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章 事出有因

    項誠的笑容顯得有些詭異:「我也沒想到!」同樣都是沒想到,代表的意義卻不相同,項誠沒想到的是張揚居然不吭不響的又辦成了一件大事。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自從這廝來到濱海之後,幾乎所有的風頭都被他搶盡了。
    張揚道:「項書記,其實我一直都想當面向您解釋一下,這次保稅區的事情對我來說也很突然,我承認我的確有這方面的想法,可是我只是一個想法而已,這次去東江我也不是為了這件事,只是跟宋叔叔偶爾提了一句。」張揚在項誠的面前沒有稱呼宋懷明為宋書記,而是稱之為宋叔叔是很有用意的,他是要突出自己和宋懷明的關係。
    張揚道:「沒想到的是,省裡正在籌建保稅區,周省長為了這件事專門去了京城。」張揚此時方才明白為什麼宋懷明要以省裡的名義申請這件事,原來之前他就已經考慮到未來張揚可能會面臨的窘境,當然以省裡的名義來申請把握的確更大一些,張大官人現在可以推得乾乾淨淨,他在告訴項誠,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就是天上掉餡餅,一不留神砸在我身上了,沒辦法,好運來了擋不住。
    項誠當然不會相信張揚說的這些話,但是他也挑不出太多的漏洞,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的確是省裡最早提出申請的。保稅區的事情已經既成事實,項誠有火也只能憋在心裡,張揚解釋了這一通,也給了他一個台階可下。
    張揚已經看到了東南方那座青色的小島,白島之所以得名,是因為島上白色的沙灘,白色的卵石灘,這座小島無疑是北港最美麗的地方,小島的西部對遊人開放,東部的大片區域都屬於私人領地,號稱白島最美的七彩灣就是蕭國成的物業範圍。
    朝陽號停靠在七彩灣碼頭,張揚對項誠還是表現出相當的尊重,畢竟人家是自己的上級領導,面子上需要照顧到。
    走下游輪,看到一輛電瓶車駛到碼頭前方,從車內下來了一位白領麗人,卻是華光集團的副總蕭玫紅。
    蕭玫紅來到他們的面前,笑道:「歡迎兩位領導來七彩灣視察工作。」
    項誠笑了笑,他將身邊的張揚介紹給蕭玫紅道:「小蕭,這位是我們濱海的縣委書記張揚。」
    蕭玫紅莞爾笑道:「我們之前已經見過面了。」她主動和張揚握了握手。
    項誠有些奇怪,他並不知道蕭玫紅和張揚過去認識,蕭玫紅和張揚都露出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容,張揚把她從洪水裡救出的事情,已經成為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張揚開始覺著這個蕭玫紅很不簡單,薛老此次前來沒有通知項誠,也沒有通知自己,而是直接來到了白島,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是由蕭玫紅負責接待的。
    項誠和張揚上了電瓶車之後,低聲道:「小蕭,薛老住在哪裡?」
    蕭玫紅道:「觀邸一號!」
    觀邸一號是白島最豪華的建築之一,這座別墅是華光集團蕭國成的住所,蕭國成為人低調,很少有人受邀進入過這裡,即便是市委書記項誠,來七彩灣多次,可是真正進入觀邸一號還是第一次。
    電瓶車駛入觀邸一號的大門,足有十畝地的超大庭院讓張大官人眼前一亮,七彩灣採用電瓶車作為主要交通工具,這是為了維護這裡的環境。
    張揚認識很多的富豪權貴,也見識過很多豪宅,在他的印象中,金尚元的藍星宮以高科技見長,而眼前的觀邸一號雖然風格全然不同,可是豪華程度直追藍星宮。
    觀邸一號裡面的奇石很多,前院是綠草茵茵的大面積草坪,後院是精巧的園林。
    觀邸一號是一座西洋風格的小樓,整座樓房都是用花崗岩所建,走入其中更是富麗堂皇,客廳內也擁有整面牆的水族箱,裡面養著五彩繽紛的海魚。
    張揚和項誠走入其中的時候,薛老和薛偉童正在水族箱前看魚,高五米,長近十五米的水族箱,讓人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薛老率先轉過身來,他微笑望著他們道:「來得很快!」
    張揚笑道:「聽說您老大駕光臨,我愣都不打就趕過來了,一路之上闖了十多個紅燈,用不了幾天交警的罰單就得寄到我辦公室。」
    薛老聽他說話就笑了起來,知道這小子是故意在誇張。
    薛偉童先叫了聲項伯伯,然後走到張揚面前,給了他一個擁抱道:「三哥,想死我了!」
    在場人對薛偉童的脾氣性格都非常清楚,並沒有覺著什麼異常,不過張大官人心裡還是有些發虛,因為周興國之前提醒過他,說薛偉童對他有意思,不過從張大官人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好像又沒什麼異常,是不是周興國他們想多了?薛偉童對自己似乎沒啥念想,這世上應該還存在純潔的男女感情啊,至少自己對薛偉童就一直當成妹子看,擁抱握手都是左手摸右手,沒啥特別的感覺!
    項誠道:「薛老,您來之前怎麼不打個電話啊!」
    薛老笑道:「知道你們工作都忙,所以就沒影響你們。而且我現在都退下來了,讓你們接待還不是浪費國家的錢,來國成這邊我心裡踏實。」
    張揚不知道蕭國成和薛老究竟是什麼關係,可從薛老對他的稱呼來看,蕭國成和薛家的關係一定非常親密。
    幾個人去沙發上坐下,薛偉童卻沒急著過去,仍然站在水族箱前觀賞著潛水員喂鯊魚。
    張揚跟她肩並肩站著,望著水族箱內游來游去的鯊魚道:「想不到居然有人在家裡養這些玩意兒。」
    薛偉童笑道:「你是沒去過蕭叔叔位於加拿大的房子,他在水池中養了一條虎鯨。」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真有錢啊,這些鯊魚每天得吃多少肉啊!」心中對蕭國成的印象自然又深刻了不少,這個蕭國成的財力真是雄厚,在國內應該可以躋身超級富豪的行列,可這個人又和查晉北、何長安這類富商不同,平時很少出現在公眾場合。
    薛偉童道:「這次來,你一定要帶我好好玩玩。」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這次可不是過來玩的。」此次薛老前來是為了找他複診,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張大官人要給老爺子移宮換血,徹底清除他血液內的癌細胞。
    項誠十分關心薛老的身體,看到薛老神采奕奕,身體比起過去似乎又好了許多,他欣慰道:「薛老的身體是越來越好了。」
    薛老笑道:「退下來之後,心理上就沒有那麼多的負擔,有道是無官一身輕嘛。」
    張揚此時走了過來,在一旁坐下,笑著問道:「薛老,這次來北海,感覺怎麼樣?」
    薛老道:「白島很美!」老爺子隻字不提北港的事情,想來是沒有可誇之處,他要是說不好,項誠就在身邊,這張臉往哪兒擱?
    項誠心中暗罵張揚,心說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心中對張揚一通腹誹,可他也意識到,原來自己對北港的現狀也沒有任何的信心可言,他都不相信薛老會誇讚北港。
    張揚笑道:「北港最美的就是白島,不過現在我們濱海正在努力打造優秀園林城市,相信再過幾年,您老再過來,會有不同的感受。」
    薛老笑道:「我聽說濱海就要成立保稅區了?」
    張揚道:「還是薛老的消息靈通。」
    薛老道:「偶然聽說的,如果不是你們都在濱海,我也想不起關注這件事。」他向項誠看了一眼道:「保稅區落戶北港,是大好事啊,對北港未來的發展會有巨大的推動作用。」
    項誠道:「在保稅區的事情上,小張出力不小。」
    張大官人聽出他話裡有話,趕緊道:「這和項書記對我的工作支持是分不開的,沒有項書記的信任,我根本做不成這件事。」
    兩人在薛老面前都玩弄著表面功夫。
    薛老微笑道:「在一起工作,同事也好,上下級也好,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只有信任才能讓我們的幹部隊伍緊密的團結在一起,才有凝聚力,你們這樣很好。」
    薛老來到北港的第一頓飯,並沒有去外面吃,蕭玫紅安排龍吟閣的大廚過來,為貴客們準備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海鮮盛宴。
    薛老的飲食還是以清淡為主,自從張揚為他治療之後,薛老也謹遵醫囑,白酒再也沒碰過,因為薛老不飲酒,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喝酒。
    薛老道:「你們喝你們的,我最近轉氨酶指數有點高,醫生不讓我喝酒。」
    項誠道:「我最近胃病又犯了,也不能喝。」
    張揚道:「那就吃飯,我也不想喝。」
    薛偉童不由分說,拿起酒瓶就給他倒了一杯:「我還不知道你啊,你是無酒不歡!」
    薛老笑道:「喝吧,我雖然不能喝,可是看著你喝我也高興。」
    薛偉童道:「我陪你喝,我一小杯,你一大杯。」她想起了什麼,招呼道:「玫紅姐,你過來一起喝酒!」
    蕭玫紅還在廚房安排人準備飯菜,聽到薛偉童的招呼,她笑著回應道:「你們先吃,我給你們燒一條蘇眉嘗嘗。」
    薛偉童道:「有大廚呢,用不著你,快來喝酒。」從她和蕭玫紅的對話中就能看出她們的關係很熟。
    蕭玫紅只好過來,薛偉童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也給蕭玫紅到了一小杯,笑著對張揚道:「這下你不孤單了,我們倆陪你一個。」
    張揚道:「有兩位大美女相陪,真是榮幸,那我就勉強喝兩杯。」
    說是喝兩杯,可真正喝起來,就不是兩杯能夠解決問題的,薛老和項誠早早就吃完了飯,他們不喝酒,自然也不會在酒桌停留太久。
    薛老提議去院子裡走走,項誠正有此意,陪著薛老來到外面的庭院之中。
    夜幕已經降臨,兩人來到後院的涼亭之中,涼亭位於奇石堆成的假山之上,站在這裡可以看到遠方的海景,夜色已經模糊了海天之間的界限,海風送來陣陣濤聲,薛老在涼亭內坐下,輕聲道:「北港這次的暴雨影響大不大?」
    項誠實事求是道:「受災群眾89萬,直接經濟損失1.5億元。這場暴雨是建國以來最大的一次,給北港造成了嚴重的經濟損失,不幸中的大幸是沒有人員傷亡。」
    薛老點了點頭道:「東西沒了可以再生產,但是生命沒了就再也挽回不了了。」說這句話的時候,薛老不由得想到自己,他本以為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終結,是張揚的出現讓他重新燃起了對生的希望,可是薛老也明白,人的死亡是難以避免的,就算張揚可以延長自己的生命,卻始終無法改變自己自己的歸宿,他在這世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當一個人即將走完自己的人生歷程,才真正明白生命的可貴。
    項誠歉然道:「是我的工作沒做好,我在北港這些年管理上還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薛老歎了一口氣,他的歎息聲卻一直鑽入了項誠的心底,項誠感覺到有種說不出的惶恐,薛老的歎息難道意味著對自己的失望。
    薛老道:「你的任期還有多久?」
    項誠道:「一年兩個月。」他笑了笑道:「我時常在想,等我退下來之後,我就搬回京城郊區老家,沒事就去陪您老聊天。」
    薛老道:「換一種方式去生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項誠剛才的那番話意在試探薛老,如果薛老繼續給他助力,或許他的政壇生涯可以延續幾年,可是從薛老的這番話來看,老爺子顯然不會再為自己說話了,項誠內心中充滿了失望,可他卻不能將這種失望流露出來,項誠是個懂得感恩的人,老爺子對他付出已經夠多,如果沒有薛老的支持,他是不可能登上現在的位置。知足者常樂,自己能有今時今日的成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薛老道:「小飛和小芸怎麼樣?」這兩個是項誠的子女。
    項誠笑道:「小飛已經畢業了,在美國找了份工作,小芸還在加拿大讀書,這兩個孩子恐怕都不願意回來了。」他的兒女都在薛世綸的幫助下出國留學,項誠和薛家的關係始終良好。
    薛老道:「說起來我也有好多年沒見到他們了,項誠,還是要勸他們回來,出去學習國外的先進知識是好事,可學成之後不能忘記自己的祖國,要回來把自己所學的知識報效國家。」
    項誠道:「我也勸過他們,可是現在的孩子想法和我們不一樣,他們認為在國外發展的機會更多。」
    薛老又歎了口氣,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兒子,他低聲道:「當年世綸的離開我也很不理解。」
    項誠道:「世綸可惜了,如果他選擇仕途,現在的成就不可限量。」
    薛老伸手拍了拍項誠的肩膀:「項誠,人各有志,許多事情並不是我們能夠勉強的。」
    項誠點了點頭,他轉向身後那棟別墅,輕聲道:「國成,也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了。」
    薛老道:「聽說他把酒店開到了美國,現在生意火爆的不得了。」
    蕭玫紅的酒量很好,至少她喝酒的本事要比喝水的本事大得多,飯後,薛偉童去洗澡,蕭玫紅請張揚來到書房,開了一瓶上好的紅酒。
    蕭玫紅道:「我總想找個機會,向張書記單獨表達謝意。」
    張揚笑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咱們不用再提。」
    蕭玫紅道:「我那天開到中途,發現水太深,本來不想前進了,可是沒想到後方的車輛追尾,將我的車給撞了進去,大概是命裡注定的劫數。」
    張揚皺了皺眉頭,當天暴雨的狀況下,車速並不快,想不到還會發生追尾?這件事有些奇怪。他笑了笑道:「蕭小姐該不會得罪了什麼人吧?」
    蕭玫紅搖了搖頭,她抿了口紅酒道:「我在商場這麼多年,感到最自豪的一點就是從不得罪別人,我相信沒有人會陰謀害我。」
    張揚道:「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做到這一點很難。」
    蕭玫紅道:「這個世界上有兩個最為凶險的地方,一個是商場還有一個就是官場,這兩個地方也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地方,張書記在官場中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張大官人做沉思狀,想了一會兒,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得罪的人太多,我都想不起來了。」他的笑容充滿了感染力。
    蕭玫紅也笑了起來:「官場中人多數都是深沉內斂,像張書記這麼開朗的並不多見。」
    張揚道:「我沒心沒肺慣了,天大的煩心事兒也不放在心上。」
    蕭玫紅道:「張書記的忘性太好,連救人性命的事情一轉身就能忘了個乾乾淨淨。」
    張揚道:「如你所說,也是命中注定,這事兒是老天爺注定的,跟我沒啥關係,就算我不救你,一定也會有另外一個人去救你,上天注定,你命不該絕。」
    蕭玫紅笑道:「你既然不願提,以後我就不再說,那天的事情過去之後,我始終有些後怕。」
    張揚一口氣將杯中的紅酒喝乾,酸酸的,他砸了砸嘴巴。
    蕭玫紅準備再給他倒上,張揚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用了,他抬頭環視了一下書房,輕聲道:「這棟別墅,在我見過的豪宅中可以位列前三。」
    蕭玫紅道:「觀邸一號建於七年前,連建設到裝修前後花了三年的時間,我叔叔建設這棟別墅的本意是為了將來退休養老,可是建成之後,他卻忙於生意,在這邊住的機會少之又少。」
    張揚道:「我還從未見過蕭總,聽說他是北港首富,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蕭玫紅道:「我叔叔並不是北港人,他當年曾經在北港生活過一段時間,後來結識了我嬸嬸,因為我的嬸嬸,所以他對北港也產生了如同故土一般的感情。」
    張揚道:「蕭夫人是北港人?」
    蕭玫紅歎了口氣道:「七年前建設觀邸一號的時候,叔叔說過,建成後他就退休,和我嬸嬸一起來這邊住,可是,這棟房子沒有建好,我嬸嬸就得了癌症,最終死在了美國,這棟房子,她一天都沒有住過。」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果然是各家有各家的不幸,富貴如蕭國成也一樣有不順心的事情,這棟觀邸一號原來是為了送給他老婆的,難怪蕭國成在這裡住得很少,睹物思人,想必他住在這裡不會開心。張揚道:「蕭總和薛老好像早就認識了?」
    蕭玫紅點了點頭道:「我叔叔是薛老的乾兒子,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我爺爺奶奶都犧牲在解放戰爭中,我爺爺和薛老是好朋友,就收養了我叔叔,可以說沒有薛老,我叔叔早就餓死了。」
    張揚道:「不是還有你爸他們嗎?」
    蕭玫紅道:「他是我堂叔!」那時候家裡條件生活艱苦,自己都吃不飽肚子,就是想照顧他,也是有心無力。
    張大官人總算理清了其中的關係,難怪薛老來到北港直奔白島而來,原來蕭國成和他還有這層關係。蕭國成為人果然夠低調,人家有薛老這麼強的乾爹,在外面卻從不張揚,想想自己,文浩南是他乾爹的事情滿世界都知道了。
    蕭玫紅道:「你問了我半天,現在該我問你了,你和薛老是怎麼認識的?」
    張揚笑道:「很簡單啊!」他把自己和薛偉童結拜的經歷告訴了她,至於和薛老因為看病而結緣的事情自然是隻字不提。
    蕭玫紅道:「如此說來咱們還算是有些親戚關係。」
    張揚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蕭玫紅道:「我叔叔是薛老的義子,你是偉童的義兄,也就是說,你應該叫我叔叔一聲干叔叔!」
    張大官人笑道:「這關係有點亂,這麼一說,你不就也成了我的乾妹子?」
    蕭玫紅道:「我可要比你大得多,張書記,你今年二十七歲,我已經三十歲了!」蕭玫紅對張揚的資料非常瞭解。
    張大官人發現蕭玫紅這個人有些與眾不同,和尋常女性避諱談起自己的年齡不同,她對這一切都很坦然,而且蕭玫紅在家族關係的事情上也沒有做絲毫的隱瞞,這究竟是因為張揚救了她的性命,還是蕭玫紅本身的性格就是如此直爽?
    張揚當晚應邀在觀邸一號住下,項誠卻在晚上離開,當晚臨睡之前,張揚來到薛老的房間內,薛老指著桌上的一幅字道:「這是我最近所寫的作品,感覺還算滿意,你看看!」
    張揚走了過去,卻見紙上寫著——大明春三個字,他不覺笑了起來,薛老畢竟是薛老,連兌現承諾都做得那麼不留痕跡,這三個字還是當初他求薛老幫忙給江城酒廠寫得,薛老果然說到做到,張揚道:「這三個字大開大合,鸞漂鳳泊已經有了宗師風範。」
    薛老笑道:「你小子少拍馬屁,我的字糊弄下外行還可以!可是在你面前就是班門弄斧了!」
    「我也是糊弄外行!」
    薛老哈哈大笑:「臭小子,拐彎抹角說我外行!」
    張揚一邊笑一邊將那幅字收好了,來到薛老面前為他診脈。
    薛老將手交給張揚,張揚將少許真氣送入薛老經脈之中,內息沿著他的經脈行走,薛老感覺到體內一股清流在游動,彷彿有一條小魚,循著自己的全身經脈走遍每一個地方,他知道這種事情來不得半點分神,於是也不再說話。張揚仔仔細細的探尋完薛老的經脈之後,方才鬆開他的手腕,微笑道:「不錯,不錯!」
    薛老聽他這樣說也是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道:「之前我去醫院做了一個全身體檢,顯示癌腫的界限已經模糊了,範圍目前已經不到兩個厘米。」
    張揚道:「我已經聯繫了這方面的專家,咱們或許要去江城走一趟。」
    薛老坦然道:「我既然過來了,一切就聽從你的安排。」
    張揚道:「我再給您老開一付藥,鞏固一下,三天後我陪您去江城。」
    薛老道:「世綸可能要過來。」
    張揚道:「您老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薛老點了點頭道:「他找我的專職醫生去盤問,這件事終究瞞不過他。」
    張揚道:「他知道也好,畢竟為您施行換血治療擁有一定的風險。」
    薛老笑道:「你不用擔心,我對生死已經看淡,真要是過不去這一關,也是我的命數。」
    張揚道:「薛老何時也信命了?」
    薛老道:「有些事是人力改變不了的,比如說人的生命,無論一個人如何強大,終究也會有生命終結的一天。」
    張揚將為薛老治療的時間定在三天以後,一是利用這三天利用藥物增強他的體質,培固他的根源,二是可以利用這三天的時間,利用內息梳理他的經脈,張揚的治療方案有些類似他當初為麗芙排毒的方法,將老爺子體內的血液清理一遍,可是這絕不是依靠他的內力就能夠做到的,他和於子良磋商之後,於子良提出,為老爺子大範圍的換血,現代的醫學科技已經可以做到。
    張揚需要做的是控制有可能出現的排異反應,以內力清除薛老體內殘存的腫瘤細胞,這些對他過去而言肯定意味著巨大的風險,不過對大乘訣已有所成的他來說,內力的長項就在於驚人的適應能力,這種適應能力剛好可以克制排斥反應的發生。
    薛老在北港逗留的這幾天表現的毫無異樣,還抽空在項誠的陪同下去了北港的幾個知名景點。
    真正知道薛老病情的,除了張揚,還有薛世綸,薛老前往江城治療前的一天,京城一通急電將薛偉童召了回去,她的生意遇到了一些問題,其實是薛世綸用來把她支走的一個借口。
    薛偉童離去後不久,薛世綸就抵達了北港,他和張揚一起陪同薛老去了江城。
    為了保守這個秘密,薛世綸這次也是煞費苦心,他沒敢一開始就陪同父親過來,其目的就是害怕別人產生疑心,對於父親此次治療的結果,薛世綸內心深處忐忑不安,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對張揚是根本不相信的,可是到後來,當他看到父親肝部的腫瘤的確在不斷縮小,這開始有些半信半疑,進而產生了希望。
    薛老上車後不久就已經睡去,張揚和薛世綸並排坐在一起,在兩人的記憶中,彼此還沒有那麼近距離接觸過,薛世綸遞給張揚一瓶礦泉水,他自己也拿了一瓶,擰開後灌了兩口。
    張揚道:「薛叔叔為了瞞過家裡,這次肯定費了一番功夫吧?」
    薛世綸轉身看了一眼父親,輕聲道:「不僅僅是要瞞家裡人。」他的這句話意味深長,父親的健康關係著方方面面的利益,如果真的讓外界知道真實的情況,圍繞父親的事情必將掀起一場風起雲湧,每念及此,薛世綸的內心深處就會湧起一陣莫名的悲哀,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他發現父親對薛家的重要性仍然是無可替代的,無論自己怎樣努力,擁有多少的財富,在現實中都無法取代父親的位置。
    張揚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於子良早就為這次的治療做好了準備,張揚從京城回到北港的時候就第一時間跟他打了招呼,三天前薛老抵達北港,於子良就著手準備治療需要的一切,薛老抵達醫院後就住進了特殊病房,應張揚的要求,醫院五層樓全部騰空,只有薛老一人住在這裡。
    薛世綸為了保證父親不受打擾,特地聘請了六名一流保鏢。
    一切都開始的非常順利,薛老入院之後,薛世綸和於子良單獨見了面,他專門調查過於子良的治療,對於子良的醫術也頗為認同,薛世綸見於子良的目的只有一個,在他看來,世界上絕不存在白白付出不需要回報的事情,他先給於子良開出了一張一百萬的支票。
    於子良望著薛世綸遞來的那張支票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很快又將那張支票推了回去,輕聲道:「用不了這麼多,張揚是我的朋友,換成別人,這樣的事情我肯定不會答應!」他笑了笑然後指著那張支票道:「友情是金錢換不來的,所以這筆錢薛先生先請收回去,等薛老出院之後,我計算出成本,會將單據主動送到你手裡。」於子良已經認出了薛老,在此之前,張揚並沒有告訴他這次前來治療的是薛老。於子良表面雖然輕鬆,可是內心中所承受的壓力也不小。薛老是何許人物?如果治療成功固然可喜,可是如果中間真的出了什麼差池,恐怕他半生努力得來的聲譽很可能都要付諸東流。但是於子良對張揚有種近乎盲目的信任,他親眼見證過太多奇跡誕生在張揚的手中,他相信這次也一定不會例外。
    薛世綸看到於子良不收,他也沒有繼續堅持,收回那張支票後,微笑道:「如果這次我的父親能夠康復,我會為您的醫院捐助一棟病房大樓。」薛世綸的出手的確是非同一般,由此也可以看出父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之重要。
    於子良道:「其實這件事我只是從旁輔助,起到關鍵作用的人還是張揚。」
    薛世綸道:「於教授,我問句不該問的話,您覺著我父親這次痊癒的希望能有幾成?」
    於子良道:「我們會盡力!」
    於子良是個謹慎的人,在醫學上一絲不苟,來不得半點誇大,同樣的問題,薛世綸卻不會去問張揚,因為張揚的醫術已經超出了他可以理解的範疇,在薛世綸看來嚴謹治學的於子良應該比張揚靠譜的多,張揚更像是一個江湖術士,他的治療方法神秘而不可捉摸,可是那些檢查結果卻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裡,由不得薛世綸不信。
    薛世綸和於子良見面的時候,張揚在病房內陪著薛老說話。
    薛老的精神狀態很好,由始至終他都沒有探討治療方面的任何問題。
    還是張揚主動說起了這件事:「薛老,我在東江的時候去拜會顧允知顧書記,他知道您近期要來平海,也非常開心,還專門表示要過來見您。」
    薛老微笑道:「允知啊,自從他退出政壇之後,我就沒有見過他,他過去曾經在我的手下工作過,是個難得的人才,逢年過節都會打電話問候我。」
    張揚道:「您老想不想見他?」
    薛老連連點頭道:「想,想,等我出院之後,我要抽時間,去拜會過去的那幫老朋友老部下。」說到這裡,薛老的心中忽然感到有些異樣,雖然他看淡生死,可是真正到了生死關頭,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些緊張。
    張揚道:「那我回頭就跟他打電話,讓顧書記明天過來。」
    薛老道:「還是晚兩天吧,我不想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樣子被別人看到。」
    張揚笑道:「您老是對我沒信心呢,還是看到這裡清淨想賴在人家醫院裡不走?」這種話也只有張揚感對薛老說出來。
    薛老笑了起來:「你當醫院是什麼好地方?我連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
    張揚道:「那明天治療之後,您就換個地方去住,我幫您安排好了,江城風景最好的地方,南湖木屋別墅。雖然比不上觀邸一號豪華,但是也一定會讓您老感到賓至如歸。」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