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 門戶之見

    張揚抓起了姜亮面前的二鍋頭,僅剩的那一點兒被他一口喝了個乾乾淨淨。
    姜亮道:「別介啊,酒咱有的是!」他又叫了一瓶,不過這次是一斤裝的。他看出來了,張揚心事重重,雖然不清楚張揚為什麼要查他生父的資料,可他能夠斷定這件事給張揚不小的震動,朋友之間有些話根本不用多說。
    根據姜亮查到的資料,張揚內心中已經形成了一個大概的輪廓,許常德和沈靜賢之間素有曖昧,後來兩人珠胎暗結,生下了蘇國澤,自己的生父張解放因為許常德的緣故認識了沈靜賢,並察覺了許常德和沈靜賢交往的事情,他利用掌握的秘密要挾沈靜賢就範,姦污了沈靜賢,並致使沈靜賢產下一女,也就是現在的蘇媛媛,沈靜賢因為張解放的長期糾纏,暗下殺心,下毒殺死了他,在那個動亂的年代,因為證據不足,所以真相一直掩埋到現在。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這個親爹死的是一點都不冤枉。可張揚對許常德和沈靜賢之間的關係還是想不通,根據陳崇山所說,沈靜賢和他的大兒子陳天重才是一對,就算陳崇山反對,沈靜賢難道會因愛生恨和許常德走到一處?自己父親的死是不是和許常德有關?在沈靜賢毒殺張解放的過程中,許常德有沒有參予?許常德在整個過程中是不是一個策劃者?
    張揚抿了口酒,辛辣而苦澀,其實查出真相又如何?許常德已經死亡,沈靜賢如今也只剩下了半條性命,一個整天活在仇恨和折磨中的女人生不如死,就算她好端端的,張揚也不可能去為生父報仇。也許上天注定這段恩仇最終要到他的身上來了斷,許常德間接死在了他的手中,許嘉勇也死了,在此之前,張揚從未想過自己和許家之間還有這麼多的舊怨。
    姜亮道:「想開點!」
    張揚笑了:「我沒見過我爸!」
    姜亮道:「見過,只是你不記得了。」
    張揚道:「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重要嗎?是好是壞都改變不了他是你父親的事實!
    這個問題張揚留給了母親,第二天一起前往東江的途中,在中途休息站休息的時候,張揚和母親來到僻靜之處,小聲道:「媽,你人不認識一個叫沈良玉的女人?」
    徐立華茫然搖了搖頭。
    「沈靜賢呢?」
    徐立華仍然搖頭。
    張揚從母親的表情上並沒有看出任何的異樣,這讓他相信母親並沒有說謊,母親只是一個平凡的家庭婦女,她不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
    「媽,我爸是個怎樣的人?」
    徐立華愣了一下,她有些錯愕道:「為什麼忽然問這些?」
    張揚道:「我遇到了一個熟人,他說過去和我爸一個廠的,和我們家住的很近,說我爸生前脾氣不好,經常打你。」張大官人這番話只是信口胡謅,只是他胡謅到了點之上,張勝利生前的確對徐立華不好。
    徐立華歎了口氣道:「那就是我的命,他喜歡喝酒,性情有些暴躁,當年對我的確不是太好,可是在有了你之後一切都改變了,他很疼你,自從有了你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打罵過我,每天下班回來,都圍在你的身邊逗你玩,他對你的愛是無私的。」
    張揚點了點頭,他相信母親的話,虎毒不食子,張解放對他這個親生兒子應該沒有任何私心。
    徐立華又道:「算了,事情都過去了這麼多年,我不想提,你也別問了,無論別人怎麼看他,你都要記住,他是你爸,他對你好就足夠了。」
    張揚道:「他埋在哪裡?」
    徐立華咬了咬嘴唇:「骨灰送回老家了。」
    「媽,我老家在哪裡?」張揚一直都以為自己是春陽人。
    徐立華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兒子問,她真的不想再提,前夫留給她的記憶是痛苦和不幸,和他相比趙鐵生要好的多,徐立華道:「荊山市西山縣盧家梁小石窪村!」
    張大官人頭腦一陣眩暈,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五雷轟頂,搞了半天自己的老爹也跟這幫知青有關係,難怪他會來到江城,難怪他會成為江城機械廠的司機,他和許常德肯定早就認識。
    徐立華再不想回憶這件往事,轉身向吉普車走去,張揚一個人站在那裡,腦子裡亂糟糟一團,短短的時間內意外的事情接二連三的落在他的頭上,當年的事情抽絲剝繭般漸漸浮現於他的眼前,這些人的愛恨情仇他已經知曉了大半,只是在調查之初,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生父也和這群人有關係。李同育呢?李同育為什麼要威脅沈靜賢,他知道什麼?他當年和小石窪村有沒有關係?
    張揚暗下決心,等以後有了時間,一定要再去小石窪村走一趟,他要把整件事情搞個清清楚楚。
    臨近東江的時候,老道士李信義打來了電話,為了打這個電話,他專程從清台山跑到黑山子鄉,李信義的語氣很急:「張揚,小妖找你沒有?」
    張揚微微一怔:「沒有啊!」
    「你還在春陽嗎?」
    張揚向周圍看了看道:「就快到東江了!」
    李信義歎了口氣道:「她昨天來了,晚上我去墓地的時候,看見她睡在那裡。」
    張揚內心一震,他不由得想起昨天經過青雲竹海祭掃安老陵墓的時候,聽到竹林內的動靜,當時只是看到了一隻野兔,難道那時候安語晨已經看到了自己?她藏身在竹林中窺探著自己?張揚感到一絲不祥之兆,他低聲道:「道長,小妖現在哪裡?」
    李信義道:「昨晚我們爺倆兒聊了一夜,她叫我爺爺來著,我琢磨著是不是你把這件事告訴她了。」
    張揚越發斷定安語晨當時就藏身在竹林之中,自己和杜天野的對話被她全部聽去。
    李信義道:「我探查過她的脈息,極其微弱,時緩時急。」
    張揚擔心道:「那你為什麼要放她離去?」
    李信義道:「她說去找你,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見面,可等她走後,我琢磨著有些不對,所以給你打這個電話。」
    張揚道:「道長,你別著急,我馬上聯絡她!」
    張揚掛上電話馬上給安語晨打了過去,鈴聲響起之後,安語晨很快就接通了電話,從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安語晨的聲音透著開心:「師父,找我有事啊?」
    張揚道:「你到了春陽為什麼不找我?」
    安語晨道:「李道長找你了?我是想找你,可我打算晚兩天再過去。」
    張揚道:「為什麼?」
    安語晨笑道:「你以為你很重要啊,我來到內地就得把一切事情都放下去見你?南林寺廣場有我的投資,江城有這麼多家學校,我不都得看看?還有,再過幾天就是清明了,我爸爸、叔叔他們全都要過來給爺爺掃墓,我提前過來就是為了安排這件事,等清明過後,我才能抽出時間去你那裡,給師父大人請安。」
    張揚將信將疑:「你沒騙我?」
    安語晨道:「神經啊,我騙你什麼?就你那智商,我至於嗎?」
    張揚笑了起來:「寒磣我是不是?你身體怎麼樣?」
    安語晨道:「不太好,最近感冒了,一直在咳嗽,這兩天恢復了一些。」如果安語晨說自己沒事,張揚反倒不會相信,這正是安語晨的聰明之處。
    如果不是張揚要陪同家人前往東江,他肯定會折回頭去見安語晨,雖然接到她的電話,可見不到她人心裡還是覺著有些不踏實。
    安語晨道:「你清明過後要老老實實呆在南錫等我,到時候至少要抽出一周時間陪我到處轉轉。」她還是一如從前那般霸道。
    張揚笑了起來,這才是他認識的小妖,這才是過去的小妖:「好,我盡量把工作安排好,爭取24小時陪護,吃飯、上廁所、睡覺都陪著你。」
    安語晨笑罵道:「滾你!你是我師父噯,為老不尊!」
    張大官人放下電話,心情舒坦了許多,從安語晨電話中的表現來看,她應該沒什麼大事。張揚又給李信義回了一個電話,老道士一直都在電話旁等著他呢,張揚把安語晨的情況告訴他,李信義一個勁的說那就好那就好,血脈相連,他對這個孫女兒是發自內心的疼愛。
    張揚並沒有看到電話那頭的安語晨,安語晨放下電話就哭了起來,她坐在黑山子鄉中學的旁邊,望著張揚曾經住過的宿舍,回憶著在清台山和張揚相識的情景,一幕一幕,如此熟悉,卻又顯得如此遙遠……
    親家第一次到來,平海省政法委書記丁巍峰也表現出相當的重視,他特地在省政府招待所訂了一桌飯,還把大兒子丁兆偉夫婦兩人叫了過來,小兒子丁斌目前在國外留學,自然是不能來了,其實不回來更好,省得大家都尷尬。
    想起趙靜先是小兒子的女朋友,可現在變成了二兒子的未婚妻,丁巍峰的眉頭就不禁皺了起來。丁巍峰在內心深處對這件事是不滿的,為此他還專程和兒子談了幾次,可丁兆勇的態度很堅決,在他面前擺出了非趙靜不娶的架勢。丁巍峰也的確沒有辦法,他瞭解自己的這個二兒子,別看平時樂呵呵的,可性情倔得很,認準的事情絕不會回頭。既然反對不了,就只能聽之任之。
    丁巍峰雖然在無奈之下默許了這件事,可他的妻子錢惠敏到現在仍然接受不了,本來她今天都不想來,可丁巍峰硬逼著她過來,臨來的路上錢惠敏還忍不住嘟囔著:「什麼事兒,你也不怕別人笑話!」
    丁巍峰的兩道眉毛凝結在一起,表情很嚴肅,其實他多數時間都是這個表情:「什麼笑不笑話?你胡說什麼?」
    錢惠敏道:「先跟老三好,這一轉眼就把老二給哄上了,沒幾天就要談婚論嫁,你不覺著丟人?我還覺著沒臉見人呢?」
    丁巍峰怒道:「胡說!」
    錢惠敏道:「我說錯了嗎?自從他們兩人好上之後,我在大院裡都低著頭走路,背後不知有多少人議論我們呢。」
    丁巍峰極度鬱悶的閉上眼睛,低聲道:「夠了,現在都提倡婚姻自由,我們當父母的只能提提建議,最後怎麼選還得靠孩子自己。」
    錢惠敏道:「我真是受不了她,你看她那一臉的嫵媚相,你以為她真心喜歡咱們家兆勇?她是看上了咱們家的條件。」
    負責開車的丁兆偉和妻子朱婧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沒有插話,可心中對這件事也都有些想法。
    汽車來到省政府招待所,丁巍峰看了一下時間,還差十分鐘到六點,他向丁兆偉道:「小偉,跟你弟聯繫過沒有?」
    丁兆偉道:「爸,聯繫過了,他們已經到東江了,下午陪著趙靜一家去江灘公園轉了轉,說好六點鐘就到的。
    丁巍峰點了點頭,他向妻子道:「回頭見了人家客氣點!」
    錢惠敏負氣道:「你跟我過這麼多年不知道,我這人就是不會虛情假意!」
    幾個人下了車,丁巍峰讓丁兆偉在門外等著,錢惠敏道:「等什麼?又不是不認識字!」
    丁兆偉頗為為難,又朝父親看了看,丁巍峰向他點了點頭。
    大兒媳朱婧很會做事,趕緊上前挽著婆婆的手臂,錢惠敏幾個兒子之中最疼的就是這個老二,老大現在在東江警備司令部任職,平時不怎麼喜歡說話,長大成人之後就不怎麼著家,結婚後回家更少,老小丁斌太貪玩,到現在都不懂事,只有老二丁兆勇最孝順最體貼她這個當媽的,所以錢惠敏對這個二兒子寄予的希望也是最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今丁兆勇在婚姻上的抉擇讓錢惠敏極其不滿。
    因為路上堵車,丁兆勇陪著張揚一家在六點十分才來到省政府招待所,為了晚上的見面,張揚特地給母親和趙鐵生買了身新衣服,親家頭次見面,怎麼都要穿的整整齊齊。
    趙鐵生有生以來還沒有正式穿過西裝,這身一千多塊的西裝穿在身上,總覺著不是自己的衣服,他不時的搖晃一下腦袋,用脖子蹭蹭襯衫的領子,新衣服就是不如舊衣服穿著舒服。看人的眼神都有些怯怯的,心裡有種感覺,別人都在看他,彷彿他這身衣服是偷來的一樣。
    趙靜看出他的不自然,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笑道:「爸,你好帥!」
    「是嗎?」趙鐵生不自然的笑。
    徐立華小聲對張揚道:「三兒,媽這心底總覺著不踏實……」
    張揚笑道:「媽,就是吃飯說說話,沒什麼。」
    丁兆偉看到他們一家人過來,笑著迎了上來,張揚笑瞇瞇走了過去,和他握了握手道:「兆偉哥,你好,很久不見了。」
    丁兆偉樂呵呵道:「我一直在部隊,和你們地方幹部不一樣,不如你們自由。」他向趙鐵生和徐立華道:「趙叔和徐阿姨吧,你們好,我爸特地讓我在這裡等著呢,我是兆勇的大哥丁兆偉!」
    趙鐵生站在那裡咧著嘴笑,趙靜推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上前熱情的伸出手去:「首長……你好!」他太緊張,看著丁兆偉身穿軍裝,估摸著是個部隊的大幹部,居然稱呼起首長來了。
    趙靜窘得俏臉通紅,張揚卻笑了起來。
    丁兆偉笑道:「趙叔叔,你叫我兆偉就行,我可不是什麼首長,快請,快請!」他引著眾人來到包間內。
    看到張揚一家到來,丁巍峰笑著站起身來,雖然他心裡很不舒服,但是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既然已經阻止不了兒子結婚,只能順其自然。
    丁巍峰表現的很熱情也很主動,他主動向趙鐵生伸出手去:「你是趙靜的爸爸吧!」
    趙鐵生這輩子也沒和這麼大的幹部握過手,緊張地滿頭都是大汗,手心裡也是汗,他覺著這樣伸出手去,對人家肯定不禮貌,在身上擦了擦,這才伸出手去,丁巍峰看出了他的緊張,笑著和他握了握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老趙啊,大家都是自己人,別客氣。」
    趙鐵生嗯啊了兩聲,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丁巍峰放開了趙鐵生的手,又向徐立華笑了笑:「歡迎你們到東江來。」
    徐立華微笑道:「客氣了!」
    丁兆勇向母親看了一眼,錢惠敏坐在那裡並沒有起身,他的內心中頓時感覺到有些不妙。
    丁巍峰向趙鐵生和徐立華夫婦介紹道:「這位是兆勇的母親,今天她身體不太舒服,我剛陪她從醫院過來。」丁巍峰這個人畢竟是政治老手,應付這樣的場面太小兒科了。
    趙鐵生這會兒總算有點緩過勁來了,他又在西服上擦了擦雙手,向錢惠敏伸出手去:「親家母……你好……」
    錢惠敏的臉色不好看,一點笑容沒有,她也沒有任何的表示,仍然坐在那裡,輕聲道:「坐吧,我身體不舒服,不好意思啊……」
    趙鐵生伸出去的手僵在那裡,一張臉漲得通紅,雖然趙鐵生沒多少文化,可別人的臉色他還是懂得的,這位親家母根本看不起他,趙鐵生訕訕的放下了手。
    趙靜也覺著很難堪。
    徐立華道:「兆勇他媽,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出來了,你帶著病過來,我們真是過意不去。」徐立華在此時的隨機應變是極其必要的,她化解了驟然緊張的氣氛,也化解了丈夫的尷尬。
    張揚打進門起就看出錢惠敏的臉色不對,他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從對方的表情推測對方的心理早已熟稔,馬上就意識到錢惠敏對這樁婚事並不滿意,換成別的場合,張揚才不會給她面子,可今天不同,今天是為了妹妹的婚事,來之前,母親就特地把他拉到一旁專門交代,他們家條件不如人家,萬一發生不快,讓張揚無論如何都要忍著性子,千萬不要因為衝動壞了妹妹的婚事。
    丁巍峰及時開口道:「坐!趕緊坐,都是自己人,別客氣!」
    錢惠敏陰陽怪氣的來了一句:「都六點二十了,趕緊坐吧,賓館都催好幾次上菜了。」
    張揚看到她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可今天這種場合自己要是發火的確不好,撕破臉皮的話,傷害的不僅是兩家的感情,而是自己妹妹的終身幸福,拋開錢惠敏的因素,丁家其他人還是比較熱情的,看在妹妹和丁兆勇的份上,今兒忍了。
    丁巍峰邀請趙鐵生夫婦上座,趙鐵生哪兒敢,他誠惶誠恐道:「丁書記,您是領導,您上座!您先請!」
    丁巍峰笑道:「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什麼領導不領導的,一起坐!」於是他和趙鐵生先坐了,徐立華坐在丈夫旁邊,趙靜挨著母親坐了。
    丁兆勇本想和趙靜坐在一起,錢惠敏道:「兆勇,你坐這邊!」
    丁兆勇笑了笑,當著這麼多人總不能拂了當媽的面子,來到母親身邊坐下。
    張揚挨著妹妹坐了,丁兆偉坐在他旁邊,服務員上涼菜,又上了擦手用的毛巾。
    趙鐵生頭一次經歷這樣的場合,渾身上下都不自在,這會兒又拿捏出一身的汗,看到毛巾拿上來,他抓起毛巾擦了擦手,然後又擦了擦脖子,最後毛巾又擦了擦光禿禿的腦門。
    朱婧看到趙鐵生滑稽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可笑了之後馬上覺著不禮貌,趕緊低下頭去,強忍住笑,一雙肩膀抖個不停。
    趙靜的臉越發紅了。
    張揚倒沒覺著什麼,誰也不是生來什麼都經歷過,趙鐵生緊張也在所難免。
    丁巍峰示意服務員倒酒,服務員給趙鐵生倒酒的時候,趙靜提醒道:「爸,你身體不好,少喝點!」
    趙鐵生愣了一下,其實他身體好的很,女兒提醒他的原因是,趙鐵生喝酒之後管不住嘴巴,喜歡胡說八道,萬一說錯了話,肯定鬧得大家都尷尬。趙鐵生笑了笑:「嗯……那……我胃不舒服……不喝了……」
    丁巍峰笑道:「少喝一點吧,不勉強!」
    徐立華道:「少喝一點!」兩家人頭一次見面,趙鐵生要是一口不喝也說不過去。
    酒倒好之後,丁巍峰端起酒杯微笑道:「老趙啊!歡迎你們一家來東江做客,咱們一起同乾一杯!」
    「噯!」趙鐵生等他說完,咕嘟一口就把杯中酒給喝了,趙鐵生認為喝得越痛快越是對主人的尊重。
    丁巍峰也看出趙鐵生是個實在人,他也把杯中酒喝了,張揚一直都沒說話,今天他只需要扮演好晚輩的角色。
    三杯酒下肚之後,丁巍峰道:「老趙啊,你在江城是做什麼工作的?」這句話就表明丁巍峰並不瞭解趙靜的家庭,甚至在這次見面之前,他都沒有搞清楚趙鐵生是住在江城還是春陽。
    趙鐵生道:「丁書記,俺家住在春陽,我是春陽農機廠的工人,現在已經內退了。」
    「哦!」丁巍峰應了一聲,向徐立華道:「嫂子呢?」
    趙鐵生道:「在家,她一直沒工作,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飯,就是家庭婦女。」
    趙鐵生介紹這些的時候說的很坦然,張揚聽得也很坦然,因為趙鐵生說的是實話,趙靜卻把頭垂了下去,父親的這番話讓她感覺到有些自卑,雖然和丁兆勇戀愛的時候,她竭力想忽視兩人之間的門第差距,可事實仍然擺在那裡,無論她想或不想,事實都存在。
    丁巍峰端起酒杯道:「老趙,你們不容易啊,沒有忽視對子女的教育,為國家培養了一個年輕的幹部,還有一位大學生。」
    趙鐵生和丁巍峰碰了碰杯子,因為酒精的緣故,他這會兒說話自如了許多:「說起來我挺對不住這倆孩子的,小靜能上大學,全都是因為他哥,當初她的成績並不好,幸虧三兒給她爭取到了保送名額……」
    「爸!」趙靜心裡這個急啊,父親一沾酒,說話就沒有把門的。
    錢惠敏聽在耳裡,心中是越發的不待見趙靜了,輕聲道:「無論有沒有參加高考,畢業證都是一樣的。」
    丁兆勇趕緊為趙靜說話:「小靜成績很好,在同屆畢業生中也是名列前茅。」
    錢惠敏道:「不是還沒畢業嗎?」
    丁兆勇道:「我們都說好了,等畢業後小靜就加入我的公司,我們倆一起開創事業。」
    錢惠敏道:「說起這件事我就有些不理解了,當老師多好的職業?非得要去做生意?」
    丁兆偉幫忙說話道:「現在不都流行下海嗎?連我有時候都動心了,你看兆勇現在車是一輛一輛的換,我都是開部隊的車,憑我們兩口子的那點工資,這輩子也買不起自己的車。」
    錢惠敏道:「有錢什麼好?有錢是非多!」
    丁兆勇笑道:「媽,我還真不是個有錢人,跟我一起玩兒的,陳紹斌、梁成龍他們都比我有錢。」
    錢惠敏道:「梁成龍肯定比你有錢,他本來公司就不小,清紅又是天驕集團的董事長,門第出身,聽說他們兩口子就快有孩子了,真好,這樣門當戶對的婚姻才讓人羨慕。」
    錢惠敏說出門當戶對這四個字的時候趙靜的臉刷一下就白了,她內心中刀割般難受。
    張揚只差沒站起來罵娘了,感覺手忽然一緊,是妹妹抓住了他,趙靜瞭解自己這個小哥的性情,錢惠敏的這番話肯定會觸痛他的神經。
    趙鐵生也臉紅了,不過好在喝酒,別人看不出來,他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遞給丁巍峰,丁巍峰微笑著表示不會,趙鐵生自己點了一支煙。
    錢惠敏厭惡的皺了皺眉頭,聞到煙味兒,誇張而劇烈地咳嗽起來。
    趙靜有些抱怨的看著父親。
    趙鐵生愣了一下,含在嘴裡的煙顫抖了一下,然後他迅速拿起香煙摁滅在煙灰缸裡。
    丁兆勇意識到自己必須要說話了,不能讓場面繼續惡化下去,他笑道:「今天大家都在,我和小靜想宣佈一件事,我們打算五一節結婚。」
    他說完之後所有人都靜了下去,趙靜的臉上重新浮現出幸福而甜美的微笑,未來婆婆對她的態度她早就領教過,不過只要今天順利的定下婚事,受點委屈也算不了什麼,本來趙靜最擔心的就是張揚,她害怕哥哥按捺不住性子,可今天他一直表現的很好,沒這麼說話。
    丁兆勇看到無人回應,他端起一杯酒來到趙鐵生面前:「趙叔,我敬您,我和小靜是真心相愛,您就同意我們的婚事吧。」其實趙鐵生對他們的婚姻一開始就贊成,丁兆勇這麼說,是要給趙家圓面子,也等於間接為母親的那番刻薄話道歉。
    趙鐵生笑著接過那杯酒道:「好,好,你們倆結婚,我歡喜的很,開心得很……」
    錢惠敏冷淡的聲音再度響起:「兆勇,你說的是明年五一還是今年五一?」
    丁兆勇愣了一下,來之前和母親說的好好的,她今天看來真的要借題發揮了,丁兆勇笑道:「媽,今年五一!」
    錢惠敏道:「趙靜,今年五一你還沒畢業吧?大學都沒上完,怎麼結婚?」一句話讓現場的氣氛頓時到了冰點。
    丁兆勇道:「媽,我們沒打算大操大辦……」
    錢惠敏道:「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怎麼能當成兒戲呢?我還以為是明年五一,怎麼突然變成了今年五一?趙靜大學都沒畢業,你們就這麼急著結婚?」其實錢惠敏當然清楚兒子要和趙靜在今年五一結婚,她之前反對過,後來因為兒子的堅持而沉默,可她一直都沒表態同意,現在當著趙家的面說出來,搞得趙家好不尷尬。
    趙鐵生和徐立華的臉色都很難看,他們有些後悔這次的東江之行了,他們過來是為了兩家人見面,把婚期定下來的,可沒想到丁兆勇的母親對這件婚姻如此牴觸,他們本來就覺著自己高攀不上丁家的門楣,這會兒更覺著難過。
    張揚想要發作,可趙靜始終抓住他的手,張揚清楚的感覺到妹妹的手變得冰涼。
    丁巍峰還算是顧全大局,他笑著解釋道:「兆勇、趙靜,你媽沒有反對你們結婚的意思,就是說你們現在的狀況,是不是有點急了?是不是等到畢業之後再說?年輕人嘛,畢竟要以學業為重,老趙,你說是不是啊?」
    趙鐵生沒說話,端起酒杯默默抿了一口,他心裡憋屈,可再憋屈也得忍著,他知道人家嫌棄的不是自己閨女,嫌棄的是他們這個家庭,身為趙靜的父親,他沒本事啊,讓人家看不起。
    丁兆勇道:「爸,媽,我和小靜已經考慮好了,我們定下的事情不會改變,今年五一我們就要結婚。」他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點可以迴旋的餘地。
    趙靜癡癡看著丁兆勇,能夠得到他如此對待自己,剛才受到那點委屈根本不算什麼。
    張揚望著丁兆勇也流露出幾分欣慰,這樣的場面的確輪不到自己說話,就算是存在問題,也應當由丁兆勇和趙靜解決,丁兆勇是條漢子,關鍵時刻敢於擔當,趙靜這次沒看走眼。
    丁巍峰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是從心底他對這場婚姻也是抗拒的,不過他沒有那麼激烈罷了,他認為妻子的發難有一定的道理,他認為兒子的婚姻充滿了太多衝動的成分,拖延一段時間,給他自己一段時間,一個冷靜的過程,也許過陣子他會重新考慮婚姻的問題。
    錢惠敏道:「兆勇,你還年輕,很多事情你不懂,趙靜也一樣,年輕人,多把心思放在工作和學業上,不要一門心思的想著情情愛愛,耽誤自己也耽誤別人!現在不冷靜對待,以後後悔就來不及了!」
    丁兆勇道:「媽,我考慮的很清楚,我也足夠冷靜,我喜歡趙靜,我認準了她,我要和她結婚,我要和她生活在一起。」
    趙靜很感動,她感到自己應該說一句話了,她輕聲道:「錢阿姨,我知道我很多方面做得還不夠好,可是我以後一定會努力做好,我和兆勇是真心相愛的……」
    錢惠敏今天大有豁出去的架勢,她冷笑了一聲道:「真心相愛?這樣的話我很熟悉,你們這一代的感情我不理解,我也不相信,你們這一代做事太現實,太有目的性!」
    趙靜的臉刷一下就白了,她用力咬著嘴唇,委屈的淚水就快奪眶而出。
    趙鐵生默默端起酒杯,他把那杯酒一口給喝完了,然後把酒杯輕輕放在桌上,站起身道:「這婚不結了!」
    所有人都愣了,趙靜忍不住叫了聲:「爸!」
    趙鐵生站起身,他的腰桿挺得筆直,有生以來他還從沒有挺得那麼直過,他看著錢惠敏:「俺不會讓閨女嫁入你們家的,你們的兒子是塊寶,俺們家的閨女也不是根草!俺沒啥學問,也沒啥見識,可俺知道俺閨女是個好娃兒,就算是有不對的地方,也輪不到外人教訓,該打該罵俺自己會出手,別人說俺閨女一個不字,我他媽就跟她拚命!」趙鐵生雙目一翻,目光之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錢惠敏被他看得內心不由得一顫。
    徐立華也站起身來:「老趙,咱回家!」她的目光已經濕潤。
    張揚嘴唇抿得很緊,從他認識趙鐵生以來,對這個繼父一直都沒有什麼太好的印象,可今天趙鐵生的這番話推翻了過去他對他所有的惡劣印象,趙鐵生也是一個好父親,在子女受到委屈的時候,他一樣可以爆發出無窮的勇氣,他同樣會不惜一切來捍衛兒女的利益。
    丁巍峰陪著笑道:「老趙,別生氣,咱們不談這些不開心的事,吃飯,吃飯!」
    趙鐵生道:「你兒子把我們請來就是談婚事的,我沒吃過飯?既然不開心,婚事不談了,我跟你談什麼?扯犢子!」此時的趙鐵生眼中的丁巍峰光環盡褪,什麼省政法委書記,狗屁,你為了你兒子,我為了我閨女,都是當爹的,誰怕誰?
    張揚依然沒說話,起身準備離去,他用實際行動表達對趙鐵生的支持。
    趙靜一看家人要走,有些慌了,丁兆勇也慌了,趕緊過來挽留。
    趙靜知道父親脾氣倔,犯了脾氣,誰都勸不來,她抓住母親的手臂道:「媽!」
    徐立華道:「走!」
    丁兆勇道:「趙叔,徐阿姨,好好的別生氣,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行嗎?」他是真心挽留。
    趙靜道:「媽,爸,別生氣,你們誤會了。」她又向丁巍峰和錢惠敏道:「丁叔叔、錢阿姨,我爸脾氣直,平時說話就是這樣,你們千萬別介……」她的話還沒說完,徐立華忽然揚起手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這一巴掌把趙靜打懵了,也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趙靜捂著面孔,委屈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媽……你……」
    徐立華心疼的望著女兒,她一字一句道:「我從小就教過你,咱們雖然是平民老百姓,可咱們堂堂正正做人,別人看低咱不怕,無論任何時候自己不能看低自己,打你,因為你是我閨女,打你是要你記得,人活在這世上圖的就是一個尊嚴!」
    張揚倒沒覺著什麼,誰也不是生來什麼都經歷過,趙鐵生緊張也在所難免。
    丁巍峰示意服務員倒酒,服務員給趙鐵生倒酒的時候,趙靜提醒道:「爸,你身體不好,少喝點!」
    趙鐵生愣了一下,其實他身體好的很,女兒提醒他的原因是,趙鐵生喝酒之後管不住嘴巴,喜歡胡說八道,萬一說錯了話,肯定鬧得大家都尷尬。趙鐵生笑了笑:「嗯……那……我胃不舒服……不喝了……」
    丁巍峰笑道:「少喝一點吧,不勉強!」
    徐立華道:「少喝一點!」兩家人頭一次見面,趙鐵生要是一口不喝也說不過去。
    酒倒好之後,丁巍峰端起酒杯微笑道:「老趙啊!歡迎你們一家來東江做客,咱們一起同乾一杯!」
    「噯!」趙鐵生等他說完,咕嘟一口就把杯中酒給喝了,趙鐵生認為喝得越痛快越是對主人的尊重。
    丁巍峰也看出趙鐵生是個實在人,他也把杯中酒喝了,張揚一直都沒說話,今天他只需要扮演好晚輩的角色。
    三杯酒下肚之後,丁巍峰道:「老趙啊,你在江城是做什麼工作的?」這句話就表明丁巍峰並不瞭解趙靜的家庭,甚至在這次見面之前,他都沒有搞清楚趙鐵生是住在江城還是春陽。
    趙鐵生道:「丁書記,俺家住在春陽,我是春陽農機廠的工人,現在已經內退了。」
    「哦!」丁巍峰應了一聲,向徐立華道:「嫂子呢?」
    趙鐵生道:「在家,她一直沒工作,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飯,就是家庭婦女。」
    趙鐵生介紹這些的時候說的很坦然,張揚聽得也很坦然,因為趙鐵生說的是實話,趙靜卻把頭垂了下去,父親的這番話讓她感覺到有些自卑,雖然和丁兆勇戀愛的時候,她竭力想忽視兩人之間的門第差距,可事實仍然擺在那裡,無論她想或不想,事實都存在。
    丁巍峰端起酒杯道:「老趙,你們不容易啊,沒有忽視對子女的教育,為國家培養了一個年輕的幹部,還有一位大學生。」
    趙鐵生和丁巍峰碰了碰杯子,因為酒精的緣故,他這會兒說話自如了許多:「說起來我挺對不住這倆孩子的,小靜能上大學,全都是因為他哥,當初她的成績並不好,幸虧三兒給她爭取到了保送名額……」
    「爸!」趙靜心裡這個急啊,父親一沾酒,說話就沒有把門的。
    錢惠敏聽在耳裡,心中是越發的不待見趙靜了,輕聲道:「無論有沒有參加高考,畢業證都是一樣的。」
    丁兆勇趕緊為趙靜說話:「小靜成績很好,在同屆畢業生中也是名列前茅。」
    錢惠敏道:「不是還沒畢業嗎?」
    丁兆勇道:「我們都說好了,等畢業後小靜就加入我的公司,我們倆一起開創事業。」
    錢惠敏道:「說起這件事我就有些不理解了,當老師多好的職業?非得要去做生意?」
    丁兆偉幫忙說話道:「現在不都流行下海嗎?連我有時候都動心了,你看兆勇現在車是一輛一輛的換,我都是開部隊的車,憑我們兩口子的那點工資,這輩子也買不起自己的車。」
    錢惠敏道:「有錢什麼好?有錢是非多!」
    丁兆勇笑道:「媽,我還真不是個有錢人,跟我一起玩兒的,陳紹斌、梁成龍他們都比我有錢。」
    錢惠敏道:「梁成龍肯定比你有錢,他本來公司就不小,清紅又是天驕集團的董事長,門第出身,聽說他們兩口子就快有孩子了,真好,這樣門當戶對的婚姻才讓人羨慕。」
    錢惠敏說出門當戶對這四個字的時候趙靜的臉刷一下就白了,她內心中刀割般難受。
    張揚只差沒站起來罵娘了,感覺手忽然一緊,是妹妹抓住了他,趙靜瞭解自己這個小哥的性情,錢惠敏的這番話肯定會觸痛他的神經。
    趙鐵生也臉紅了,不過好在喝酒,別人看不出來,他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遞給丁巍峰,丁巍峰微笑著表示不會,趙鐵生自己點了一支煙。
    錢惠敏厭惡的皺了皺眉頭,聞到煙味兒,誇張而劇烈地咳嗽起來。
    趙靜有些抱怨的看著父親。
    趙鐵生愣了一下,含在嘴裡的煙顫抖了一下,然後他迅速拿起香煙摁滅在煙灰缸裡。
    丁兆勇意識到自己必須要說話了,不能讓場面繼續惡化下去,他笑道:「今天大家都在,我和小靜想宣佈一件事,我們打算五一節結婚。」
    他說完之後所有人都靜了下去,趙靜的臉上重新浮現出幸福而甜美的微笑,未來婆婆對她的態度她早就領教過,不過只要今天順利的定下婚事,受點委屈也算不了什麼,本來趙靜最擔心的就是張揚,她害怕哥哥按捺不住性子,可今天他一直表現的很好,沒這麼說話。
    丁兆勇看到無人回應,他端起一杯酒來到趙鐵生面前:「趙叔,我敬您,我和小靜是真心相愛,您就同意我們的婚事吧。」其實趙鐵生對他們的婚姻一開始就贊成,丁兆勇這麼說,是要給趙家圓面子,也等於間接為母親的那番刻薄話道歉。
    趙鐵生笑著接過那杯酒道:「好,好,你們倆結婚,我歡喜的很,開心得很……」
    錢惠敏冷淡的聲音再度響起:「兆勇,你說的是明年五一還是今年五一?」
    丁兆勇愣了一下,來之前和母親說的好好的,她今天看來真的要借題發揮了,丁兆勇笑道:「媽,今年五一!」
    錢惠敏道:「趙靜,今年五一你還沒畢業吧?大學都沒上完,怎麼結婚?」一句話讓現場的氣氛頓時到了冰點。
    丁兆勇道:「媽,我們沒打算大操大辦……」
    錢惠敏道:「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怎麼能當成兒戲呢?我還以為是明年五一,怎麼突然變成了今年五一?趙靜大學都沒畢業,你們就這麼急著結婚?」其實錢惠敏當然清楚兒子要和趙靜在今年五一結婚,她之前反對過,後來因為兒子的堅持而沉默,可她一直都沒表態同意,現在當著趙家的面說出來,搞得趙家好不尷尬。
    趙鐵生和徐立華的臉色都很難看,他們有些後悔這次的東江之行了,他們過來是為了兩家人見面,把婚期定下來的,可沒想到丁兆勇的母親對這件婚姻如此牴觸,他們本來就覺著自己高攀不上丁家的門楣,這會兒更覺著難過。
    張揚想要發作,可趙靜始終抓住他的手,張揚清楚的感覺到妹妹的手變得冰涼。
    丁巍峰還算是顧全大局,他笑著解釋道:「兆勇、趙靜,你媽沒有反對你們結婚的意思,就是說你們現在的狀況,是不是有點急了?是不是等到畢業之後再說?年輕人嘛,畢竟要以學業為重,老趙,你說是不是啊?」
    趙鐵生沒說話,端起酒杯默默抿了一口,他心裡憋屈,可再憋屈也得忍著,他知道人家嫌棄的不是自己閨女,嫌棄的是他們這個家庭,身為趙靜的父親,他沒本事啊,讓人家看不起。
    丁兆勇道:「爸,媽,我和小靜已經考慮好了,我們定下的事情不會改變,今年五一我們就要結婚。」他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點可以迴旋的餘地。
    趙靜癡癡看著丁兆勇,能夠得到他如此對待自己,剛才受到那點委屈根本不算什麼。
    張揚望著丁兆勇也流露出幾分欣慰,這樣的場面的確輪不到自己說話,就算是存在問題,也應當由丁兆勇和趙靜解決,丁兆勇是條漢子,關鍵時刻敢於擔當,趙靜這次沒看走眼。
    丁巍峰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是從心底他對這場婚姻也是抗拒的,不過他沒有那麼激烈罷了,他認為妻子的發難有一定的道理,他認為兒子的婚姻充滿了太多衝動的成分,拖延一段時間,給他自己一段時間,一個冷靜的過程,也許過陣子他會重新考慮婚姻的問題。
    錢惠敏道:「兆勇,你還年輕,很多事情你不懂,趙靜也一樣,年輕人,多把心思放在工作和學業上,不要一門心思的想著情情愛愛,耽誤自己也耽誤別人!現在不冷靜對待,以後後悔就來不及了!」
    丁兆勇道:「媽,我考慮的很清楚,我也足夠冷靜,我喜歡趙靜,我認準了她,我要和她結婚,我要和她生活在一起。」
    趙靜很感動,她感到自己應該說一句話了,她輕聲道:「錢阿姨,我知道我很多方面做得還不夠好,可是我以後一定會努力做好,我和兆勇是真心相愛的……」
    錢惠敏今天大有豁出去的架勢,她冷笑了一聲道:「真心相愛?這樣的話我很熟悉,你們這一代的感情我不理解,我也不相信,你們這一代做事太現實,太有目的性!」
    趙靜的臉刷一下就白了,她用力咬著嘴唇,委屈的淚水就快奪眶而出。
    趙鐵生默默端起酒杯,他把那杯酒一口給喝完了,然後把酒杯輕輕放在桌上,站起身道:「這婚不結了!」
    所有人都愣了,趙靜忍不住叫了聲:「爸!」
    趙鐵生站起身,他的腰桿挺得筆直,有生以來他還從沒有挺得那麼直過,他看著錢惠敏:「俺不會讓閨女嫁入你們家的,你們的兒子是塊寶,俺們家的閨女也不是根草!俺沒啥學問,也沒啥見識,可俺知道俺閨女是個好娃兒,就算是有不對的地方,也輪不到外人教訓,該打該罵俺自己會出手,別人說俺閨女一個不字,我他媽就跟她拚命!」趙鐵生雙目一翻,目光之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錢惠敏被他看得內心不由得一顫。
    徐立華也站起身來:「老趙,咱回家!」她的目光已經濕潤。
    張揚嘴唇抿得很緊,從他認識趙鐵生以來,對這個繼父一直都沒有什麼太好的印象,可今天趙鐵生的這番話推翻了過去他對他所有的惡劣印象,趙鐵生也是一個好父親,在子女受到委屈的時候,他一樣可以爆發出無窮的勇氣,他同樣會不惜一切來捍衛兒女的利益。
    丁巍峰陪著笑道:「老趙,別生氣,咱們不談這些不開心的事,吃飯,吃飯!」
    趙鐵生道:「你兒子把我們請來就是談婚事的,我沒吃過飯?既然不開心,婚事不談了,我跟你談什麼?扯犢子!」此時的趙鐵生眼中的丁巍峰光環盡褪,什麼省政法委書記,狗屁,你為了你兒子,我為了我閨女,都是當爹的,誰怕誰?
    張揚依然沒說話,起身準備離去,他用實際行動表達對趙鐵生的支持。
    趙靜一看家人要走,有些慌了,丁兆勇也慌了,趕緊過來挽留。
    趙靜知道父親脾氣倔,犯了脾氣,誰都勸不來,她抓住母親的手臂道:「媽!」
    徐立華道:「走!」
    丁兆勇道:「趙叔,徐阿姨,好好的別生氣,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行嗎?」他是真心挽留。
    趙靜道:「媽,爸,別生氣,你們誤會了。」她又向丁巍峰和錢惠敏道:「丁叔叔、錢阿姨,我爸脾氣直,平時說話就是這樣,你們千萬別介……」她的話還沒說完,徐立華忽然揚起手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這一巴掌把趙靜打懵了,也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趙靜捂著面孔,委屈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媽……你……」
    徐立華心疼的望著女兒,她一字一句道:「我從小就教過你,咱們雖然是平民老百姓,可咱們堂堂正正做人,別人看低咱不怕,無論任何時候自己不能看低自己,打你,因為你是我閨女,打你是要你記得,人活在這世上圖的就是一個尊嚴!」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