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新鮮空氣

    張揚道:「憋死你活該,誰讓你拍馬屁來著?」
    牛文強道:「我拍馬屁被憋死我認了,可人家沒拍馬屁被憋死了豈不是冤枉,這年月當個平頭老百姓咋就那麼難呢,想呼吸口自由清新的空氣都成了一種奢望。」
    姜亮笑罵道:「打住打住,你小子再發洩對社會的不滿,小心我把你當成現行反革命抓進去。」
    牛文強道:「別蒙我,現在都言論自由了。」
    榮鵬飛微微笑了笑,他向張揚道:「聽說是南錫市體委主任,正處了啊!」
    張揚道:「調令上是體委主任,正處的事情還沒提。」
    杜宇峰道:「哪有市體委主任不是正處的?恭喜啊!」
    張揚笑了笑,組織部長徐彪已經跟他透露過,這次他的正處是十拿九穩的事情,說來有些奇怪,過去張揚一直將正處當成為之奮鬥的目標,可當正處真的近在眼前,就要變成現實的時候,張大官人忽然感覺到,其實也沒什麼分別。張揚道:「說實話,真要走了,還是有點捨不得的!」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張揚端起酒杯道:「我這人不喜歡送別,今兒大家的送別是為了以後的重逢,咱們千萬別煽情,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以後咱們見面的機會多了去了,這杯酒謝謝大家心裡有我,把我當成朋友,這份情誼,我記下了。」張揚一仰脖將那杯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榮鵬飛讚道:「好一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牛文強道:「咱們也喝,願咱們革命友誼萬年存!」
    趙新偉笑道:「干!」
    大家同時幹了這杯酒,接下來就開始輪番敬酒了,張揚雖然打過預防針,不要搞車輪戰,可大家的心情都擺在那裡,每個人都敬了張揚兩杯,好在張大官人海量,喝了這麼多仍然清醒得很。
    榮鵬飛也知道自己的存在讓多數人感到拘束,他是最早告辭的一個,張揚也沒強留,送他來到酒店門外,榮鵬飛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什麼話都不多說了,總而言之,這次去南錫是好事兒,只有換個角度看問題,你的政治覺悟才能提高。」
    張揚道:「我這心裡沒底啊,到了南錫,就找不到你這麼好的公安局長罩我了。」
    榮鵬飛笑道:「你小子少蒙我,南錫公安局張德放是你的死黨!」
    張揚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榮局,到底是干刑偵的,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榮鵬飛道:「說起來你還是張德放的貴人呢,沒有你,他沒這麼快獲得提升。」
    張揚道:「他不是副局嗎?」
    榮鵬飛道:「現在暫時代理局長的職務,實際上就是行使局長的權力。」
    張揚想了想,如果不是自己搞掉了唐興生,張德放哪有那麼好命,自己送他的這份人情的確不輕。
    榮鵬飛走後,張揚轉身返回了酒店,在大堂處遇到了蘇強,蘇強道:「張市長,我吩咐廚子給你們安排了幾道野味,回頭嘗嘗。」
    張揚笑道:「用不著這麼隆重,對了,以後別叫我張市長,我被免職了。」
    蘇強道:「副處變成正處,是升職啊!」
    張揚笑了笑,轉身向包間走去。
    榮鵬飛走後,這幫人就明顯放開了起來,一個個輪番向張揚敬酒,說話也是越來越大聲,一直沒怎麼敢說話的袁立波兄弟倆,話也明顯多了。
    不過這幫人雖然圍著給張揚敬酒,第一個倒下的也不是張揚,趙新偉首先喝多了,然後是牛文強。袁立波舌頭也直了,有了七分酒意,心裡自然存不住事兒,把李長宇將他的車隊清理出新機場的事情說了。
    張揚不知道這件事,當初安排袁立波去機場承包運輸的是他,這也是為了還袁立波的人情,沒想到自己剛走,李長宇就把他給趕出來了,張揚雖然不想再管新機場的事情,可袁立波的事情畢竟是他一手安排的。他還是給李長宇打了個電話,據他所知十二項整頓中並不包括袁立波的車隊在內。
    李長宇接手新機場之所以將袁立波清出去,是害怕別人說三道四,因為不少人都將袁副市長的兒子承包新機場運輸的事情捅了上來,現在正值敏感時期,李長宇不想節外生枝,乾脆將袁立波的車隊清場。他也沒想到張揚會為袁立波說情,李長宇答應的也很乾脆。
    張揚把結果告訴了袁立波,袁立波聽說事情已經搞定了,整個人激動地不行,抓住張揚的手臂不停搖晃著:「張揚,你夠意思,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以後但凡有用得著我袁立波的地方,我一定竭盡全力。」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袁立波的事情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小事,常凌峰說的沒錯,有些仇隙根本沒有必要加深,化敵為友,對自己,對他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張揚接到調令的當天就離開了江城,他並不喜歡送別的場面,對他而言這次離開江城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上午出發,當天的黃昏已經抵達了南錫,張揚並沒有在市區停留,直接去了錦灣,來此之前,他和秦清約好在錦灣的輔明書院相會。
    秦清站在錦灣的榕樹下,靜靜眺望著張揚緩步走來,雖然經歷了這場政治風雨,張大官人的身板依舊挺拔,腳步依然矯健,秦清露出會心的笑容,張揚的堅韌不拔不屈不撓恰恰是最吸引她的地方之一。
    張揚來到秦清對面,望著秦清,秦清藏在墨鏡後的明眸柔情脈脈的望著張揚,輕聲道:「累不累?」
    張揚道:「不累,精神抖擻,鬥志昂揚!」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來,短短的時間內,夜色已經悄然籠罩了錦灣,秦清伸出手,挽住張揚的手臂,深秋的天氣已經很涼,錦灣的空氣又是潮濕的,這種濕冷的空氣很快驅散了遊人,白日裡熱鬧喧囂的錦灣忽然變得清靜了許多。
    還是那次的酒館,兩人依河而坐,河水隨著天色已經演繹出深藍的色彩,岸邊的烏桕、紅楓,在夜色中彷彿是燃燒的火焰,多少給深秋的這個夜晚增添了幾分暖意。
    幾道小菜,一個炭鍋,秦清為張揚在青花瓷酒杯中倒滿美酒,輕聲道:「知道你來南錫,最開心的是我。」
    張揚笑了,露出滿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他端起酒杯道:「如果我去嵐山,你會不會更開心?」
    秦清沒說話,除下墨鏡,一雙秋水般的明眸深情凝望著張揚:「你不在我身邊,我想你,你在我身邊,我仍然想你。」
    張大官人被秦副市長這情義綿綿的話兒引得心中一蕩,雙腿把秦清的一條美腿給緊緊夾住了,悄然廝磨。
    秦清道:「心情好些了嗎?」
    張揚笑了笑道:「身在體制中,受到點挫折是難免的,只不過是一件小事,休想把我打垮。」
    秦清抿了口酒,輕聲道:「江城新機場的十二項整改通知我也有所瞭解,應該是軍方繞過省裡直接下達的命令,這十二項整改通知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他們真正的用意是在給江城市領導以壓力,最終的指向是你。」秦清對問題看得很清楚。
    張揚笑道:「在我前來南錫之前,江城新機場已經全面復工了,我得罪了人,正是因為我的存在才連累了新機場項目,我走了,事情自然迎刃而解。」他喝了一杯酒,帶著一股自我嘲諷的語氣。
    秦清道:「無論是誰在這件事上做文章,這個人的格局都有問題,就算和你有私怨,也不應該置國家的利益於不顧,這就是一種公報私仇的行徑。」
    張揚道:「一定是秦家!」
    秦清對張揚和秦鴻江一家的恩怨也有所耳聞,不過具體的細節她並不清楚,一直以來她也沒有問過,在她看來每個人都有權力保留心中的秘密,即使親近如他們。秦清道:「離開江城,是不是意味著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
    張揚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我本以為這次會賦閒很長時間,卻沒有想到夏市長會這麼快給我打電話。」
    秦清道:「夏市長敢啟用你,是不是因為顧書記幫忙說了話?」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清楚,不過這件事很有可能。」
    「你沒有問過?」
    張揚道:「佳彤對這件事並不知情,我也不方便去問顧書記,他做人的風格一向如此,多次表示退下來就不想干涉政治上的事情,如果真的是他,他也不會承認。」
    秦清道:「夏伯達來到南錫之後表現的一直都很低調,可以說常務副市長常凌空都比他更露鋒芒,這次為了你的事情一定會面臨許多壓力。」
    張揚道:「這也正是我最奇怪的地方,我和他的交情真的很普通,他沒必要為了我的事情付出這麼多。」
    秦清笑道:「管他呢,重要的是你沒事。」
    張揚道:「嵐山和南錫是兄弟城市,秦市長對我有沒有什麼建議?」
    秦清道:「做好本職工作,南錫最近的情況並不好,深水港的資金出現了問題,兩大投資商何長安和新加坡星月集團的資金都遲遲沒有到位,現在南錫的一幫市領導都在想辦法。明年十月份南錫要召開第十二屆平海省運動會,眼看年底了,大多數場館的建設都沒有完成,在這個關鍵時刻,主要負責人常凌空又調任嵐山,對南錫的領導層來說,今明兩年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張揚道:「體育場館建設跟我有關嗎?」
    秦清微笑道:「我專門瞭解了一下,南錫市體委只是籌建成員,在工程的具體建設中並沒有參予太多,體委工作還是很清閒的,主要是抓體育運動,爭取明年省運會能夠拿出好成績,其他的事情和你的關係並不大。」
    張揚道:「那樣最好,我現在就像清閒無事的混一陣子,越清閒越好。」
    秦清道:「你不怕別人說你不作為啊!」
    張揚道:「這年頭,做的事情越多毛病也就越多,越是什麼事都不幹,反而不會出事。」
    秦清道:「我總覺著你來南錫很難清閒自在。」
    「何以見得?」
    秦清道:「體制中多數人都無法放下權力和官位,夏伯達把你請到南錫,肯定是有目的的,我不相信他只想幫你解脫困境,讓你逍遙自在的當一個體委主任。」
    張揚道:「你是說,他想利用我和老徐爭點什麼?」
    秦清笑道:「我可沒說,就是很奇怪,他為什麼要把你請來南錫。」
    張揚端起酒杯把杯中酒喝完,然後故作深沉的閉上眼睛,低聲道:「爭來斗去的,我累了,他們愛怎麼爭就怎麼爭,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秦清道:「你不是常說與人斗其樂無窮嗎?以你的性子,越是熱鬧越喜歡往上湊,只怕別人不喊你,你也要跟著摻和。」秦清對張揚的性格十分的清楚,知道他現在表現出的低調只不過是短時間仕途低潮帶來的併發症,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好了傷疤忘了疼,積極而高調的參予到全新的政治鬥爭中去!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我多少得到了一些教訓,我這次來南錫就是為了休養調整,多呼吸點新鮮空氣,壓根沒想過其他的事情。」至少現在張大官人的心態很好。
    秦清道:「無論你想怎樣,來南錫都是一件好事,至少我們見面的機會要多一些了。」
    秋雨打在身邊的芭蕉葉上,雨霧隨著秋風飄拂過來,秦清禁不住打了個冷顫,一雙美腿下意識的纏緊了張揚的大腿,小聲道:「今秋的雨水不少。」
    張揚道:「我來南錫的第一天就開始下雨,不知是不是一個好兆頭?」
    秦清溫婉笑道:「怎麼開始迷信了,我記得過去你可不是這個樣子。」
    張揚將杯中酒飲盡,起身結了帳,和秦清一起沿著河邊緩步向前方走去,秦清在飯店旁的商店中買了一把花折傘,交給張揚,撐開後遮住他們頭頂的天空,在這有限的空間下,秦清依偎在張揚的懷中,感受著他胸膛的溫暖,兩人沿著曲曲折折的河堤,徜徉在雨中的錦灣。
    張揚說起了他和秦鴻江一家的恩怨,說起了新機場,說起了許嘉勇,無論誰都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秦清挽著他的手臂,她對張揚的瞭解越來越深,可是秦清始終都搞不清一件事,她輕聲道:「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選擇仕途?」
    張揚望著雨中朦朧的燈火,低聲道:「與人斗其樂無窮,我享受這種過程。」他轉過臉,在秦清的櫻唇之上輕吻了一記:「如果不是選擇了這條路,我怎能遇到這麼好的你?」
    第二天清晨,張揚和秦清分手之後,直接去了南錫市委組織部報到,南錫市委組織部長何英培五十二歲,有些敗頂,一側的頭髮很長,用梳子整整齊齊的梳理後覆蓋在英年早謝的頭頂,看起來彷彿頭上蓋了一個鍋盔,人又生得有些矮胖,看起來官威不足,倒是顯得有些滑稽,聽說張揚來了,他習慣性的托了托老花鏡,望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雖然他早就聽說過張揚的大名,可見面卻是第一次。
    張揚笑得很友善很謙虛,拿捏出標準的下屬拜見領導的表情:「何部長好,我是張揚,今天特地過來向您報到的。」
    何英培點了點頭,臉上也露出笑容道:「張揚,呵呵,都說你年輕,想不到比我想像中還要年輕。」
    張揚也跟著笑了笑,何英培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指了指沙發道:「坐!」
    張揚還是先把自己的一些手續放在辦公桌上,何英培笑道:「不急,人來了就好,其他的手續慢慢辦理!」他讓秘書小劉把張揚的那些手續拿去辦理,向張揚道:「小張啊,我以為你還要過幾天才會過來呢,怎麼不趁機多休息幾天呢?」
    張揚道:「我這人閒不住,還是想早點過來,體委的工作我過去都沒做過,缺少經驗,想早點來適應一下,也好盡快上手工作。」
    何英培笑著點了點頭:「年輕人很有幹勁啊!」
    秘書小劉端過來兩杯茶水,何英培道:「你去看看楊穎在不在?讓她陪小張去體委一趟。」
    小劉道:「楊副部長去靜海開會了,下午才能回來。」
    何英培哦了一聲道:「這樣啊,我待會兒還有個會,你看……」
    張揚笑道:「沒事兒,我自己過去也行!」
    何英培道:「這樣吧,還是我陪你去一趟,你先在這裡等我,我十一點鐘回來,和你一起去體委。」
    張揚道:「謝謝何部長!」他本來想婉言謝絕的,可想想自己剛到南錫來,如果沒有一個組織部的官員陪同,可能會被體委的那幫人看低,他倒不是想場面如何隆重,至少得讓別人感覺到他是受重視的,如果組織部長何英培能夠親自陪同當然最好不過。
    可現在剛剛上班,距離十一點還有兩個多小時,他也不可能老在組織部裡坐著,他笑道:「何部長,您先忙著,我出去辦點事兒,等十一點鐘我再過來。」
    何英培點了點頭:「那樣也好,你十一點鐘一定要準時過來啊!」
    張揚離開了組織部,他想起這次是夏伯達把他請到這裡來的,於情於理都要先跟夏伯達打個招呼,於是跟夏伯達先打了一個電話。可巧夏伯達正在辦公室,聽說張揚已經到了市委市政府聯合辦公大樓,讓他這就過去見見面。
    張揚來到夏伯達的辦公室前,夏伯達的秘書范成泰已經在門外等著了,看到張揚,范成泰笑著迎了上來:「張主任吧,夏市長正在裡面等你呢。」
    張揚心中感到一些暖意,夏伯達還是很夠意思的,不但在自己最低潮的時候施以援手,從他讓秘書在門外等自己的表現來看,還是充滿了誠意。
    其實夏伯達最擅長的就是揣摩別人的心理,他是個注重細節的人,知道人越是在失意的時候,一些不經意的細節往往越容易感動他。
    張揚走入辦公室,夏伯達笑著迎了上來,主動伸出雙手,熱情洋溢道:「張揚,哈哈,我總算把你給盼來了!」夏伯達表現出的熱情,讓張大官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他伸出手和夏伯達用力握了握,微笑道:「夏市長,這次的事情麻煩你了。」
    夏伯達笑道:「什麼話,你這麼年輕有為的幹部正是我們南錫所需要的,快坐!」
    秘書范成泰端上兩杯茶,當秘書的這種眼色都是有的,看到夏伯達對張揚如此熱情,秘書自然也高看了這位新來的體委主任一眼,把茶杯放下之後,范成泰向夏伯達笑了笑,悄悄退了出去。
    夏伯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什麼時候到的?」
    張揚道:「昨天,因為太晚了就沒有去拜會您,隨便找了家酒店住下,今天一早就過來報到了。」
    夏伯達點了點頭道:「好,工作熱情值得肯定,張揚啊,這次我們南錫市領導層對你過來抱有很大的期望,希望你能夠把體委工作切實的抓起來,能夠領導監督體育系統搞好工作,帶領各級體育工作者,在明年的省運會上取得優異的成績,作為東道主,我們南錫的目標就是獎牌數進入前三。」說到這裡他笑了一聲道:「我們南錫經濟雖然在平海排名前列,可是體育卻始終墊底,希望你的到來會改善南錫的體育面貌。」
    張揚很謙虛的表示:「夏市長,我會盡力而為!」
    夏伯達道:「我相信你的能力!」
    張揚來見夏伯達一是為了表達謝意,還有一件事,就是他心裡始終存在著迷惑,夏伯達為什麼要幫助自己?這背後是不是顧允知的作用?他故意道:「夏市長最近有沒有見過顧書記?」
    夏伯達搖了搖頭道:「自從顧書記從京城回來,我還沒有見過他呢,前兩天去東江,又太過匆忙,沒顧得上去拜會他。」
    張揚心中一怔,夏伯達的這番話是不是意味著,他把自己調來南錫並不是顧允知的緣故?
    夏伯達何許人也,他馬上就意識到張揚對自己調他前來南錫這件事十分的好奇,想從他嘴裡探聽到什麼,夏伯達主觀上是不想摻和這件事的,可是省委秘書長閻國濤開了口,他當然不方便拒絕。夏伯達已經從南錫領導層的變動中嗅到了一些信息,常務副市長常凌空的離去對他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把握適當,他就可以填補常凌空離去之後的權力空間,可是夏伯達對南錫市委書記徐光然也是十分瞭解的,徐光然未必肯將權力交給他。夏伯達的頭腦很靈活,很善於分析問題,對已經發生的狀況,他也知道怎樣去正確應對,比如眼前的張揚,既然調來南錫已經成為事實,夏伯達就要他承認自己的這份人情,夏伯達道:「小張,我也不瞞你,這次把你調來南錫是我自己的主意,你的事情還是遭到了不少的反對和質疑,我對你有信心,所以力排眾議,堅持促成了這件事。」
    張揚道:「讓夏市長為難了!」
    夏伯達道:「小張,我這麼說不是想表功,也不是想你感激我,我只是想你知道,我對你有信心,你來到南錫一定要好好的幹出一番成績,讓那些質疑你的人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我有沒有看錯人?」夏伯達說到這裡居然有幾分激動,當然真偽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張揚道:「夏市長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也不會讓所有人失望!」
    夏伯達道:「可能你以為體委工作並不重要,遠不如抓經濟抓建設抓教育之類的來得實在,小張,省運會明年十月就要召開,我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足一年,到時候就是檢驗成績的時候。任務很重,形勢很緊迫啊!」
    張揚笑道:「我過去對管理體育系統沒什麼經驗,可能要有段時間才能適應,不過,夏市長請放心,我會盡力去做。」
    夏伯達道:「原來的體委主任周大年同志病了,肺癌晚期,這和工作的壓力也不無關係。」
    張揚道:「有機會我去拜會一下他,向他取取經。」
    夏伯達似乎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還是欲言又止。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舒了口氣道:「南錫今年面臨的形勢還是很嚴峻的,深水港工程資金出了問題,兩大投資商的資金都不能及時到位,市裡最近也很犯愁。」
    張揚並沒有接話,他來南錫之前已經下定決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輕易越界了,剛剛來到南錫一切以低調為主,其實深水港的兩大投資商都和他有些淵源,一個是何長安,一個是范思琪,前者是秦萌萌的親生父親,自己救了秦萌萌,單單是這份人情何長安就難以償還,後者是范思琪,正是自己幫助她逃脫了許嘉勇的魔爪。可張揚並不適合過問深水港的事情,新機場帶給他的傷痛還沒有過去,傷疤還沒好,又怎能忘記疼痛。
    夏伯達道:「你在江城的時候招商引資就是一把好手,如果有辦法,一定要幫助南錫出出力。」
    張揚點了點頭道:「一定,不過我的那點兒能量全都折騰到江城新機場項目中去了,誰也沒這麼多錢同時投入兩個大項目。」他的話的確很有道理。
    夏伯達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又道:「你的正處已經報上去了,不久就會批下來,恭喜啊,這麼年輕的正處級幹部,在咱們平海你還是頭一個。」
    張揚道:「謝謝組織的信任,謝謝夏市長的栽培。」
    夏伯達明顯感覺到這次見到張揚,他乖了許多,鋒芒似乎收藏了起來,看來這次江城新機場的事情對他的打擊不輕,吃一塹長一智,他從中應該學到了不少的東西。夏伯達道:「只要你好好工作,以後機會多得是!」這句話充滿了暗示。張揚開始意識到,夏伯達認為自己欠了他一份很大的人情,也許用不了太久,他就會讓自己償還,官場上本來就是這麼現實。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