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房中介

荷月灣之宅

慕容夢、秦雪、阿瑞、苗苗四個女生一進荷月灣,都開心得差點兒跳起來:“哇,好漂亮的房子,還這麼便宜,真是賺到了!”

但是有一點很奇怪,所有房間的四壁都鑲嵌著一面巨大的鏡子,無論走到哪兒都能映出明晃晃的人影。苗苗不開心地說:“太詭異了,我最討厭鏡子了,恐怖電影裡總是有它!”

慕容夢一巴掌拍在她的身上:“美女啊,這麼便宜的房租住這麼大的房子,就別再挑了好不好?”

除此之外,大家都覺得這房子十分不錯。阿瑞先到洗手間裡洗漱,說要早早地睡覺。不一會兒,她就擦著臉出來了:“慕容夢,你這個人真無聊。我剛才洗臉,滿臉都是水不方便說話,你非到洗手間裡跟我聊天,站在我身後不走,討厭不討厭啊?”

“你說什麼呢?”慕容夢白了阿瑞一眼。

其他女生都愣住了。良久,苗苗說:“阿瑞,剛才慕容夢就坐在我旁邊玩手機,根本就沒進洗手間一步。”

阿瑞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如果慕容夢沒動,那剛才在洗手間鏡子裡映出來的會是誰呢?

有了這個插曲,大家住新房的新鮮感頓時就沒有了。其他幾個女生也不敢去洗臉,草草地就躺了下來。

半夜,大家突然聽到苗苗在臥室裡慘叫道:“啊,救命啊……”

其他三個女生急忙跑過去,打開了燈。苗苗花容失色,指著自己旁邊的一面鏡子說:“裡面有人,裡面有個女人!”

“沒有啊!”大家都詫異地看著苗苗。

苗苗哭了起來:“真的有,你們相信我。剛才我一眨眼,鏡子裡的女人就直勾勾地看著我呢!”苗苗說到情急的地方,從床上跳了起來,揮起椅子猛地砸向鑲嵌在四壁的鏡子。

鏡子裂開了一條縫,居然滲出了紫黑色的血。伴隨著血跡,鏡子後傳出了一個女人的呻吟聲:“呃……痛……”

苗苗嚇壞了,不敢再砸。還是慕容夢腦子反應得快:“這房子太可怕了,大家就不要分開睡了。都到我那屋去,大家睡在一起膽子也大些。”

於是,四個女生都鑽進了慕容夢的臥室。四個人湊在一起確實心安了一些,但是剛迷迷糊糊睡著,只聽阿瑞大叫起來:“天啊,你們快看!”

慕容夢伸手去按電燈開關,卻一時半會兒摸不到。藉著月光,眾人看到四壁明晃晃的鏡子裡,全都映出了同一個女人——烏黑的長髮及腰,慘白的臉,沒有瞳仁的巨大的眼睛,還有一張黑洞樣的嘴。那個女人把臉貼在鏡面上,一筆一筆地描著眉。

荷月灣的故事

其實,慕容夢、秦雪、阿瑞、苗苗本來素不相識。剛剛畢業,她們恰好都沒有找到工作,囊中羞澀,於是湊在一起想租個便宜的房子。看來看去,房租都不是她們能夠承受得了的。一籌莫展之際,慕容夢在網上看到了一則廣告:“要不然,試試‘特殊房中介’?”

其他三個女生的臉色都很不好看。關於特殊房中介,她們早就聽說過。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裡,總有一些房子設施齊全、交通便利,而且房租低於平均價格。之所以便宜,因為這些房子都是凶宅,曾經發生過不吉利的事情,甚至鬧鬼。特殊房中介把這類房子的信息合在一起,統一出租。

“我覺得可以試試,因為普通房子咱們租不起。”

“沒錯。其實普通房也有可能鬧鬼,只是咱們不知道,倒不如特殊房好,心知肚明!”

“我也覺得挺好,就算鬧鬼又能怎麼樣?咱們四個人呢,不怕!”

於是,她們就這樣決定了,當即就找到了特殊房中介。負責人叫吳極,是個年輕的小伙子,服務態度特別好:“首先我得說明白,我們的房子都是凶宅哦,否則也不會這麼便宜。每所房子你們都可以試住三天,覺得哪所房子能夠適應就簽哪所,怎麼樣?”

一向不愛說話的秦雪說了一句實話:“我們之所以住這麼恐怖的房子,還不就是因為沒錢?趕快抓緊找工作,有錢就可以搬出去了!”

四個女生都表示同意。於是,她們先試住了其中最大的一間,城西的荷月灣之宅。

此刻,四個女生都被這恐怖的場景震住了,不敢再發出聲音。直到月亮沉下去,黎明到來,鏡子裡的女人才消失。

太恐怖了!四個女生不敢住下去,帶著行李再次找到了特殊房中介。

負責人吳極笑瞇瞇地說:“不行啊?我以為這麼漂亮的房子,你們能忍下來呢!”

“全是恐怖的鏡子,實在是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那所房子裡到底發生過什麼?”

於是,吳極給她們講了關於荷月灣之宅的故事。故事的核心非常簡單:那裡曾經死過一個可憐的女人。

那個女人非常癡心,對丈夫關愛有加,卻從不知道照看自己的臉蛋。時間一長,她變成了黃臉婆,作為大學老師的丈夫變了心,與一個投懷送抱的女學生好上了。女人心裡很難過,卻不想放棄婚姻,幾度勸說丈夫。後來,丈夫大怒:“你看看我的女學生多漂亮?你再看看你。你能不能在家裡多裝幾面鏡子照照你那豬頭一樣的臉?別讓我噁心!”

丈夫的話太重了,癡心的女人受不了這種打擊。她真的在家裡四處裝上了鏡子,然後對著鏡子一遍一遍地描畫自己的臉。她不吃也不喝,就那樣一直畫啊畫,以為總有一天丈夫會回來。但是丈夫沒回來,她卻死了。

“砰!”聽完這個故事,坐在角落裡的苗苗居然一屁股從椅子上滑了下來。所有人都向她看去,她臉色蒼白地喃喃著:“沒事,沒事……”

“的確沒事。”吳極微笑著說,“所謂凶宅嘛,還是冤有頭債有主的。你們又不是死者的仇人,女鬼不會害你們,只是嚇嚇就算了。既然你們接受不了荷月灣那所房子,那我給你們換一個,好不好?”

慕容夢、秦雪、阿瑞都點頭同意,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苗苗卻呆呆地坐著,誰叫她也不聽。慕容夢用手推了推苗苗:“喂,快簽名啊。”

苗苗卻像觸電了似的跳了起來:“不,我不住了,我要走!”然後,她像瘋了似的衝出了中介辦公室。

雪麗公寓

阿瑞說:“我怎麼覺得苗苗怪怪的啊?”

慕容夢不在意地說:“別管她了,她長得漂亮所以毛病也多些,走了更好。咱們三個一起住。”

於是,三個女生又搬到了另外一處:雪麗公寓。

雪麗公寓是這座城市有名的單身貴族公寓,洋氣且設施齊全,所以當女生們住進公寓的時候,都齊聲稱讚:“這房子真好,無論發生什麼恐怖的事兒,我都要忍下去!”

三個女生開心地度過了第一個晚上,安然無恙。她們覺得很好運,於是排了值日表,開始了正常的生活。

誰知,第二天傍晚打掃衛生間的時候,阿瑞怒氣沖沖地跑了出來:“你們兩個也太欺負人了,洗澡的時候不知道把長頭髮收拾一下嗎?剛剛我掃出一大堆頭發來!”說完,她把一個透明塑料袋丟在了大家面前,裡面裝滿了烏黑的長頭,濕淋淋的。

慕容夢率先表態:“跟我沒關係,我是短髮。”

秦雪也表態:“我是黃色的頭髮,這顯然不是我的。”

阿瑞本來還想發火,但突然就明白了過來,既而臉色大變——如果這些頭髮不是她們的,那會是誰的呢?

三個女生小心翼翼地走進了衛生間。淡藍色的燈光下,衛生間顯得格外陰冷。就在這個時候,她們看到下水道裡不斷地冒出烏黑的長髮來。一堆一堆,越來越多的頭髮湧了出來。如果再這樣下去,是不是會有一個披著長髮的腦袋湧出來?

女生們尖叫起來,秦雪反應快,操起淋浴頭對著下水道沖,不一會兒長髮就不見了。她們這才鬆了一口氣,回到客廳坐下。但是尖叫聲很快又響起,是阿瑞,她去洗手的時候,水龍頭裡居然也開始冒出頭發來。

幾個女生急忙拿衛生紙去堵,但是剛剛堵住沒多久,阿瑞又叫了起來——牆上的插座裡,也冒出來絲絲縷縷的頭髮。

也就是說,雪麗公寓所有的孔洞裡都湧出了烏黑的頭髮,茂密而洶湧。她們都覺得在這個房間的牆壁後面隱藏著一個有著烏黑長髮的女鬼。

“不行,住不下去了!”阿瑞快要嚇瘋了,用枕頭拚命地砸那些湧出頭髮的孔,臉變得像鬼一樣猙獰。

慕容夢和秦雪看到她這個樣子,只能摟住她安慰著說:“不住了不住了,你冷靜一點兒啊!”

阿瑞兀自呼呼地喘著粗氣。

藝術生的假髮

三個女生收拾好了行李,準備再去找特殊房中介負責人吳極。就在這個時候,她們得知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苗苗死了。

恐怖的是,苗苗是死在荷月灣公寓裡的。臨死前,她的臉緊緊地貼著一面鏡子,凝固後的血將她和鏡子粘在了一起,十分駭人。明明已經搬出來了,為什麼苗苗又跑回荷月灣那個凶宅去了呢?

三個女生驚魂未定地帶著滿心疑問,再次來到了吳極的面前。

吳極笑嘻嘻地說:“怎麼,雪麗公寓也不行?哎呀,你們真是太膽小了。對了,苗苗的事情你們知道了嗎?”

“苗苗是怎麼死的?”

吳極的笑容轉為了冷峻的神情:“原來你們不知道啊。其實,苗苗和荷月灣的死者有關係。”

那個丈夫為什麼會拋棄賢惠的妻子?主要是當時一個女學生不擇手段地勾引自己的老師,原本老實的男人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誘惑,終於還是陷了進去。雖然那個女生並沒有和老師結婚,但是老師的結髮妻子卻因此喪了命。

“大致的事情就是這樣,你們懂了吧?其實,漂亮的苗苗就是那個卑鄙的女生。真是天網恢恢,她居然住進了荷月灣之宅,被鏡中的女鬼認了出來!”

三個女生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尤其是阿瑞,早已經變得面色如土。阿瑞結結巴巴地問:“那個,雪麗公寓到底有什麼問題?”

接著,吳極又講了雪麗公寓的故事:

一年前,雪麗公寓住著一個獨自打拼的藝術生。她跳舞非常好,人也漂亮,但不知為何生了一種怪病,頭髮全掉光了。

本來這也不算什麼大事,現在假髮設計得這麼好,只要在頭上戴上合適的假髮,沒人會發現她的問題。然而,這件事卻被一個居心叵測的同學發現了。那個人妒忌她的成功,在某次重要演出的群舞舞台上,她的假髮被人“不小心”扯了下來。在強烈的鎂光燈下,她露出了光溜溜的頭皮。

她那樣子實在是醜陋而滑稽,台上台下都禁不住爆發出了強烈的笑聲。藝術生受不了這樣的嘲弄,抱著頭跑下了台。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看見過她,直到她的屍體在雪麗公寓被發現。

被發現的時候,她的屍體周圍都是被剪斷的烏黑假髮,長長的髮絲糾纏了她一身。這時候大家才意識到,陷害和嘲弄讓一個優秀的生命就此隕落了。

“天啊,她居然是死在雪麗公寓的!”聽完這個故事,阿瑞尖叫了起來。

慕容夢和秦雪對視了一眼,同時想起一件事:阿瑞就是一個舞蹈系的藝術生,難道當年抓下那個女生假髮的壞女孩就是阿瑞?

吳極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阿瑞姑娘,你想起來了,看到雪麗公寓的假髮你有什麼想法沒?怎麼樣,要不要再試試其它房子啊?”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阿瑞推開辦公室的門,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輛卡車飛駛而來,她像斷翅的蝴蝶般被撞飛了出去。血瞬間流了出來,絲絲如長髮,糾纏在阿瑞的身邊。

秋山花園

慕容夢和秦雪被眼前的一幕嚇壞了,吳極卻非常冷靜:“這叫罪有應得!”

試了兩所特殊房,就已經死了兩個人,秦雪說什麼也不肯再租了。她拉著慕容夢要走,但慕容夢卻猶豫了:“咱們簽名的合同上寫著‘必須試滿三次’啊。”

“我才不要呢!你不想活了?”秦雪說什麼都要走。

吳極卻一改平時和氣的樣子,說:“秦雪姑娘,你最好考慮清楚再走。你想想看,苗苗和阿瑞都沒有選擇繼續租房,所以她們死了。你難道也想冒險嗎?”

秦雪死死地咬著嘴唇,猶豫很久,才終於點了點頭:“好吧,我就再試最後一次。”

接著,吳極給她們推薦了秋山花園。

秋山花園一看就不是好地方,因為在它的南側就是一片墓地。慕容夢和秦雪經過幾次折騰已經不再大驚小怪,簡單地收拾一下就睡了。

半夜,兩個女生被奇怪的“嘶嘶”聲吵醒。一睜眼,不知何時臥室裡的電視機自動打開了,裡面先是閃過一片雪白點兒,之後就出現了幾個人影。人影越來越清晰,是主持人在播報新聞。那個主持人身體僵直,面色蒼白,眼睛連眨都不眨,除了嘴巴在一開一合地說話之外,簡直就像一具屍體。

主持人說:“接下來我們播報一則消息:今天在秋山花園發現屍體一具,姓名,秦雪,死亡方式,自殺。”

秦雪嚇得“嗷”地一聲跳了起來。屏幕上真的出現了她的屍體,全身都是血,骨節全都摔碎了,以非常扭曲的姿勢躺在擔架上。主持人還在喃喃地說:“秦雪死了,我就知道她遲早會死!”

“秦雪,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慕容夢用手去拉秦雪,一摸嚇一跳,秦雪的手已經冷得像石頭一樣。

秦雪轉過頭對慕容夢說:“我懂了,這一切都是逃不掉的。你看到了嗎?我遲早是要死的,死了之後屍體就會變成那樣。”

“秦雪,你到底在說什麼?”

秦雪指著屏幕說:“這就是我的命——我肯定會死在新聞裡。跟你說實話吧,我是新聞專業的,為了以優異成績取得記者證,我曾經做了一條假新聞。我造謠說一個獨居在秋山花園的中年男子販毒,當時新聞取得了很大的轟動,沒想到警察真的去調查了。住在秋山花園的只是一個老實的、孤僻的男人,他受不了這種刺激就跳了樓。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她指著窗外說,“你看到了嗎?我已經看到了,他就站著窗外,等著我跳下去呢。其實我已經懂了,所謂的特殊房中介根本就不是租房的,他只是在尋找做過壞事的人,通過租房的形式把他們一個一個地引到被害人那裡,然後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慕容夢看著秦雪一步一步地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由於是高層樓,風一下子就灌了進來,吹得秦雪左右搖晃。

秦雪說:“自從苗苗和阿瑞死後,我也不想逃了,因為我知道自己逃不掉。我們幾個都是做過錯事的人,找不到工作都是活該!”

說完,秦雪向前一傾,猛地跳了下去。

同時,電視屏幕一下子滅了,新聞節目不見了。慕容夢撲到窗前,雖然她看不到樓下秦雪的屍體,但是她知道秦雪此時的樣子一定和剛才新聞裡流著血的碎屍一樣。

吳極的故事

慕容夢帶著行李來到了吳極的面前,這次她不是來租房子的,而是面帶微笑匯報工作的。

慕容夢說:“老闆,我回來了。我那三個室友一定不知道,其實我早就找到工作了——我的工作就是把她們一個一個地引到應該租住的房子裡。”

吳極拍了拍慕容夢的肩膀:“你做得很好。其實,我們特殊房中介的工作就是聚集那些做過壞事的人,讓他們惡有惡報。”

慕容夢笑著說:“那老闆您答應給我的報酬也不能少啊,以後也要多給我工作,我想賺大錢呢!”

“沒問題。我先給你安排一個住處,就在咱們單位樓下。你先去休息休息,明天就給你安排新工作。”

慕容夢從吳極的手裡接過鑰匙,心裡萬分得意。她一點兒也沒有愧疚感,反而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聰明了。她先勾引秦雪、苗苗、阿瑞一起到這裡租房,再一次一次地引誘她們走向死亡的深淵。

哼著歌,慕容夢打開了樓下臥室的門。這間房子並不大,但是挺溫馨的,住起來一定很舒服。但是慕容夢剛關上門,就覺得不對勁兒——客廳裡到處都是鏡子;洗手間裡的地上湧出了許多烏黑的頭髮;客廳的電視突然打開,裡面彈出了一則新聞,新聞裡出現了秦雪破碎的屍體。

這是怎麼回事,前幾天遇到的所有恐怖元素怎麼突然間都出現了?

慕容夢轉身就要跑,門卻怎麼也拉不開。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有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回頭正迎上秦雪、苗苗和阿瑞的臉。

她們笑瞇瞇地說:“慕容夢,你別走,咱們一起合租吧!”

慕容夢用力地去拉門把手,但門依舊關得死死的,怎麼也拉不開。良久,房間裡傳出了慕容夢絕望的慘叫聲。

此時此刻,吳極正靜靜地坐在辦公室裡。他聽到了慕容夢的叫聲,但他並沒有去救慕容夢。

吳極自言自語地說:“慕容夢,你太天真了,你以為這份工作這麼好做嗎?雖然你的同學們都做過壞事,但你連眼都不眨一下就把她們引向死亡,你和她們又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呢?像你這樣的人,我難道會繼續聘用嗎?別忘了,害人者,人恆害之,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吳極站起來,推開了窗子。新鮮的空氣猛地吹了進來,把一切污濁都蕩盡了,無影無蹤。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