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卡上的樹葉

深夜跳樓

小蕊和雪卉都是繡林大學的助教,小蕊住在教師宿舍樓703房,而雪卉住在她的對門713房。這天深夜,小蕊突然聽到713房裡傳來了雪卉的男友、物理系副教授邱建氣急敗壞的吵鬧聲,還有雪卉的嚶嚶啜泣聲。

小蕊打開房門,正好看見邱建從對面的房間走出來,又“砰”的一聲,反手將門帶上。小蕊愣了一會兒,突然聽見宿舍樓後面傳來“砰”的一聲響,有人驚叫:“啊,有人跳樓了!”

小蕊情知不妙,下樓一看,跳樓的果然是雪卉。不一會兒,住在八樓的邱建也踉踉蹌蹌地跑了下來。

雪卉趴在血泊中,頭上戴著一隻精美的發卡,正是小蕊一年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發卡上夾著半片綠色的樹葉,小蕊用手指彈了一下,不想樹葉夾得太緊了,竟沒有彈掉。她正要伸手將樹葉拿掉,兩輛警車和一輛120急救車呼嘯著開了過來,一名醫生下車檢查後說:“已經沒有救了。”

帶隊的市刑警大隊副隊長武斌從雪卉身上搜出一串鑰匙,進了713房。他發現鋁合金窗打開了,窗前放著一把凳子,凳子上隱約有死者的腳印。看來,死者是踩著凳子爬出窗戶,跳樓自盡的。

接下來對邱建和小蕊的問話,進一步證實了警方的猜測。邱建帶著哭腔說:“今晚我跟雪卉吵了架,沒想到她……”小蕊則紅著眼圈說:“邱建離開後,我一直站在雪卉的門前,既沒看見有人出來,也沒看見有人進去。大約過了十分鐘,我就聽到了雪卉墜樓的聲音。”既然當時房間裡只有雪卉一個人,那就基本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應該是雪卉跟男友吵架後,一時想不開,所以跳樓自殺。

邱建說:“今天夜裡,雪卉約我去她房裡,遮遮掩掩地告訴我,她懷孕了。可我和雪卉相戀兩年多,從未有過出軌行為。在我再三追問之下,雪卉才道出實情。原來,在三個月前,她曾被學校的一名教授強姦。她怕我知道了會嫌棄她,所以一直不敢聲張。直到最近,她覺得身體不舒服,到醫院檢查,才知道懷孕了。我差點氣瘋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她居然一直將我蒙在鼓裡。我就跟她吵起來了,還嚷著要分手,她卻一句話都不說,只知道坐在床邊哭。吵了一通後,我就氣呼呼地摔門而去。誰知我剛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沒多久,她就……”

武斌問:“雪卉有沒有說,強姦她的那個人是誰?”

邱建說:“雪卉告訴我,那個禽獸教授,就是物理系的黃志剛。”

“你胡說!”小蕊頓時叫了起來,“黃志剛是我未婚夫,他絕不會幹這種事。”

邱建冷笑:“那可不一定。當初黃志剛也追求過雪卉,後來見雪卉選擇了我,才轉回頭去追求你的。”

武斌皺了皺眉頭,問:“這個黃教授,現在在哪裡?”

小蕊說:“他幾個星期前去澳大利亞學習了,要半年後才回來。”

武斌點點頭,掏出名片遞給他倆,說:“你們反映的情況,警方會一一調查清楚的。現在,你們回去休息吧。如果想起什麼跟案情有關的事,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

兩天後,警方確認雪卉是跳樓自殺,她的屍體也隨之被火化。

一篇論文

半個月前,物理系的系主任吳東到美國參加學術研討會,在洛杉磯遇上車禍身亡。學校本擬晉陞黃志剛教授為物理系系主任,只等他從澳大利亞進修回來,即可就職。誰知這時卻傳出了黃志剛曾經強姦雪卉的消息,校方只得召開緊急會議,重新討論物理系系主任的人選。除了黃志剛,從能力和學術成果上看,能當系主任的就只有邱建了。可是,學校有“系副主任先上副教授,系主任先上教授”的硬性規定,邱建眼下只有副教授職稱,能否擔此大任呢?

正在校領導猶豫不決之際,邱建收到了一家國家級核心期刊的樣刊和發表證書,他的一篇闡述相對論時空觀的專業論文發表了。按照學校的有關規定,副教授晉陞教授,必須在國家級核心期刊公開發表專業學術論文六篇以上。而這正是邱建當上副教授後發表獨撰的第六篇專業論文。也就是說,他馬上可以晉陞教授了,當系主任自然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看著邱建那志得意滿的神情,小蕊突然感覺到,從雪卉的死到爆出黃志剛的強姦醜聞,再到黃志剛因醜聞而將系主任的職位拱手讓給邱建,可謂環環相扣,未免也太過巧合了些。

小蕊想找黃志剛問個明白,可是未婚夫在國外進行的是封閉式的進修,而且,為了讓黃志剛安心學習,校方拒絕透露他的聯繫方式。小蕊往黃志剛的電子郵箱裡發了好幾封郵件,可能是因為學業緊張,他根本就沒有打開過郵箱。

這天晚上,小蕊去逛服裝城,有一位女檔主跟她打招呼。小蕊認得是學校原物理系系主任吳東的老婆陳娣,就在她的檔口挑了兩條牛仔褲。

當小蕊要離開的時候,陳娣突然問:“小蕊老師,你懂電腦嗎?我家老吳留下了一台電腦,孩子們都在外地,我又不會打電腦,想把它賣掉,又怕老吳在裡面存了什麼有用的資料。如果你有時間,我想請你幫我看看,把電腦裡的東西都清除乾淨。”小蕊點頭說:“好啊。”

來到吳東家,小蕊走進書房,打開了電腦,把裡面的文檔都檢查一遍,見沒什麼重要的文件,就隨手刪掉了。當她打開收藏夾時,發現裡面是吳東經常瀏覽的十幾個網頁,大部分是新聞網站,還有幾個黃色網站。

小蕊不禁有些臉紅,暗想:這個吳東,人品果然有些問題。難怪在學校裡,別人背地裡都叫他“吳色狼”,聽說他曾多次對女學生進行性騷擾,卻又沒人肯不顧顏面出來指證他。

當小蕊點開收藏夾裡的最後一個網頁時,彈出的卻是一個波蘭文網站的頁面。她雖然在外文書店見過用波蘭文寫的書,對波蘭語卻是一竅不通,就隨手複製了兩段話在QQ上請一個懂波蘭語的網友翻譯。網友告訴她,這應該是一篇由波蘭物理學家撰寫的關於相對論的學術論文。看了網友傳過來的兩段譯文後,小蕊有些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讀過,於是,她把全文傳過去,請網友翻譯。

第二天中午,網友把那篇波蘭文論文的中文版傳回給小蕊。小蕊一讀,意外地發現,這篇波蘭物理學家發表於十年前的論文,居然跟邱建新近發表的那篇論文極度相似,有些地方甚至隻字未改。雪卉曾不無自豪地告訴小蕊,邱建可是全校唯一精通西班牙語和波蘭語兩種歐洲語言的教師。由此可以推斷,邱建的那篇論文,是徹頭徹尾的抄襲之作。

但是,令小蕊疑惑的是,吳東的電腦裡怎麼會保存著邱建所抄襲的論文原文的網頁呢?難道吳東也懂波蘭語,也知道邱建抄襲的事?

小蕊查看了吳東的簡歷,發現這位老教授當初念大學時,選修的正是歐洲語言系的波蘭語專業。她似乎明白了什麼,立即來到了學校打印室。

打印室的負責人麗珠經常找小蕊借書看,兩人關係比較熟。小蕊將一本校刊遞給麗珠,讓她看了上面轉載的邱建新近發表的那篇論文,然後問她,這篇論文是不是在這兒打印過?小蕊知道,邱建有電腦卻沒有裝打印機,要想打印文件,必須來打印室。

麗珠點點頭說:“我有印象,這篇論文確實曾在這裡打印過。當時,邱教授說他習慣了寫好論文,一定得打印出來整理保存。他們物理系的吳東教授剛好也來打印文章,邱教授就拿打印好的論文請吳教授指教。”

“吳教授看過後,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說什麼,只是嘿嘿地笑了兩聲,然後他們倆一起出去了。對了,他們並沒有走遠,我後來還聽到他們在樓道裡講話。”

“他們講什麼?是不是說論文的事?”

“好像說的是邱教授的未婚妻雪卉。我隱約聽見,吳教授打著哈哈對邱教授說,你可真有艷福啊,交了個女朋友那麼漂亮,要是讓她跟我睡一晚,我就……後面的話,我也沒聽得太清楚。”麗珠說,“我當時還想,別人都叫吳東‘吳色狼’,還真沒叫錯啊!”

告別麗珠,離開打印室的時候,小蕊已經心中有底了:

幾個月前,邱建在打印室裡遇見系主任吳東,順手將自己“撰寫”的論文拿給他看。他以為在學校裡只有自己懂波蘭語,這篇從波蘭文網站上抄襲的論文絕不會被學校同事看出來,卻做夢也沒想到吳東也懂波蘭語。作為物理系教授,吳東恰巧也讀過那位波蘭物理學家的這篇論文。

不過,這位色狼教授並沒有當面戳穿,而是將邱建拉到一邊,說自己已經看出他這篇論文有問題,如果要堵住自己的嘴巴,就必須讓邱建的漂亮女朋友雪卉跟自己睡一覺。邱建為了前途與名譽,只得答應了。吳東在滿足了自己的獸慾後,為了今後能繼續抓住邱建的把柄威脅他,就在網上找到了那篇論文原文的網頁,放到自己電腦的收藏夾裡。

直到吳東在美國遇上車禍身亡,邱建才鬆了口氣。誰知不久後,雪卉卻告訴他,自己懷上了吳東的孩子。邱建便想過河拆橋,跟雪卉分手。雪卉為愛人作出了那麼大的犧牲,想不到竟落得如此下場,於是一氣之下跳樓自盡。

在雪卉跳樓的現場,警方查問是誰強姦了雪卉。邱建如果說出色狼教授吳東的名字,警方一旦深究,他抄襲論文的事,只怕也會隨之曝光。所以,他乾脆嫁禍給黃志剛,一來黃志剛此時不在國內,警方無法深入調查;二來黃志剛正好是他競爭系主任的最大對手。

有了這個初步推斷,小蕊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進一步尋找可靠的證據了。

半片樹葉

這天傍晚,小蕊下班後,再次來到了雪卉墜樓身亡的地方。教師宿舍樓後是一片狹長的水泥地,一邊是八層高的教師宿舍樓後牆,另一邊是一道陡峭的山坡。山腰處生長著一些蒼翠的大樹,一陣山風吹來,樹葉緩緩飄落,掉到了小蕊的頭上。

突然,小蕊記起了雪卉墜樓時,夾在她發卡上的那半片樹葉。那樹葉被緊緊地夾在發卡上,並不像是在雪卉墜樓後才飄落到她頭上的,應該是她在跳樓的過程中,頭部碰到了樹枝,那半片綠葉恰巧被發卡夾住了,硬生生地扯斷下來。

小蕊站在雪卉墜樓的窗戶下,下意識地抬頭一看,見山坡上有一株大樹斜伸過來,樹梢搭在了宿舍樓的牆邊,雪卉頭上的那半片綠葉,應該就是那樹梢上的。她再仔細一瞧,卻又覺得不對勁。

這株斜生的大樹長得極高,樹梢對準的位置,並非雪卉所住的713房的窗口,而是她樓上房間的窗口。也就是說,雪卉從713房的窗口往下跳,並無樹枝阻擋,發卡絕無可能夾到樹上的葉子。除非她是從樓上那間房的窗口或者最上面的樓頂平台墜下,才有可能碰到那株大樹的樹枝。而這棟老式宿舍樓的樓梯只延伸到八樓,一般人絕不可能輕易上到樓頂平台。也就是說,雪卉很可能是從八樓的窗口墜下。

而住在雪卉樓上的813房的,正是她的男友邱建!

小蕊皺了一下眉頭,她突然想起:在雪卉出事的當晚,她始終沒有親眼看見雪卉的身影在713房裡出現過。

那天晚上,她先是聽到邱建吵鬧,接著便是雪卉傷心的啜泣聲,稍後,邱建便氣沖沖地摔門而去。而邱建離開後,她再未聽見713房裡有任何聲音傳出,直到最後聽到雪卉墜樓的聲音。她之所以認定雪卉在713房裡,只不過是隱約聽到了那一段雪卉的嚶嚶啜泣聲。

當初她聽到那哭泣聲,雖然能感知是雪卉的聲音,卻也隱隱覺得與雪卉平常的聲音稍有不同。不過,她以為是雪卉哭泣時用手摀住了嘴巴,導致聲音有些壓抑。現在仔細一想,只怕並非如此。那一段低低的哭泣聲,並不像是雪卉用手摀住嘴巴後發出的,而像是用某種器材播放錄音,效果不佳而稍稍有點失真。

小蕊猛然一拍腦袋:對,是錄音!也就是說,那天晚上,聽起來似乎是邱建在713房裡跟雪卉吵架,而實際上,他只不過是對著一部微型錄音機在唱獨角戲,雪卉並沒有在自己的宿舍裡。

那雪卉又去了哪裡呢?小蕊抬起頭,望向八樓那個被樹梢遮擋住的窗口。既然雪卉是從813房的窗口墜樓的,那當時她應該就在813房裡,而且很可能被人打暈了,以致被人從窗口扔下也全然不覺。而那個將她扔下來活活摔死的人,自然就是住在813房裡的邱建。

那天晚上,邱建將雪卉約到自己八樓的宿舍,趁其不備,將她打暈,然後從她身上搜出鑰匙,下樓打開713房溜了進去。他一邊大吵大鬧說要跟雪卉分手,一邊用微型錄音機或手機播放早已錄好的雪卉的哭聲,給鄰居造成他在屋裡跟雪卉因為分手而吵架的錯覺。

獨角戲演完後,邱建將713房的球形門鎖從裡面鎖住,關上房門,回到813房,看到宿舍樓後面沒人,就將昏迷中的雪卉從窗口扔了下去。他相信,所有人都會以為雪卉是因為跟他吵架,鬧到要分手的地步,一時想不開而從713房的窗口跳樓自殺。而且,在最後關頭,他向警方拋出雪卉曾被強姦懷孕這一線索,雪卉跳樓自盡就更有說服力了。

由此看來,這不僅僅是邱建涉嫌抄襲和嫁禍給黃志剛那麼簡單了,而是一場處心積慮的謀殺。因為雪卉不肯和邱建分手,為了甩掉雪卉這只已不配跟自己結婚的“破鞋”,邱建便動了殺機……

想到這裡,小蕊拿出手機,撥通了上次給她名片的刑警大隊副隊長武斌的電話。但她想了想,又掛了電話。她把自己的推理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發現所有的推斷,都是以雪卉墜樓時,夾在她發卡上的那半片樹葉為基礎的。現在,雪卉的屍體已經火化了,那半片樹葉也早已不復存在,自己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證明邱建是殺害雪卉的兇手,警方會相信她嗎?

自食惡果

這天中午,邱建開著剛買的小轎車從外面回來,剛到學校門口,就看見一個人從校園裡跑出來,差點兒撞到了他的車上。他趕緊踩了剎車,把頭探出車窗一看,那人竟是小蕊。

小蕊喘著氣說:“對不起,我要趕著去公安局。雪卉給我發了個郵件,我要送去給武斌隊長看看。”

“你說什麼?雪卉給你發郵件?”

“哦,是這樣的,我雖然申請了電子郵箱,但平時與人聯絡多用QQ,幾個月也難得開一次郵箱。今天中午,我無意中打開郵箱,發現裡面有一封雪卉發給我的郵件。她在郵件裡說如果她發生什麼意外,就讓我把附件裡的文件交給警方。我一看發件日期,正是雪卉墜樓的前兩天。我想,這封郵件也許跟雪卉的死有關,所以將郵件內容和附件拷貝下來,用優盤裝了,準備送去公安局呢。”

邱建臉色一變,忙問:“雪卉在附件裡說了什麼?你有沒有打開來看過?”

小蕊搖頭:“沒有,那是一個加密文件,我打不開。我想,公安局裡應該有電腦高手能解密吧。”

邱建鬆了口氣,說:“那你快上車,我送你去公安局。”

小蕊也不客氣,打開車門,一屁股在副駕駛座上坐了下來。邱建把車從學校門口退出來,一打方向盤,拐了個彎,駛上了一條城市主幹道。

過了十來分鐘,邱建東一拐西一繞,竟把車開出了市區,來到了郊外,在一處人跡罕至的爛尾樓後停了下來。

小蕊抬頭看了一眼,說:“這不是南方豪苑那幢爛尾樓嗎?咱們到這裡來幹什麼?”

邱建嘿嘿一笑,朝她伸出一隻手,說:“把你的優盤給我吧。”

小蕊一怔,忙護住牛仔褲的口袋,說:“不行,不到公安局,不見到武隊長,我決不把優盤拿出來。”

“你已經落在我手裡了,哪還能由你說了算。”邱建猛地將小蕊撲倒在座位上,掰開她的手,把手伸進她的褲袋裡,將那只優盤搶到了手裡。

邱建又拿出了一張紙和一支筆,說:“郵件應該還保存在你的郵箱裡沒刪掉吧?把你的郵箱地址和登錄密碼寫出來,我要用手機登錄你的郵箱,徹底刪掉那個郵件。”

瞧著邱建這副做賊心虛、氣急敗壞的模樣,小蕊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沒有錯,盯著他說:“原來,你真是殺害雪卉的兇手!”

邱建神情一變:“你、你說什麼?”

小蕊冷笑:“我說雪卉不是跳樓自殺,而是被你害死的。你為了不讓吳東揭露你抄襲論文的事,竟拱手將自己的女朋友送給他糟蹋。得知雪卉懷上了吳東的孩子後,你便又開始嫌棄她,最後竟向她下毒手。雪卉死後,為了將志剛從系主任的不二人選上拉下馬,你又將強姦雪卉的罪名嫁禍給他……”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邱建看了看手裡的優盤,恍然大悟似的說,“原來雪卉發給你的文件並沒有加密,你早已打開看過了,是不是?雪卉把什麼都告訴你了,是不是?不錯,雪卉是我殺死的,那又怎麼樣?我已經當了五年副教授,按照慣例早該晉陞教授了,為什麼一直晉陞不了?還不是因為發表的論文篇數不夠嗎!我好不容易炮製出一篇論文,本以為學校裡懂波蘭文的人不多,誰知吳東這老傢伙居然也學過波蘭文,他只看了一遍,就瞧出我這篇論文是剽竊波蘭物理學家的學術成果。這個老色鬼,還以此威脅我,叫我讓雪卉跟他睡一晚,他就替我把這件事隱瞞下來。”

“你居然就答應了他?”

“我沒有,我沒有!我只是表面上答應他,暗地裡卻跟雪卉商量,叫雪卉跟他去外面的酒店開房,等到兩人衣服脫得差不多的時候,她再悄悄用手機拍下吳東想要性侵犯她的照片,在吳東得手之前伺機溜走。”

“雪卉為了你,竟違心地答應了你的要求,是不是?”

“是的,她很快就拍到了我想要的照片。我拿著這些照片去威脅吳東,叫他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則我就把照片發到學校的BBS上去,大家鬧個魚死網破。”

“那後來呢?吳東在美國出了車禍,正好去掉了你的心頭大患。你為什麼還要向雪卉下毒手?”

“吳東死了,正在我拍手稱快之際,雪卉卻跑來說她懷上了吳東的孩子。我這才知道,那天晚上她居然真的被吳東這個老畜生給強姦了。你說我堂堂一個大學教授,怎麼可能跟一個遭人強暴還懷上別人孩子的邋遢女人結婚?”

小蕊說:“於是,你就向雪卉提出分手?”

“是的,誰知她死活不肯分手,還叫我帶她去將孩子打掉,然後立即跟她結婚。我不肯,她就威脅我,說如果我要跟她分手,她就把我的醜事宣揚出去。這時候,我已經收到了一家國家級核心期刊即將刊用那篇論文的通知,馬上就可以晉陞教授了,而吳東空出來的系主任位置,我也很有可能競爭到手。如果她把我的事抖出來,我將身敗名裂,再不可能在教育界立足。為了不讓這個瘋女人破壞我的前途,我只好對她、對她……”

小蕊接過話頭,說:“只好對她下毒手了,是不是?你利用自己正好住在她樓上的便利,設計了這場看似自殺的謀殺。你先將她打暈後藏在自己的房裡,然後跑到她的房間大吵大鬧,並播放提早錄下的雪卉的哭聲,讓大夥兒來證明事發時只有雪卉一個人在713房裡,而你卻從容不迫地回到813房,將昏迷中的雪卉從窗口扔了下去……”

邱建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雪卉死後,我又將強姦她的罪名嫁禍給遠在澳大利亞的黃志剛,只要能將他拉下馬,物理系系主任的位置就非我莫屬了……”

“可是,志剛遲早都會回國的。他一回來,你誣陷他的謊言,豈不就要被當面戳破?”

“哼,當面戳破?可沒那麼容易!雪卉不是有寫日記的習慣嗎?那天晚上,我在把她騙到房裡將她打暈之前,用水果刀逼著她在幾個月前一篇沒有寫完的日記裡,詳細地‘補充’了‘黃志剛強姦她的經過’。黃志剛回國後,我就把這本日記拿出來,反正雪卉已經死了,死無對證,看我不鬧得他身敗名裂?”

小蕊氣得臉色發白,指著他說:“你、你的用心,可真險惡啊!”

“咦,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殺死雪卉的經過?那郵件是雪卉死亡前兩天發給你的,她不可能把兩天後發生的事提前告訴你啊?你、你……”

小蕊輕蔑地瞧了邱建一眼,冷笑道:“實話告訴你,這優盤裡什麼也沒有裝,雪卉也根本沒有發過郵件給我。”接著,她把自己從吳東的電腦裡保存的一個網頁和夾在雪卉發卡上的半片樹葉開始,暗中偵查這件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然後盯著他說,“我之所以要導演今天這場戲,只不過是要你親口承認自己的罪行而已。”

“臭娘們,你竟敢算計我!”邱建惱羞成怒,突然從座位下拿出一把尖銳的螺絲刀,凶狠地往小蕊的胸口刺來。小蕊早有防備,在學校的跆拳道班那兒學到的東西終於派上了用場,不待對方的螺絲刀刺到,她早已打開車門,一個側滾翻跳了出去。

邱建發瘋似的追下車來,卻聽到一陣警笛聲由遠而近,三輛警車風馳電掣般開了過來,將他夾在了中間。他臉色煞白,疑惑地看著小蕊,說:“這、這是怎麼回事?”

小蕊從牛仔褲的另一邊口袋裡掏出手機,朝他晃了晃,說:“我忘了告訴你,我手機裡存有武斌隊長的電話號碼。你將我帶到這裡後,我就把手伸進口袋,悄悄地按了一下重撥鍵,所以,咱們剛才在這裡說的每一句話,他應該都聽得清清楚楚。”

看著刑警大隊副隊長武斌一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聽著,一手拿著槍朝自己走過來,邱建不由得面如死灰,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高校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