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同舟

    張揚下了車,走向17號碼頭,在登船前,看到了兩名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鏢,其中一人走過來向張揚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張揚登上遊艇。甲板上沒有人,他低頭望去,看到了身穿白色休閒裝的元和幸子站在船艙內。
    張大官人從艙門走了進去,笑道:「夫人今天打算親自駕駛嗎?」
    元和幸子道:「船舵只有在自己手裡的時候才最讓人放心。」她向外面做了一個手勢,保鏢將纜繩放開。
    元和幸子啟動引擎,遊艇離開了碼頭,駛向寬闊的海面。張大官人頗感詫異,他沒有想到今天的這次旅程居然只有他們兩個,他充滿好奇道:「你沒帶保鏢?」
    元和幸子看了他一眼道:「保鏢是為了避免危險,張先生認為自己很危險嗎?」
    張大官人哈哈笑了起來。
    元和幸子道:「看來你自己都不瞭解自己。」
    張揚在後面的椅子上坐下。
    元和幸子道:「隔壁的船艙內有紅酒,如果你不嫌麻煩,可以倒一杯酒給我嗎?」
    張揚點了點頭,轉身走了進去,從酒櫃中挑選了一支紅酒,又拿了兩個乾淨的杯子回到元和幸子身邊,他倒了一杯紅酒遞給元和幸子:「我還以為會有很多人。」
    元和幸子道:「有些話並不方便被太多人聽到。」
    張揚自己倒了杯紅酒,抿了一口道:「我們之間好像沒有太多的秘密吧?」
    元和幸子道:「人在很多時候是無法選擇的,就像當初張先生理想的合作者並不是我。」
    張揚笑道:「這話從何說起,當初福隆港的改擴建工程是公開對外招標,元和集團恰恰是最終的勝利者。」
    元和幸子道:「如果選擇權在你手中,你肯定會選擇星月集團而不是我們,坦誠一點,別不承認,我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對你產生怨恨。」
    張大官人哈哈笑道:「夫人今天約我同船,就是為了弄清楚這件事?」
    元和幸子淡然笑道:「其實你並不想和我同船,可現實是我們已經在一條船上了,所以既然是在一條船上,就需要風雨同舟,同舟共濟。」
    張揚端著酒杯來到元和幸子的身邊,透過前方的寬大舷窗,望著平靜無波的海面,今天的天氣很好,海上沒有風浪,無邊無際的海洋就像一塊巨大的藍寶石,張大官人嚥了口紅酒,從側面看到元和幸子毫無瑕疵的俏臉,小聲道:「真美!」
    元和幸子道:「我不喜歡過於寧靜的大海,寧靜其實是海洋最為虛偽的一面,只有當狂風驟雨來臨的時候,海面上掀起驚濤駭浪,呈現給我們的才是海洋最真實的性情。」
    張揚道:「我喜歡寧靜,我這種人更熱愛和平,可能這是中國人和日本人最大的區別吧?」
    元和幸子道:「看來你對我們日本人有偏見。」
    白色遊艇在海面上行進,張大官人走上甲板,去欣賞傍晚的海景,一群白色的鷗鳥盤旋飛翔,追逐著這和它們擁有同一色彩的遊艇。
    深藍色的大海,被遊艇劃出一道亮白色的水線。
    張揚閉上雙目,感受著夕陽柔和的光芒,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他的身心感到如此放鬆,忙完這段時間,結束北港的事情,他要去神廟島,去找嫣然,和她一起好好放個長假,那裡的海水應該比這邊還要蔚藍,還要清澈。
    就在張大官人想入非非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船身震動了一下,然後遊艇的速度越來越慢。
    張大官人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船隻減速,可很快就意識到應該是遊艇出了問題,他來到船艙內:「怎麼了?船怎麼停了?」
    元和幸子道:「不清楚,這船新買的,昨天機械師才檢查過。」
    張揚道:「不會是沒油了吧?」
    元和幸子道:「好像是電子設備出了問題,真是麻煩。」
    張揚道:「這下真應了你的話,咱們要同舟共濟了。」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手機沒有信號。
    元和幸子去機艙看了看,沒多久就回來了:「我檢查不出什麼問題,只能叫人過來了。」
    張揚揚起手機向她晃了晃道:「沒信號!」
    元和幸子道:「還有無線電!」她忙著去聯絡的時候,張揚留意到遠處有一艘漁船,他笑道:「有船過來了。」
    張揚來到甲板上,脫下自己的黃色T恤,用力揮舞,大聲道:「救命!」
    元和幸子緊跟著過來了,聽到他大聲叫救命,不禁笑道:「你把海警給叫來了!」
    張揚道:「不這麼叫,別人不會注意到咱們!」此時他才留意到元和幸子手中拿著一把信號槍,張大官人訕訕笑道:「早說有這玩意兒,我就不用費這麼大力氣了。」
    此時天色漸暗,海水在黯淡的天光下,色彩變得越來越深,已經變成了黑藍色,元和幸子舉起信號槍向天空中發射了一顆信號彈,紅色的信號彈升空,過了一會兒,那艘漁船似乎沒有反應。
    元和幸子又發射了第二顆信號彈,這次那艘漁船應該看到了,調轉方向,朝著他們遊艇的方向駛來。
    元和幸子向張揚道:「看來今晚我們要遲到了。」
    張揚笑道:「你這艘遊艇看來質量有些問題,日本貨?」
    元和幸子道:「南韓生產的,日本生產的東西很少在半路上拋錨。」
    張揚道:「電子的東西都不可靠,下次我寧願划船去白島。」
    元和幸子道:「有救生筏的,你如果願意,現在就能划船去白島,不過我是不可能和你同舟共濟了,我搭那艘漁船。
    漁船越來越近,船頭站著兩名男子,其中一人用手燈照著張揚他們,大聲道:「怎麼啦?」
    張揚用手遮住對方強烈的光線,大聲道:「老鄉,船隻拋錨了,能不能幫忙把我們送到附近的港口?」
    那男子道:「好,我們這就把船靠過去。」
    張揚道:「不用,你們幫忙把遊艇拖過去就行。」
    對方道:「我們不是拖船,海上又不是道路上,你以為是拖車啊!再說了,我們的船負荷很重,馬力不夠,安全起見,你們還是過來。」
    元和幸子道:「他說得沒錯,咱們放救生筏下去,劃過去。」
    以張大官人的能力,騰空一躍就能跨越兩船之間的距離,不過在外人的面前沒必要顯露自己的武功,更何況元和幸子還在他的身邊,還是低調點好,張揚幫元和幸子將船錨放下,然後兩人合力放下救生筏。
    張揚先跳下了救生筏,又幫助元和幸子進入筏中,操起雙槳向漁船划去。
    漁民放下繩梯,張揚幫助元和幸子登上了漁船,他隨後也來到甲板上,兩人剛剛站定,那兩名漁民就舉起了手槍,瞄準了他們,冷笑道:「乖乖聽話,就不會為難你們。」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望著元和幸子道:「看來咱們是上了賊船了。」
    船艙內又湧出六名劫匪,五男一女,女的身材很高,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比起周圍的男子還要顯得彪悍一些。
    以張大官人的武功,出手制服這幫人並不困難,可是他感覺到有些奇怪,這群人為什麼要綁架他們,遊艇為什麼會在這裡出事?整件事究竟是不是元和幸子的陰謀?張大官人決定暫不出手,靜觀其變。兩名綁匪走過來將他們的雙手反綁住。
    那女人應該是個頭領,來到元和幸子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頜,雙目冷冷盯住元和幸子道:「長得真是標緻啊,難怪能夠迷住元和真洋那個老鬼。」
    元和幸子淡然道:「你想要什麼?」
    那女人忽然揚起手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打得元和幸子嘴唇泌出了鮮血,她惡狠狠道:「不要在我面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只要我願意,我隨時可以將你賣到這世上最骯髒的妓院,那裡會有一群你根本想像不到的賤人去糟蹋你,不要以為自己很高貴,現在你是我的,我讓你生你才能生,讓你死你就得死。」
    張揚道:「同樣都是女人,為什麼要為難她呢?」望著元和幸子雪白面頰上的掌痕,張大官人心中煞是憐惜,也就是女人才能對她下得去手,換成自己無論如何是沒有這個狠心的。
    那女人俯下身,盯住張揚的雙目,張大官人暗忖,賤人,只要你敢打老子耳光,我這就折斷你的雙手,把你扔到海裡喂王八。
    不過那女人並沒有對張揚動手,她抽出一把軍刀,抵在張揚的心口處,緩緩畫了一個圈兒,低聲道:「你不怕死?這種時候,還為這個女人出頭,看來你喜歡上她了,日本女人在床上是不是特別的騷浪?」
    張大官人沒有理會她,淡然道:「這裡並不是公海,很快就會有人過來這裡,我勸你還是不要太過份的好。」
    那女人怪笑道:「何謂過份?」
    張揚道:「如果是求財,說出一個數目,如果是害命,你應該不會等到現在。」
    那女人道:「讓我想一下!」她皺了皺眉頭,似乎煞費腦筋,不過她很快就掏出了手槍,瞄準張揚的額頭道:「對我來說,你沒有任何的價值!」
    張揚對她沒有任何的價值,證明這群人的目標是元和幸子。
    張大官人正準備出手,元和幸子已經合身衝了上去,用她的頭狠狠抵在那女人的小腹上,女人幾乎在同時扣動了扳機,槍口卻失去了準頭,子彈飛向天空之中,其實就算她瞄準了張揚,也不可能射中目標。
    張大官人的身體宛如炮彈一樣彈射起來,一飛沖天,然後他的雙腳狠狠蹬踏在兩名綁匪的下頜之上,出手再不留情,兩聲清脆地骨骼碎裂聲接連傳來,兩名綁匪慘叫著躺倒在甲板上。
    張大官人身體還沒有落地,潛運內力,捆綁在他手腕上的繩索被他崩得寸寸斷裂。一名綁匪握刀從後方刺向張揚的後心,張大官人身軀一側,刀鋒貼著他的左臂錯過,張揚抓住那廝的手腕,一個反向的擰動,喀嚓一聲,將這名綁匪的手腕骨骼硬生生折斷,白森森的斷骨露出了皮膚,那綁匪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張揚跟上去就是一腳,將這廝踢到了海水之中。拾起地上的軍刀,猛然向前方投擲過去,軍刀深深射入一名舉槍準備射擊元和幸子的綁匪額頭之中。
    元和幸子在地上一個輕巧地翻身,反手將軍刀從那名男子額頭上拔了出來,然後翻腕將捆住自己雙手的繩索割斷。女綁匪尖叫著衝了上去,不等元和幸子站起身,已經狠狠一腳踢在她的小腹上,元和幸子的身軀在地上翻滾了兩下,她捂著小腹,咬著嘴唇,雙目中閃過一絲陰冷的殺機。她慢慢站起身,握緊手中的軍刀。
    女綁匪也抽出軍刀,大步衝了上去,一刀刺向元和幸子的胸膛。
    元和幸子揮刀擋住,側身,收刀,身體旋轉,隨即一刀砍在對方的肩頭。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充分表現出她經歷過良好的訓練。
    女綁匪的肩頭被刀鋒割破,鮮血汩汩流出,她大叫一聲,又是一刀扎向元和幸子的咽喉。
    元和幸子托住她的手腕,抬腳踹在她的小腹上。
    張揚那邊已經接連放倒了四名劫匪,他並沒有急於前去幫助元和幸子,而是悄然觀察著她的出手。
    元和幸子身手靈活,刀法凌厲,又是一刀砸在那女綁匪的右腿之上,局面上她已經完全佔據主動。
    此時遠方一艘快艇向這邊飛速靠近,張大官人目力極強,雖然隔著那麼遠的距離,仍然看清船上的一人肩頭扛著一支火箭筒,他暗叫不妙,大聲向元和幸子叫道:「幸子,快跑!」
    元和幸子轉過頭,看到那艘由遠及近的快艇,美麗的瞳孔因為驚懼而擴大,她放棄對那名女綁匪的繼續進擊,向船舷跑去,張大官人抓住她的手大吼道:「跳!」
    兩人幾乎同時跳離了甲板,就在同時,一支火箭彈擊中了那艘漁船,海面上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火焰和煙霧瞬間將這艘漁船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這火球膨脹了一下,然後迅速縮小下去,威力巨大的爆炸和無邊無際的大海相比畢竟是冰山一角,也只有在近處方才能夠感覺到它的威力。
    張揚和元和幸子雖然跳離了漁船,仍然不免被爆炸產生的氣浪波及,元和幸子在落水之前就已經閉過氣去。張大官人抱住她的嬌軀,和她一起沉入了海面之下。
    他們的上方是海水,海水的上方是火焰,火光照亮了元和幸子美麗而蒼白的面孔,望著水中的元和幸子,剎那之間張揚忽然有種想流淚的衝動,他擁住元和幸子,向遠處游去,躲開頭頂的火焰,重新浮出了海面。
    快艇已經遠去,漆黑的海面上閃爍著幾點殘存的火焰,張揚托起元和幸子的面孔,讓她的口鼻不至於沒入水中,他向遊艇停泊的方向望去,遊艇也已經燃燒下沉。
    夜幕已經降臨,黑暗的天幕上掛著繁星點點,如果沒有這場爆炸,如果沒有周圍瀰漫的硝煙,這本該是一個浪漫的晚上,可是一切卻因為暴力而改變。
    張揚帶著元和幸子向遠處游去,根據天上的星星,他辨明了方向,幸運的是,游了不久,他就撿到了一個漂浮的游泳圈,這極大地減輕了張大官人的體力消耗。
    元和幸子感覺自己彷彿漂浮在雲端,朦朧中,似乎有人在親吻自己,她想要掙扎,卻看到了一雙星光般溫柔的眼睛,這樣的目光讓她不忍心去抗拒,不知道是真實還是幻想,元和幸子努力地睜開雙眼,她首先看到的就是星光,溫柔如水的星光,然後她發現自己的身體被很好的限制在救生圈內,張揚正在一旁呵護著她前進。
    張大官人笑了,他的笑容依然是沒心沒肺,彷彿他們並不是遭遇劫不幸成為兩隻落湯雞的倒霉蛋兒,彷彿他們並不在濕冷的大海中,而是在恆溫的游泳池中享受著樂趣。
    「醒了?」張揚關切地問道。
    元和幸子沒說話,只是眨了眨雙眸。
    張揚道:「是不是有些冷?」他抓住元和幸子的手,一股內力送了過去,元和幸子感到一股暖流緩緩流入了自己的體內,溫暖著她被海水麻痺的身體。
    「對不起!」元和幸子認為這句話最適合他們之間的狀態,今天如果不是她提議從濱海乘遊艇前往白島,就不會遇到這種倒霉事,而且那些劫匪的目標顯然是衝著她而來,張揚被自己連累了。
    張揚道:「都說同舟共濟了,現在船沒了,大家還得相互幫助。」
    元和幸子道:「我們會不會死在大海裡?」
    張揚道:「不會,我的命向來很硬。」
    「我的命卻很苦,據說接近我的男人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
    張揚道:「接受你的忠告,等今天的事情過後,我會離你遠一些。」
    元和幸子笑道:「那我真的應該好好考慮,我們的合作關係是不是要繼續下去。」她的內心中湧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溫暖感,這種感覺熟悉而陌生,元和幸子閉上雙目,此時她什麼也不想去想,什麼也不想去做,原來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另外一個人的手中是如此的輕鬆愜意。
    雖然元和幸子很想這種感覺持續下去,但是很快就被遠方的汽笛聲就打斷。
    海警的巡邏船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是蕭玫紅報的警,元和幸子和張揚比約定時間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蕭玫紅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妙,她報警的同時,剛巧海上巡邏隊正在查詢那聲爆炸,巡邏船在附近海域搜索到了張揚和元和幸子。
    對張揚而言,獲救是必然的,就算沒有海警的救援,他也能夠帶著元和幸子游回岸邊,他絕對擁有那樣的能力。
    前來營救的海警已經知道了兩位落難者的身份,言辭之中都顯得非常客氣和恭敬。
    張揚簡單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元和幸子也做了筆錄。巡邏船把他們送到了北港新港碼頭,蕭玫紅已經派了叔叔的那艘豪華遊艇在港口等待。
    兩人今晚的白島之行可謂是一波三折,來到白島,張大官人好好洗了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來到泳池旁。
    蕭玫紅已經讓人準備好了晚餐,這頓飯已經推後了四個小時。
    張揚來到蕭玫紅對面坐下,蕭玫紅笑道:「元和夫人去洗澡了。」
    張揚淡然笑道:「女人總是要讓別人等的。」
    蕭玫紅道:「今天負責等待的人是我,我為了這頓飯可等了你們整整四個小時。」
    張揚道:「我們在海水中泡了這麼久,你居然還選擇在游泳池邊吃飯,不怕影響到我們的食慾?」
    蕭玫紅微笑道:「曾經滄海難為水,經歷了大風大浪,這一池水對你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張大官人樂了起來:「也對!」
    此時看到元和幸子穿著一襲紅色長裙走了過來,黑色長髮還有些濕潤,披散在她的肩頭,肌膚勝雪,紅衣似火,整個人就像一朵黑夜中怒放的玫瑰。
    蕭玫紅小聲道:「她很美!」
    張大官人看了她一眼道:「你也很美。」
    蕭玫紅淺笑道:「你在說謊話,我看得出來,你瞧我的眼光和她完全不同。」
    張揚道:「都是女人,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
    蕭玫紅呵呵笑了起來。
    元和幸子來到他們的身邊,張揚站起身,很禮貌地幫她移開座椅。元和幸子道謝後坐下,輕聲道:「聊什麼這麼開心?」
    蕭玫紅道:「張書記正在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張揚笑道:「原本就算不上什麼大難,就憑我和元和夫人的身手,對付幾個小小的蟊賊根本不在話下。」
    元和幸子道:「我可沒有那麼厲害,這次多虧了張先生,如果不是他出手,我恐怕已經遭遇不測了。」
    張揚道:「夫人太客氣了,咱們既然同坐一條船,自然要相互幫助。」
    蕭玫紅道:「本想今晚和你們談談合作的事情,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有了同舟共濟生死與共的經歷,合作自然不成為問題。」
    張大官人笑道:「蕭小姐是個明白人。」
    蕭玫紅對晚上發生的事情表現得非常好奇,她輕聲道:「你們的船在海上出了問題,可這都是內海,從來都沒有海盜活動。」
    張揚本想說話,元和幸子搶先道:「這件事我也覺得蹊蹺,警察已經做過筆錄,具體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們去查吧,我們靜候消息就好。」
    蕭玫紅微笑道:「我最欣賞夫人的就是這種處變不驚的心態,今晚的事情如果發生在我的身上,恐怕我要嚇得徹夜難眠了。」
    元和幸子道:「發生過的事情,如果是快樂的,偶爾回味還能感到一些甜蜜,如果是不開心的,回憶只會帶給自己煩惱和傷感罷了,我們又何必去刻意記起?」
    蕭玫紅道:「夫人的話很有哲理,發人深思。」
    張揚卻道:「我看不盡然,其實人活在世上不僅僅只有快樂甜蜜值得回憶,沒有了傷感和痛苦的映襯,那麼甜蜜和幸福就不會如此深刻,人生五味,酸甜苦辣鹹,並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開,也不是你想忘,就能夠忘記。」
    蕭玫紅聽著兩人的對話,眨了眨雙眸道:「我忽然發現今晚是跟兩個哲學家在一起吃飯,我好像成了一個多餘的人了。」元和幸子笑道:「今晚你做東,沒有你,大家怎麼有機會坐在這裡呢?」蕭玫紅端起紅酒抿了一口道:「你們聊,我不妨礙兩個哲學家探討人生了。」
    蕭玫紅走後,元和幸子反倒沉默了下去。
    張揚建議道:「不如去海灘走走。」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兩人一起走上了七彩灣,張揚道:「那些歹徒的目的應該是劫持你。」
    元和幸子停下腳步,抬起頭看了看夜空中的那闕明月,這樣的姿勢很美,對張揚來說也很熟悉,讓他不覺又想起了顧佳彤。
    元和幸子輕聲道:「這件事是衝著我來的,你只是被無辜波及,我還欠你一個道歉,真的很對不起。」
    張揚笑道:「夫人不是說過我們要同舟共濟嗎?你這麼說等於低估了我的勇氣,也低估了我們中國男人的胸懷。」
    元和幸子歎了口氣道:「如果不是已經有些瞭解你,我會認為你對日本人有很大的偏見,而且你這人很大男子主義。」
    張揚道:「有嗎?」
    元和幸子莞爾道:「有!不過經歷今晚的事情之後,我發現你還是個有擔當的人,對於有勇氣的人我都是欣賞的。」
    張大官人道:「夫人的意思是對我很有好感。」
    元和幸子道:「過去我曾經以為像我們這樣的兩個人無法成為朋友,現在的確有些改變想法了。」
    張揚道:「未來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元和幸子道:「今晚的事情很奇怪,現在回想一下,應該有人在我的遊艇上動過手腳,遊艇恰恰在海中熄火,哪一區域手機恰好沒有信號,無線電又剛巧被人破壞,而那艘漁船又第一時間出現在我們面前,這一切計劃的真是周密。」
    張揚道:「他們沒想殺你,只是想把你劫走。」
    元和幸子道:「濱海真的很不太平。」
    張揚道:「這件事和濱海的關係應該不大,夫人是不是有很多的仇家?」
    元和幸子輕輕咬了咬下唇,過了一會兒方才道:「我丈夫死後,我繼承了元和家族的遺產,很多人對此不平,甚至對我恨之入骨。」
    張揚道:「這種為了家族利益爭得你死我活的事情很常見。」
    元和幸子道:「有些時候我真的很累,甚至想過放棄。」
    張揚道:「你不會!」
    元和幸子靜靜望著張揚。
    張揚道:「從你的目光中就能夠看得出來,你是個不輕易服輸的人,像你這樣的人,不會放棄。」
    元和幸子道:「我們好像跑題了,我家族內部的事情好像和我們的合作無關。」
    張揚道:「福隆港的事情正在解決之中,還希望夫人多一些耐心。」
    元和幸子道:「我對你有信心,相信福隆港的事情很快就能夠得到解決。」
    張揚微笑道:「為什麼會這樣說?」
    元和幸子道:「你在福隆港的事情上以退為進,只是表面上讓步。」
    張揚笑道:「別把我想得和商人一樣奸詐,對我來說,我的首要職責是保障老百姓的利益。」
    元和幸子道:「中國人的性格普遍保守,他們害怕變革,即使這種變革對他們自身有利。」
    張揚道:「這句話有些偏頗了,夫人對而今的中國並不瞭解。」
    元和幸子微笑道:「會越來越瞭解。」
    當晚他們都沒有離開,蕭玫紅為他們各自安排了房間,張揚回到房內剛剛睡下,就聽到外面有細微地動靜,他起身來到落地窗前,看到一道黑影正沿著牆角靠近,來到牆角處,貼著牆壁宛如壁虎般攀援而上。
    張揚悄悄打開窗戶,悄聲無息地尾隨在那黑影之後,黑影直接來到元和幸子所住的房間,從露台溜了進去。
    張大官人雙手攀住露台向裡面望去,卻見元和幸子靜靜站在那裡,黑衣人來到她身邊深深鞠了一躬,雖然看不清黑衣人的面貌,已經從他的動作中判斷出這廝肯定是個日本人。
    元和幸子道:「你遲到了!」
    那黑衣人道:「夫人,我已經調查過,負責檢修遊艇的機師有問題,有人給他錢讓他在遊艇上做手腳。」
    元和幸子冷冷道:「如果有人讓他在船上安放炸彈,現在我只怕已經粉身碎骨了。」
    張大官人在外面聽得也是一陣心驚,這次幸虧那些歹徒對元和幸子抱著活捉之心,不然的話,真的很危險。
    黑衣人道:「機師已經逃了,我讓人去可能的地點找他。」
    元和幸子道:「我來白島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黑衣人道:「夫人,除了機師之外,我們這邊的人應該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元和幸子道:「還有張揚和蕭玫紅。」
    聽到她提起自己的名字,張大官人更加的留意。
    元和幸子道:「這件事和張揚無關,他只是不幸被波及,蕭玫紅……」她停頓了一下道:「幫我好好查查她的底。」
    黑衣人道:「這件事石川先生會同意嗎?」
    張大官人聽到石川這兩個字,心中默默記下,看來元和幸子的背後還有人。
    元和幸子道:「你給我記住,你是給我做事,不是給其他人做事,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哈伊!」聽到這聲哈伊,張大官人不覺有些奇怪,這兩個日本人為何要用中文對話,如果用日語,豈不是更隱蔽一些?不過聽那黑衣人的口音絲毫不帶有任何的異國味道,難道這個人根本就是中國人?
    黑衣人說完告辭離去,張大官人趕緊平貼在別墅牆壁之上,看到黑衣人宛如一隻大鳥一般凌空投入夜色之中,很快就消失在圍牆之外。
    元和幸子走上露台,向外面看了看,輕聲歎了口氣,然後轉身回去。
    張大官人正準備返回房間的時候,卻看到又有一個黑衣人走向露台,張大官人定睛望去,看到那人黑衣蒙面,身姿姣好,分明是元和幸子無疑。
    張揚心中暗奇,卻不知元和幸子換上夜行裝扮想要幹什麼?元和幸子整理了一下黑色手套,然後將手掌平貼在牆壁之上。張大官人看出她施展的並非是壁虎游牆術,一定是手套上暗藏了某種裝置,張大官人遠遠跟在她的身後,憑他的身手,元和幸子很難發現自己被人跟蹤。
    元和幸子來到蕭玫紅所在的房間,從窗口潛入。
    張揚湊在窗外向裡面望去,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馬上屏住呼吸,懷疑這香氣可能有毒,張大官人沒有繼續跟進去,等了一會兒,看到元和幸子從房間裡出來,原路返回了她的住處。
    張大官人一路跟蹤追擊,看到元和幸子回到房間內,脫下面罩,搖曳了一下滿頭的黑髮,然後一件一件將衣服脫下,張大官人看得血脈賁張,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偷窺元和幸子,不過這次看得要比上次仔細得多,元和幸子身體誘人的曲線和顧佳彤如此相似,張大官人不得不感歎造物主的神奇。
    就在張大官人偷窺得目眩神迷的時候,忽然聽到下方傳來一聲犬吠,這廝只顧著防人,卻忘了防狗,一條狼犬發現了趴在牆壁上的張揚,大叫起來。
    犬吠之聲響徹在院落之中,張大官人急匆匆向自己的房間逃去,想不到自己神功蓋世,卻躲不過一條狗的眼睛,這狗一叫,幾乎所有人都被驚醒了。
    張大官人在保安趕來之前已經逃回了房間內,從窗口向下望去,看見那條狼狗仍然在樓下不停叫著,一邊叫,一邊蹦躂著,似乎想直接跳進自己房間的窗口,問題是張大官人住在二樓,這狗的彈跳力沒那麼好。
    兩名保安已經來到狼犬的旁邊,制止住狼犬繼續吠叫,拿著手燈在周圍搜索了一陣子,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這才離開。
    張大官人暗自舒了一口氣,脫了衣服上床睡覺,料想也不會有人跑到自己的房間內來檢查。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