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過來的紙人

扎紙這門手藝可是古時五花八門中的老行業了,古時“五花八門”指:金菊花——賣茶女人;木棉花——為人治病的郎中;水仙花——酒樓歌女;火棘花——玩雜耍的人;土中花——挑夫;一門巾——算命占卦之人;二門皮——賣草藥的人;三門彩——變戲法的人;四門掛——江湖賣藝人;五門平——說書評彈者;六門團——街頭賣唱的人;七門調——搭篷扎紙的人;八門聊——高台唱戲者。而這五花八門中,七門調說的就是這種扎紙的人。

然而對於這行當來講,所紮之物就是燒給死人用的,不能像平常生人所用之物那般隨意。就拿扎紙人來講,紙人無非就是童男童女,但是這童男童女的顏色卻大有講究,童男得用紅色,童女得用綠色,這就是所謂的紅男綠女。而且紙人紮好,是不能畫眼睛的,因為畫了眼睛,它便會活過來。

當然,現如今很多扎紙店都不懂這些規矩了。紙人都會畫眼睛,必竟現在的人知道規矩的不多,只不過把扎紙當成一種賺錢養家的工具,所紮之物就是賣給生人祭拜所用。而真正內行的扎紙匠則不同,所紮之物大有名堂,紙橋可引魂過關,躲陰差拘魂,紙馬與童男童女可陰間引路,防那孤魂野鬼侵擾。總之,有真本事的扎紙匠,絕非只是扎些紙糊玩意那麼簡單!

在一個偏遠的小鎮上!有這樣一戶人家,世代都以扎紙人為生,所以在鎮子上頗有名氣,雖然是家裡有人離世才用得上,但是由於這家紙人扎的很好,更可以以真人為模樣來扎紙人,久而久之便名噪小鎮!張家的紙人已經傳到了第十三代了,這年的繼承者名字叫張松勇!也是手藝非常,扎的紙人可以說是栩栩如生!

張松勇有個很漂亮的老婆,不幸的是他老婆有先天性的心臟病,並且偶有發作。小張哥於是憑借自己的一手手藝,為妻子紮了一個紙人,真人大小!無論是頭髮還是還是衣著,都和妻子非常相似,不注意看的話,看不出哪個是真人哪個是紙人!

而小張哥的妻子也知道自己的病就像是在和無常牽手過日子!稍不留意便會被帶走!於是妻子總是有意無意的把小張哥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為模型做出來的紙人上!紙人沒有畫上眼睛,因為據說人類的眼睛是心靈的窗口,而紙人也是!一旦畫上眼睛就有可能會吸收天地的精華而變異!

時間一天天地過著,在一個細雨瀰漫的下午,小張哥的老婆永遠地離開了他。臨別前老婆對張說道:“我這次可能真的不行了,哪個紙人你不要燒給我了,留著吧!想我的時候就看看它。”張悲痛萬分,一度想著要共赴黃泉,但是為了妻子,他選擇了存活!

夜漸漸深了,小張哥一個人躺在床上,想起以前和老婆在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的時光,張陷入了迷茫,小雨依舊沒有停下,雨水順著屋簷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此時小張哥突然想到了那個紙人!和妻子一模一樣的紙人!於是張起身吧紙人搬到了床上,一手挽著紙人,漸漸地進入了夢鄉,在夢裡他彷彿看到了妻子的面容,臉像紙一樣的白!一身血紅的衣服,低著頭像是在看什麼。張迫不及待的衝過去,一把把她挽在懷裡。用手托起妻子臉的一瞬間,張嚇得跌倒在了地上,眼前的妻子雙眼和臉一樣的白……張驚醒了,注意到了身邊的紙人眼睛也是一樣的白!所以張決定第二天早上把紙人的眼睛給畫上!不知不覺,小張哥再次睡著了。

小張哥醒來的時候已經天色大亮,想起去世的妻子,看著眼前的紙人,張拿起毛筆和硯台,給紙人畫上了眼睛。時間慢慢地過著,接近下午的時候,張接到了一筆生意,於是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門。等忙完回來的時候,已經快亥時了。推開家門卻奇怪的發現桌子上早已有了還散著熱氣的晚餐,小張哥想著可能是鄰居看自己老婆去世可憐,特地送過來的,便沒有多想吃了便拿起紙人上床睡覺。夜間,很安靜,能夠聽到蟲鳴聲,小張哥摟著紙人睡得很踏實。就在張翻過身去的一瞬間,張哥發現了一個讓他心跳不已的畫面,紙人的眼睛明明是向前看的姿勢畫的,而此時的紙人眼睛卻在看著自己。張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猛然從床上坐起身來,定睛一看,紙人的眼睛沒有任何的變化,難道是自己睡迷糊了。

第二天,張哥醒的很早,想起昨晚那怪異的事情,難道真的是自己睡迷糊了?就在這時候,村東頭的李家來人在門口喊著,張哥開門拿了些必備品便去了村東頭,這時候,床上的紙人烏黑的眼珠子默默地送張出了門,這一切都被李家的這個僕人看得一清二楚,路上,這個僕人說道:“張師傅,你床上的那個紙人做得真是巧奪天工,連眼睛都畫的那麼逼真。”張奇怪了,“怎麼?你連我家門都沒有進,怎麼注意到了紙人的眼睛?”這個僕人疑惑了片刻,因為他看到紙人的眼睛明明就是在注視著張的,但又想起可能是早起眼花於是就沒有做聲。

接近中午時分,張哥從李家出來,踏上了回家的道路,忽然想起家裡的紙張沒有了,於是便掉頭去了紙店,而這個李家是個大戶,覺得讓人幫自己做活,連頓飯都沒有,鄉里鄉親的不好意思,於是便讓僕人去請張哥到他家吃飯。這個僕人來到門口禮貌性的喊著張的名字,屋裡沒有人回答,卻傳出來了飯菜的香味,出於好奇,僕人推開了大門。

屋子裡根本沒有張哥的影子,只看到那紅色的紙人站在床邊,這個僕人清楚地記得他和張一起出門的時候,紙人明明是躺著的,因為紙人的頭髮太長,根本看不到眼睛,但是越看不到,這個僕人就越好奇,她想知道紙人的眼睛到底是自己眼花還是怎麼回事情,於是便走了過去。僕人用手小心的撥弄開散在前面的頭髮,一張白皙的臉上,長著一雙可以稱得上晶瑩透徹的眼睛!“這樣的眼睛?到底有什麼樣的手藝才能畫的出來?”不知不覺中僕人移動了自己的位置,而紙人的眼睛耶跟著他轉動了一下,並且慢慢地挪動了步子!僕人大驚失色嚇得跌倒在了地上,想喊卻喊不出來,漸漸的紙人的影子完全覆蓋。

當張哥回來的時候,好像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除了大門敞開和一桌飯菜,一切都和平常一樣,紙人也還是他早上起來時候的樣子,依然躺在床上,“門是開的,桌子上有了飯菜?”很明顯是鄰居送來的,紙人張想著鎮上的人們這麼照顧他,心中暖暖的。轉眼又到了晚上,張躺在了紙人旁邊,習慣性的吧手搭在了紙人身上,覺得比平時多了點溫度,用手挪一下,覺得紙人比平時重了很多。“可能是自己太累了。”張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天剛放亮,李家來人說一個僕人來請張吃飯,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張說著一些感謝的話,因為張以為飯菜是李家僕人送來的。並表示自己會盡力配合李家一起尋找,但是從天明開始到入夜結束的搜尋沒有一點收穫,而張打開自己家的大門,飯菜又擺在了桌子上,到底是誰呢?張不自覺的看了看床上的紙人想起紙人的眼睛、想起紙人身上有了溫度、還有體重……當晚還是和以前一樣若無其事地吃了晚飯並睡下。次日,張還是大清早的就出了門,但是這次他不是有事情才出門的,他悄悄地伏在自家院子的茅房裡,因為這裡可以透過窗戶觀察到家裡發生的一切!

接近中午時分,一直沒有動靜的家中忽然傳來了腳步聲。張哥定睛一看,紙人從床上直立而起,一步一步的向灶台移動著,頭髮蓋住了臉,深紅的衣服,僵硬的動作,還有腳步聲,緊著便傳來了叮叮噹噹的鍋碗瓢盆的聲響(在這裡我不理解,紙人,應該是紙紮的呀!古時候就那麼先進了?防水紙做的?)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有耳朵,或許是害怕,或許是難過,張起身的同時絆倒了腳下的蹲板(那個時候茅廁是缸做的,放上木板,人蹲在板上)而屋子裡的聲音也啞然而止。

張來到門口,覺得眼前的門有千斤的重量,恐懼感的壓迫讓張覺得自己正雜經歷著有生以來最恐怖的事件!一絲涼意在心頭閃過,張不顧一切的離開了家!而房子裡沒有聲響,也沒有任何動靜,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過了些天,有一個鄰居來到了張家,站在問外叫了幾聲,聽不到任何回應,於是便推門進了屋子,灶台上的米已經有些發霉,臉盤的水也有點發黃了,紅衣紙人站在水缸邊,頭髮上也有了一絲灰塵,衣服都不怎麼艷麗了!

也許處於好奇,這個鄰居伸手摸了摸紙人,大驚失色地尖叫著離開了屋子。中午時分,鎮上的人們圍在了張家門口,有人拿著火把,有人拿著棍子,大聲喊著讓屋子裡的妖怪滾出來,但是屋子裡還是很安靜,沒有任何的聲響。幾個膽子大的便衝了進去,用火把將紙人點燃,紙人的頭髮和衣服迅速的然為灰燼,但肚子卻沒有燒著,忽然紙人的肚子裡流出了血水和內臟,眾人大驚,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此時紙人被燒得七零八落散了一地,血水和內臟也成了一灘模糊不清的污物。這時李家想起了僕人失蹤之後連屍首都沒有,他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麼!紙人被燒了,張的房子也跟著化為了灰燼!從那以後,村子裡的人們漸漸地遺忘了這件事情!過了些年,張回到了自己的家鄉,熟悉的道路和村莊,家鄉真好呀,張回到自己家的屋子邊,這裡已經成了一個荒涼的廢墟,偶爾一隻小鳥從院內的雜草裡飛出,於是張便去了李家,李告訴了張他走後發生的一些事情,還有他對僕人死的猜。張深深地吸了口涼氣,決定暫時住在李家,李家的人也很高興地接待著張。

夜晚,張吃了晚飯之後躺在床上,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床邊。這時他彷彿看到了妻子模樣的紙人來到了床邊,對他訴說了一些事情:原來,自從紙人做成之後,每天張都對他愛護有加,經常接觸,紙人便漸漸地有了些靈氣,但是沒有眼睛,始終不能更好的表現出來。張的妻子死之後,張給紙人畫上了眼睛,晚上帶著紙人睡覺,時間一長,紙人的靈氣越來越多,眼睛變開始動了,也就是那天,紙人用眼睛看著熟睡的張的那一晚,而張出門做活,紙人便學著妻子的摸樣在家裡準備飯菜,好讓張回來之後能吃上飯,但是紙人知道,要想更好的和張在一起,自己就必須要像一個真人一樣,有體溫,有體重!

當僕人來到了張家,紙人便把僕人整個包在了自己紙做的身體裡面,於是張那晚覺得紙人有體溫有體重也就是這麼來的。紙人說著說著流下了眼淚,我這麼做全部是為了你呀……

這時候張驚醒了,回首著和紙人在一起生活的種種經歷,張慚愧萬分。便起身來到了自家的荒涼的大院內,縱身跳到了井裡。當村民們發現張的屍體並安葬,那已經是6天後的事情了!和他一起下葬的還有別人幫他扎的紙人!此後的一個傍晚,一個村民打張墳墓的路邊經過,隱約地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站在張的墓邊……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