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骷髏玩具

得知凌怡和蘇曼淹死的消息是在當天晚上,我正在辦公室裡看從她們手裡沒收上來的白骷髏玩具,這時,宋瑜從門外衝了進來,告訴我凌怡和蘇曼都落水了。

下午放學時很晚,再加上凌怡和蘇曼在課堂上表現不好,我就把她們留了下來,時間不長,只有二十多分鐘。可是就是這二十分鐘,天已下起了大雨,我是看著她們兩個消失在雨裡的。

宋瑜說當時的情況很不好,她在路上遇到了她們兩個,沒說幾句話,凌怡和蘇曼就朝那條河走去。因為那條河是她們回家的必經之路,河水漲了,她們便光著腳過河,走到河中心時,水越來越深,凌怡一不小心滑倒了,因為她們倆是牽著手的,所以蘇曼也滑倒了。兩個人試著起來,但還是沒有成功。宋瑜是看著她們被河水沖到下游去的。

我趕緊找人,和宋瑜一起去出事地點,沿著河尋找,連當地的農民都參與進來了,可是找了一個晚上還是一無所獲,連凌怡她們兩個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她們到底是被淹死了,還是獲救了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第二天,繼續救援。兩個孩子的家長找到了學校,我和校長只能說盡力,卻無計可施,錯都在我的身上,我不該留下她們。

凌怡這孩子脾氣古怪,喜歡那種白骷髏玩具,喜歡把它掛在書包上,我制止了她,可是她沒聽,第二天又把那東西掛在了脖子上。我在課堂上實在忍無可忍就把那東西從她的脖子上拉了下來,她站起來好像要和我頂嘴,可是她沒有那麼做。

三天了,依然沒有消息。這天晚上,我批完作業準備回到寢室去睡覺。走到樓梯口時,我透過窗子,看到窗外的操場上走過一個人,她穿著白色的裙子,頭髮很長,背對著我,朝操場的北面緩緩走去。我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那背影是那麼的熟悉,對!我想起來了,那不是凌怡嗎?凌怡出事的那天,她穿的就是這身裙子呀,難道她得救了?

我衝下樓梯,直奔操場,可是當我站在操場中間的時候,卻發現操場裡原來一個人也沒有。

我回身上樓,走到我剛才出來的辦公室的時候,卻發現辦公室的燈竟然是開著的,燈光直射到了走廊裡。

我隱隱約約可以聽到有翻書的聲音,這個時候是誰在翻書呢?我慢慢地向門口移動,翻書的聲音變得急切起來。我想也許是誰想偷看下周考試的試題,於是一腳踢開了門。一股涼風撲來,屋子裡什麼也沒有,窗子開著,桌子上的一本書仍然在翻著頁,原來是風!我關上窗子,打算走時,看到桌子上的那個白骷髏玩具,順手拿了起來,塞進上衣衣袋裡回屋睡覺了。

第二天醒來,臉涼涼的,同屋子的唐克說我氣色不好,我感覺也是。穿衣服時有個東西“啪”地掉到了地上,是那個白骷髏玩具,我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覺得有些奇怪,就和唐克說。唐克認為我也許是因為學生被淹死有些悲痛過度的緣故。

中午休息時,我走到一樓,收發室的王大爺攔住了我,我想他大概是又有難處,又要向我借錢。果然我沒猜錯,說要借三百,我翻遍全身也只翻到兩百塊錢。找錢的過程中,那個放在衣袋裡的白骷髏玩具又掉在了地上。王大爺撿起那東西,看了看說:“小伙子,這種東西怎麼帶在身上?”

我把原因告訴他,他說這種東西雖說是玩具,但最好不要帶在身上,如果一個人死了,她原來的一些東西和她總會有一定的聯繫,大概意思就是這個東西是不祥之物,特別是像這種白骷髏玩具更不是什麼好的東西。如果一個人死去,這件東西會將死人的身影重現出來。我沒有太認真,認為這是無稽之談,就沒有把它放在心上。

可是沒過兩天,學校裡便有人傳言鬧鬼的事,說看見凌怡和蘇曼在操場玩,看見她們蕩鞦韆,事情好像有越鬧越大的趨勢。

我的頭暈暈的,下課時總是無精打采,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常會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那個白骷髏玩具。

這天,下午體育課時,學校得到消息,說蘇曼的屍體找到了。於是老師們都去看,蘇曼的屍體脹得很厲害,我看的時候差點嘔吐出來,她是一個多麼好的女孩,很多老師都哭了,我也流下了眼淚。

回學校途中,我腦子中總是出現蘇曼那可怕的樣子,蘇曼找到了,那凌怡到底是死還是活呢?

正在想著,突然,有人在我身後使勁兒地拉了我一下,力氣真的好大啊!

就在我被拉回的那一剎那,一輛大卡車從我的面前駛過,巨大的衝力使我感到死亡正與我擦肩而過。卡車在離我不到十米的地方剎車了,巨大的剎車聲和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告訴我一定是出車禍了。

人們紛紛湧向路面,我也衝了過去,只見卡車前面一個長髮白衣的女孩躺在地上,地上一大灘血。難道是凌怡?我衝上去,抱起女孩才發現不是。我趕緊抱著她去醫院,經過數小時的搶救,她終於醒了過來,真是萬幸。

回去時,我想不明白,那個拉我的人、救我的人到底是誰呢?回到出事地點,一切安然,只留下馬路上的一大塊模糊的血跡。

我正在四處張望時,看到街道的人群中,有一個女孩長髮白衣,和凌怡的背影一模一樣,我趕緊追上前去,拍拍她的肩:“凌怡!”

轉過身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二十多歲的女孩。我只好說:“對不起,認錯了人。”

晚上批完作業後,從辦公室往寢室走,我有種奇怪的預感,就是凌怡還沒有死,她還好好地活著,似乎就在我的身邊,我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走廊裡的燈很亮,走到二樓到一樓的樓梯時,突然所有的燈都滅了,四下裡一片漆黑,我只好扶著樓扶手走,正走著,忽然聽到有一種聲音在輕輕地說:

“還我玩具!還我玩具!還我玩具……”

聲音由遠及近,好像是在一樓值班室的地方。我慢慢地向那個地方靠近,頭上的汗珠直奔而下,我手心裡握著那個白骷髏玩具,心跳不止。

值班室半開著燈,射出小小的一束光來。我將頭慢慢地向門裡伸去,屋子裡什麼人也沒有,電視開著,一個高大的外國男人,抓著小女孩的胳膊,說:“就知道你的破玩具,給你玩!”

原來是電視裡的聲音。

次日,陽光明媚,我依然給學生們講課。中午時,學生們紛紛往校園外跑,我也跟著跑了出去。聽大家說,凌怡的屍體找到了,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街角,身上還是穿著那件白色的上衣。

經法醫鑒定,凌怡是在昨天夜裡死的,死因是割動脈自殺,很慘,鮮血染紅了她的裙子。

據知情人說,上個星期的一個夜晚,有一個渾身濕透的女孩來到他那裡要租房子,只租一個星期。之後的一個星期裡,他很少看到女孩。女孩的嘴裡總是說玩具什麼的。

很多人猜測說,前些天學校裡出現的女孩就是凌怡,可是她到學校來幹什麼呢?她又是怎麼從河裡出來的呢?事情誰也不得而知。

過了三天,一個老人找到了我們學校,自稱凌怡是他兒子救起來的,當時水很急,把凌怡救起時,她神情恍惚,問她是誰她也不知道,看樣子好像是失憶了,還口口聲聲說要找她的玩具。他們父子留不住,就讓她自己走了,還給了她三百塊錢。

唐克告訴我,凌怡的父母在不久前收到了凌怡的遺書。

凌怡的遺書上說她一直討厭這個學校,討厭學校裡所有的人,希望所有的老師都變成白骷髏玩具那個樣子。

後來,她落水後被老人的兒子救起,她拿著老人給她的三百元錢,租了學校附近的一個房子,一個人住在那裡。晚上的時候,她就會像鬼一樣在校園裡遊蕩,她說她想嚇嚇那些住在學校裡的老師,她覺得如果沒有了老師,她就不會再考試,更不會因為成績差而被父母罵。

她想過重新回到學校上課,可轉念又被那些考試帶來的恐懼嚇住了,她說她無法面對那些恐懼。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馬路邊,那雙把我從死亡邊緣拉回的手,我想拉我的那個人就是凌怡。

我手裡握著那小小的白骷髏玩具,我似乎又看到了凌怡那天真的臉龐。

事情過去了很久,可我一直感覺到我的身後有一雙手,這雙手在不同的情況下,會拉住我或者推動我,支持著我講完每一節課。

我知道,那是凌怡,她就坐在同學們中間,我可以感受到她的目光在注視著我……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