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雙天官傳書聚將

  楊宗保來到遂州,在城外正遇上韓昌追趕寇准。宗保上前救下雙天宮,跟韓昌交戰。怎奈宗保不是韓延壽的對手。穆桂英在高坡看見了,要暗助宗保一臂之力。她忙取出弓箭,將弓拉開,正好韓昌戰馬跑出百步遠,一圈馬,穆桂英鬆了手,雕領箭「嗖!」飛過來了,直奔韓昌頸嗓咽喉。韓昌也不含糊,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聽見了聲音,急忙就歪頭。但晚了點,沒全躲開,「砰」地一下,射在了肩膀上。「啊!」痛得韓昌大叫一聲,圈馬就走。宗保一愣神,想:誰射的這支箭呢?緊要關頭,也來不及問是誰啦!管他誰呢,快跑吧。「寇大人,隨我來!」宗保頭前開道,寇准緊緊跟隨。
  二人殺出敵營,跑出二十多里地,帶住戰馬,才歇歇乏、喘喘氣。宗保說:「天官大人,你為什麼自己闖營?」「你還問呢!都是你爹出的主意,愣叫我去太行山搬兵。」「什麼?我爹不是早就故去了嗎?」「你爹又來了個假死!」寇准把任炳替死的經過說了一遍,宗保樂壞了:「我爹還在呢?這可是件大喜事,我要進遂州看我爹去。」「得了!早看晚看是一樣,你就忍心叫我自己去呀?跟我走吧,這一道上搭個伴兒,出事好幫我一把。」「好吧!」二人打馬奔太行山。
  這日,二人到了太行山下。這太行山地面太大了,山巒起伏,綿延千百里,到哪去找呀?正好遇到一位打柴的樵夫,一打聽,提起孟良、焦贊?都知道:「噢,你們問公道大王孟良啊?離這兒不遠,前邊山路往裡轉,走個五六里路,就看見大旗了。」
  二人順著樵夫指引的道路,來到山寨前。見山上有寨牆,柵欄門,杏黃大旗,紅火沿兒,中間的月光旗上繡宇:「替天行道,除霸安民。」正當中紫色大旗上寫有斗大「孟」字。二人走到柵欄門前,嘍兵攔住:「幹什麼的?」宗保說:「請問,山上公道大王可是孟良嗎?」「對!」「就說雙天官寇准和楊宗保求見。」嘍兵不認得他倆,但是也聽說過:「等會兒!」往裡邊去報信。
  自從花刀太歲岳勝反出邊關,六郎叫他到太行山養兵,岳勝照辦了。到了太行山後,修房屋、築寨牆,招兵買馬,積草屯糧。現在有精兵兩萬,每天操練人馬。後來,孟良和焦贊回山,二人見著岳勝大哭,把六哥在雲南被朝廷殺死的經過說了一遍。岳勝、楊興斗聽,也全哭了。孟良、焦贊說:「我們得給六哥報仇。殺進京城,找皇上去!」岳勝說:「不行。去打京城,如卵擊石,不但仇報不了,還得搭上性命。又給佘太君惹禍了。」孟良說:「那六哥就白死呀?」「不忙,君子報仇百十年不晚。咱們加緊練兵,準備糧草。再派人到京城見太君打聽打聽。等咱都準備好了?再發兵不晚。」
  就這樣,打虎太保楊興悄悄進京到天波楊府,見著老人家楊洪。楊洪說,「府裡邊主人、夫人全到前敵打仗去了,家中沒人。」楊興不敢耽擱,趕緊回山,和眾將一說,大家都埋怨老楊家:「楊六郎被害死了,剩下一些女將還替朝廷賣命,真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還攪和什麼也別管了!」孟良說:「咱們自立為王吧!岳大哥,咱保你。」岳勝說:「我不幹。」孟良說:「不干拉倒,我當大王,焦贊二王,楊興三王。怎麼樣?」楊興說:「我也不幹,我聽岳大哥的。」孟良說:「你們不當,我們倆干!」岳勝和楊興一氣之下,帶足路費,出外拜師訪友去了。剩下這哥倆,孟良自稱草王,焦贊為二王千歲。又封了手下嘍囉兵,有當宰相的、當將軍的,像唱戲一樣,挺熱鬧。孟良、焦贊倒活得挺高興。
  今天,孟良在聚義大廳和焦贊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呢,嘍囉兵來報:「山下來了二人,自報是雙天宮寇准和楊宗保,要求見大王。」孟良、焦贊一聽,都站起來了:「楊宗保來了,有請;叫寇准在外邊等一會兒。」
  嘍囉兵出去不大一會兒工夫,宗保來了,一看孟良在虎皮交椅上坐著,也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一套穿戴,頭戴冕冠,身穿黃袍。宗保不敢樂:「叔叔在上,侄兒宗保有禮。」孟良一看,忙說:「皇侄兒,免禮平身。」宗保聽罷,嚇了一跳:怎麼,管我叫皇侄呢?他成皇上了?「皇侄兒這回別走了。叔叔當上草王千歲了,你將來可繼承王位,就呆在這兒吧!宗保哭不得、笑不得,這叫幹什麼?「叔叔,寇天官請您來了。」「請我幹什麼?」「韓昌進犯中原,八王千歲被困遂州,沒人解圍。我父親在八王面前保舉您們和岳叔叔,叫您們速到前敵。」「您父親是誰?」「咳!我爹您都不知道了!不是三關大帥、當朝郡馬嗎?」「我六哥不是死在雲南了嗎?」「那是任大叔替死的,我爹還活著。」焦贊抓住宗保:「真的?!你看見你爹了?」「沒有。」「你怎麼知道你爹沒死?」「寇大人跟我說的。」宗保接著把自己受傷、遇救、闖連營、碰上寇准的事,說了一遍。孟良大眼珠子一轉,說:「你上當了。人死哪有復活之理?是寇准騙我們,叫我們給他賣命去。你小,不懂得,叔叔看得明白。來人,把寇准綁起來!」「是!」嘍囉兵應聲下去了。
  宗保叫孟良說得也糊塗了。但又一想:寇天官是忠良,和我楊家最好,哪能騙我?忙說:「叔叔,不能綁寇大人呀!」正說著,寇準被推上來,一邊走、一邊喊:「孟將軍,這是幹什麼?」孟良把眼一瞪:「寇准,你好大膽子,敢到這兒誆兵?說真情實話,萬事皆休,不說就殺你!」寇准說:「我這有八王千歲的信,還有楊景的親筆信,你看看!」嘍兵從寇准身上翻出書信,給孟良獻上。孟良沒看八王的信,先看楊景的信。他們倆認不多幾個字,是六郎教的,自己寫自己認識,別人寫的就費勁了。六郎寫得再草點,信再長點,孟良一看,不是攔路虎、就是攔路羊,「胡拉半片「地認識幾個。看著看著,他倆悄悄嘀咕開了。孟良問:「這是寫的什麼?」焦贊說:「我看看吧!」看得他直撓腦袋:「二哥,這信不是六哥寫的。六哥的信咱認識,這字咱都不認識,是假的。」孟良大聲嚷著說:「對,是假的。寇准,你敢撒謊,推出去殺!」「我冤枉呀!」宗保跪下了:「二叔不能殺呀,寇大人好不容易到這兒!」「沒你的事,你別管。殺了!」嘍囉兵把寇准推到外邊。
  正在這時,從寨門外進來兩個人,你說巧不巧,正是岳勝和楊興。嘍囉兵「嘩!」全都抱拳拱手:「參見岳將軍、楊將軍。」「免禮。」寇准聽這聲音,像岳勝:「冤枉啊!」岳勝一聽聲音,走過來了:「這不是雙天宮嗎?」「不錯。」「您怎麼到這兒來了?」「奉了八王千歲之命,楊六郎的囑托,搬請你們來了。」「我六哥沒死?」「那兒有他的親筆書信。」「天官,叫您委屈了,待我給您鬆綁。」「不用了,綁著好受。」「我兄弟粗魯,不要生他的氣。」楊興說:「咱六哥到底是死是活?」岳勝說:「我看看。」兩人急著要看六哥的信,顧不上給寇准鬆綁,三腳兩步走進大廳。
  孟良抬頭看見了:「大哥回來了。」離開座位:「大哥上坐。」宗保暗自好笑!當了王爺,穿上這身衣服,還鞠躬點頭的。「二弟,可有六哥的信嗎?」「那是寇准為了唬人,造的假信。」「我看看。」岳勝打開一看筆跡,是楊六郎寫的,一點不錯。信中寫著任炳替死的經過以及擺牤牛陣破遼兵的打算,還寫到:「你我弟兄算有出頭之日,一見為兄的信,速帶兵奔前段。」岳勝看完信,又驚又喜。把信往桌上一放,拜了三拜。楊興見大哥拜信,知道是真的,也跟著行禮。孟良、焦贊嚇等也跪下了,不敢起來。
  岳勝又看完八王的信,往當中一站:「孟良、焦贊!」「有!」「起來!你們膽子太大了。我離山幾個月,你又當王子又當千歲,今天又綁起寇天官,成何體統?」「那信是真是假?」「正是六哥的親筆書信。六哥詐死埋名,已經赦了。我們兄弟頭上的罪過,叫在前敵立功折免!」「是嗎?這話該早說呀!」「你這個草王可當不上了!」「當不當這玩藝兒,有什麼用?能和六哥在一起是真的。」「快把天官請來。」「好了!」「把你這身衣服脫了。」「哎!」孟良把帽子摘下來沒捨得扔,交給個嘍兵:「你拿上玩去吧!」說完,急忙到外也給天官鬆綁:「寇大人,我眼瞎心瞎,叫你受委屈了。別見怪,宰相肚裡撐開船,將軍胳膊上跑開馬,別生氣了。」說完,攙著寇准奔大廳。
  天官到裡邊後,宗保與岳勝、楊興趕緊過來見禮,設擺腰席,開懷暢飲。
  酒席宴上,寇准又把前敵事說了一遍,要求諸位將軍火速帶兵去前敵解圈。酒宴己畢,岳勝連夜集合全山兵將兩萬多人,說明上前敵立功之事:「樂意去的,吃糧當兵,不樂意去的,每人給二十兩銀子回家。」不多時,回家的走完了,還剩一萬九千人。其中,有一萬人是邊關帶來的軍卒。岳勝發令,除留一小部分人在山寨處理後事,隨後追趕大隊外,其餘大部人馬連夜準備,以便兵發遂州。
  一天半的工夫,準備好了。人馬下山奔遂州。到山下,寇准和岳勝說:「還有一件事!八王的奏折得送往京城,要服個得力的人去!」岳勝說:「叫我四弟、打虎太保楊興送吧!他辦事可靠,去京城路途也熟。」「好吧!」楊興奔京城送信。
  眾人奔前敵。一路上,星夜兼程。怕到晚了,遂州失守。孟良和焦贊兩人跑在最前頭。孟良心想:早點到遂州能早見到六哥,多高興呀!「咱倆賽賽馬,看你的馬快,還是我的馬快!」「行!」
  這時候,太陽快要落山了。兩人一高興,馬上加鞭跑下去。開始,兩人齊頭並進。跑出一段路,焦贊落在後邊了。孟良在前邊,越跑越高興。天到黃昏了,正跑呢,前邊有個岔道,岔道上「哧溜「有道火光。孟良好奇心勝:什麼玩藝?我去看看。馬奔岔道,到近前火光沒了。他正在東張西望望地找,前邊「哧留「又一道火光。他在後邊追,前邊一道黑影,隔不遠又一道火光,一直追到前邊樹林子裡,火光沒了。孟良下馬正四處尋找,突然身邊有人說話:「小子,你看什麼呢?」孟良扭頭看清楚了,在一塊石頭上坐個出家老道,天黑看不清臉面。孟良忙說:「我找那道火光!」老道把手舉起來:「火光在這兒。」孟良近前一看,老道手裡拿個葫蘆:這葫蘆有三尺長,上邊繫著紅綢子。「不是找葫蘆,我找那道火光!」「你先別找火光,我來問你,你是誰?」「邊關大將孟良。」老道暗想:果然是他!忙說:「你是猛兒?」「啊?」孟良一怔:「你怎麼叫我小名呢?」「我是你長輩。」「混賬!你這個老道怎麼找便宜呢?」「猛兒,我乃是你親娘舅啊!」「啊?!」孟良傻了:「你說得是真的嗎?」「哪能有假!你家住河南鄭州孟家屯,我家住離孟家屯三十里的鄭家坨。你滿月的時候,我到你家,你父母還說叫我教你武藝,哪知道你五歲喪父、六歲喪母,那時我正出家雲遊天下,三年後回來,再找你就不在了。我找你很久,沒有找到,以為你沒了。最近,才聽人說你佔了山,特意前來訪你。」
  這個老道姓鄭,名叫鄭新成,出家後道號叫道平,是終南山任道安的師兄。兩個人的名字合在一起是「平安「。老道說到傷心處,掉下眼淚。孟良心也發酸:「我娘是姓鄭。舅呀!我給你磕頭了。」說完,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鄭道平趕緊扶起:「猛兒,我今天找你不為別事,舅有個東西送給你吧!」說完,把葫蘆摘下,遞給了孟良。「聽說你上遂州找楊景,拿去吧,這東西能幫你立功。」「那太好了!」「孩子,這葫蘆不能隨便用,裡邊火芯使完了,就沒用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別用。」「怎麼使?」「使勁一拍葫蘆底就行。」孟良接過來一拍,吐出個火球,再拍,又出個火球。「真好呀!舅呀,這個東西太好了,我再給你老磕個頭吧!」鄭道平挺樂:「起來,起來。」「舅呀!我要有事上哪找你呀?」「孩子,我沒準地方,哪都去。你不用找我,有事我找你。貧道去也!」說完,老道走出樹林,揚長而去。
  孟良上馬,順原路回到正道。正好,焦讚的馬也趕到了。「二哥,上哪兒去了?」「得寶貝去了。」「什麼寶貝?」「你看,火葫蘆。」「破葫蘆有啥用?」「有大用,你等著看熱鬧吧。」二人在道旁等了一會兒,大隊人馬到了。岳勝傳令,歇息人馬。時辰不大,天漸漸亮了,吃頓戰飯,又起身走。
  這一天,來到遂州城西,岳勝、寇准、楊宗保打馬到隊前觀看遼兵大營。只見營挨營、帳挨帳,把遂州城圍了個水洩不通。岳勝說:「闖過去!」岳勝和宗保領幾員副將開道,寇准跟在身後,孟良、焦贊斷後,出其不意往城裡殺。岳勝這口刀太厲害了,誰攔得住呀!宗保一看:我大叔這麼能耐,我得拿出幾招,別讓人小瞧。於是,大槍一握,橫衝直撞,真像猛虎一樣,無人敢攔擋。
  此時,遼兵給韓昌報信,說有人從西門闖營。韓昌在北門,等他趕來,隊伍衝過去了。領人馬一追,孟良把火葫蘆拿下來,要試試好使不好使,開開張。連拍三下葫蘆底,裡邊的硫磺焰硝丸「啪啪啪」打出三顆,霎時成了三個火球,把敵兵給嚇住了:「不好了,冒火了!」遼兵一退,眾人衝到城下,寇准叫喊:「守城的,趕快給八賢王送信,救兵到了。」
  八王得信,心中高興,城門開放,擺隊迎接。楊景可沒出來,為什麼?怕消息傳出叫韓昌知道。岳勝、孟良、焦贊給八王磕頭請罪,岳勝說:「八賢王,我等無知,冒犯朝廷,聚眾在太行山。多蒙千歲開恩,今日特來領罪,樂意殺敵立功,將功折罪。」孟良說:「八王爺,孟良又來了,衝我六哥來的!」八王下車輦,攙起三位將軍:「孤不怪,有話到裡邊說。」八王到裡邊,六郎也來了,互相見過禮。岳勝把三關帥印交給八王,八王又給六郎。哥幾個見面,悲喜交加。宗保見父親、娘親,又去見祖母。父子見面、夫妻團團,親人相見、傾訴衷腸。
  這時,六郎想:行了,幾位兄弟一到,我心裡就有底了。稟報八王:「從今日開始不喂牤牛,三天後出城交戰,放牤牛,退韓昌。」這三天叫岳勝、孟良、焦贊熟悉戰情,商量撒出和牛以後,如何追殺敵兵。
  這幾天,韓昌見城裡又多了救兵,非常著急。他天天叫陣,可是裡邊就是不出兵。
  三天過去了。到了第四天,五更時候,楊景升帳點將,!要大擺牤牛陣!
《楊家將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