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八章  罷手也難

    喬老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中午的時候,喬振梁回來了,去農業部任職之後,比起當初在平海要輕鬆得多,喬振梁幾乎每天中午都會回來吃飯,看到張揚,喬振梁也是非常高興,詢問了他近期的學習情況,張揚簡略地說了一遍,又把北港方面已經同意退耕還田的事情說了。
    喬振梁欣慰道:「本來就該這個樣子,好好的農用耕地就這麼被侵佔了,創造不出更有價值的效益,任憑土地荒蕪,這就是一種犯罪!」
    喬老道:「現在哪個城市不在搞開發,從東南沿海到西北邊陲,一窩蜂的去上馬開發區,好像一座城市沒有開發區就沒有發展,沒有開發區這個地方幹部就跟不上時代,這就是一種極大的思想誤區,中國是個農業大國,我們的根本在農業,良田全都去搞工業開發,還有地方種糧食嗎?沒有糧食我們吃什麼?難不成用工業產品兌換成鈔票再去換農副產品?這不是自找麻煩嗎?你們農業部是該好好抓抓這個問題了。」
    喬振梁連連點頭。
    張揚道:「我和市領導溝通過,他們已經同意將開發區遷址,新的地址我們也基本上確定了,要遷往濱海東北的鹽鹼地。」
    喬振梁鼓勵張揚道:「好好幹吧,爭取早一天讓濱海換個樣子。」
    張揚離去之後,喬振梁不禁笑了起來,他焉能看不出張揚今天前來的主要目的,他向喬老道:「這小子今天專門過來幫項誠當說客來了。」
    喬老笑了笑沒說話。
    喬振梁道:「看來項誠已經服了軟。」
    喬老漫不經心道:「你薛伯伯的身體可能不太好。」
    喬振梁微微一怔,他向前探了探身子。
    喬老道:「最近張揚經常去他那裡。」
    喬振梁馬上明白了,父親一定從張揚的動向中覺察到了什麼,北港市委書記項誠突然轉變態度肯定是因為薛老的緣故,短時間內能讓薛老對一個年輕後輩如此青睞的原因絕不是書法,雖然薛老喜歡書法,但是遠到不了癡迷的地步,喬家父子對張揚還是非常瞭解的,能讓薛老悉心幫助一個後輩的原因極有可能是為了還人情,薛老這個人是輕易不欠別人人情的,而張揚能讓薛老欠他人情也肯定不是一幅字,喬振梁望著父親的表情,低聲道:「薛伯伯生了重病?」
    喬老沒有回答,但是諱莫如深的表情已經確定了這一點。
    喬振梁道:「可是這麼大的事情我卻一點都沒有聽說。」
    喬老道:「當年我面癱的時候,除了自家人以外也沒有其他人知道,到了這種年紀,總會變得謹小慎微,生怕自己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外面的軒然大波。」
    喬振梁靜靜傾聽著父親的話,沒有打斷他的意思。
    喬老道:「人在官場上走了這麼久,想找到一個真心的朋友很難,但是任何時候都不缺少敵人和對手,到了我們這種年紀,自己想放下了,可是別人卻看不得你放下,稍不留神他們就會衝上來給予你致命的一擊。」喬老歎了口氣道:「選擇了這條路,你就不得不一直走下去,直到有一天你真真正正的閉上了眼睛。」
    喬振梁道:「爸,我明白了!」
    喬老微笑道:「明白什麼?」
    喬振梁道:「做事要有始有終,不可以因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喬老笑了起來:「做任何事都是這樣,要有恆心要有毅力,官場如同戰場,不可以給對手喘息之機,抓住機會必須要迎頭痛擊,要讓他毫無還手之力,徹底屈服!」
    喬家父子的這番對話張揚永遠也不會知道,他認為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項誠既然讓步,自己也沒理由抓著開發區的事情繼續擴大影響,張揚的黨校輪訓也接近了尾聲,此時從北港方面傳來消息,農業部已經派出專員重點徹查濱海開發區佔用農用耕地的問題,這消息讓張大官人頭皮有些發緊,自己明明已經找過喬振梁了,也告訴他濱海開發區的事情已經得到了順利解決,可他仍然沒有停手的意思,要將這件事的影響繼續擴大化,張大官人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剛剛進入體制的生瓜蛋子,稍稍想了想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喬振梁圍著這件事窮追猛打的原因很簡單,他是要藉著這件事對付項誠,喬振梁和項誠之間應該並無矛盾,打狗還需看主人,他追打項誠的目的是衝著項誠背後的薛老。
    就算喬振梁是農業部長,要和薛老作對也要經過審慎的考慮,如果喬老不點頭,他是不敢這樣做的,張揚從這件事很容易就推測出,喬家和薛家之間並不和睦,喬家剛剛經歷了一場政治危機,雖然已經平安度過,可是元氣受損不小,在這種狀況下,喬振梁仍然出手,足以證明雙方矛盾之深。張揚甚至推想到,之前喬家的那場危機,薛家就是始作俑者。
    張大官人不得不感歎官場的複雜,自己的本意是利用喬振梁施壓給項誠,而目的達到之後,卻發現自己控制不了事情的發展,現在事情已經朝著喬振梁操縱的方向發展。
    通過這件事,張大官人對政治這兩個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對於這件事未來的發展,張大官人愛莫能助了,他打心底生出一種無奈,甚至連薛老都看出了這一點,離開京城之前張揚為薛老治療後,薛老道:「我感覺自己最近的情況好了許多,新近的檢查表明,我肝部的癌腫縮小了不少,如今直徑已經不足2cm。」隨著病情的好轉,薛老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張揚道:「雖然縮小了,但是仍然不能掉以輕心,短時間內還是不能飲酒。」
    薛老笑道:「我打算徹底把酒給戒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您老打算什麼時候去濱海?」
    薛老道:「你剛剛不是讓我一個月後過去找你複診嗎?」
    張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薛老道:「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啊!」
    張揚道:「大概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薛老道:「年輕輕的,整天胡思亂想什麼?」
    張揚道:「大概是來京城太久了,有些想家了。」
    薛老自然不信,哈哈笑了起來。
    薛老的笑聲未落,聽到外面的敲門聲,獲得他允許之後,薛偉童大步走了進來,她一進門就關切道:「爺爺,您沒事吧!」
    薛老這才留意到薛偉童的眼圈紅紅的,他笑道:「傻丫頭,怎麼突然說這種話?詛咒我呢?我身體不知要有多好。」
    薛偉童道:「可是我剛剛在外面聽說您生了重病……」
    薛老內心一沉,板起面孔道:「胡說八道,我生病不告訴自家人,難道會告訴外人?你這丫頭再胡說,真要把我給氣病了。」
    薛偉童看到爺爺面色紅潤神采奕奕的樣子也不像有病,舒了口氣道:「回頭我找到那個胡說八道的傢伙扯爛他的嘴巴子。」
    薛老笑著擺了擺手道:「你先出去吧,我和張揚研討書法呢。」
    薛偉童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薛偉童走後,張揚慌忙解釋道:「薛老,您的事情我沒跟任何人提過。」
    薛老不禁笑了起來:「我說是你洩密了嗎?」他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雖然想守住這個秘密,可是我一早就明白,這個秘密守不住,就算你不說我不說,還有其他人知道。」
    張揚道:「不知是誰在散步這件事。」
    薛老道:「無所謂,到了我這種年齡,早晚都會死,無非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問題,這次是散佈我生病,過去還有人散佈過我死。這種事既然是假的就千萬不能認真,如果我認真了,那麼我就中計了。」
    張大官人不失時機的奉承道:「您老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
    薛老道:「什麼叫宰相肚裡能撐船?就是要告訴你,官當得越大,就得越能受氣。」
    張揚笑道:「我就是受不了氣的那種,看來我當不了大官。」
    薛老道;「你的確不太適合做官,可是誰也沒規定當官一定要成為什麼樣子,官場中多幾個像你這樣的小子倒也不錯,至少不會搞得官場之中死氣沉沉,」
    張揚起身告辭道:「薛老,我先走了!」
    薛老點了點頭道:「過段時間,我去濱海找你。」
    張揚離開薛老的房間,來到樓下的時候,看到薛偉童正在那裡打電話,她柳眉倒豎衝著話筒惡狠狠地說著什麼,看來正是追究謠言散步者的責任。
    張揚朝她揮了揮手,又指了指門外,薛偉童向他擺了擺手,示意讓他等自己一會兒。她衝著電話絮叨了五分鐘左右,方才放下了電話,氣哼哼道:「真是氣死我了,居然有人說我爺爺生病了。」
    張揚道:「謠言止於智者,你要是認真,你就上當了。」
    薛偉童道:「三哥,我最煩你這種故作高深的樣子,事情沒發生在你頭上,要是擱你身上,你比我還生氣。」
    張揚笑了起來,薛偉童說得不錯。
    薛偉童道:「今晚別安排什麼事情,我組織一下京城的幾個哥們給你送行。」
    張揚道:「免了,別搞得那麼隆重,大家平時都挺忙的,你就別瞎折騰了。」
    「怎麼叫瞎折騰,你是我結拜三哥,你要走了,我當然要送。」
    張揚道:「剛跟你爺爺說了,他下個月要去北港看看,一轉眼咱們又見面了,再說了,我今兒又不走,還得在京城呆到週末,走之前咱們哥幾個找個地方吃頓涮肉就成。」
    薛偉童道:「那好,就聽你的!」
    張揚是真有事,最近香山別院在羅慧寧的張羅下維修,已經接近尾聲了,張揚因為諸事繁忙一直都沒有去過,今天剛好抽時間過去看看。
    來到香山別院,看到院牆已經修葺一新,大門也重新油漆過,整個別院煥然一新,院子裡地面上破損的青磚也重新更換,工人已經完成工作走了,陳雪頂著一方黃色手帕結成的帽子正在迴廊內打掃衛生,陽光暖暖照在她的身上,她清麗絕倫的俏臉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色彩,俏臉上的兩抹嫣紅如此生動如此誘人,張揚站在遠處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
    陳雪察覺到身邊的動靜,抬起美眸,如水秋波在張揚的臉上掃了一眼,輕聲道:「你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來了!」
    陳雪指了指院中的兩個大水缸道:「你幫忙把那兩個水缸搬到東南角去。」
    張大官人走了過去,按照她的吩咐將水缸搬了過去,擺放好位置之後,正準備詢問乾媽的下落,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張揚掏出手機,接通之後,聽筒中傳來一個陌生的女人聲音:「張先生嗎?」
    張揚道:「是我!你是哪位?」
    那女子的中文顯得有些生澀:「你好,我是春猜的朋友,你還記得他嗎?就是一周前曾經你交手的那個。」
    張揚道:「記得!」他當然記得春猜,上次因為春猜險些中了安達文的圈套,不過事後他將春猜救起,還告訴春猜三天內要來找自己治病,可是從那次之後春猜就失去了消息,沒有按照他所說的時間過來複診。
    那女子在電話那頭抽泣起來:「張先生,求求你救救他……他的情況很差,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張揚道:「你別急,你們在哪裡?」
    那女子將所在的地方說了一遍,張揚一聽就在西城的某家旅館內,他並不擔心春猜會再設圈套陷害自己,當初春猜服用那種興奮劑就對身體造成了相當嚴重的後果,他之所以讓春猜三天內過來找他,原因是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春猜就會留下相當嚴重的後遺症。
    張揚向陳雪說了一聲之後,馬上驅車前往了那裡,來到春猜所住的那家旅館,張揚才發現這裡的環境非常簡陋,每天的房費也就是五十,春猜住在307房間,張揚敲響房門之後,開門的是一個挽著髮髻的泰國女人,皮膚稍黑,不過容貌還算得上娟秀,確定張揚的身份之後,她的眼圈紅了起來,引著張揚來到房內,看到床上春猜躺在那裡,臉色蠟黃,那女人顫聲道:「前兩天還好好的,可今天清晨起來突然就是這個樣子了,我讓他去醫院,他不肯,只說要找你。」
    張揚望著春猜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廝既然要找自己為什麼不早點過來,這都過去四天了,他總算把自己想起來了。
    春猜目光呆滯地看著張揚,嘴角歪了歪,有氣無力道:「我以為……自己沒事了……」
    張揚道:「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是不是?如果四天前找我,你肯定沒事,現在……」他搖了搖頭,來到床邊,拉起春猜的手腕,方才發現春猜的手臂上滿是傷痕,有些詫異道:「你受傷了?」
    春猜道:「他們欠我一百萬,我去找他要錢,結果被他的四名手下圍毆……我的右腿也被打斷了……」
    張揚這才知道春猜因何沒有及時找到自己,他嘖嘖有聲道:「以你的身手,按理說不會傷成這個樣子。」
    春猜道:「他們有槍,我只有挨打的份兒!」
    張揚拉開被子,看到春猜的腿上綁著繃帶,解開繃帶,發現春猜的右腿紅腫,骨折的地方到現在都沒有正確復位。張揚道:「沒去醫院?」
    春猜一臉窘迫道:「我的錢和護照都被人偷了,正應了你們中國人的那句老話。」
    張揚笑道:「屋漏偏逢連夜雨是不是?」
    春猜道:「我本不好意思找你,可是今天感覺到胸口又開始疼痛,渾身麻木,我擔心是服用強若龍的後遺症,我不怕死,可是我死了,梅因就沒有人照顧……」梅因就是他的未婚妻,那個黑皮膚的泰國姑娘。
    梅因站在一旁已經泣不成聲。
    張揚道:「你還有救,不過那種興奮劑的後遺症多少會遺留一些,照我看,以後你的神經系統會受到一些影響。」他先幫助春猜將右腿的骨折復位,然後道:「這裡並不適合長住,我給你安排一個地方。」
    張揚把春猜和梅因帶到了平海駐京辦,讓洪衛東給他們安排了一個房間,畢竟春猜和梅因的護照都已經丟了,身上也沒有什麼錢,住在這裡不失為最好的選擇,又給春猜開了幾付中藥,讓梅因拿去熬好給春猜服下,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中午了。這才想起需要給羅慧寧打個電話,那邊羅慧寧也已經回到了香山別院,聽說張揚剛來就走了也頗為詫異,張揚在電話中將發生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羅慧寧對他樂善好施的行為大加讚賞。
    春猜安頓好之後,張揚又過來看他,對張揚的熱心援助,春猜感動的眼圈發紅,握住張揚的手道:「張先生,您的大恩大德,春猜絕不會忘記,以後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要您說一句,我春猜萬死不辭。」
    張揚笑道:「我幫你可不是為了圖什麼回報,我是覺得你是條漢子,就這麼廢了實在太可惜。」
    春猜滿面羞慚道:「張先生,當初不是我誠心跟您作對,是安達文給我錢讓我這樣做。」
    張揚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他和我過去有些私怨,不過他假手於人實在太不厚道。」
    春猜道:「張先生武功高強,我根本不是您的對手。」
    張揚道:「他讓你上台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讓你戰勝我,在你上台前,他給你注射了興奮劑,依我看,注射量很大,他對拳台上有可能發生的後果早有預見,也就是說,他早就估計到你可能會因此而送命。」
    春猜道:「我後來才明白這個道理,如果不是您救我,我可能早就死了。」
    張揚笑道:「你要是死了,我的麻煩也就更大了!」
    春猜雖然智商平平,現在也已經知道自己從頭到尾只是被安達文利用的一顆棋子,他慚愧道:「對不起,張先生,我給您添麻煩了。」
    張揚道:「你身手不錯,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雙手打出一片天地,沒必要去冒這麼大的風險打黑市拳。」
    春猜連連點頭。
    張揚道:「你們暫時在這裡安心住下吧,費用方面不用你們操心,至於護照的事情,我會讓人幫你們補辦。」
    春猜蒙受張揚如此大恩一時間激動地不知如何是好。
    張揚幫助春猜,只是覺著他被安達文利用的可憐,倒沒有想他回報的意思,他安慰了春猜幾句,轉身離開了春猜的房間,梅因一直將他送出門外。
    張揚正準備去和洪衛東去打個招呼的時候,聽到身後一個溫柔的女聲道:「張書記在京城很忙啊!」
    張大官人聞言內心怦然一動,他轉過身去,卻見秦清身穿灰色長裙,雙手負在身後,笑盈盈望著自己,張揚壓根也沒想到秦清會在這裡出現,他笑道:「秦書記,您何時來得京城?」
    公眾場合,不時有熟人經過,兩人雖然心裡對對方都想念的不得了,可表情上還要裝出平淡無奇的樣子,說的話也是公式之極。
    秦清道:「上午剛到。」
    張揚道:「辦事還是開會?」
    秦清道:「開會!」目光中卻已經抑制不住對張揚的想念。
    秦清住在319房間,張揚跟著她來到了房間內,一走入房間內,張大官人伸手扯住秦清的手臂,就將她軟玉溫香的嬌軀抱了個滿懷,秦清嚶!地一聲投入到張揚的懷抱中,花瓣般的柔唇被張揚蜜蜂般捉住,用力地吸啜起來。
    秦清媚眼如絲一邊掙脫一邊指著窗簾,張揚吻著她貼著牆根向窗口移動,秦清伸手去拉窗簾,窗簾剛剛拉上,室內的光線頓時黯淡下來,卻感覺到長裙內倏然一涼,已經被這廝扯成了真空。
    清美人被張揚壓倒在大床之上,一手掩住張揚湊過來的大嘴,卻發現下方已經失守,張大官人早已揮軍深入。
    秦清摟住張揚的身體,附在他耳邊,嬌噓喘喘道:「我好想你……」
    男女之間表達思念的方法有很多種,張大官人採取的是最直接深入的一種,很好的慰藉了秦清的相思之苦,這廝折騰完了,還要很小心的探聽外面的動靜,確信無人在走廊上經過,方才悄悄離開了房間。
    高手偷情總是方便一些,更何況張大官人這種學過反跟蹤的高手,這廝渾身舒泰的來到酒店大堂,這才想起忘了和洪衛東打招呼,剛才和秦清纏綿的時候,他生怕有電話打擾,把手機給關上了,剛一打開手機,洪衛東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卻是洪衛東安排好了酒宴,約他晚上一起吃飯。
    張揚謝絕了他的好意,他剛剛和秦清約好了出去吃飯,現在是分頭行動,以免被熟人撞到。
    張揚直接驅車去了約好的東來順,叫了個小包,這邊剛把菜點好,秦清也到了。
    秦清重新沐浴過,換了一身灰色套裝,顯得高貴端莊,不過臉上因為張大官人帶給她的潮紅尚未能完全退卻,清美人雖然已過而立之年,可是歲月卻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絲毫的痕跡,這和張揚教給她的內功有關,而且自從和張揚研習雙修之術開始,她的肌膚越變越好,比起青蔥少女也不遑多讓。秦清因為工作的緣故很少使用化妝品,偶爾使用也只是畫些淡妝,更引起了不少女性的艷慕,平日裡沒少有人找她詢問保養秘訣,秦清的保養秘訣還真的難以啟齒,總不能告訴別人這是她和張揚陰陽雙修的結果,所以只能說自己沒什麼秘訣。外人也就認為秦書記是天生麗質,是學不來的。
    秦清在張揚灼熱目光的注視下不由得又感覺到嬌軀有些發熱,輕聲啐道:「你老盯著我看做什麼?」
    張大官人道:「越看越愛!」
    「德行!」秦清一邊嬌嗔,一邊抬腳在桌下輕輕踢了他一下,這一腳當然不會用力,張大官人嬉皮笑臉道:「還是喜歡你夾我!」
    秦清一張俏臉紅到了脖子根兒,小聲斥罵道:「流氓!你都是縣委書記了,怎麼說話還這麼流氓?」
    張大官人道:「對一個正常男人來說,適當的流氓一下是必須的,這才是真實,要是一個男人一輩子都不說一句流氓話,那麼這貨要不就是不正常,要不就是特虛偽。」
    「行了,你總是有說不完的理由。」
    張揚道:「清姐,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秦清道:「總算有點正經摸樣了。」
    此時服務員送菜過來,兩人同時正襟危坐,彼此目光相遇都覺著對方的樣子特好笑,唇角露出會心的笑意。
    張揚開了瓶大明春,給秦清倒了一玻璃杯,他端起酒杯道:「為了咱倆京城相逢,緣夢重溫,乾一杯。」
    秦清道:「別胡說八道啊,我這次來可不是衝著你來的,明後天連續兩天會,後天晚上就回去。」
    張揚嘿嘿一笑,一口喝了半杯酒,秦清嘴裡雖然不承認,可她這次來京參加什麼優秀城市規劃展根本並不重要,主要的目的還是找一個借口過來探望一下自己,要說自己去了濱海之後,兩人之間的交往反倒不方便了,秦清是東江新城的一把手,張揚是濱海一把手,兩人在當地都是眾人矚目的人物,所以秦清雖然很想張揚,但是也要考慮到影響,不方便去濱海看他。張大官人去濱海之後,下車伊始,政務繁忙,也沒有時間去東江探望秦清,所以兩人已經很久沒見面了,平時都是通過電話交流,雖然說不盡的綿綿情話,可是終究不比面對面交流來得直接,來得酣暢淋漓。
    秦清喝了一口白酒,品評道:「這酒還不錯!」
    張揚道:「大明春,江城酒廠的新產品,我剛剛說動薛老給他們題字。」
    秦清有些驚奇道:「連薛老你都能請動!」
    張揚道:「那有何難,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他把如何說服薛老的事情告訴了秦清,張揚在秦清面前從不隱瞞任何事,甚至包括薛老的病情他都毫無掩藏的告訴了秦清。
    秦清聽說薛老得了重病,張揚可以幫他治療,在這件事上薛老顯然欠了張揚一個大大的人情,所以北港市委書記項誠對張揚的態度才會發生突然的轉變。秦清道:「過去我一直擔心你和北港市領導搞不好關係,現在看來問題已經解決了。」
    張揚歎了口氣道:「我本來也覺著問題解決了,可是農業部似乎要繼續追究濱海開發區佔用農用耕地的責任,而且要將這件事當成反面典型來抓。」
    秦清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麼,輕聲道:「薛家和喬家的關係如何?」
    張揚道:「我聽說喬老和薛老是多年的老朋友。」
    秦清道:「友情無關於政治,他們這樣的偉人分得更加清楚。」
    張揚道:「這件事是我挑起來的,剛開始的時候,喬部長還有些猶豫,不過現在反倒是他不願罷手了。」
    秦清道:「他當然清楚項誠的背後依仗得是薛老,不願罷手就是不怕得罪薛老,什麼樣的事情才能促使他這樣做?」秦清閉上了美眸,輕聲道:「難道薛家和喬家之前的那場變故有關?」
    張揚道:「我也這麼想,如果喬家之前的事情是薛家搞出來的,那麼喬部長藉著這個機會報復薛家也很有可能。」
    秦清道:「高層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夠猜透的,就算我們猜到了其中的緣由,也改變不了什麼。」她伸出手握住張揚的大手道:「不過你在濱海的日子只怕就不會好過了。」
    張揚笑道:「無所謂,項誠要是對我太好,我還真有些不適應。」
    秦清禁不住笑了起來。
    薛世綸最近都在京城,每天晚飯後,他都會抽時間陪父親去後面的小山散步,薛老的步幅很大,頻率卻很慢,薛世綸耐心地跟在父親的身後默默走著。
    薛老停下腳步,望著西方天空中的晚霞,如錦似鍛,瑰麗非常,薛老道:「年輕的時候很少懂得駐足去留意身邊的風景,等老的時候,方才回想起無數的風景都被錯過了。」
    薛世綸笑道:「爸,您在說我。」
    薛老搖了搖頭,低聲道:「你沒必要留在京城陪著我,海外這麼多的生意,你只管去忙,我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檢查結果你也看到,我處於恢復的過程中。」
    薛世綸道:「我的生意已經上了軌道,其實我在不在場也沒有什麼分別。」
    薛老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來日無多了,所以想擠出點時間來陪陪我?」
    薛世綸道:「我沒這麼想過,爸,您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
    薛老笑道:「人早晚都會有一死!」他已經走上小山之巔,雙手叉腰,站在那裡觀望著西方天空的晚霞。
    薛世綸注視著父親,他留意到父親昔日挺拔的背脊已經有些佝僂了,父親的兩鬢已經全是白髮,無論一個人當年是怎樣的強勢,在歲月面前他終究要低下頭來,父親老了!
    薛老道:「世綸,我死後,把我的骨灰撒在高山之上,我要看日出日落,我要看雲起雲生!」
    薛世綸的心頭忽然感到一陣說不出的難過,他低聲道:「好!」
    薛老轉過身,看著表情平靜的兒子,在兒子的身上,他找到了太多昔日自己的影子,他拍了拍兒子的肩頭,輕聲道:「你小的時候,我喜歡撫摸你的頭頂,你再大一些,我可以搭著你的肩頭,可是現在,我再想搭你的肩頭,必須要抬高我的手臂,我再想撫摸你的頭頂,需要踮起腳尖。」
    薛世綸屈起雙腿,拉著父親的手落在他的頭頂,微笑道:「爸,您仍然可以輕易撫摸到我的頭頂,在您的面前,我任何時候都可以屈下我的膝蓋,跪在您的腳下。」
    薛老撫摸著兒子的短髮,他歎了口氣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對任何人都不要輕易跪下。」
    「您是我的父親!」
    薛老道:「我活著可以為你們阻擋風雨,可以保護你們昂首挺胸,我死了,你們的胸膛是否能夠足以承受風雨的打擊?」
    薛世綸道:「我不會給您丟人!」
    薛老道:「想要堂堂正正做人,就得堂堂正正做事,我這麼多子女之中,別人我都不擔心,因為我從小看著他們一路成長,他們的一切我都抹得清清楚楚,可是對你,我的兒子,自從你前往海外之後,我就變得越來越不瞭解你。」
    薛世綸道:「爸,你放心,我不會做錯事!」
    薛老道:「你太聰明,任何事都考慮的很周到,甚至比我這個當爹的還要周到,我也知道,你的心一直都很大,可是……」
    薛世綸似乎猜到父親想要說什麼,搖了搖頭道:「爸,不必說了,當年的事情全都是我的錯。」
    薛老道:「世綸,我對你是不是太殘酷了?」
    薛世綸微笑道:「爸,如果說這個世上有一個人真心對我好,毫無私念,那個人就是您,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