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淚

二十三年前,一場大火燒燬了這座學院。這次事件一共遇難六十七人,事後所有遇難者的屍體都找到了,惟獨失蹤了一名舞蹈系叫靳雪歆的女生。由於沒有事故原因根據,這次事件被當作意外處理。那些遇難學生的家長曾經集眾抗議打官司索賠,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事後二十年,私人出資重建了這座學院並更名為東立學院,現在是此市的重點學校。而關於那次事件的真相卻沒有人知道。

(一)

9月末季的枯燥是令人難耐的。風夾雜著塵土和枯黃的樹葉徙倚飛揚著,不遠的一棵樹上飄曳著一隻斷了線風箏。

我休學了一年後,考進了這所陌生的學校。其實我本不想再上學了,可荒度了一年覺得枯燥不堪,還是再次背起了書包,走進了校園。

學校在這個城市的邊緣地帶,遠離了鬧市的喧雜。

今天,學校報到。新生像奴隸一樣做著各種義務勞動,老師就像監工,恨不得自己的腦袋會360度旋轉。環顧了一下學校四周,視覺感相當不錯,就是建築的風格有點西方的韻味,和周圍的景物顯得格格不入。怎麼看這座學校都像座古堡,我開始懷疑建這所學校的不是個中國人。如此堂皇的建築,必所費不貲。要說學校的教學質量,其並不能置身一流行列,如論及這學校的環境設施,同行內實乃佼佼無幾。這所學校是大多數學生的首選,因為學費相較並不昂貴。倒也難怪了,適得其所。爸爸認為學習要有好的環境才是最重要的,只有這樣才不會覺得讀書像在坐牢,身心疲憊。

我要去的教室在三樓——我還是比較喜歡一樓。走在走廊裡可以聽到泠泠迴盪的腳步聲。教室在樓道的最西側。走進去時候略有陌生感,我想是荒廢一年的緣故。教室裡的人還沒到齊,大約只有有二十幾個人。我用陌生的眼光看著他們,他們同樣也用陌生的目光看著我。

“哥們兒,來這裡——”一個樣子很滑稽的同胞叫喚著,示意我坐在他那裡。

他叫陳濤,是來學校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

他很健談,嬉皮笑臉的議論著班上的女生們:那個女孩長的不錯,可惜就是矮了點;她身邊的那個……雖然談不上美麗,但身材真是沒的說;哇!那邊那個真是風姿誘人啊……

呵,典型的寂寞難耐型。

和他閒聊了一會兒後,同學差不多都到齊了。一個老師走了進來告訴我們先打掃一下衛生——男生擦桌子掃地,女生擦擦玻璃。說完就走了。

我和陳濤邊幹活,邊閒扯。

他突然談到了一件關於這學校的令人悚然的話題:“你知道嗎,這座學校曾被人一把火燒燬過……”

我木訥著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據說二十幾年前這所學校被一把火燒了,而且莫明失蹤了一個女孩——她宿舍裡的人都燒死了,她卻神秘失蹤了……”

“你聽誰說的?”我被這話題吸引住了。

“你就一點沒聽說過?這件事可是被人傳了好久的啊!”

“真的沒有聽說過!你知道多少,說來聽聽。”我追問著。

“呵呵,不好意思,我也是聽我爸說的,只知道這一點點。”

……

義務勞動過後,應該就是師徒之間的開場白。

座位可以自由選擇,只是不可以和女生同坐。覺得陳濤很有意思,於是就和他坐在了一起。

出現在視野裡的是一個帶著眼睛的羸弱男子。故作兩聲咳嗽後,開始自我介紹。

“同學們好!我叫黨千秋——是你們的班主任。黨呢,就是共產黨的黨;千呢,就是一千快錢的錢的千;秋呢,就是春夏秋冬的秋……”這時有人打岔:“老師——您為什麼不叫蕩鞦韆吶,聽起來還順口些——”

接踵而至的就是哄堂大笑。

黨千秋弄了弄眼睛,有點不高興的樣子:“老師說話時不許打岔!討厭!!”

這時可以聽見陳濤的細簌之語:“這老師怎麼娘娘腔的……”隨後又是一小撮的離群之歡。

“是誰!是誰又在風言風語——”黨千秋提高了嗓門。

這黨千秋的嗓音雖然細潤,這一吼卻達到了效應。教室徹底安靜了。

黨千秋接著說:“剛才有男生問我,為什麼不可以男女同坐。關於這個話題嘛,我想我不必多說了,你們男生自己心裡應該明白。”

陳濤不滿:“就是不明白才要問您老人家呀——”

黨千秋瞪著陳濤,望眼欲穿:“你怎麼就這麼多事兒呢!你大聲問問,有哪位女同學願意和你同桌!”

“您又沒問,怎知沒有啊。本來學校就枯燥,再……”陳濤有些不滿。

黨千秋厲聲問到:“有誰願意和這位男同學同坐請舉手!”

誰想另他意外的是在坐的女生超過了半數舉手。

陳濤繼續煽動著:“看,老師,這可不是我一相情願!”

黨千秋氣的眼睛渾圓:“那也不行!”

在陳濤的勾引下,我搬進了學校的寢室來住。其實如果不是他說人多熱鬧我也會搬到學校來住,爸媽經常夜班不在家,我受不了一個人陪伴那死氣橫行的氣氛。我喜歡睡上鋪,覺得安適,只要房頂不突然塌陷,不虞其它。下鋪就是陳濤。

另外還有兩個人,一個叫李先,另一個叫張序。他們都很沉默,很少說話,也許是暫時陌生的緣故吧。宿舍樓就在教學樓的後面。由於背陽,一走進去就覺得陰氣襲人。不過宿舍裡色色潔淨,還算怡人。這在男生宿舍裡是一少見之景觀。

為此,我臉上流露出了意外的驚喜。我們住在宿舍樓的最東邊,只有早上很短的一段時間才會闖近來一天中唯一的一絲陽光。那是我覺得一天中寢室最明亮的時候。之後,寢室會顯得暗淡不少,就連看書久了也會覺得眼睛發酸。為此寢室裡的人都習慣了白天開著燈看書。學校管理很嚴,九點以後就要熄燈,如果巡查發現哪個親手發出亮光就要給處分。

學校的東邊似乎有一個酒廠。每天清晨打開窗戶的時候,就會飄來一股酒發孝的香氣,纏綿許久。這又是我覺得最喜歡的氣息,吸食的那一瞬間,值得回味。

最後證實,那邊的確有一個大的啤酒廠。而且酒廠附近還有一個不小的葡萄莊園。

一切如常——上課,下課,看書,吃飯,睡覺。

誰也沒有預想到,災難即將來臨。

(二)

學校準備的被褥比較單薄,質量又差,沒辦法又要從家裡搬,就為了要舒適。

張序睡覺最不安靜,既打呼嚕,又說夢話。陳濤受不了,於是習慣了聽著CD入睡。其實他不太喜歡聽歌,無意間錯打錯著就這樣離不開了。第一次買CD,首選王菲,愛上了《催眠》。

無意間發生的一些事情,我們都當那是張序的夢境抑或夢話。

開學前一個月還好,直到第二個月。

張序習慣半夜上廁所,睡覺前一次,半夜一次。

10·20開學後一個月也就是第三十天,當天晚上……

那天體育課踢了一場足球賽,覺得很疲憊,晚自習一下陳濤我們幾個就回寢室倒下了。張序的鼾聲震耳欲聾,陳濤無法入睡,把CD聲音開到了最大,還是無濟於事。他一漲氣,把張序攪和起來。張序睜著朦朧睡眼,埋怨著去了廁所,陳濤哈哈大笑說出氣了。張序回來爬到床上,喃喃著“女生宿舍樓沒水了嗎……

到咱們宿舍樓洗衣服……”大家沒理他,以為他睡糊塗了說夢話。

次日,可心問我,昨晚上誰在男生宿舍樓裡放鋼琴曲。我說我們寢室的人睡的早都沒聽到。

男人堆裡會有人情調如此之高?我懷疑!

11·20開學整整兩個月了。

這一天的的伙食特別的好,燉雞腿,燉排骨。吃的賊飽。回到寢室的我們撐的睡不著覺,打聯網遊戲至深夜,提前告訴可心早上打電話叫醒我們。可心是我到學校兩個月來覺得班上最可愛最有聊的女孩。長長的頭髮,特愛笑。喜歡穿著牛仔褲和我們一起踢足球,大大咧咧的真像個男孩;沒別的,就是膽小,最怕什麼蟲子蟑螂老鼠之類。班上的女生多半沉悶,就她扎眼入目,我們都很喜歡她。

早上六點半,可心打電話到陳濤的手機,他睡意猶酣,叫醒我們便倒下了。

直至還有十分鐘上自習才混沌而起。

上下午一切如常。

晚自習就是消磨時間。陳濤說著笑話,逗的女生們個個都趴桌子捂肚子。

還有十分鐘就要下自習的時候,停電了。陳濤大聲喊著“萬歲”。

大家都準備摸黑回宿舍。不料卻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大家清楚地聽到李先在喊:“誰啊這是,怎麼把門頂上了——”緊接著有的女生說害怕。可心兒和張麗麗在我身邊,一人拽著我一隻胳膊,怯意及人。之後好多同學都打開窗戶大聲喊:“有人嗎——快來人吶——”

放眼學校周圍,霓虹閃耀,只有學校沒有電。難道是保險斷了?還是有人掐斷了學校的電源……

天上的月亮似乎也想凝重這令人悚然的夜,膽怯地躲在了烏黑的雲後。月亮慢慢移動著,那些烏雲也跟著移動著,戀戀不捨。此時漫步在視野裡的一切都是昏沉沉的。

陳濤不停光當著門。想踹開,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外邊還有一層防盜門——八成已經鎖上了。於是他大踹大罵著:“這他媽是誰呀,讓我知道,我他媽捏死他!”

有人走過來了,陳濤停止了踹門。

“這是怎麼搞的,怎麼一個人影也看不見吶……”

是傳達室宋大爺的聲音。

不一會,門縫透過來一絲亮光晃動著。緊接著宋大爺就問:“怎麼回事啊——”大家齊喊:“門打不開——我們被困在屋裡啦——”

“這門怎麼鎖上了呢……”宋大爺疑惑著。“大家都等著——我給你們打開門——”宋大爺大聲說。

樓道裡擺弄鑰匙的聲音叮叮作響,別無雜音。

“這怎麼搞的——沒錯啊,怎麼就打不開呢……”宋大爺沒辦法打開我們教室的門。於是對我們說:“你們等著,我去其它班看看。”

連鑰匙都打不開門,大家更恐懼了,尤其是女生。

幾秒鐘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在幾秒後又停了下來便再沒了動靜。

不是宋大爺。

噓——有同學提示了一聲。

過了一會,又傳來了腳步聲。

是誰呢?

“啊——”突然,傳來宋大爺一聲撕心裂肺的殘叫。鐵棒一類的東西掉在了地上,響徹了樓道。班上的女生緊接著又是一聲聲的尖叫。

尖叫余聲未落樓道裡又響起了淒涼的曲子,幽怨纏人。

可心說這曲子耳熟,好像她在哪裡聽過。她膽怯著想了一會兒,含含糊糊的說好像上個月男生宿舍樓有人放過。

張序上個月半夜上廁所回來老是夢囈似的說一個女生在樓道洗衣服……難道……那也是真的?想到這裡,我不由打了個冷戰。是漫步全身的那種。

所有同學都被嚇壞了,躲躲藏藏貓在了桌子下面。

過了一會,又響起了腳步聲,越來越近。淒涼清越的曲子並沒有因此打斷。

恐怖的節奏急劇伸曲蔓延著。

不知是什麼東西,就在門外。

(三)

同學們都屏住了呼吸,一聲不響。

我的心也怦怦的跳個不停。雖然我不相信鬼靈精怪之類,但這滲人的氛圍就像一隻沾滿鮮血的雙手縲紲著我的脖子,令我即將窒息。我和可心張麗麗貓在兩張並排的桌子下面,貼的很近,可以感覺到彼此間急促均勻的呼吸。這時一滴水一樣的東西落在了我的胳膊上——可心被嚇哭了,但她並沒有出聲,她害怕極了。

之後我感覺到她離我越來越近,幾乎臉貼著臉了。她的兩隻手用力的拽著我,拽得我的胳膊直疼。

曲子停了下來。

門外一直沒有動靜,但總感覺有人在大口大口地吸吮著這微薄的空氣。

透過窗外,月亮甩開了那片黑雲,慢慢顯露出來。可此時,月色卻讓我覺得氣氛更加凝重。於是又盼望那失意的烏雲再次趕上她,覆蓋她。

“B-B—B——”這時,不知是誰的BP機響了起來,在這死寂的屋子裡顯得分外震耳。響了幾聲後就按掉了。

門外依舊沒有聲響。

陳濤建議報警。班上的人雖然有好幾個有手機,但是都放在宿舍裡。怎麼辦,門又打不開,況且這又是三樓……

陳濤小聲的說:“有——誰——願——意——和——我——一——起——去——打——電——話——”

我——有許多人小聲回答。更令人意外的是,女生要求同去的比男生還多。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陳濤決定只和我一起出去,女生都留下。

“別走,我們害怕……”可心和張麗麗拉著我,不要我離開。

我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別怕,你和張麗麗在這兒呆著別動,記住千萬不要出聲,我們會想辦法救大家出去的。”

我悄悄爬到了陳濤身邊,我們打開窗戶,準備從窗戶出去。

月光下,人影幢幢。

我和陳濤跳到了三樓的水泥防水台上,肩並肩慢慢移動著。

“等——等——我——”這時,李先拿著手電筒也跳了下來。

陳濤:“你幹嘛來了?”

李先:“我想跟你們一起去。”

陳濤:“哎呀,你別添亂了!”

李先:“這怎麼叫添亂呢?”

我催促著:“來都來了,別說了,趕緊走吧!”

我們橫移到了隔壁的二班,小聲敲了幾下玻璃。沒有反映。於是又敲,還是沒有反映。李先拿著手電筒,順著亮光往教室裡看。“天吶……”“怎麼了”我問他。“你自己看看……”說完李先像面一樣貼在牆上一動不動。我拿手電筒,一看,真有點不感相信——教室裡所有的人都躺在地上。“讓我看看!”陳濤從我手裡接過手電筒,環視一番,也背靠著牆麻木無語。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肯定,恐懼感在支配著他的全身。

“快,再看看其它班的人!”突然陳濤催我快點往前走。

之後,我們視線裡所能顧及到的所有班級的人都躺在地上。

這到底是誰幹的……

我們幾個人靠著牆壁,誰也不說話。

“怎麼辦?”李先說。

……

“壞了!”陳濤突然說。

“怎麼了?”我和李先同時問他。

“咱們班……”陳濤說著就往原路反。“咱們班……”我和李先在陳濤的提示下也恍然醒悟——我們預感到了可能將要發生的事。於是我們按原路返回。

陳濤打著手電筒往班裡看,環視一番後他轉過身抱著頭一聲不響地原地蹲下了。“媽的,”我和李先知道班裡的同學也遭遇了不幸。

我有些心痛,後悔至少應該帶上可心。

(四)

“現在怎麼辦?”陳濤問我。

“我不知道……”我的腦袋生繡一般,失去了本能的反應。

藉著月光我們準備順著漏水管子爬到了樓下。陳濤第一個,李先第二個,我最後一個。看著他倆爬了下去,我真有點害怕,怕那鬼玩意突然躥到我身後,一下把我推下去;看著他們的身影,我幾乎每隔幾秒一回頭。爬下去後,我和他倆寸步不離。我一個勁的說慢點走等等我。我發現,原來我也是這麼的膽小。以前說自己膽兒大,都是因為白天有太陽照著我。看的出,他倆也挺害怕的。

學校的大門也一樣鎖著,我們爬了出去。學校對面就是一個公用電話廳。李先用他的IC卡打了“110”。

十分鐘後開來了一排警車。帶頭的隊長問了我們詳細情況之後開始部署著警員。

一個警員撬開了學校大門的鎖,所有的警察保護我們進入了這陰森的學園裡。

樓道裡的鋼琴曲停止了,又恢復了屬於死神的靜寂。

“學校有電力室嗎?”隊長問我們。

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陳濤也跟著搖頭。

“好像在宿舍樓後面。”李先回答。

“你能帶我去嗎?”那個隊長問著李先。

“好的。”隊長和李先從前廳走了。

其餘的警員都和我們呆在一起。每個警員一手持槍一手拿著手電筒,警惕地隨處觀察著。

腳步聲又響了起來了——就在東邊的走廊處。所有的警員同時將手電照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隱約看見那裡穿過了一個身影。兩個警員迅速向那邊跑過去,大家注視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樓道盡頭的拐角處。

二十分鐘過後,那兩個警員沒有回來。這一次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

過了一回,李先和那個隊長回來了。電力室的電線被人掐斷了。

“隊長——小劉阿蒙去了樓道那邊,現在還沒回來!”一個警員向他匯報。

“他們在暗處,況且我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裡,所以暫時顧不了那麼多了。

你先給局裡打電話,叫人找一個電工來。一切等電力恢復後再說——還有,多派些人來!快點!!”隊長命令道。

我想,那兩個警員一定和宋大爺一樣,被那神秘的人襲擊了——這裡一定有什麼人,但到底是什麼呢。想著想著,腦子裡突然想到了陳濤說過的關於這座學校失蹤女孩的事。

會不會和這事件有關呢……

“大家聽著,從現在起,所有人都不准擅自行動——”那個隊長說。之後他問我們傳達室的人哪去了。我們說那個大爺在給其它班開門的時候殘叫了一聲便再沒了動靜。他又問是不是所有班級的門都鎖上了嗎?我們點著頭說顯然是。最後他說暫時不貿然行動,一切等電力恢復之後。

大家就這樣靜靜等待著。看了看陳濤的夜光表,現在時間是凌晨12點半整。

腳步聲再一次泠泠響起了,還有那悚然的鋼琴曲附和著。我後背的雞皮疙瘩又在滋生了。

這一次,隊長覺定派四個警員同去,如過沒有異常立即返回。

又是二十分鐘後,派去的人依然沒有回來。

“我就不信,還真有鬼!我去!!”這時,一個情緒激動的警員不聽從命令飛快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小吳——”隊長大喊了一聲,隨即又衝其它的警員喊:“留幾個人照看這三個學生,其餘人跟我走把他拉回來!”

我越來越害怕了,有種不祥的預感。

依舊,所有的人都沒有回來。

窘迫之下,剩餘的警員帶我們離開了學校。

警員又給總局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要求支援。

學校門口聚集了許多圍觀的人,並且有一些記者。記者試圖採訪我們,最後被警員阻攔了,同時警告任何人不准靠近。

不久,大隊人馬趕到了。這一次,局長和市有關領導都親自趕到。

由於有需要,我們在警員的保護下再次進入了學校。

樓道裡寂靜了,鋼琴曲也不再響了。電工用了大約三十分鐘恢復了學校的電力。首先,依據我們的一些闡述,所有的人來到了三樓。樓道裡一個人影也沒有,宋大爺已經不在了。他失蹤了。這裡沒有任何痕跡,更沒有留下的什麼相關線索。

鬼異,難以理解的鬼異。我甚至懷疑,這是一個人幹的嗎?

難道不是她?我的疑惑開始動搖了。

警員依次撬開教室救出了學生。目睹著這一切,我們三個膽戰心驚。

局長部署其他警員繼續搶救其它班級的學生。

之後一批警員在我們的帶領下來到了校長室。同樣地——門鎖著。打開門的時候,校長躺在他的辦公桌上,不省人事。兩個警員把校長抬了出去。大家驚奇地發現桌子上留有腳印,密密麻麻的。是光著腳留下的,很小很小,似乎像是一兩歲孩子的。是誰進來過,又是怎麼出去的呢?校長室在樓的西側,窗戶外面也沒有可攀登物……

如果是那個推測的失蹤女孩,按照失蹤年齡推算,現在應該有快四十歲了,怎麼看到的腳印會是這個樣子?難道不是她?但那又是誰呢?

令人費解。

(五)

當學校裡所有人被救出的時候已是凌晨四點多。天微微泛藍了,許多聞訊而來的學生家長和一些記者守在學校門口。我們坐在馬路的一邊,一輛又一輛的救護車在眼前經過。好一陣兒,我的耳朵裡迴響的只有急救車瘋狂吶喊的聲音。

班裡的同學都被救了出來,惟獨少了可心。坐在路邊,焦急不安的心陷入了淒迷的夜裡。

這次意外除了沒有晚自習的系、因故不在校的教務處張主任、還有我們三人,無一倖免——總共有二百多人;失蹤十七人——其中包括可心、傳達室的宋大爺、舞蹈系的一個老師和十多個警察。其餘的人都陷入了似乎永久性的昏迷。

我們在公安局呆到天亮才回家。他們詳細問著此次事件的詳細經過,而我們所提供的也只是無關大局的零星半點兒。最後他們說有需要會再傳喚我們。

回到家,顯得疲憊不堪。老爸擔心的要死,沒完沒了地詢問著有事沒事,我只是閉著眼睛想著可心,什麼也不想說。

我用被蒙著腦袋,不知是幾點才睡著的,腦子裡飛舞的儘是孤魂野鬼的影子和可心的呼喚。爸爸叫醒我——告訴我李先打來電話。李先問我怎麼樣,我說沒什麼。他說他睡不著,老做噩夢。我說我也是。他說和陳濤一會來找我,我說好的。放下電話,我阿彌陀佛上帝保佑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李先和陳濤到我家後,我還在睡著,他們不好意思吵醒我,在客廳看著電視。各大媒體電視台都在第一時間報道了這次事件的相關情況。人們都在問著幾乎同一個問題:在學校暗中作怪的到底是什麼?沒有人會知道。也許昏迷不醒的同學們看見了什麼,但他們的症狀連最好的醫學專家也無法確診——他們只知道,所有昏迷的人暫時沒有甦醒的跡象,他們就像植物人一樣躺著。

迷迷糊糊的醒來了時,李先和陳濤已經來了一個小時了。李先告訴我老爸出買菜了。

爸爸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沓報紙。他的臉色很深沉,邊看邊搖頭。爸爸說這事今天鬧的沸沸揚揚的,報紙比彩票還熱銷。

學校被暫時封閉了。沒有想到,剛剛生活了一個月的地方會發生如此恐怖的事情。並且,一個月的記憶都被這一天所掩埋了。

我問爸爸,媽媽怎麼不在,她今天不是休息嗎?老爸說就這麼巧,那些昏迷的人就是進了你媽所在的醫院。臨時加班。

正吃飯的時候,我的好朋友張泯來了——他現在是《都市焦點》的記者。他很想知道這次事件經過。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鐘,我們三個就說完了所有他們想知道的。我偶然問了他一下,他們的報社建社了多長時間。他回答大概有四十年。

我問他,是否可以找到這座學校重建前火災事件的資料,他說可以幫我找找。

陳濤和李先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找學校以前的相關資料。我有預感的說,以前學校失蹤的那個女孩可能沒死,而這次事件可能和她有著神秘的牽連。

我很想弄清楚這次事件的原因,也很想救可心和所有的同學,而我又從哪裡入手呢?希望可以從張泯這裡得到一點線索。

(六)

公安局對事件的進展情況不甚理想,而我們提供的線索又沒有什麼依據。就這樣,大家似乎都在等待,期待著迷題無刃而解。

12·24三天後。

早上9:30左右,張泯打來電話,說找到了以前學校事件的相關資料,叫我盡快去取。隨後我打電話給李先陳濤約好十點《都市焦點》報社門口見。我急急忙忙打了個的往報社趕。到那裡時,報社外邊停著兩輛消防車——資料室起火了,一切都泡湯了,所有的資料都已被燒燬。李先和陳濤剛來,他們來時已經發生了火災。還好火勢不大,報社沒有太大損失,只是燒燬了資料室的資料。

難道,又是她?

張泯告訴我們,他給我打完電話資料室就發生了火災。他也覺得這次火災來得十分蹊蹺。

那資料主要是以前那次事件的相關報道和一些圖片。他大概看了一下相關資料:事故發生在二十三年前的1976年11月20日。學校發生火災一共遇難六十七人,找到了六十六人的屍體,失蹤一人。最後確定那名失蹤女孩叫靳雪歆,19歲,是當時在校舞蹈系三年級班學生。當時曾沸沸揚揚地對這次事件做了長達二個月的報道。

這些都是沒有什麼意義的,關鍵的東西一點兒沒有。如果知道那個女孩的家在哪裡就好了……對啊!可以從她的身世查起,比如先找找她還有沒有家人。思緒偶然開竅。

濱園裡11#小區20號樓一單元1120號經過幾番周折,依靠張泯一個朋友的關係,查到了靳雪歆家現在的電話和住址。我打過好多遍可惜都沒有人。我再一次又陷入了困惑中。

張泯對這事件也很感興趣,於是他想去其它報社尋找資料。沒想到,每去一個有資料的地方,就發生原由不明的火災。並且,目標都是二十三年前學校時間的相關資料。一切似乎都在神秘之物的視線之中。

為什麼要襲擊這些資料呢?難道這些資料和那個失蹤女孩有著什麼神秘聯繫?

想來想去,都弄不明白,無緣無故為什麼要將所有的資料都銷毀。雖然不能肯定,但總是覺得,那個女孩沒有死。

越來越複雜了……

(七)

11·26我向李先陳淘提出偷偷地潛入學校調查,他們答應了。說好了後天晚上行動。

11·27這一天,天氣驟轉,冷的要死。今天是陰曆迷信鬼魂出沒的冥日,我很迷信,買了一些紙錢在樓下的路口燒了。我心中默念:不管你是哪世的孤魂野鬼,我願意為你超度……

街上四處可見燒盡的冥灰,有的緊緊蜷縮,像似親人擁抱,不忍離去;有的則漫天飛舞,像在宣洩幾世的怨恨。

風聲樹唳,我感覺得到,它們出沒了……

我有些膽怯,小跑著來到學校附近的小樹林裡,他倆已經到了。行動前,彼此問了一句害怕嗎,都說有點。在學校後面有一個廢棄的地下道直通學校裡面。

陳濤曾經利用這個逃課出去和女孩子約會。為了避免有人發現,決定走這個地下道過去。下去之後,我們聞到地道裡飄逸著一股奇特的香味。像是一股花香,卻從來沒有聞到過。陳濤說以前並沒有聞到過這股香氣。

“先不管它。”陳濤說。

於是我和李先繼續跟著他往前走。

走了一會,突然覺得非常疲憊,睡意朦朧。“李先,我覺得聞著這氣味有點反常……身子都軟了……想睡覺……你呢,”“是啊,我也覺得,你呢陳濤?”

“我也是,堅持一下,再走不遠就到了。”陳濤話音剛落,便呆若木雞,因為他驚奇地發現,以前這裡的一條通道現在卻變成了兩條。

“怎麼回事啊,原來這裡只有一條路的……”陳濤不解。

“你沒記錯吧?這回怎麼辦,走哪一條好?”我著急的問他。

“我記得上次的路在左邊……我們走左邊吧。”

我心又發慌了。不詳的預感又在煽動著脆弱的神經,冷戰又在醞釀之中。

“看,快看那裡!——”李先的聲音悠來悠去響徹了地道。

“怎麼了?……”我和陳濤同時問他。

他拿著電筒照著管道一側的牆壁。我和陳濤隨即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恐懼,只有恐懼。牆上是一幅畫,紅艷艷的色調像血:一個女孩淒美的面容,她閉著眼,只有頭,沒有身子,替代身子的是一座骷髏堆築的墳。脖子處釘著一個鉚釘,上面掛著一條墜有黑色石頭的項鏈,女孩的手活靈活現的似乎想要握住它。畫很逼真,就像實物一樣,讓人覷而膽寒。我突然感覺她像一個人:靳雪盈。

“還真是傑作啊,畫的這麼好……”陳濤竟然不怕,走進細看,摸了摸牆上女孩冰俏的容顏。“真是個美……”陳濤話音未了,撲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怎麼了你?”我問他。李先笑著說:“我看他是想搞人鬼情戀,激動的。”

陳濤不說話。

“你怎麼了?”我走近了又問了一句。

他回過頭,額頭上還冒著虛汗。他把手落在我手電筒的光線上。

那一刻,我似乎和他一樣,覺得瞳孔放大,心跳加速。

天吶——陳濤一手的血紅色!畫是剛剛畫上去的!

我和李先驚恐之下用手電筒照向黑暗的角落,生怕有什麼東西在。

聽——曲子,就是學校裡出事那天傳出的奇怪的曲子,再次幽幽響起了。

我們都下意識的後退著。

那曲子在慢慢接近我們。

“快,快點離開這裡!”我拉著有些麻木的陳濤,他似乎都不會走路了。

李先第一個爬了出去,之後是陳濤,最後是我。同樣地,還是害怕那個東西從後面拽住我的腿。

逃出這個陰森的地道,我們飛快的跑著。第一次,覺得自己跑的這麼快,如果以此速度跑百米沒準可以在市裡拿個名次。我們不知疲勞的跑,直到看見通明的燈光,才停下來坐在馬路沿上,開始大口地喘著氣。

“呼——”陳濤長呼一口氣,看著我倆,“要不要報警?”李先點燃了一根煙,大吸一口吐出去,煙氣混淆在寒風裡消逝於淒迷的夜中。“算了吧,失蹤的失蹤,暈迷的暈迷你以為報了警就管用嗎?學校事件那是失蹤了多少警察呀!要是報了警沒準次日的報紙頭條又是某某某事件又失蹤警員XXX個;這可不同於逮小偷!”李先認為沒必要。陳濤還是有些憂慮,“知情不報那可是……”“可是什麼呀!得了,有多少人都得搭裡頭,我們不說誰知道啊,走吧!回家睡一覺,趁早忘了。”李先顯然更煩噪,繼續大口吸著煙。

我只是一聲不響地坐在冰冷的水泥台上,屁股就要和水泥板渾然一體了。

“抽完沒有,走吧,我快凍死了。”陳濤催促著。

“走,走,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

天空開始飄落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我感覺頭微微作痛,視線愈加迷茫了。

尾聲

遙遙——

是媽媽的聲音……

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徐徐睜開眼,媽媽彎腰摸著我的頭,”天吶,你終於醒了!嚇死媽媽了!“

這是夢嗎?媽媽……不是已經……

”媽媽!?……你真的是媽媽?“

媽媽眼角噙眼淚,”傻孩子,我當然是媽媽了。你沒事吧孩子?“

我有中突如其來的衝動,”媽——“,我哀號了一聲,投入媽媽的懷裡,”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呢!“

”孩子,我也以為你再也醒不了呢!你嚇死我了!“

媽媽告訴我,我昏迷了整整一個多月——還有李先、陳濤;他倆還好,是昨天醒過來的。還有,學院那些昏迷的學生也在一個月前醒過來了。只是死了兩個,一個是阮校長,一個是舞蹈系的老師。

我迷迷糊糊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媽媽說是上11·27,陳濤李先我們三個昏迷在路邊上,被一個出租車司機送到醫院的。

11·27,我們去了哪裡呢?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回到家裡,走進我的房間裡,感覺已恍然幾世。看了看牆上的日記,我劃過的圓圈還停留在1999。11。27。我想起來了,我們去了哪個地道。

時隱時現的記憶裡似乎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我躺在床上,拚命追憶著夢中的一切。腦子裡沉沉浮浮不斷出現一個女子的身影,她的樣子讓我我感覺很親切,她是誰呢……

我收拾了一下屋子,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張面值1000000000冥元的紙錢和一個寫有地址的紙條。這紙錢好像是那個冥日我買來的,可能是遺漏下來的。我注視著這張紙錢,覺得上面印的字很熟悉:酆都城蓮花區俯冥街1120號冥界銀行。我想也許是印刷紙錢的人覺得單調也想創新尋求效益吧。

濱園裡11#小區20號樓一單元1120號這個地址……

我想起來了,這是張泯給我的那個靳雪歆家的地址。

學校已經被關閉了,馬上就要拆毀。看來這次事件就要這樣不了了之了。

據說前不久那裡無緣無故冒出了一條底下河。有些地質學家興奮的要死,發誓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不知為什麼,我以前的那份困惑和恐懼早已經蕩然無存了。我現在只想去看看住在1#小區20號樓一單元1120號的人到底是誰。

按照地址,我來到了濱園裡11#小區20號樓一單元1120號。

”您找誰?“開門的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

”這裡……是靳雪歆的家嗎?“

”是啊,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啊??“

這個小女孩是誰呢……

”雪歆——是誰呀——“屋子裡傳出了熟悉的聲音。

雪歆?!她竟然叫雪歆,不會這麼巧吧,難道張泯他搞錯了?

……

這時,一個很漂亮的女人走了出來,撫摩著小女孩的頭問我:”先生,您找誰?“

我看著她,就像腦海裡縈繞的她。我全然木訥了,似一尊石像無言無語。

”先生,您到底找誰??“她又問了一遍。

”我……哦,對不起我找錯人家了。對不起,對不起!“我神情慌亂地離開了。

來到海邊,看著即將西落的斜陽,一群海鳥在海岸上閒庭唼喋。坐在沙灘上,望著蔚藍的天空,那個女人的身影漸漸暗淡在視線裡,直到被絢爛的雲完全掩蓋。

那段玄妙的經歷只留下了一個空荏之殼在我的腦海中,成了一個永遠也填不滿解不開的迷。閉上眼,冥冥中,不知是誰為我流下一滴黑色的眼淚。

《學校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