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莊碩漢大談曾國藩與左宗棠

飛機降落在河州機場,身穿黑色夾克的徐萬里步出機艙,貪婪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北京城連日的霧霾,讓乾淨空氣也成為奢侈品。

比新鮮空氣更讓徐萬里受用的,是下屬們為迎接他擺出的陣仗。停機坪上一字排開三輛黑色奧迪,全都懸掛著軍牌。還有一輛豐田霸道的警車,作為開道車位於車隊最前方。一群臉上掛滿各種笑容的官員,也在舷梯下恭候徐萬里大駕。

過去一段時間,徐萬里在北京拜會了不少老領導,還數次去部委爭取項目。每到一地,儘管對方也算客客氣氣,卻絕沒有這種唯我獨尊的氣場。

走下舷梯,徐萬里掃了一眼來接機的屬下,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他雙手插在褲袋裡,逕直走向自己的座駕,口中淡淡說了句:「今天不去辦公室了,直接回家。」那些一臉媚笑,期待與徐書記握手寒暄的官員,只好知趣地把懸在半空的手縮了回來。

徐萬里坐在後排閉目養神。副駕駛位置上,秘書的手機卻響了起來。秘書輕聲接通電話,說了幾句後,扭頭對徐萬里說:「徐書記,國資委的劉光友找您,說有重要事情匯報。」

「光友,什麼事?」徐萬里接過秘書遞來的手機。

劉光友語氣急促:「徐書記,昨天晚上,信豐集團的廠區內,突然出現多張大字報,內容都是說反對把企業賣給緯通集團的。一大早,還有小股工人在廠區禮堂前聚集,同時拉出橫幅。」

徐萬里內心緊張起來,但語氣依舊平穩如常:「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劉光友說:「我第一時間趕去企業,把所有大字報都收繳了。聚集的工人,也已經散了。這會兒正在同企業職工召開座談會,安撫他們的情緒。我也向公安局求助了,讓他們增派警力,在外圍做好警戒,以防任何突發情況。就目前來看,情勢還算穩定。」

徐萬里說:「告訴公安局,警力不要忙著撤。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雖然目前局勢緩和了下來,但不妨把情況考慮得複雜一些。」

「好的。我們一定落實您的指示。」劉光友說。

「對了,」徐萬里又說,「從企業出來後,你到市委大院來一趟,把那些大字報拿來給我瞧瞧。」

把手機遞回給秘書時,徐萬里說:「先不回家了,去辦公室。」

回到市委大院的辦公室,秘書剛把茶沏好,劉光友就急匆匆地趕來了。徐萬里的辦公室在五樓,從底樓上來,裝備有從日本進口的高級電梯。但劉光友抱著一疊大字報,卻選擇從樓梯快步跑了上來。每次找徐萬里匯報,劉光友非得裝出一副忙得腳不沾地,甚至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樣子來。

見到徐萬里的秘書時,劉光友一臉笑容:「老弟,今天徐書記心情怎麼樣?」秘書點了點頭:「應該還不錯。」

走進辦公室後,劉光友卻換上一副滿面愁容、甚為可憐的樣子。他抱著大字報,站在徐萬里的辦公桌前,垂著頭說:「我要向您檢討。是自己工作沒做好,才發生這種事情。」

「你是應該檢討。」徐萬里瞪著劉光友,「信豐集團那種狀況,真能找來企業兼併重組,真得謝天謝地,工人們自身的經濟條件也會得到改善。原本是一樁大好事,結果你們的宣傳工作沒做到位,致使一些人心裡有想法,進而才有過激行為發生。」

劉光友忙不迭地點頭:「徐書記批評得對。」

「好了,檢討留著以後做。」徐萬里說,「先把大字報給我,我看看他們寫了些什麼。」

劉光友把大字報攤在徐萬里的辦公桌上,徐萬里站起身,仔細看了起來。隔了一會兒,徐萬里指著一張大字報說:「光友,他們給你安的罪名可不小,什麼官商勾結,什麼欺瞞市領導,你有這麼大本事嗎?」徐萬里指著的這張大字報,光看標題就夠嚇人——貪官、工賊劉光友,哄騙市領導,執意把國有資產賤賣私人。

劉光友站在原地,一臉惶恐:「都是些不明真相的人胡說八道。」

徐萬里頓了頓說:「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劉光友說:「現在局勢基本平息了,但我也不敢有絲毫大意。遵照您的指示,企業周圍還是佈置了大批警力。剛才徐書記指出的宣傳工作,我們要立刻落實。準備連開幾場座談會,讓更多群眾瞭解內情。每場座談會,我都會親自出席,工人有什麼疑問,我現場給予回答。」

徐萬里面無表情,淡淡說了句:「先就這麼著吧。」

劉光友退出辦公室後,徐萬里又拿起大字報端詳起來。他一邊看,還一邊搖頭歎氣。這時,秘書敲門進來,把今日的《輿情通報》交到徐萬里手上。無論之前的陶定國還是如今的徐萬里,都要求宣傳部門每日編輯《輿情通報》。當天出現在各大媒體、網站上的所有有關河州的重要新聞,以及微博、論壇上關於河州的熱帖,都被編輯在裡面。

徐萬里隨手翻閱起來。今日《輿情通報》的第一篇文章,就是一家中央媒體報道河州國企改革成績的。徐萬里來了興趣,認真閱讀起來。文章寫得大氣磅礡,把河州近年來的成績做了全面概括。

整篇文章的另一個特點,就是多次出現市政府副秘書長鄭佳晴的名字。「據鄭佳晴介紹」「鄭佳晴告訴記者」等字眼,在文章中反覆出現。身為聯繫經濟工作特別是國資改革這一塊的市政府副秘書長,接受採訪並不令人意外,但如此高頻率地在文中亮相,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徐萬里又仔細讀了一遍文章,裡面居然沒有劉光友的名字。提到劉光友時,都是寫「河州市國資委負責人」,卻不點名道姓。

徐萬里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數日前的情景:自己去探望省委書記賀之軍時,北京的醫生蘇曉雲悄悄把自己拉到一邊,說了不少鄭佳晴的好話……

信豐集團的局勢,迅速平靜了下來。徐萬里不用在這件事上再操什麼心,便把精力投入到數日後即將登場的河州文化論壇上。徐萬里來河州後,響亮提出打造「文化強市」的戰略。河州文化論壇,正是這項戰略的重要載體。為了籌辦論壇,河州上下忙活了大半年。屆時,一大批在國內學術界享有盛譽的專家學者都將蒞臨河州。

來河州的諸位學者中,有一個名叫莊碩漢的。此人不僅是國內文化界近年來大名鼎鼎的人物,更是徐萬里的老朋友。徐萬里還在外省工作時,莊碩漢便在該省大學任教,兩人私交不錯。最近幾年,徐萬里調來洪西工作,莊碩漢去了北京發展。

論壇開幕前一天,徐萬里趕往專家學者下榻的酒店探望,還與眾人合影留念。到了晚上,徐萬里又接到莊碩漢打來的電話,邀請他單獨茶敘。莊碩漢笑著說道:「徐書記,我此刻正在河州一處雅致的茶舍內。沒想到在你老兄治下,居然有這樣的好地方,能喝到原生態的武夷山野茶。」

徐萬里對茶道鑽研頗深,原生態的武夷山野茶著實令每一個茶客嚮往,再加之老友相邀,徐萬里只好放下手頭的工作。

為了不引人注目,徐萬里沒有坐自己那輛懸掛軍牌的奧迪A6。市委辦公廳臨時調來一輛老款別克,載著徐萬里駛出市委大院。

別克車在河州市中心一座古色古香的院落前停了下來。徐萬里走進包間,只見莊碩漢正端著一個精緻的茶杯,頗為享受地品茗。莊碩漢的身旁,坐著兩名相貌標緻、打扮入時的女子。一個彷彿二十出頭的年紀,皮膚白皙;另一個穿深色皮衣,看年紀在三十上下。

與徐萬里握手後,莊碩漢介紹道:「這位小許,是我的研究生。平時跟在身邊,幫我幹一些收集資料的活。這位柳總是美女企業家,在北京開4S店。她可是位儒商,經常與我一起切磋學問。這次來河州出席論壇,她有空也跟著過來。」

「幸會、幸會!歡迎你們來河州啊。」徐萬里說著場面話,心裡卻在暗笑,這個莊碩漢真是艷福不淺,就連出差在外,也不忘帶上兩個美女。

落座後,徐萬里看了看周圍環境,說道:「老莊可真會挑地方。我來河州這麼多年了,還不知道這裡。」

莊碩漢呵呵笑起來:「看來你苦於案牘之勞形,沒時間出來微服私訪。」

徐萬里也笑了:「就算有時間,我也沒有你這般福氣,能帶著兩位美女,在如此古樸典雅的環境裡品茗聊天。」徐萬里這句話倒是發自肺腑。他真要領著兩個美女品茗,估計第二天就會有各種小道消息流傳開來。

「言歸正傳。」莊碩漢說,「今天有幸碰到武夷山野茶,便急不可待打電話給你。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徐萬里說:「好啊。老友,好茶,加上美人在側,人生樂事啊!」

徐萬里端起茶杯,只見茶湯橙黃色、清醇亮麗,有珍珠魚肝油的透明感。接著輕抿一口,頓覺茶香之中,又多了松之剛味、竹之纖味、果之甘味、蘚之苔味,可謂味味醉人。徐萬里忍不住讚道:「的確是桐木關的野茶,野性、野味、野韻,都毫無保留地釋放在茶湯裡。」

坐在一旁的美女企業家柳總問道:「一直聽你們說武夷山野茶,究竟這茶有什麼來頭?」

徐萬里深通茶道,回答這樣的問題自然是小菜一碟。不過當他正要開口時,卻被莊碩漢攔住了:「徐書記是整天琢磨大事的人,讓人家回答你這類問題,太不成體統。這樣吧,我把茶坊老闆叫來,請她為你答疑解惑。」

片刻之後,一位身材苗條的妙齡女子走了進來。莊碩漢正要引見,徐萬里倒先伸出了手:「哎呀,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錦兒!」

陳錦兒也笑吟吟地說:「徐書記,您好!不知道您大駕光臨,失敬了。」

莊碩漢擺出一臉驚訝的樣子:「怎麼,你們認識?」

徐萬里笑而不語,陳錦兒說道:「在河州,誰不認識徐書記呢?」

見兩人都在賣關子,莊碩漢也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他說道:「錦兒,能不能給我們講一下,這武夷山野茶的來歷。」

陳錦兒優雅地坐下,輕挽起衣袖,一邊熟練地泡著茶,一邊說道:「所謂武夷山野茶,多指生長於武夷山桐木關海拔一千二百米的核心保護區,野生環境下野生野放、自然生長的茶葉。鴉片戰爭後,隨著英國人前往武夷山竊取紅茶製作技藝和茶樹,並在印度、肯尼亞等英國殖民地大量生產紅茶,中國紅茶出口銳減,曾經最為輝煌的桐木關正山小種紅茶產區逐漸衰落。當地茶農轉種其他作物,茶園隨之野化、荒蕪了。日久之後,武夷山野茶茶樹便完全處於野生狀態,活下來的茶樹長得或高或低,老去的茶樹也沒有人再去補種。」

「或許天意弄人,在這樣荒蕪的環境中,倒生長出難得一見的好茶。」陳錦兒繼續說,「這些茶樹見縫插針,稀疏散植在亂石叢中,食長風,飲甘露,風骨不凡。茶樹生長在高山上,因氣溫低,自身會產生一種營養物質來抵禦寒冷。晝夜溫差較大,更有利於茶葉營養物質的積蓄。這些生長於山野中的茶葉,便成為大名鼎鼎的武夷山野茶。」

陳錦兒又說:「桐木關我去過很多次。親眼所見,那裡的茶葉沒有固定的生長場所,竹林間、花叢間、草叢間都有。如果恰好在茶樹的周圍有幾棵蘭花,那茶葉製作出來後也就有了蘭花的香氣,與茶園裡種出來的茶葉口感截然不同。湯中有萬物,香中含百花,味中有五穀,這就是野茶的神韻。」

介紹完武夷山野茶後,陳錦兒輕抿一口茶湯,溫婉地問道:「徐書記是行家,不知我說的對嗎?」

在陳錦兒侃侃而談時,徐萬里一直微笑盯著對方。經陳錦兒這樣一問,徐萬里愈發笑容可掬,他以難得的溫和語氣說:「錦兒說的一點不錯。好茶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武夷山野茶以天為房、大地為床、萬物為衣,岩石當枕、雲霧當被、露珠洗面,吸大自然之靈氣,取萬物之精華。」

徐萬里、莊碩漢與陳錦兒皆為雅士,圍繞著共同感興趣的茶道,三人暢聊開去。一個鐘頭一晃而過,莊碩漢從皮包裡掏出一本書,緩緩說道:「剛才光顧著聊茶道,倒把這一茬給忘了。這是我新出的一本書,特地送給徐書記,請你雅正。」

徐萬里接過書,說道:「老莊的大作,一定用心拜讀。」

陳錦兒瞟了一眼書的封面,見書名叫《曾文正公家書注析》。曾文正公,指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曾國藩。陳錦兒說:「早就知道莊教授近年來潛心研究曾國藩,不知最近又有什麼收穫?」

莊碩漢問:「錦兒對曾文正公也有興趣?」

「興趣還談不上。」陳錦兒莞爾一笑,「我們女孩子家,對於官場的事,天然缺乏興趣。」

「說女人對政治不感興趣,那倒也不盡然。」莊碩漢說,「我這本書名為研究曾文正公的家書,實則是以此為一條線,串起整個晚清歷史。一部晚清風雲史,說來正是一個女人縱橫捭闔、玩弄權術的歷史,就連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這些當世英雄,也不過是她手中的棋子。」

莊碩漢談興頗濃,他說道:「我這本書裡,著重研究了曾國藩與左宗棠的關係。眾人知道,曾、左本為好友,曾國藩已然是朝廷重臣時,左宗棠還寄居於湖南巡撫門下當師爺。可後來短短幾年,左宗棠便一飛沖天,成為與曾國藩平起平坐的封疆大吏,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冷淡了下來。你們以為,這是為什麼?」

對於晚清歷史,徐萬里十分熟悉。他思忖了一下說:「左宗棠平步青雲,自然是因為他有本事,能打仗。當時太平天國佔據東南數省,清廷風雨飄搖,慈禧自然要倚重左宗棠這樣的幹吏。」

莊碩漢搖起頭:「要說有本事,能打仗,在那個時代,還有李鴻章、胡林翼這些人。可胡林翼至死不過湖北巡撫,李鴻章東移西調,換了好幾個省當巡撫,歷經多年歷練,最後才當上總督。唯獨左宗棠,僅花了數年時間,就由一個師爺爬上總督高位。如果硬要拿現在的官位來做類比,左宗棠大概只花四年,便從省委辦公廳正處級秘書,升為省委書記,同時兼任大軍區司令員。」

聽莊碩漢如此一說,徐萬里也來了興趣。左宗棠身上究竟有什麼特質,能夠讓執掌最高權柄的慈禧另眼相看?

莊碩漢說:「左宗棠坐著火箭往上冒的時候,太平天國已近晚期。不誇張地說,有沒有左宗棠,太平天國也一樣完蛋,只是早幾年或遲幾年的事情。那時的慈禧,並不擔心洪秀全,倒開始提防手握東南軍政大權的曾國藩。」

莊碩漢接著說:「慈禧一輩子,最擅長的就是制衡牽制之術。此時,她自然會想到,提拔一個人起來與曾國藩分庭抗禮,互為制衡。以當時的局勢,胡林翼、李鴻章、左宗棠都是合適人選,但慈禧經過一番權衡,最終選擇了左宗棠。」

「為什麼是左宗棠?」徐萬里脫口而出。

莊碩漢說:「從個人關係來講,曾、左雖是老友,但左心高氣傲,對年少得志的曾國藩並不服氣。而李鴻章是曾國藩的學生,兩人關係過於親密。要找一個人來制衡曾國藩,左宗棠自然比李鴻章合適。」

「再把左宗棠與胡林翼來比較。」莊碩漢說,「胡林翼那時已經貴為巡撫,把他提拔為總督,雖是官升一級,卻是循級而上。胡林翼心裡,未必對慈禧有多少感激。左宗棠就不同了,一個巡撫衙門的師爺,花數年時間把他提拔成總督,他會多麼喜不自勝,何其感恩戴德?左宗棠用一輩子的忠誠來回報主子,大概也不會令人意外。」

徐萬里點頭道:「老莊這一番分析,還有些道理。」

莊碩漢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又說:「官商之道,從來都是相通的。經商者手握資金,自然想著用小錢賺大錢。為官者手裡捏著官帽,他把每一頂官帽交給一個人時,其實也是一筆投資。如何用同樣的投資,換取最大收益,那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徐萬里臉上的笑容已經隱去。他就是為官之人,更是一個玩弄權術的高手。如他這類的高手,最忌諱的就是當眾去探討什麼權術。好多事,自己心裡明白,手裡做著,口中卻絕不能說。因此,當莊碩漢聊到這個話題時,他習慣性地保持沉默。

莊碩漢似乎並不在意徐萬里表情的變化,依舊滔滔不絕:「比方說吧,一個官位的決定權在我手裡,競爭者有兩個,我一定會選擇那個資歷稍淺的。道理很簡單,資歷深的,他覺得自己熬了這麼多年,這個位置本該是自己的,因此不會感激我。資歷淺的就不一樣了……」

眼看莊碩漢的話頭似乎止不住,陳錦兒笑著說:「你們男士在那邊縱論古今,放著三位女士在這邊,是不是太不禮貌啊?」

「你看,女士們鬧意見了吧。」徐萬里也不想繼續如此敏感的話題。他順著陳錦兒的「發難」,立馬轉移了話題。

在茶坊裡待了兩個多小時,徐萬里起身告辭。莊碩漢、陳錦兒自然是起身相送。徐萬里不無惋惜地說:「這等好茶,可惜無福多享用一會兒。」

莊碩漢插話說:「你和錦兒都在河州,那多方便。錦兒什麼時候采著好茶了,就趕緊送給徐書記嘗鮮。」

陳錦兒笑吟吟地說:「以前好幾次都想給徐書記送茶過去,只是擔心您工作忙,不敢叨擾。」

「送茶來,可不是叨擾啊。」徐萬里今晚心情不錯,臉上基本一直掛著笑。這在平時,可不多見。

「有徐書記這句話,我膽子就大了。」陳錦兒說。

「對了,」臨出門,徐萬里又說,「錦兒,你還沒有我的手機號碼吧?」

「嗯。」陳錦兒說,「我以前知道一個號碼,不過據說這部手機是您秘書在保管。」

徐萬里說:「你另外記一個,這是我私人的號碼。真有好茶的時候,直接打這個號碼就行。」

徐萬里的手機號碼,的確有很多個。不過大多數手機都揣在秘書身上,要找到徐萬里,必須先通過他的秘書。徐萬里身邊也有一部私人手機是隨身攜帶的,但知道這個號碼的人少之又少。除了秘書,就只有家屬及私人朋友。

莊碩漢在一旁說道:「你可真是厚此薄彼啊。咱倆這麼多年交情,你都沒把私人手機號告訴我,害得要聯繫你時,每次都得通過秘書。」

「你這是什麼話?今天我不就一塊告訴你了嘛!」徐萬里與眾人握手告別,鑽進了自己的汽車。

第二天的論壇如期登場。來自洪西省與河州市的領導以及各路專家學者,自是令會場高朋滿座。

此刻,杜林祥的心情卻陷入了極度焦灼之中。該使的招數已經用盡,會有效果嗎?他知道,本周內河州市委將召開一次市委常委會議。這次會議的結果,便將決定自己計劃的成敗。

《舵手:掌舵是一門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