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老謀深算

    蘇小紅和洪書記聯繫感情的時候,方文南也沒有停止奔走,他托人找過田慶龍,找過左援朝,從各方的消息反饋來看這件事並不容樂觀,顧公子比他想像中更加的難纏,更加過份,方文南終於明白,這位顧公子並不是一個聰明人,他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紈褲子,跟這種人談條件一開始就是錯誤的。當蘇小紅告訴他洪書記也愛莫能助的時候,方文南真的有些憤怒了,從一開始他就拿出百分之二百的誠意,他想解決這件事,可對方的無理和強勢是他開始並沒有想到的,左援朝和田慶龍顯然是站在顧明健一方的,洪偉基之所以不願意出頭,是因為他害怕顧允知,他不想主動招惹麻煩。方文南這才發現,生意人並非是最現實的,官場之上這些人比他們更加的現實更加的無情。
    在洪偉基拒絕為方文南出面之後,方文南陷入短暫的憤怒和迷惘之中,他憤怒的是自己用利益堆積起來的友情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擊,迷惘的是,這件事,這件在他眼裡看來只不過是一件小事處理起來竟然是那麼的棘手,不過迷惘只是暫時的,方文南很快就理順了頭緒,這件事的關鍵人物還是張揚,開始牛文強和他兒子方海濤發生衝突,主動權掌握在他的手中,可是事情從顧明健介入之後,馬上就發生了改變,冷靜下來看這件事,跟顧明健壓根沒有半點關係,顧明健的介入完全是因為張揚的緣故,是張揚一手把顧明健給領了進來,然後事情的發展就陡然逆轉,現在他已經完全處在被動挨打的局面中。方文南雖然早就看出了張揚的關鍵作用,可是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會變得這麼棘手,他認為憑借自己的能量,完全能夠將這件事壓制住,解決掉,洪偉基的明哲保身讓方文南豁然清醒,自己不是在跟顧明健抗爭,而是在跟顧允知書記周圍的人抗爭,這樣下去,吃虧的只能是自己,明知道會吃虧,一個真正的商人是不會繼續沿著這條道路走下去的。
    於是他又想起了張揚,解鈴還須繫鈴人,一切既然是張揚引起,那麼事情就應該由張揚解決,所以他主動給張揚打了個電話。
    張揚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正和秦清在一起,剛剛解除雙規的秦清顯然沒有從低沉的情緒中恢復過來,而張揚因為左曉晴的離去也倍感失意,兩個失意的人一起在雅雲湖泛舟聊天,幫助對方派遣寂寞,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秋日的暖陽讓人昏昏欲睡,秦清踩著腳踏船在湖心蕩漾,張揚坐在她的對面,宛如老僧入定一樣閉著眼睛竟然睡著了,秦清靜靜看著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走出紅星招待所,風雨中張揚用臂膀擁住她的一刻,芳心中暖洋洋的有種說不出的溫馨在滌蕩,又想起這廝在離開自己家門時偷襲吻在自己櫻唇的一幕,俏臉不覺有些發燒,她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對張揚的感情開始變得不受控制。
    電話鈴聲打斷了秦清的沉思,也驚醒了睡意朦朧的張揚,他打開電話:「喂!」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笑意:「方總,找我有事?」
    方文南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不過平靜中透著說不出的親切與誠懇:「張主任,晚上有空嗎?我在魚米之鄉安排了房間,一起吃頓飯。」
    張揚馬上反應了過來,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方文南肯定想求自己辦事,這事情十有八九還是跟顧明健有關,顧明健這小子的確有些不上路,張揚早晨已經在他面前吃了癟,正準備婉言拒絕的時候,方文南道:「張主任,我真心誠意的想交你這個朋友,過去的事情一筆勾消,大家相互交流交流也是應該的,張主任該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吧?」
    話說到這個程度已經不容張揚拒絕。
    張揚還是帶著一副為難的語氣道:「那啥……我跟朋友在一起呢……」
    「一起過來,晚上沒有外人,我只叫了蘇小姐作陪!」
    張揚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下來,合上電話。秦清已經停止了蹬船,任憑船兒在湖心蕩漾,一雙明澈如春水的美眸凝望著張揚道:「你去吧,我自己回家。」
    「一起去,方文南請我吃飯,他帶著蘇小紅,我一個人去害怕他跟我使美人計,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來,咬了咬櫻唇道:「你不是共產黨員嗎?區區一個美人計就能動搖你的立場,證明你並不合格!」她的笑讓周圍的湖光山色為之黯然,如此明艷如此動人,看得張大官人不覺呆在那裡,他嚥了一口唾沫道:「什麼黨員也扛不住你一笑的風情。」
    秦清俏臉微紅輕聲嗔道:「你要再敢胡說,我就把你踢下湖去。」說完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話裡透著一股打情罵俏的味道,這在過去是從未有過的,原來她的感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已經不像開始那樣對張揚表現出一味的拒絕。
    張大官人聽在耳中喜在心裡,他對秦清的性情摸得已經是越來越清楚,知道掌握尺度的重要性,所以並沒有繼續挑逗她,裝作沒有聽到一樣,歎了口氣道:「人家都有女伴,我沒有豈不是太沒面子,那啥……你權當是人道主義,晚上陪我去一回。」
    秦清彎下身,白嫩的纖手輕輕抄入水中,感受著湖水的沁涼,藉以平復內心的煩亂,她終於點了點頭道:「我晚上也沒什麼事,就跟著你去白吃一頓!」
    魚米之鄉也是盛世集團旗下的酒店,兩個月前才裝修竣工,主打高檔經營,菜餚酒水突出的特徵就是一個貴字,然而江城的新興富豪和機關幹部仍然趨之若鶩,短短的兩個月內生意之火爆,名氣躥升之快,在江城一時無兩,營業收入已經超過了雅雲湖對岸的帝豪盛世,不過魚米之鄉專門經營餐飲,並不像帝豪盛世那樣從事多種經營。
    張揚和秦清準時來到了魚米之鄉,首先就被門前廣場的音樂噴泉所吸引,隨著旋律,噴泉在燈光下變幻出不同的色彩和形狀。寬闊的停車場上整齊的停放著不同品牌的汽車,從號牌上可以看出,其中有不少來自市直機關,張揚忽然想起和楚嫣然前往靜安的時候,曾經在停車場遭遇記者偷拍車牌,不知道江城有沒有這麼大膽的記者。
    秦清輕聲道:「公款吃喝風氣越演越烈,政府是該好好的抓一抓了。」
    張揚笑道:「從中央到地方,從北京到春陽,哪裡不是在吃?至少搞活了飲食業,讓少部分人先富起來。」
    兩人走入大堂,大堂中心的水池內,養著兩條鱷魚,這是供人食用的,以此作為噱頭吸引客人注意,張揚湊過去看了看,兩隻鱷魚都是兩米左右的長度並不算大,趴在那裡一動不動,秦清催促張揚離開這裡,畢竟人來人往的,看到他們在一起只怕又要傳出什麼流言蜚語了。
    此時一個嬌柔嫵媚的聲音響起:「小張主任,你怎麼才來啊!」卻是蘇小紅迎了出來。
    張揚笑著向蘇小紅望去,卻見蘇小紅穿了藍色旗袍,外披黑色狐皮坎肩,腰身纖細,玉臀豐滿,走起路來搖曳生姿,貴氣逼人。
    蘇小紅這才留意到張揚身邊的秦清,秦清今晚打扮的很樸素,淺灰色立領毛衣,石磨藍牛仔褲,頭髮很隨意的束成馬尾,雖然沒有過多的裝扮,卻有一種別樣動人的清新氣質,秦清的淡雅和高貴是發自內在,一顰一笑都流露出超人的風華。蘇小紅雖然也是一位美女,今晚打扮的艷光四射,可在秦清的清新淡雅面前,她的嫵媚顯得有幾分俗氣,遠不如秦清美得含蓄,美得雋永。
    秦清在江城的名氣很大,蘇小紅對她也是仰慕已久,知道這位平海政壇上最年輕的美女縣長剛剛才被解除了雙規,她和張揚同時出現,更驗證了方文南對她說的那番話,張揚這個小小的副科很不簡單,能夠讓美女縣長陪他前來赴宴,絕不是友情或者是工作關係能夠解釋通的。
    方文南將魚米之鄉頂層的水晶閣留下,平時這個包間只是他用來招待最重要客人的,水晶閣完全是一座玻璃房,坐在水晶閣中,雅雲湖美麗的景色盡收眼底,而且這水晶閣位於魚米之鄉的最高點,凡是來到水晶閣吃飯的客人大都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想想能夠把他們全部踩在腳下,也是一件快事,當然這只是方文南私下的一個想法,從未對他人提及。
    方文南對秦清的到來表示歡迎,過去他曾經和這位江城市前團市委書記打過幾次交道,四人入座之後,夜幕已經降臨,方文南讓人將水晶閣的窗簾拉起三面,只留下靠湖的一面。
    抬頭就可以看到夜空,透過北側的落地玻璃就能夠看到美麗的雅雲湖,星光漁火相映成趣,在這樣的環境下吃飯,怎能不讓人心曠神怡,食慾大開?
    方文南笑道:「秦縣長能夠大駕光臨,讓小店蓬蓽生輝。」
    秦清淡然笑道:「冒昧來訪,還望方總不要介意才是!」
    方文南大笑道:「平日裡我想請都請不到您,秦縣長不要客氣了!」
    四人落座之後,服務生開始上菜,方文南準備的菜品以海鮮為主,菜式也是極盡精緻。酒用得是窖藏三十年的茅台,由此就能夠看出方文南請客的誠意。
    方文南讓蘇小紅陪同,主要是想讓她來活躍酒桌上的氣氛,而蘇小紅也的確稱得上伶牙俐齒,更難得的是,她的酒量很好,雖然沒有千杯不醉的本事,可喝下一斤茅台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張大官人表現的很斯文,在秦清看來這廝就是在裝逼,平時無酒不歡的張揚,居然很難得的摀住杯口:「那啥我酒量不行,喝飲料行不?」
    方文南雖然對張揚的官場歷程人際關係都做了詳細的調查,卻惟獨漏了一樣,沒有調查這廝的酒量究竟怎樣,張揚在開始階段表現出的怯酒也的確迷惑了他們,蘇小紅在不清楚對方酒量的情況下開始主動出擊。
    好不容易才勸著張大官人喝起白酒,這廝每一杯都喝得很勉強,秦清看到他裝腔作勢的樣子,禁不住想笑,可她當然不會拆穿張揚的把戲。
    讓張揚不爽的是,方文南居然一杯不喝,加上秦清喝果汁,喝酒的只剩下他和蘇小紅。
    蘇小紅顯然想要在酒量上先勝一場,不停的乘勝追擊,張大官人喝得越來越流暢,當蘇小紅意識到這廝根本就是千杯不醉的時候,酒意已經開始上頭了。
    現在張揚笑瞇瞇的主動出擊了:「那啥……蘇小姐,你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敬你八杯!」
    蘇小紅俏臉酡紅,望著面前的酒杯哭的心都有了,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丫的長得人模狗樣的,想不到肚子裡這麼多彎彎繞繞,一個大老爺們不帶這麼欺負女人的,她嬌滴滴道:「小張主任好壞,盡會欺負人,我是女人,你是男人,這樣喝不公平,你喝兩杯,我一杯……這樣才公平!」
    張揚比原定返回燕京的時間推遲了兩天,秦清在經過短暫的調整後,返回春陽上任,兩天後也會重新回到燕京繼續她的黨校學習。還有一個原因,蘇老太在江城呆的煩悶,想要返回春陽看看,張揚安排牛文強開車過來接。
    牛文強弄了輛豐田吉普前來江城接人,他這兩天心裡也一直沒有素淨過,畢竟江城惹下的事情有些大,不知最後的處理結果如何,以他的眼界和能量根本無法處理這麼大的麻煩,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不,應該是一切只能靜候張揚那邊的解決結果。中午跟張揚見面後先接了徐立華和蘇老太,然後又去秦清家接了美人兒縣長。
    離開江城外環的時候,牛文強終於忍不住了,低聲向坐在副駕的張揚道:「老弟,那事兒怎麼說的?」
    張揚笑了笑,轉頭看了看,母親和蘇老太正在打著瞌睡,秦清看著一份報紙,察覺到張揚回頭,抬頭看了看張揚,俏臉不由得一熱,兩抹紅暈浮現在她吹彈得破的小臉之上。
    牛文強從反光鏡中看到了秦清表情的細微變化,心中暗罵,張揚啊張揚,麻痺的,你小子艷福齊天啊,說不定連美人兒縣長都讓你給拱了吧。
    張揚心滿意足的微笑著轉過身來,自從這次雙規之後,秦清對自己的態度顯然好了許多,看來我黨的雙規政策還是有好處的,至少可以製造同甘苦共患難的機會,促進兩人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發展,他擰開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卻不防牛文強猛的一個急剎車,把他嗆得一連串咳嗽,身上也被潑出來的水弄得挺濕,張揚怒道:「我靠,不帶那麼玩兒人的。」
    牛文強很無辜的看了看道路中間,一頭黃牛正慢條斯理的走過馬路,他有些鬱悶的嘟囔著:「今年我是不是流年不利,連畜生都跟我過不去?」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秦清從後面把毛巾遞給他,張揚擦了擦身上的水漬,等到車重新行駛平穩後,方才道:「那事兒解決了,人家也不要你道歉,也不要你的醫藥費了,金凱越的管理費維持去年不變!」
    牛文強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雙眼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方文南這個人胸懷還是可以的。」
    秦清在後面意味深長道:「該不是人家一頓飯就把你收買了吧?」
    張揚笑道:「我去吃飯那是給他面子,不過這個人很有眼色,做事也很爽快,倒是可交。」
    牛文強真是又驚又喜,想不到這件事到最後不但可以輕鬆解決,而且張揚還和方文南交上了朋友,在牛文強眼中,方文南屬於高不可攀的人物,他咧開嘴笑道:「有機會介紹方總給我認識,兄弟,這回多虧你了,今晚我在金凱越安排好了,讓大娘阿姨她們一起過去吃飯。」他接著向秦清道:「秦縣長一起過去,我給大家接風洗塵。」
    秦清淡然一笑道:「不了,我回去要整理一下,這陣子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我想好好休息休息。」
    徐立華和蘇老太也對那種場合沒什麼興趣,牛文強看到這樣也不能勉強,回到春陽後,秦清安排蘇老太在縣委招待所住了,徐立華回家看了看後也過來陪老太太住下,秦清陪著她們兩個聊了一下午,這才離開返回自己的住處。
    張揚早早的被牛文強拉走活動去了,牛文強新開了一浴池,大眾消費那種,知道張揚回來,姜亮、趙新偉、杜宇峰很快就聚了過來,因為浴池還沒有正式對外營業,所以前來洗澡的人很少,下午除了他們幾個就沒有其他客人。
    五個人赤身[***]的泡在大池子裡,壓在牛文強和杜宇峰心頭多曰的石頭終於去掉,兩人的情緒格外高漲,這屬於巨大壓抑後的猛烈反彈,也實屬正常。牛文強笑道:「還是在自己的浴室洗澡舒坦,我發誓以後出門在外,再也不洗澡了。」
    趙新偉笑道:「你們自己不老實,老老實實洗個素澡啥事也不會有,哪能惹這麼多麻煩?」
    杜宇峰裝腔作勢道:「文強,不是我說你,你以後他媽注意點,在這麼胡搞,早晚得出事兒。」自己裝得跟沒事人似的。緊挨著他坐的姜亮向一邊挪了挪,杜宇峰不解道:「幹嗎?」
    姜亮一臉壞笑道:「我他媽怕被人傳染姓病!」
    一群人頓時炸開了鍋,杜宇峰衝上去把姜亮摁在水中,很快牛文強也衝上去加入戰團。
    等打鬧完了,張揚道:「杜哥,劉支書那裡你幫我說了嗎?」
    杜宇峰在自己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我靠,我給忘了!」這也怪不得他,這兩天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帝豪發生的那件事上,哪有心思顧得上別的事:「我回頭給他打電話!」
    張揚搖了搖頭道:「算了,反正我明天要去清台山,當面跟他說吧!」張揚答應了蘇老太,帶著她一起去清台山散散心。
    趙新偉道:「要不這麼著,明天咱們哥幾個全都一起過去,順便去清台山吃全驢!」
    杜宇峰笑道:「去清台山肯定要吃劉大柱的全羊宴,全驢以後再吃吧。」
    牛文強讚道:「還是杜哥體貼,多疼咱嫂子,要是吃了驢那啥,嫂子又要倒霉了。」
    杜宇峰罵道:「就知道你狗曰的沒啥好話,我這麼一純潔的大老爺們都被你們給帶壞了。」
    「你純潔,你純潔的像清台山坡上的那一頭公驢……」
    「……」
    張揚走了出去,趴在按摩床上搓背,姜亮也跟著過去,這次的事情對姜亮的觸動很大,過去他們幾個在春陽隨便哪一個都是響噹噹的人物,可到了江城,險些被人打得抬不起頭來,如果不是張揚出手,他們三個這次的跟頭就栽大了,姜亮是其中最有心機的人,他善於總結,而且他很想進步,目前姜亮是一個正科級幹部,他很想向上走一步,帝豪盛世的事情發生之後,這種向上走的願望尤為強烈。
    姜亮低聲道:「兄弟,最近江城開發區分局有個空缺,我想活動一下。」他說這句話等於向張揚求助,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都看到了,張揚和田慶龍的關係很好,屬於絕對能夠說得上話的那種。
    張揚有些錯愕的看了看他:「姜哥,你在春陽混的好好的,怎麼突然想跳出去了?」
    姜亮笑了笑,他並不隱瞞:「我還想上進,留在春陽這種小地方,發展的空間不大,而且你侄子今年上學了,在江城師範附小,你嫂子正忙著工作調動,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年底就能去江城商業銀行上班,現在兒子還在他外公外婆家住著,我總不能長期兩地分居,又要為孩子上學考慮,所以就動了這個心思。」他說的很委婉,把自己包裝的像一個顧家男人。
    「江城開發區分局?好像葛春麗就是那兒的。」張揚忽然想起李長宇去江城的時候,曾經先把葛春麗安排在那兒。
    「葛春麗已經辭職了,據說是因為李副市長的牽連。」姜亮的話讓張揚吃了一驚。姜亮不無欽佩道:「葛春麗絕對是個重情重義的女人,她說,只要她還活著,她就會一直等下去,等到李長宇出來的那一天。」
    李長宇在鸞山招待所已經呆了就快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中,先是中紀委調查小組對他進行調查,然後換成了省紀委,從被雙規開始,李長宇便開始蓄須,整個人瘦了許多,可是他的精神仍然很好。無論是中紀委還是省紀委的工作人員都充分領略到了這位江城常務副市長堅韌的意志,在清台山旅遊開發事件上,李長宇的觀點很明確,他有三個堅持,堅持自己在清台山旅遊開發上沒有牟取一分失利,堅持自己在招商引資上的決策正確無誤,堅持這件事沒有涉及到任何其他的官員。隨著安家出具的那份出資證明,清台山旅遊開發事件上的問題已經迎刃而解,這是中紀委離去的原因,接替中紀委工作的省紀委調查的終點則是李長宇的經濟問題。
    李長宇在這方面的回答又表現出他過人的睿智,他說自己在廉政上大賄不收,也就是說,黃金珠寶,現金證券,之類的貴重禮品不收,小賄不拒,就是限於煙酒之類,收取煙酒也有他的標準,煙不超過一條,酒不超過兩瓶,他認為做領導的雖然不可以受賄,但是起碼的人情禮節還是要講的,抽別人的煙喝別人的酒,但是千萬不要被別人牽著鼻子走,我收了你的煙酒不拒絕你的情面,可我一樣公事公辦,我對黨和國家有交代,我在人情方面也有交代,我不貪心,我要把握分寸,我既要當一個好官,也不想利用極端的方式和人民群眾拉開距離,黨教育我們領導幹部,要和群眾打成一片,中國人講究禮尚往來,你如果不分青紅皂白的全都拒之門外,以後就沒有群眾再親近你,再搭理你。我掌握好界限,就是一個好官。李長宇的這番話把省紀委的一幫人聽得目瞪口呆,可每個人又不得不承認李長宇說得很有道理,從中央到地方,你只要仔細看看,只要稍有權力的領導,哪個抽得不是雲煙紅塔山,抽中華、熊貓的也大有人在,你又見過哪個副市長去地攤上吃臭干,喝散酒?
    至於個人生活作風問題,李長宇回答的也很坦然,我是領導幹部,也是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承認我生活作風有問題,不過我從未利用職權為葛春麗牟取私利。而葛春麗的辭職也讓李長宇的話更站得住腳,李長宇的妻子朱紅梅已經叫囂著要跟他離婚,作風問題可以搞垮一個幹部,可是想把一個幹部送進監獄卻很難。
    省紀委經過漫長的調查,反覆的調查,仔細的調查,還是沒有查出太大的毛病,把關於李長宇的調查結果寫了一份詳細的報告。
    如今這份報告就擺在省委書記顧允知的辦公桌上,顧允知看得很仔細,他一邊看,一邊露出微笑。
    省委辦公室主任夏伯達在一旁的沙發上坐著,他無時無刻不在留意著老領導的表情變化。
    顧允知終於看完了那份報告,緩緩放在桌上,然後取下花鏡,揉捏了一下鼻樑,端起桌上的濃茶喝了一口道:「李長宇的嘴巴可真嚴!」
    夏伯達笑道:「那倒是,如果在解放前,也一定是江姐般的人物。」
    顧允知忽然道:「禁受得住嚴格的考驗,是一名國家幹部最起碼的素質。」他抬起頭看了看顧允知:「你對他瞭解嗎?」
    夏伯達搖了搖頭,他說話很謹慎,可他又知道顧允知不喜歡下屬太過謹慎,有些時候必須要敢於說出自己的觀點,前提是這些觀點不要和領導的意見相左。夏伯達最早從顧允知的秘書幹起,做到現在已經整整二十年了,對顧允知的脾氣和姓情他摸得很清楚,可是這也只是相對別人而言,到現在他都不敢說真正瞭解顧允知,他對顧允知的瞭解不斷加深,而顧允知的政治修為也是不斷提升,顧書記的想法並不是他這種境界能夠琢磨透的。夏伯達短暫的考慮後,低聲道:「顧書記,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提過。」
    顧允知點了點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