。但就在黃筱竹向李泰然暗示自己有可能懷孕,正準備去做孕檢的時候,死魚卻接到李泰然的指令必要的時候,會讓他殺掉黃筱竹那個瘋女人,酬金五萬元,不過時間地點待定。

今天黃筱竹拿到孕檢報告單,證實懷孕後,死魚立刻接到了李泰然打來的電話,讓他按照約定實施行動。死魚給這個電話錄了音,可惜李泰然小心翼翼,只是說了句“上次我拜託你的事,明天就可以去做了!”並沒在電話裡直接說出雇兇殺人的字眼。

很糟糕,死魚日後無法利用這段電話錄音勒索李泰然,弄不到更多的錢。

但隨後另一個電話卻讓死魚大跌眼鏡,李泰然竟然在電話裡取消了殺人的計劃!

死魚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李泰然打消了殺人的念頭。難道他真的準備拿五十萬給黃筱竹嗎?他有辦法從他那母老虎一般的老婆指縫中弄到這麼多錢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還不錯。當然,死魚的目標並不僅僅只是那五十萬現金。只要李泰然能夠有辦法弄到錢,那麼他就會成為死魚與黃筱竹的金礦,一台活生生的人肉提款機。

5

黃筱竹從死魚口中得知李泰然打來的兩個電話的內容後,不免也有些心神不寧。

李泰然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念及舊情,真願意拿出五十萬元現金出來嗎´畢竟兩人曾經在一起過,他應該不會那麼絕情的吧?不過,黃筱竹還有另一個想法,說不定李泰然真的迷戀上了她,願意與妻子離婚,淨身出戶後與她在一起。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就算李泰然沒錢,那也沒關係,他總比死魚好吧!

其實,黃筱竹還是挺喜歡李泰然的。雖說是男友死魚刻意讓她接近李泰然的,但黃筱竹早已厭倦了與死魚在一起的生活。死魚是個脾氣暴躁的人,稍有不開心的時候,便會毫無緣由地毒打黃筱竹。而死魚為了出人頭地,竟強迫女友成了自己老闆的情人,這更讓黃筱竹無法接受。

一個不珍惜自己女友的男人,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地方?

黃筱竹早就做好準備,一旦有機會就要離開死魚另覓他枝,而李泰然正是一個最好的靠山。她相信,就算李泰然沒錢了,但以他在公司裡所展現出的才能,不管到哪裡都能闖出一片天的。

於是第二天,她滿懷希望地離開死魚的出租屋。徑直來到城郊某個住宅小區,開門進了一間兩房兩廳的套房,這是以前李泰然為她租下的愛巢。黃筱竹在房中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如懷春的少女般等待著李泰然的到來。

記得出門的時候,死魚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古怪,眼中似乎閃爍著凶狠的光芒。難道死魚看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他只在乎能不能弄到錢,他情願把我送給自己的老闆當玩物,算什麼男人呀?他根本就不在乎我!黃筱竹如此這般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可是,黃筱竹忐忑地坐在沙發上,等待著李泰然的到來,她看著時間在牆上的掛鐘上慢慢流逝,卻始終聽不到門鈴的響聲。

直到平時約定的時間過了很久,李泰然還是沒來。黃筱竹開始感覺焦躁不安,心神不寧。她不知道李泰然究竟抱著什麼樣的想法,他為什麼不來?他在幹什麼?如果他不來,為什麼又會讓死魚取消殺人計劃?

不知不覺中,黃筱竹覺得自己就像條被烤乾的魚,腦海一片空白。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看了看來電顯示,是死魚打來的。他幹嗎要打電話來?難道他就不怕萬一李泰然在這裡?

接通電話後,死魚以一種怪異的腔調,皮笑肉不笑地說: “你就別癡心妄想了,李泰然今天不會來了。”

“你怎麼知道?”

死魚沒有回答,而是掛斷了電話。一分鐘後,黃筱竹收到了死魚發來的一條手機彩信。液晶屏幕上。出現了李泰然在商場中購買金銀首飾的畫面,站在他身旁的,是他那肥胖醜陋的老婆。照片是死魚用手機拍的,拍攝時間恰在幾分鐘以前。

也就是說,現在李泰然正在商場陪老婆購物,他肯定不會再到這裡來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難道不怕自己去找他老婆攤牌嗎?他憑什麼如此有恃無恐?

黃筱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心神不寧地出門,進了電梯。

就在進入電梯的一剎那,她唸唸不捨地朝那間愛巢回望了一眼,卻看到幾個身著工作裝的搬運工人走出緊急樓道,逕直拿出鑰匙,打開了愛巢的房門。

電梯門已經合上了。電梯下行的時候,黃筱竹恍然大悟。

除了她之外,只有李泰然有那間房的鑰匙。而現在李泰然已經撕破臉皮,現在正派搬運工人搬走房裡的東西。

他為什麼不留一點退路?為什麼他就能如此肯定我不會去找他老婆攤牌?他做了何種打算?

黃筱竹忽然感覺渾身冰涼,彷彿跌入了寒窖一般。沒錯,李泰然一定準備在我找他老婆之前殺死我!他之所以不讓死魚行動,一定是事先知道了死魚和我的關係!

李泰然肯定找到了一個比死魚更厲害的殺手。呵,死魚肯定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不過,就算死魚被殺了,黃筱竹也不會掉下一滴淚。

走出電梯的時候,黃筱竹已經在心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心。

與其讓他來殺我,不如我先下手為強!對,我要殺死他!黃筱竹在心裡下定了決心,她也不再神情恍惚、心神不寧了。

6

婦產科醫院對面那家拉麵館裡,老闆娘徐穎穎也有些心神不寧。

雖然這幾天她為拉麵館創出了一道新菜式,把濃稠的番茄汁加上某種特製的調味料,再淋在熱騰騰的拉面上,能夠溢出一種難以言表的香味。這種番茄汁拉麵一經推出,就不斷獲得食客們的好評,但她卻為另一件事發著愁。

徐穎穎知道隔壁那家lP電話吧的老闆高天安一直暗戀著她。平心而論,她也挺喜歡高天安。不過,高天安似乎有點膽小,怎麼都不敢向自己坦露心跡,這讓徐穎穎很傷腦筋。

自己是女孩,總要守一點矜持,不能主動去問人家呀。再說,萬一自己會錯了意,那可就糟糕了,說不定以後連朋友都做不了,那多尷尬啊。

想了很久,徐穎穎終於想出一條妙計。

前一天,徐穎穎去了一趟婦產科醫院,在掛號窗口拿了一張空白的孕檢報告單,然後假借手機沒電了,來到高天安的lP電話吧裡,當著高天安的面隨便撥了個電話,大聲說了一句: “真好,懷上了這次是真的!懷上了!這一下你該放心了吧!”她想看看高天安聽到這句話後,會作何反應。

正如她想像的那樣,高天安開始坐立難安心神不寧,可這傢伙實在是太可惡了,就是不知道鼓起勇氣來問問自己。其實徐穎穎早就想好了,要是高天安來問,她就說是替老鄉去看孕檢結果的。如果高天安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她就順勢半開玩笑地問一句: “怎麼,吃醋了?”這樣就可以捅破那層窗戶紙,而且還能保持自己的矜持。

可是,高天安就是不來問,他寧願讓自己整天生悶氣,也沒有勇氣走到徐穎穎面前來問一聲。這一次,輪到徐穎穎心神不寧了。

直到下午快到生意高峰的時候,徐穎穎終於忍不住了。她決定打破矜持,去給高天安說,她昨天是幫老鄉取報告單的。可是,應該怎樣才能平白無故地向高天安提起這個話題呢?

就在她思前想後的時候,店裡的電話響了,有人叫外賣。附近一個小區的熟客打電話來,想要一份新推出番茄汁拉麵。

徐穎穎只好打消了找高天安的念頭,做了一碗麵淋上熱氣騰騰的特製醬料番茄汁,然後把麵碗放在托盤上,向附近小區走去。

大概因為精神過於恍惚,心神不寧,端著托盤的徐穎穎剛走進小區大門,她就與一個行色匆忙的年輕女郎撞在了一起,一碗番茄汁拉麵就澆頭淋在了那女郎的頭上。血紅的番茄汁染紅了女郎的頭髮,沿著她的面頰緩緩地滑落,令女郎看上去似剛從槍林彈雨的戰場爬出的傷兵一般。

徐穎穎趕緊道歉,說自己願意賠償對方的任何損失。但那頭上被淋了番茄汁的女郎卻面無表情地說了一聲: “沒事。”然後轉過身,朝小區的一角快步走去。

徐穎穎循著時髦女郎行進的路線望去,她看到了一個氣宇軒昂的男人正與一個肥胖醜陋的女人並排站在一起,那個肥胖女人的粗手正挽著英俊男人的手臂。她不禁暗暗罵了一句: “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呃,說得不對,鮮花是形容女人的吧?用在那個肥胖女人的身上肯定不合適。

“哈哈。”徐穎穎不禁笑了起來。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她笑不出來了。

7

黃筱竹穿著一件長袖女裝,來到了李泰然所住的那個小區。她縮著手,將一把鋒利的匕首藏在衣袖裡。她心想,只要一看到李泰然,就快步上前,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將匕首插進他的左胸。

可黃筱竹怎麼都沒想到,當她看到李泰然和他那肥胖老婆出現在小區時,她正準備拔刀上前,一個送外賣的年輕女人卻迎面撞上了她。一碗番茄汁拉麵淋在了她的頭上。也別說,那碗番茄汁拉麵的味道還真不錯,沁人的香味襲人她的鼻孔,令她全身上下都覺得舒坦。

她想,如果以後有機會,一定得問問這拉麵是哪家拉麵館做的。但是,或許以後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警察不會給殺人犯任何品嚐拉麵的機會!

雖然送外賣的女人連聲道歉,但黃筱竹卻顧不上追究。機會稍縱即逝,如果讓李泰然聽到這邊的嘈雜聲,梭巡一眼發現了黃筱竹的身影,提前警惕,那麼她的刺殺計劃就會落空。所以黃筱竹只說了聲“沒事”後,將眼角的番茄汁抹到一邊,披頭散髮便向李泰然衝了過去。

李泰然也聽到了迎面而來的腳步聲,下意識地抬起了頭。當他看見黃筱竹的時候,黃筱竹還沒從袖子裡拿出那柄鋒利的匕首,但李泰然的眼中卻出現了恐懼的神情,一副彷彿見到鬼似的恐懼神情。“鬼呀!哎呀,我的媽呀,是鬼呀!”李泰然竟然真的喊出了見鬼般的慘叫,他一邊慘叫,一邊撫住自己的胸口,雙腿一軟,緩緩向地面倒了下去。

黃筱竹暗自生氣。就算被淋了一頭紅色的番茄醬,像頭染鮮血一般,還披頭散髮,也不至於被李泰然當做鬼吧?

可李泰然倒在地上後,還沒等黃筱竹亮出匕首,他那肥胖醜陋的老婆便跪在地上,大呼小叫了起來: “老公,你怎麼了?快醒醒呀!”

那肥胖醜陋的女人探了探李泰然的鼻息,突然爆發出了哭聲: “哎呀,老公,你怎麼沒氣了?哎呀!你的心臟病怎麼這個時候突然發作了呀?”

李泰然有心臟病?自己以前居然不知道?黃筱竹暗暗尋思道。不過她看到李泰然倒在地上停止呼吸後,也嚇了一跳,趕緊趁著人多,將匕首扔在了地上,轉身向小區大門走去。

在小區對面呆了一會兒,黃筱竹看到救護車來了,但隨即又走了。又過了一會兒,一輛殯儀館的黑色靈車駛入了小區。

直到此時,她還在納悶,為什麼李泰然看到自己後,就像見了鬼一般恐懼。而且還誘發了心臟病?自己難道就那麼可怕嗎?她不禁有些忿忿不平了起來。

8

徐穎穎端著空托盤回到小飯館,對顧客說起了剛才在附近小區裡看到的那驚悚一幕。

隔壁IP電話吧的高天安也聽到了,趕緊衝進小飯館,關切垃問:“你沒事吧?遇到有人猝死,你自己被嚇著了沒事,嚇到你肚子裡的寶寶就不好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酸溜溜的。

徐穎穎噗嗤一笑,答道: “誰肚子裡有寶寶呀?”

“昨天你不是拿著孕檢報告的,在我的電話吧裡打電話說懷上了?”

“呵呵,我那天是去醫院幫老鄉拿報告單,電話也是打給老鄉的!”徐穎穎心中暗喜,看到高天安長出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她側過臉,以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怎麼,你吃醋了呀?”

這正是她原先安排的腳本,沒想到競在這樣的狀況下突然上演。當她事後回憶起這一點之後,徐穎穎不禁要感謝那個在附近小區裡猝死的倒霉蛋。

再回到那家拉麵館裡,lP電話吧的小老闆高天安雖然膽小,卻不是笨蛋,自然聽出了心上人的言外之意,立刻以同樣半開玩笑的語氣答道: “是啊,我就是吃醋了,怎麼樣呀?”他知道,只要說出這句話,他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不過。就在他滿心歡喜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一個人,就是那個昨天在他電話吧裡打完電話忘記付錢的時髦女郎。

9

時間回到昨天,高天安看到那個時髦女郎乘上出租車疾馳而去的時候,心中很是憤懣,對自己說: “哼,誰讓我不痛快,我也讓她不痛快!”

然後他拿起時髦女郎用過的話筒,按下了重撥鍵。先是聽到占線音,掛斷電話後,過了半分鐘,高天安又按了一次重撥鍵。這一次,電話接通了。

在電話裡,當高天安聽到一個男人以溫文爾雅的聲音說道: “你好。”他便面無表情地對話筒說道, “剛才有位女士是不是才給你打了電話?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那位女士掛斷電話後,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卡車撞倒了。車輪從她的腦袋碾過,滿頭的鮮血。你快來看看吧!”

說完後,不等對方反應,高天安便掛斷了電話。

說實話,那時候高天安只是想做一次惡作劇罷了,報復一下那個沒給電話費就走了的時髦女郎。不過,他怎麼也想不到,正是這個電話,讓李泰然以為黃筱竹已經死了,所以才取消了雇兇殺人計劃。

也正因為李泰然第二天未去赴約,還讓搬運工人去搬走愛巢裡的物品,才令黃筱竹痛下殺機。

而當李泰然在小區裡看到滿頭都是紅色黏稠液體的黃筱竹,他立刻想到了那個電話: “車輪從她的腦袋碾過,滿頭的鮮血!”他只覺得是黃筱竹的鬼魂來報仇了,如果那天他不在電話裡刺激黃筱竹,或許黃筱竹也不會在過馬路時心神不寧,被一輛卡車撞倒,車輪從她的頭顱碾過。

一時之間,從李泰然的左胸傳來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

10

你相信嗎?一隻蝴蝶在巴西輕拍翅膀,可以導致一個月後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

反正我是相信的。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