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越變越堅強

    顧養養端著剛剛做好的佛跳牆走了過來,張揚起身接過,將這道菜放在餐桌的正中。顧允知招呼女兒坐下吃飯,顧養養聽到了他們剛才的話,輕聲道:「那個元和幸子長得和姐姐真的好像!」
    顧允知不禁皺了皺眉頭道:「你也見過她?」
    顧養養此時方才知道自己失言了,她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沒有見過,不過我聽張揚說過。」當著父親的面,她不敢說是聽哥哥說的,所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張揚的身上,她對張揚信任的很,知道張揚不可能拆穿自己的謊言。
    張大官人頗為無奈,知道這個黑鍋自己是背定了,顧養養端起酒杯向他道:「張揚,恭喜你陞官了!」
    顧允知故意板起面孔道:「你這丫頭,沒大沒小的,連聲大哥都不叫了。」
    顧養養道:「我覺得還是直接叫名字比較親切。」
    當著顧允知的面,張大官人多少顯得有些尷尬,他咳嗽了一聲道:「叫什麼都無所謂,總之你把我當成大哥就好。」這句話委婉的提醒了顧養養,同時又向顧允知表明自己只把顧養養當成妹妹看待。
    顧允知心中暗歎,他何嘗看不出,女兒對張揚仍然是情根深種,對此顧允知也是無能為力,感情方面的事情,絕非是他所能夠干涉和改變的,養養在這方面表現出的果斷和勇敢來自於他,可是這種明明知道沒有什麼結果,卻義無反顧絕不回頭的性情更像她的母親,顧允知端起酒杯,默默品了一口酒。
    顧養養聽到張揚這麼說,知道他分明是在強調兩人之間的距離和界限,心中不禁暗暗難過,不過顧養養隨著年齡的增長已經變得漸漸成熟了起來,她清楚地認識到,除了張揚以外,自己不可能接受其他的男人,她表面雖然柔弱,可骨子裡卻是個極其堅強,絕不輕易服輸的女孩子,顧養養道:「我做得菜好不好吃?」
    這個共同的話題把顧允知和張揚的注意力成功轉移了過來,也化解了她製造出的些許尷尬,張揚和顧允知都點了點頭。
    張揚讚道:「你的廚藝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真的,每次見你都會感覺到你的進步。」
    顧養養微笑道:「只要你們喜歡吃,我願意一輩子做給你們吃。」
    一連串的咳嗽聲,張大官人被嗆著了,不過咳嗽的不僅僅是他自己,顧允知也咳嗽了起來,女兒的這句話太明顯,簡直是公開向張揚表白。
    張大官人實在有些坐不下去了,他喝了面前的那杯酒,借口有事要辦,起身告辭。
    顧允知並沒有挽留他,等到張揚離去之後,他望著女兒,目光中幾分困惑,幾分愛憐。
    顧養養在父親目光的注視下,輕輕咬了咬嘴唇。
    顧允知道:「一個聰明的女孩兒,不會做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情。」
    顧養養輕聲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顧允知端起酒杯,將杯中的酒水全都灑在了地上,他聲音低沉道:「你能將潑出去的這杯酒重新收回到酒杯中嗎?」
    顧養養搖了搖頭道:「不能!」
    顧允知道:「這世上還是有很多無法勉強的事情,即使你付出再大的努力,其結果仍然是注定的。」
    顧養養淡然笑道:「爸,我控制不了那杯水,但是我可以控制我自己。」
    顧允知望著女兒,第一次感覺到她真正長大了。
    顧養養道:「我明白自己的感情,我也將忠於自己的感情,無論結果怎樣,我不會勉強自己,同樣不會去勉強別人,爸,你不用擔心我,我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更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顧允知歎了口氣,他忽然發現自己的三個子女都沒有朝著他想要的方向發展,大女兒佳彤如今生死相隔,兒子顧明健偏偏又是個爛泥糊不上牆的混蛋,身邊僅僅剩下的養養,也已經不再是昔日那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乖巧女孩兒,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的身上表現出越來越多的獨立和主見,顧允知低聲道:「你長大了,以後的每一步,只有你自己才能對自己負責。」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父女兩人的目光同時向鈴響的方位望去,原來張揚走得匆忙竟然將手機落在了餐桌上。
    顧養養拿起手機道:「我去給他送過去。」
    顧允知點了點頭,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早點回來!」
    「知道了!」
    離開海洋花園,張大官人有種狼狽不堪的感覺,顧養養剛才的那番話讓他在顧允知面前非常的難堪,張大官人雖然多情,可這世上的事情,有可為有不可為,他不可能對顧養養下手,否則他怎能對得起九泉之下的顧佳彤,又怎能對得起顧允知?
    潮濕的夜風讓張大官人接連不斷地打起了噴嚏,顧養養循著他的噴嚏聲找到了他,她大聲道:「張揚!」
    張大官人停下腳步,心中卻暗暗叫苦,昔日這個乖巧的小丫頭居然變得如此倔強,在對待自己的感情上,宛如一棵韌性十足的老竹,頗有些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勁頭。
    顧養養快步來到張揚的面前,將手機遞了過去:「想躲開我?連手機都顧不上拿了?在你心裡,我就那麼討厭?」
    張大官人苦笑道:「養養,我不是討厭你,而是我一直都將你當成妹妹看待,你明白的。」
    顧養養淡然笑道:「你沒必要強調我們之間的距離,我明白!」
    張揚尷尬道:「明白就好!」
    顧養養道:「我沒想過得到什麼,我不會勉強任何人,但是我也希望別人不要勉強我。」她指了指不遠處的海灘道:「去前面走走。」
    張揚點了點頭,和顧養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上海灘,夜晚的海風潮濕而清冷,張大官人脫下外套遞給了她,自己卻忍不住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顧養養道:「你還是自己穿著,別弄得感冒又加重了。」
    張揚道:「我這次不是感冒,是練功出了岔子……阿嚏!」
    顧養養將外套換給了他,她輕聲道:「其實我並不像你想像中那麼柔弱。」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我現在算是看出來了,你是外柔內剛。」
    顧養養笑道:「人隨著年齡的長大,總會變得堅強一些,說起來還是要感謝你。」
    「謝我什麼?」
    「我下肢癱瘓這麼多年,已經讓我喪失了所有的自信,有件事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如果當時不是遇到了你,或許我活不到現在。」
    張揚有些詫異地望著顧養養,他低聲道:「你不是說你當時並不是要自殺?」
    顧養養道:「我當時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我不想成為別人的負累,我甚至想過無數種自殺的方式……」
    張揚道:「其實人活在世上不僅僅是為了自己。」
    顧養養道:「正是這個原因,支撐我在癱瘓後堅持活下來,我害怕家人傷心,自從姐姐離開之後,看到爸爸如此傷心,我更加後悔當初產生自殺的想法。」她向張揚笑了笑道:「所以你永遠不要再擔心我,即便是我再癱瘓,甚至有更大的不幸發生在我的身上,我都會堅持活下去,樂觀地活下去。」
    張大官人斥道:「胡說八道,趕緊呸一聲!」
    顧養養聽話的說了聲呸。
    張揚又道:「吐口唾沫!」
    顧養養按照他的話吐了口唾沫,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非常的歡暢,兩人目光接觸到一起,瞬間變得灼熱,而這片刻的灼熱又在轉眼之間冷卻了下去,張揚躲避開顧養養深情的目光,望向遠方的海面,低聲道:「養養,答應我一件事,以後還是叫我姐夫,如果不願意,你可以叫我張大哥。」
    顧養養冰雪聰明,當然明白張揚正在通過這種方式委婉地表明他們之間必須要保持距離。她輕聲道:「我沒想過什麼結果,我也沒想過得到什麼,我明白自己的感情,我是個固執而執著的人,即使我的感情注定是悲劇,但是我仍然忠於這份感情,我是不是很傻?」
    張揚點了點頭,望著顧養養清麗絕倫的俏臉,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顧養養道:「姐夫,你放心,以後我不會讓你難做,我心中想什麼永遠不會再說,你當我朋友也罷,妹妹也罷,你讓我做什麼,我就願意做什麼,總之……我會扮演好你需要我做的角色……」
    張大官人內心中一陣感動,他低聲道:「養養,其實你完全可以生活的更快樂一點。」
    顧養養道:「你快樂我就會快樂!」
    張大官人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他岔開話題道:「你爸已經知道元和幸子的事情了,我擔心這件事會勾起他對佳彤的思念,你還是早點回去陪陪他……阿嚏……」
    顧養養點了點頭道:「你感冒這麼重,還是早點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和我爸就去江城,就不跟你道別了。」
    張揚笑了笑,可是他的笑容忽然凝滯在臉上,一把抓住顧養養的手臂,低聲道:「別動!」顧養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遠處兩道沙流飛速向他們的腳下靠近。
    顧養養本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她眨了眨眼睛,意識到自己並沒有看錯,張揚沉聲喝道:「在我身後,不要走開!」他向前跨出一步,旋即躬身一拳砸在沙灘之上,正是升龍拳中的龍潛於淵,這一拳的特徵是向下發力,以張揚的境界早就可以做到隔山打牛收發自如,張揚從黃沙的流向中已經看出黃沙下藏有玄機。
    可是張大官人一拳打出去之後,馬上感覺到力不從心,拳頭砸在黃沙之上,感覺內息在丹田中奔騰,卻無從突破,好像成千上萬的人潮擁擠在一個狹窄的出口,誰也衝不出去。
    兩道沙流已經奔行到張揚腳下,寒光分從左右刺向張揚的腿部。
    張揚一把推開顧養養,身體騰空飛躍而起,然後重重落下,藉著落下的勢頭向沙灘上踩踏而去。
    蓬!地一聲,黃沙宛如爆炸一般,被震得四處飛射,一個身穿棕色武士服的男子從黃沙內現身出來,手中武士刀一晃,直指張揚的面門,逼人的寒芒讓張大官人的雙目閃動了一下,凜冽的刀氣隔空已經傳到了他的身上,張揚面部的肌膚感到森然的寒意。
    他向後撤了一步,後方黃沙也是蓬!地一聲爆裂開來,同樣身穿棕色武士服的男子從他的後方揮舞武士刀夾擊而至。
    張揚身軀一矮,逕直向前方撞去,面對兩人的前後夾擊,他只能選擇一個。
    張揚所採用的是貼身肉搏的策略,他現在就像一個擁有萬貫家財的小孩兒,空有一身的內功,可惜無法自如的發揮出來,如果今天只有他一個人,張大官人大可三十六計走為上,可是他的身邊還有顧養養,他無法後退,只能選擇迎上,唯有擊敗對手,方才能夠保證顧養養的安全。
    在這樣的狀況下,張大官人比拚的是判斷力和勇氣,對方的武器是武士刀,張揚躲開了武士刀,用他的身體狠狠撞擊在對方的身上,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張揚知道自身的功力大打折扣,他唯有利用這種方式,表面上看起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可是從挨打能夠激發體內潛在功力的現象來看,張大官人可以利用這種兩敗俱傷的方法,激發出內在的功力。
    張揚撞在對方的身體之上,宛如撞在一堵堅硬的山巖上,雖然是他主動撞擊,可似乎張揚受創更厲害。
    身後那名武士,刀鋒指向張揚的後心。
    顧養養看到形勢危急,根本顧不上自己,抓起一把黃沙向那武士面部撒去。
    雖然黃沙傷害不了對方,但是也讓對方的攻勢為之一緩。
    顧養養為張揚爭取的這片刻時機已經讓他成功的恢復了過來,張大官人又勇敢地撲了上去,近身相搏,對方的武士刀失去了用武之地,那棕衣武士被張揚抱住,他將武士刀插入黃沙之中,雙手握在一起,利用堅硬的雙肘,狠狠擊打在張揚的後心。
    蓬蓬之聲不絕於耳,靜夜之中顯得驚心動魄。換成平常人早就被砸趴下了,可張大官人遭到如此重擊,反而感到體內舒服多了,這擊打肉體的聲音彷彿在喚醒他身體內沉睡的力量。
    顧養養想要去幫張揚,卻被另外一名武士攔住,顧養養也跟著張揚學習了一些武功,出手頗為凌厲,躲過對方的一刀,左手托住對方的肘彎,右拳向對方的軟肋橫掃而去。
    對方的身法奇快,宛如鬼魅般從顧養養面前消失,顧養養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冰冷的刀鋒已經貼在她的頸上。
    張大官人的後背之上已經被對方捶了無數拳,他非但沒有被對方打趴下,體內的力量卻變得越來越雄壯,對方雨點般的重擊讓他的丹田之氣為之激盪,開始之時只是一絲絲透出,到最後,宛如大河決堤,雄渾的內息從丹田內奔騰狂湧而出,瞬間充滿了他的奇經八脈,張大官人爆發出一聲震徹心扉的大吼,居然將那名武士整個抱了起來,一個蒙古摔跤式擰抱反摔,將那名武士倒著摔向自己的身後,那名武士的頭部宛如打樁般被深深戳入沙灘之內,只剩下下半截身子還露在黃沙之外,雙腿不停擺動著。
    另外那名武士用武士刀緊貼在顧養養的頸部,他的面部被蒙得很嚴,只剩下一雙眼睛暴露在外。
    張大官人活動了一下手臂,只感覺到內力生生不息,循環不止,週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他冷冷盯住那名劫持顧養養的武士,右手握住了插入沙灘內的武士刀,低聲道:「放開她,馬上離開,否則,我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他的目光宛如無形的利劍直刺對方的內心。
    那名武士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目光中已經流露出深深地懼意。他微微動了動武士刀,提醒張揚現在顧養養在他的手裡。
    張揚瞇起雙目,搖了搖頭,他望著顧養養,兩人通過目光的交流瞬間明白了對方的心意,伴隨著張揚的一聲大喝,顧養養用手臂格擋在刀鋒與頸部之間,張揚手中的武士刀化成一道追風逐電的光芒,倏然射向那名武士的面門,武士大駭,慌忙放開顧養養,揮舞武士刀去撥開張揚投擲而來的武士刀。
    噹啷!一聲鳴響,武士刀被他撥的改變了方向,雖然避開了要害,但是仍然斜斜刺入了他的肩膀,將他的肩頭穿透,說時遲,那時快,張大官人已經快步來到他的面前,雙拳雨點般擊落在那名武士的胸腹,轉瞬之間幾十拳已經砸落在那名武士的身上,最後一拳擊打在武士的丹田之上,將他的身體打得凌空飛了出去,足足倒飛了十多米,方才重重跌落在沙灘之上,那武士遭受接連重擊,胸前肋骨已經被張揚盡數打斷,張揚最後的一拳將他的武功廢去,如果不是因為惱火他以顧養養為人質,張大官人不會對他下如此重手。
    張揚來到顧養養身邊,看到她的手臂在擋住武士刀的時候被劃破了,張揚點中顧養養的穴道,為她止血,顧養養此時方才感覺到手足酸軟,無力地靠在張揚的懷中,張揚摟住她的香肩,低聲道:「不用怕,沒事了!」
    顧養養點了點頭,她雖然沒說話,但是她卻清楚地知道只要張揚在她身邊,這世上沒有任何事好怕。
    程焱東在十分鐘後率領警員來到現場,張揚指了指那兩名武士道:「估計是日本人,給我抓起來,以間諜罪,謀殺罪起訴他們。」
    將兩名武士交給程焱東之後,張揚送顧養養回去,他隨身帶著金創藥,為顧養養敷上,來到門前,顧養養道:「你回去吧,今晚的事情,前往別對我爸說。」
    張揚指了指她身上的血跡。
    顧養養伸手道:「把外衣給我!」
    張揚馬上明白她是想用自己的外套遮住血跡,馬上脫下外套遞了過去。
    顧養養道:「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這麼多的仇家!」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放心吧,沒人害得了我。」
    張大官人之所以擁有這樣的自信,是因為剛才的那場搏殺讓他成功突破了大乘決的瓶頸,直接表現在他已經不咳嗽了,不過仍然還打噴嚏,噴嚏是感冒,和大乘決無關。
    張揚離開海洋花園,看到一輛警車在門前等著,程焱東讓人將兩名武士帶走之後,留下來等他,擔心他還會遇到危險。
    張揚上了程焱東的警車,笑道:「怎麼?主動給我當司機?」
    程焱東道:「那兩名武士被你揍得不輕,我讓人把他們送往了醫院,對了,他們應該是日本人。」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剛才他們攻擊我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兩人用得是忍術。」
    程焱東道:「日本忍術?不是小說中的東西嗎?」
    張揚道:「真實存在,查查他們的資料,找出幕後指使人是誰!」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張揚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對方傳來了一個讓他既感到熟悉又感到陌生的女聲:「張先生,您好,我是元和幸子。」
    張大官人微笑道:「元和夫人,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
    元和幸子道:「我找張先生是有事相求。」
    張揚呵呵笑道:「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幫上你的。」
    元和幸子道:「我在海洋花園對面的和風茶社,張先生可否移步一敘?」
    張揚透過車窗望著對面的和風茶樓,低聲道:「看來夫人是有所準備啊!」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向程焱東擺了擺手,示意他先走。
    元和幸子在茶色的櫻花閣內,柔和的燈光勾勒出她美麗的輪廓,她的雙眸在燈光下顯得變幻莫測,兩名黑衣人垂首站在她的身後,從張揚進入房間,元和幸子的目光就沒有離開他的眼睛,她並沒有站起身,表情平淡如水,此時的神情像極了顧佳彤,每次見到元和幸子,總會勾起張大官人對顧佳彤刻骨銘心的思念,他來到元和幸子的對面坐下,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幾乎在同時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張揚認出站在元和幸子身後的一人是服部一生,這廝曾經在東江攻擊過自己。
    元和幸子向服部一生看了一眼,低聲道:「跪下!」
    服部一生眉目低垂,他屈膝跪倒在張揚面前。
    張揚笑道:「夫人這是什麼意思?我好像受不起這樣的大禮。」
    元和幸子道:「今晚前去攻擊你的兩名武士都是他的徒弟。」
    張大官人其實在服部一生跪下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這一點,他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日本忍者的暗殺功夫我已經不是第一次領教了。」
    服部一生道:「他們並非是去暗殺你,如果真想暗殺,你現在就不會好端端地坐在這裡……」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元和幸子就反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這也是張揚第二次親眼見證元和幸子掌摑他,心中暗自感歎,這小日本的臉皮也忒不值錢了,元和幸子說打就打,換成任何人都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元和幸子道:「退下!」
    服部一生起身向她鞠了一躬,離開了櫻花閣,臨行之前不忘向張揚看了一眼,目光陰冷徹骨,顯然對張揚恨到了極點,張大官人心中頗為無奈,自己又沒打他耳光,這廝八成將這筆帳記在自己頭上了,張大官人倒不怕他,今晚服部一生的兩名徒弟非但沒害成他,反而幫了他一個大忙,如果不是對方的襲擊,他也沒那麼容易完成大乘決的突破。
    元和幸子擺了擺手,另外那名武士也離開了房間,室內只剩下張揚和她兩個,元和幸子拎起鐵壺將張揚面前的茶杯倒滿。她輕聲道:「服部一生和你有舊怨,但是這次的事情真的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那兩名武士是擅自行動。」
    張揚道:「我曾經打斷了服部一葉的右臂,那個人非常孤傲,拒絕我為他療傷,所以才會落下殘疾。」
    元和幸子道:「你們的私人恩怨我不想過問,我會讓他帶著那幾名徒弟明天就返回日本,以後不會再給你製造麻煩。」
    張大官人微笑道:「麻煩的絕不是我!」這廝透露出強大的自信,他的大乘決已經獲得突破,以他現在的修為,就算服部一葉親自出馬,也不可能給他製造任何的麻煩。
    元和幸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然後落下茶盞,從桌上的煙盒中抽出一支香煙點燃,張揚注視著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發現元和幸子不但和顧佳彤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她的動作都是如此的肖似,可是當張揚接觸到元和幸子目光的時候,方才意識到元和幸子和顧佳彤全然不同,從元和幸子的目光中找不到任何的柔情成份,雖然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但是那種距離感是真實存在的,比起顧佳彤,她更加的理性也更加的冷靜。
    張揚咳嗽了一聲,元和幸子歉然一笑,將剛剛點燃的香煙摁滅在煙灰缸內。元和幸子道:「今晚的事情我非常抱歉,還好張先生沒有受傷。」
    張揚道:「我有一位朋友受了傷,顧養養,顧佳彤的妹妹。」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道:「我會作出補償,張先生,我想求您一件事。」
    張揚道:「說吧,我未必能夠做得到。」
    元和幸子道:「能不能放過那兩名武士,他們已經受了傷,我不想他們受到法律的制裁。」
    張揚想了想,拿起電話當即打給了程焱東,他告訴程焱東自己不準備起訴那兩名日本武士,讓程焱東不必繼續追究下去。
    元和幸子感謝道:「多謝張先生寬宏大量,我向您保證,我明天就回安排他們回國。」
    張揚道:「夫人的身邊真可謂是臥虎藏龍。」
    元和幸子微笑道:「我記得在東江的時候跟你說過,服部蒼山是我的義父,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很疼愛我關照我。」
    張揚道:「看來有人對你的安全構成了威脅,所以他才給你派了這麼多的保鏢。」
    元和幸子道:「貴國有句老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財富往往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張揚道:「明明知道財富是一個麻煩,可是世上的人還是為了它前仆後繼,勇往直前。」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就是金錢的魔力。」
    張揚微笑道:「夫人來濱海恐怕不是為了遊覽風景的吧?」
    元和幸子道:「我這次過來,是為了和貴方商談投資事宜,上次我們在東江的時候就已經提過,我有意在濱海投資一座物流中心。」
    張揚道:「這正是我們規劃的內容之一。」
    元和幸子道:「這些天我專門瞭解了你們濱海保稅區的未來規劃,我感興趣的就是你們的物流園區。」
    張揚道:「歡迎夫人來濱海投資,具體的合作細節暫時由常海天負責,我可以為你引見,如果夫人最終決定選擇濱海,我會提供給你最優惠的條件和待遇。」
    元和幸子微笑道:「我相信張先生的誠意。」
    第二天清晨,顧允知習慣性的來到院落中晨練,顧養養在二樓露台上跳著韻律操,她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結疤,張揚的金創藥相當的靈驗,傷口癒合的速度很快,顧養養看到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停在他們的門前,從車上下來了一個身穿黑色gucci時裝的女人,當顧養養看清那女人的外貌,她的驚詫的張大了嘴巴,因為來人長得和她的姐姐幾乎一模一樣,正是元和幸子。
    顧允知也透過鐵門看到了元和幸子,然後他聽到了門鈴的響聲。
    顧允知走過去拉開了房門,第二次見到元和幸子,顧允知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詫異和驚奇,他微笑道:「元和夫人,你怎麼來了?」
    元和幸子向顧允知禮貌的鞠了一躬,美眸望向露台上的顧養養:「我來找顧小姐。」
    顧養養從別墅內走了出來,她的目光仍然注視著元和幸子的面龐,除了缺少右眉上的黑痣,她根本看不出元和幸子和姐姐之間有其他的區別。
    元和幸子道:「顧小姐,我是元和幸子,昨晚的事情讓您受驚了!」跟她過來的保鏢將營養品送上。
    顧允知並不知道女兒昨天受傷的事情,從元和幸子的話中,他猜測到昨晚一定發生了什麼,不過顧允知這個人素來豁達,他沒有追問發生了什麼,微笑道:「你們聊,我去看新聞。」
    顧養養指了指院內的石桌,元和幸子和她一起來到石桌前坐下,元和幸子低聲道:「傷勢怎樣了?」
    顧養養已經聽張揚說過昨晚的事情,她輕聲道:「沒事,皮外傷。」她盯住元和幸子道:「你長得和我姐一模一樣,就是右眉這裡比她少了一顆痣。」
    「很多人都這樣說,只可惜我和你姐姐緣慳一面。」
    顧養養歎了一口氣道:「昨晚的那兩名武士是你派來的?」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沒有讓他們傷害你。」
    顧養養道:「我想你也不會,面由心生,你看起來很善良。」
    元和幸子不由得笑了,她輕聲道:「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很像你姐姐的緣故?」
    顧養養點了點頭道:「有這方面的原因,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是日本人,我真的會以為姐姐回來了,只可惜人死不能復生,如果我姐姐還活著,你們說不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元和幸子道:「顧小姐真是個善良的女孩子,那兩名武士是想挑戰張先生,他們的初衷並非是想傷害你們。希望顧小姐能夠原諒他們,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顧養養道:「沒什麼,只要張揚不追究,我也不會追究。」
    元和幸子道:「那我就先替他們謝謝顧小姐了。」
    顧養養道:「元和夫人,你過去從沒有來過北港?」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道:「沒來過,不過以後我應該會經常到這裡來,昨晚我和張先生談得很愉快,已經決定在濱海投資了。」
    顧養養緩緩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顯得非常複雜,看不出她究竟是高興還是難過。
    這場病來得急,去得也很快,張大官人已經重新恢復了健康,當天上午,他來到剛剛落成的保稅區工程建設指揮部,其實就是臨時搭起的兩座活動板樓,常海天、杜瓦爾、程潤生三人增站在工地前方交流著什麼,看到張揚開車過來,他們停下交談來到張揚的面前。
    常海天道:「張書記,兩棟板樓都蓋好了,咱們保稅區打算什麼時候正式開工呢?」
    張揚道:「要看杜瓦爾了,只要規劃方案完成,我們馬上就破土動工。」
    杜瓦爾道:「方案已經差不多了,可是工程款還沒到賬,你不是說過省裡和國家給濱海七十億,市裡也給兩億人民幣嗎?」
    張揚道:「周省長把咱們的規劃帶去東江,拿給省主要領導挑挑毛病,如果他們挑不出毛病,咱們就甩開膀子大幹一場。」
    程潤生道:「張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咱們的設想再好,都需要用金錢來落實,缺少了金錢,那是寸步難行啊。」
    張大官人笑道:「金錢不是萬能的!」
    常海天道:「可缺錢是萬萬不能的。」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