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分享

    張揚笑道:「不錯,的確有一個。」郭成提起這件事並不意外,章睿融是國安工作人員,她的姑媽章碧君又是國安十局主任。
    郭成道:「我和她姑媽認識!」
    張揚輕輕哦了一聲,並沒有多餘的表示。
    郭成又道:「今晚我們還在一起吃飯!」
    張揚微微一怔,想不到章碧君來到東江了。
    郭成並不知道張揚和國安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對張揚實際情況最清楚的人是邢朝暉,然後就要數到章碧君了,章碧君來東江是為了探望她的侄女章睿融,順便和常凌峰見面,不過在此之前,她首先約見了張揚。
    張揚本以為章碧君和自己見面的目的是為了章睿融的事情,卻想不到章碧君的話題並非圍繞這件事進行,章碧君坐在茗心茶樓內,透過旁邊的窗口,凝望著遠方的江面,從她的表情上很難揣摩到她的內心,章碧君是少數幾個讓張揚感到深不可測的人物之一,雖然張揚認識她已經很長時間,但是對章碧君的瞭解仍然很少,章碧君不同於整天樂呵呵的邢朝暉,任何時候她都顯得睿智而冷靜,不苟言笑,和任何人相處都保持著不即不離,和這樣的人,很難走得太近,也許是她所從事工作性質的原因,總之她留給張揚的印象很神秘。
    今天是個陰雲密佈的日子,可張大官人卻笑得陽光燦爛,在官場混久了,這樣的笑容已經成了他面部標誌性的招牌符號,至於笑容本身有幾分真實的成分在內,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章碧君微笑道:「坐!」
    張揚在章碧君的對面坐下,章碧君端起茶壺,在早已準備好的茶盞內倒上剛剛泡好的鐵觀音。
    張揚雙手接過章碧君遞來的茶盞:「謝謝!」
    章碧君道:「你遲到了,比約定時間晚了三分鐘。」
    張揚看了看手錶,已經是九點零三分,他笑道:「在機關干久了,性情不知不覺變得懶散了許多。」
    章碧君道:「我始終覺著官場並不適合你,年輕人應該找一份更有挑戰性的職業。」
    張揚笑道:「你們的工作有挑戰性,可惜風險太高,我認識的人中,幾乎都沒有落到什麼好下場。」
    章碧君道:「談起風險,官場的風險才是最大的。」
    張揚喝了口茶道:「章局這次找我有什麼事?」
    章碧君道:「根據我們的調查,邢朝暉任職期間曾經參與了一起針對營救秦萌萌的秘密行動,而在這次行動發生的時候,你仍然隸屬於國安四局,這件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張揚望著章碧君的眼睛,他的表情非常鎮定:「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這廝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很大。
    章碧君慢條斯理道:「國安是個講究制度的部門,對任何一件小事都有著嚴格的記錄,你曾經提供給國安幾份血樣,讓國安的科研部門協助做過一些調查。」
    張揚開始明白了,這次秦歡的身份洩露極有可能與國安內部有關。
    章碧君道:「秦歡是你的乾兒子,你一直都在幫助秦萌萌母子,為了他們你不惜和秦家反目,事後也遭到了秦家的報復。」
    張揚道:「章局,你說這麼多是想證明什麼?」
    章碧君道:「營救秦萌萌的行動,我們國安方面只是協助,真正動手的另有其人,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你?」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章局,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你們國安發生了任何事都要往我的身上聯繫,有時間為什麼不去考慮考慮你們的內部,現在七局的兩名特工還躺在醫院裡,你們為什麼不去查?邢朝暉到底是忠是奸?你們調查了這麼久,有沒有結果?為什麼要揪著一些沉迷爛谷子的事兒不放,還異想天開的把事情聯繫在我的頭上。以您的級別和閱歷,本不該如此好奇。」
    章碧君道:「我對你並不好奇,但是我對秦萌萌這件事很好奇。」
    張揚不無嘲諷道:「這件事也涉及到國家安全?」
    章碧君居然真的點了點頭。
    張揚道:「章局,我知道你們的原則,你們奉行著國家利益高於一切,在這個前提下,你們可以做出任何的犧牲,但是我不同,我在意的事情太多,我在意親人,在意朋友,在意我的生活,所以我注定無法融入你們的群體,我雖然自由散漫,但是並不代表我不愛國,人不一樣,愛國的方式和途徑也不一樣,你們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而我是想兩者兼顧。」
    章碧君淡然笑道:「很多時候,人生必須要面對許許多多的抉擇,誰都逃不過。」
    張揚道:「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認為多數人都嚮往自由,人的天性都不喜歡被他人約束。」他的身體向前欠了欠:「你有秦萌萌的消息?」
    章碧君意味深長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
    張揚道:「我沒有她的消息。」
    章碧君道:「我聽說秦歡現在和你在一起。」
    張大官人頓時警惕了起來,章碧君察覺到了這一點,微笑道:「你放心,我對這孩子沒有任何的目的,我對秦萌萌的下落也沒有任何的興趣。」
    張揚道:「看來你對這件事瞭解很多。」
    章碧君道:「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那麼奇怪,明明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偏偏卻知道很多,越是身處其中,卻越是看不清楚。」
    「你在說我?」
    章碧君道:「你知道何長安為什麼要帶秦歡回來嗎?」
    張揚望著章碧君,發現她真的是無所不能,對於何長安的動向瞭如指掌,這不能不讓張揚產生戒心,他甚至懷疑章碧君已經找到了秦萌萌的下落,張揚搖了搖頭。
    章碧君道:「何長安想要和秦家攤牌,秦家在軍界有著相當的影響力,何長安想讓秦家屈服談何容易,所以他必須動用一個極具權威的人來主持公道。」
    張揚也考慮到這一點,不過他對何長安的具體做法並不清楚。
    章碧君道:「何長安和文副總理的關係向來很好,本來文家可以為他出面,可是因為文浩南和秦萌萌的關係,讓兩家目前的關係有些尷尬,所以何長安只能另選他人。」
    章碧君喝了口茶,輕聲道:「他找到了喬老。」
    這件事張揚並沒有聽喬老提過,他低聲道:「喬老?」
    章碧君點了點頭道:「當年你和秦家發生衝突,也是喬老幫你解決,以喬老的性情本來是不願過問這件事的,可是何長安不知用什麼方法打動了喬老,喬老答應為他出面。」
    聽章碧君這樣說,張揚放下心來,以喬老的權威,只要他說話,秦鴻江必然不敢繼續追究。
    章碧君道:「我想何長安應該不會告訴你這些。」
    張揚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
    章碧君輕聲歎了口氣道:「你永遠不會想到高層鬥爭的殘酷。」
    張揚有些奇怪的看著她,不知章碧君為什麼會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慨,他笑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高層鬥爭離我十萬八千里呢。」
    章碧君道:「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每次有什麼熱鬧,總是少不了你。」
    張揚不由得笑了起來。
    章碧君道:「七局的事情在我們組織內部震動很大,上頭已經將這件案子當成重點大案來抓。」
    張揚點了點頭,伍得志和佟秀秀被人設下圈套,險些雙雙身亡,這件事的性質的確惡劣,他低聲道:「有沒有什麼眉目?」
    章碧君搖了搖頭道:「到目前為止只是知道那個安放炸彈的人是我們過去的一名特工,組織上一直都以為他死了,可誰也沒想到他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且與組織為敵。」
    張揚道:「這件事應該不是一起偶然事件吧。」
    「是圈套,可以斷定的是,從黃軍販毒被抓到被殺,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把佟秀秀引入圈套。」
    張揚不解道:「她只是一個普通特工而已,為什麼要針對她?」
    章碧君道:「對方針對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調查,懷疑組織的內部出了問題,除了這次的事件以外,我們遍佈在世界各地的許多環節也出了一些問題。」
    張揚道:「找到可疑人物了嗎?」
    章碧君搖了搖頭。
    「你們調查邢朝暉,是不是懷疑他?」
    章碧君笑道:「每個人都要接受調查,我也一樣,在真正的兇手沒有找到之前,每個人都有疑點。」她的話題終於不再圍繞這件事,她低聲道:「對睿融的事情,我打算放手了。」
    對張揚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他笑道:「怎樣放手?」
    章碧君道:「她既然選擇了常凌峰,我打算尊重她的意願……」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常凌峰是個不錯的年輕人,睿融能夠找到她也是一種福分。」
    張揚笑了起來,他由衷的為常凌峰和章睿融兩人感到高興,他們之間的最後障礙終於全部掃清了,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張大官人樂見的結果。
    陳紹斌此次返回東江,其主要目的就是利用自己的人脈進行融資,來到東江之後基本上都在忙於生意場上的應酬,反倒冷落了他的這幫老友,直到他返回上海前的一天,才召集張揚、丁兆勇、梁成龍這些人前往袁波的望江樓聚會,梁成龍帶上了林清紅一起,陳紹斌還特地邀請了常海心過去。
    常海心本不想去,當初陳紹斌曾經追求過她,她害怕陳紹斌繼續對她發動攻勢,可陳紹斌接連打了幾個電話,再考慮到張揚也一起去,自然不用怕他,所以常海心就跟著張揚一起過去了。
    陳紹斌見到常海心能來,自然是非常開心,笑著將她請到了包間內:「海心,你能來真是太好了,咱們這幫朋友很久沒在一起好好聚聚了。」
    張揚和常海心是最晚到達的兩個,其他人都在房內等著了,聽到陳紹斌這麼說,丁兆勇禁不住埋怨道:「你還有臉說,來東江這麼多天了,神龍見首不見尾,和我們哥幾個都不聯繫了。」
    陳紹斌一臉笑容道:「我這不是生意忙嘛!今晚我來做東,誰都別跟我搶,我用誠意來化解哥幾個心中的怨氣。」
    梁成龍笑道:「屁!你丫現在越來越像一個江湖騙子,你有什麼誠意?」
    陳紹斌瞪了梁成龍一眼道:「梁成龍,你積點口德行不?我大老遠從上海回來可不是為了聽你寒磣我的。」
    梁成龍道:「我不是想你嘛,這麼久沒見了,沒個人在我身邊聽我嘮叨心裡難受。」
    所有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陳紹斌在他肩上捶了一拳道:「丫的,欺負人!」
    袁波笑道:「坐下聊,坐下聊!」
    有道是三句不離本行,幾杯酒下肚之後,這群人的話題就來到了生意上,這也難免,除了張揚和常海心之外,其他的都是生意人。
    梁成龍道:「紹斌,我聽說你最近搞得不錯,最近跟香港富商翁良宇勾搭上了。」
    提起這件事,陳紹斌的臉上不由得泛起了一絲得意,他笑道:「你都聽誰說的?消息滿靈通的啊。」
    梁成龍跟他喝了杯酒道:「東江總共就那麼大點地方,有點風吹草動的誰不知道啊。」
    陳紹斌笑道:「傳言都是傳言!」
    梁成龍放下酒杯道:「沒勁了啊,這麼多年的朋友,你小子還跟我來這套啊,朱世傑是不是跟你一起投了兩千萬?梅宜君是不是入了一千萬?還有耿……」
    陳紹斌慌忙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打住,我說你上輩子是特務轉生的?我什麼事你都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小子現在出息了,有了發財的機會,也不先考慮到咱們這幫老朋友,現在鼻孔朝上看不起人了。」
    丁兆勇跟著起哄道:「我早就看出這小子是這種人,灌他!」袁波馬上響應。
    陳紹斌舉手討饒道:「各位,別介,別介,正因為你們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沒把你們算進去。」
    幾個人都看著陳紹斌。
    陳紹斌道:「投資有風險,我承認我現在和翁良宇的確有接觸,他現在在香港拿下一塊地,想以此來運作資本。」
    梁成龍道:「香港的地產業那可是一本萬利啊,你小子懂地產嗎?」
    陳紹斌道:「我不懂,我連平房都沒蓋過,我哪會懂地產,我也不瞞大家,翁良宇這個人也不是正當做地產的,這塊地只是他吸納資金的一個手段,他真正的目的是資本運作。」
    在場的多數都是生意人,對賺錢都很有興趣,聽到陳紹斌聊到了關鍵之處,一個個聚精會神的看著他。
    張揚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和常海心碰了碰杯子,常海心小聲道:「我怎麼越看他越像騙子呢?」
    張大官人嘿嘿笑了起來,他也這麼認為。
    可多數人都聽得很認真。
    陳紹斌講到得意之處是唾沫橫飛:「可能我說的太玄乎,說穿了翁良宇這個人就是金融炒家,何謂金融炒家,就是逮什麼炒什麼,就算是塊石頭,只要有利潤,他一樣能夠把利潤最大化,但是炒作的前提需要足夠雄厚的資金,這次趁著97香港回歸,翁良宇是要下一盤很大的棋。」
    袁波道:「他的這種炒作從根本上好像是損害香港的利益,確切的說屬於一種商業違規行為,手段很不正當,和常見的哄抬物價沒什麼區別。」
    陳紹斌道:「這只是一種常見的商業行為,國際上不乏這種炒賣的先例,黃金、白銀、物資、貨幣幾乎每個領域,每個國家都出現過,而通過這種方式發財的人絕不在少數。」
    丁兆勇道:「風險太大,我可不敢玩這種東西。」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道:「其實就算我想玩也沒這種實力。」
    梁成龍卻道:「金融大鱷索羅斯不就是這方面的高手嗎?也沒見有人從道德層面去討伐他?做任何事都是成王敗寇,只要你成功了,別人只會仰慕你。香港回歸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這個機會擺在面前,對所有的人都是公平的,你去做,你就把握了機會,你不去做,別人一樣會去做,什麼商業違規,什麼哄抬物價,我不這麼認為,根據種種跡象,我們的政府已經做好了迎接嚴峻金融形勢的準備,也就是說政府已經準備好了足夠的資本來確保回歸之後,政治、金融的穩定。換句話來說,金融市場上在短期內出現波動是很難避免的。」
    林清紅提醒梁成龍道:「你手上這麼多的工程,目前資金上很困難,哪有多餘的精力投資這件事。」
    梁成龍笑道:「我只是就事論事,沒說要加入。」
    陳紹斌道:「這件事的確風險很大,所以我就沒招呼哥幾個。」
    張揚道:「算你小子明智,這種事情純粹是挖國家的牆角,香港回歸這麼大的事情,舉國歡慶,全國人民上下一心,力求保證香港平穩回歸,你倒好,丫的準備趁機發大財,虧你還是紅色家庭出身。」
    陳紹斌笑道:「張揚,你小子別給我扣帽子,我只是個小股東,別人弄潮,我跟著沾點水。」
    張揚道:「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小心你水沒沾到,一個大浪把你給拍死在沙灘上。」
    陳紹斌呸了一聲道:「靠,有這麼詛咒人的嗎?大吉大利,咱們可是患難之交,你丫就這麼巴結我倒霉?」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陳紹斌端起酒杯道:「來,我跟你連乾三杯!」
    陳紹斌叫喚的雖然很凶,可他是無論如何不敢跟張揚拼酒的,別說是他,就算在場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會是張揚的對手。
    梁成龍道:「紹斌,我聽說翁良宇和喬鵬舉走得很近,這事兒和喬鵬舉有沒有關係?」
    陳紹斌道:「我真不知道,喬鵬舉和翁良宇聯手在海南玩的不錯,這事兒大家都知道。」
    提起這件事梁成龍還有些後悔,他歎道:「當初喬鵬舉去海南的時候還招呼過我,我就是捨不得平海這邊的事業,事實證明,我的眼光還是太狹隘了,這麼短的時間,喬鵬舉在那邊已經發了大財。」
    林清紅道:「你還是安分一些,人家的後台豈是你能夠相比的,他鬧出天大的事情,肯定有人幫他善後,你呢?我可不你冒什麼風險,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娘倆怎麼辦?」說到這裡林清紅想起了孩子,她起身道:「我得回去了,孩子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常海心也起身道:「清紅姐,我跟你一起走,讓他們喝得自在一些。」
    她們走後,梁成龍由衷發出了一聲感慨道:「這男人千萬不能結婚,有了孩子就更麻煩,什麼雄心壯志都被磨沒了,我現在就是深受其害,做任何事都縮手縮腳的。」
    袁波道:「你這叫生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沒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你賺再多錢也沒有意義,幸福是要有人分享的。」
    陳紹斌頗有同感的歎了口氣道:「我是最不幸福的一個,到現在都沒人跟我分享幸福。」
    丁兆勇道:「不是還有你爸你媽嗎?」
    陳紹斌苦笑道:「我爹媽眼裡,我就是個投機倒把壞分子,人類公敵,我這次回來了四天,我們家老爺子罵了我四天,你說他就算退下來了,也不至於把火氣都撒在我頭上吧?」
    張揚道:「可不是嘛,你就是一個投機倒把的壞分子。」
    陳紹斌道:「還好我有你們這幫朋友,幸福我就不跟你們分享了,因為你們幸福的時候從沒跟我一起分享過,不過,你們千萬別委屈,等我落難倒霉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你們。」
    梁成龍道:「你丫別找我,有多遠滾多遠,我怕沾上晦氣。」
    丁兆勇道:「到時候我指不定在哪兒呢。」
    袁波道:「我怎麼都得給你倆白饅頭。」
    還是張大官人最夠意思,拍了拍陳紹斌的肩膀道:「來我們單位吧,我聘你當保安!」
    「靠!」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