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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百八十三  貢舉六

卷第一百八十三 貢舉六

劉鄴 葉京 李藹 房珝 汪遵 劉允章 王凝 盧尚卿 李堯 高湜 公乘億 孫龍光王璘 蔣凝 吳融 盧光啟 王彥昌 杜升 鄭昌圖 程賀 陳嶠 秦韜玉 陸扆 張曙 崔昭矩 賈泳

劉 鄴

劉鄴字漢藩。鹹通中,自長春宮判官召入內庭。特賜及第。韋保義以兄在相位,應舉不得,特賜及第,擢入內庭。(出《摭言》)

劉鄴字漢藩,唐懿宗中期,由長春宮判官任上召入京城,特別賜給他進士及第(是一種榮譽)。韋保義的哥哥做宰相,不能應舉,也賜給進士,提拔做京官。

葉 京

葉京,建州人也,極有賦名。向游大梁,常預公宴,因與監軍使面熟。及至京師時已遂登科,與同年連鑣而行。逢其人於通衢,馬上相揖。因之謗議喧然,後頗至沈棄。終於太學博士。(出《摭言》)

葉京是建州人,他的賦很有名。曾經游太梁,經常參加官家的宴會,因之同監軍使相識。京試時中進士,與同年們騎馬同行,在大街上遇到那位監軍使,沒有下馬,僅僅一揖。這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因此被人非議導致他官運也不好,只做到太學博士(太學教授)。

李 藹

李藹應舉功勤,敏妙絕倫,人謂之束翅鷂子。鹹通二年及第。(出《盧氏雜說》)

李藹為了應舉,讀書勤奮。才思敏捷,妙筆文章。被人稱為束翅鷂子,意思展翅便可騰飛。鹹通(懿宗年號)二年考中進士。

房 珝

房珝,河南人,太尉之孫,鹹通四年垂成而敗。先是名第定矣,無何寫試之際,仰泥土落,擊翻硯瓦,污試紙。珝以中表重地,只薦珝一人,主事不獲已,須應之。珝既臨曙,更請印副試。主司不諾,遂罷。(出《摭言》)

河南人房珝,祖父做過太尉。鹹通四年功敗垂成。本來他能夠考中,但是正在考試時房上的泥落下來,打翻了硯台,污損了卷紙。河南是一個重要的地方,只舉薦了他一個人。他認為主持考試的官員肯定會照顧他,更換一張卷紙。但是天亮時他向監場的試官請求更換卷紙時,遭到拒絕。因之落第。

汪 遵

許棠,宣州涇縣人,早修舉業。鄉人汪遵者幼為小吏。洎棠應二十餘舉,遵猶在胥徒。然善為絕句詩,而深晦密。一旦辭役就貢,會棠送客至灞滻,忽遇遵於途中。棠訊之曰:「汪都,(都者。吏之呼也。)何事至京?」遵對曰:「此來就貢。」棠怒曰:「小吏無禮。」而果與棠同硯席,棠甚侮之。後遵成名五年,棠始及第。(出《摭言》)

許棠是宣州涇縣人,讀了很多年書。同鄉人汪遵從小做吏員。許棠考了二十多次,汪遵還是小吏。汪遵的絕句詩作得極好,功底深厚。他辭去了吏職(吏不准試)去參加考試,遇到送客的許棠。許棠問他到京城來做什麼?汪遵說來參加京試。許棠發怒,說小吏無禮。結果考試時兩人同堂,許棠竭盡侮辱。但是,汪遵考中進士五年後,許棠才考中。

劉允章

劉允章題目「天下為家賦」,給事中杜裔體(按唐《摭言》十三「體」作「休」)進疏論。事雖不行,時以為當。崔澹「至仁伐不仁賦」,亦頗招時議。薛耽「盛德日新賦」,韻腳云:循乃無已。劉子震通狀,請改為「修」字,當時改正。(出《盧氏雜說》)

劉允章出的題目是《天下為家賦》,給事中杜裔體上表示異議。疏雖然沒有採納,但時人認為得當。而崔澹的《至仁伐不仁賦》不被人們認可。薛耽的盛德日新賦》,用循乃無已的切音作韻腳比較彆扭。劉子震請他直接用循和無來切音,得出修字做韻腳,比較恰當,薛耽採納。

王 凝

王凝清族重德,冠絕當時。每就寢息,必叉手而臥,或慮夢中見其先祖。曾牧絳州。於時司空圖方應進士舉,自別墅到郡。謁見後,更不訪親知,閽吏遽申司空秀才出郭矣。或入郭訪親知,即不造郡齊。王知之,謂其專敬,愈重之。及知舉,司空一捷,列第四人登科。同年訝其名姓甚暗,成事太速。有浮薄者號之為司徒空。王知有此說。因召一榜門生開筵,宣言於眾曰:「某切忝文柄,今年榜貼,全為司空先輩一人而已。」由是圖聲彩益振。(出《北夢瑣言》)

王凝家族人都注重德行,天下聞名,即使睡覺也有一定的姿勢,叉手仰臥。有人擔心這種睡法會作惡夢,夢見先輩的鬼魂。王凝作絳州刺史,司空圖參加京試路過絳州,謁見後不復再來。部屬告訴,司空圖出城了。有時入城拜訪某某,但不到刺史衙門來。王凝認為這是司空圖對自己的尊重,愈加看重司空圖。王凝作了主考官,司空圖一舉考中進士第四名。同年們驚訝司空圖並無名聲而高中。沒品行的人就稱他為司徒空。王凝知道這件事,宴集所有新科進士。對他們說:「我雖然有愧於主考官的位置,但今年這一榜,就是為了司空圖一個人,我才肯擔任這個職務。」因此,司空圖名聲雀起。

盧尚卿

鹹通十一年,以龐勳盜據徐州,久屯戎卒,連年飛輓,物力方虛,因詔權停貢舉一年。是歲,進士盧尚卿自遠至關,聞詔而回。乃賦東歸詩曰:「九重丹詔下塵埃,深瑣文闈罷選才。桂樹放教遮月長,杏園終待隔年開。自從玉帳論兵後,不許金門諫獵來。今日霸陵橋上過,關人應笑臘前回。」(出《年號記》)

懿宗鹹通十一年,因為龐勳佔據徐州,對抗朝廷,連年戰爭,國庫空虛,皇帝下詔,停一年貢舉。那年,盧尚卿由遠處應舉到陝州,聽到詔命返回故鄉,作《東歸詩》。大意是:皇上的詔命下來,今年停止科考了,沒有機會折桂,只好等待來年。從打兵連禍結,京城的路被切斷了。現在我從霸陵橋上走過,人家都笑我冒著風寒回家。(盧尚卿後來考中,所以文中稱進士)

李 堯

李堯及第,在偏侍下,俯逼起居宴。霖雨不止,因遣賃油幕以張(去聲)之。堯先人舊廬昇平裡,凡用錢七百緡。自所居連亙通衢迨之一里餘,參御輩不啻千餘人,韉馬車輿,闐咽門巷,往來無有沾濕者。而金壁照耀,別有嘉致。堯時為丞相韋保衡所委,干預政事,號為李八郎。其妻又南海韋宙女,恆資之金帛,不可勝紀。(出《摭言》)

李堯中進士,原住在城郊,去參加宴會,大雨不止。所以派人買油布遮蓋。李堯祖上的老房子在昇平裡,他花了七百緡錢油布。從住所到大街差不多有一里地長上千的車輛,騎馬乘轎者往來熙熙攘攘,沒有被雨澆的。所建金壁輝煌,極為別巧。李堯被宰相韋保衡所重用,參與大政,被稱為李八郎。他的妻子是南海(郡名)韋宙的女兒,家裡很有錢。資助李堯的錢財,不可以數計。

高 湜

鹹通十二年,禮部侍郎高湜知舉。榜內孤貧(「貧」原作「平」,據明抄本改)者,公乘億有賦三百首,人多書於壁。許棠有洞庭詩尤工,時人謂之許洞庭。最者有聶夷中,少貧苦,精於古體。有公子家詩云:「種花滿西園,花發青樓道。花下一禾生,去之為惡草。」又詠田家詩云:「父耕原上田,子斫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倉。」又云:「鋤田當日午,汗滴禾下土。誰念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又云:「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我願君王心,化為光明燭。不照綺邏筵,只照逃亡屋。」所謂言近意遠,合三百篇之旨也。(出《摭言》)

懿宗鹹通十二年,禮部侍郎高湜做主考官,取中一些貧苦舉子。公乘億有賦三百首,許多人把他的賦寫出來掛在牆上。許棠的《洞庭詩》非常工整,被時人稱為許洞庭。最傑出的是聶夷中,少時家貧,精於古體詩。他的《公子家詩》大意是,有人種了一些西園的花,花開得佼好,花下生出一棵莊稼,被當作雜草拔去。《田家詩》大意是:父親在塬上耕田,兒子在塬下開荒。六月莊稼還沒有成熟,官府已把糧倉修好了。又一首《鋤禾詩》說:鋤地到日中了,汗水濕了泥土,有誰知道碗裡的飯,每一粒都是汗水澆灌的啊。還有一首詩說:二月裡把新絲賣了,五月又把新糧(麥)賣了。眼前的窟窿堵上了,心裡的肉卻被剜掉了。希望君王的心,能像光明的蠟燭一樣,不要只照在有錢人的好吃好穿上,照一照窮人的屋子吧。他的詩意淺近而寓義深,被稱為唐詩中的精品。

公乘億

公乘億,魏人也,以詞賦著名。鹹通十三年,垂三十舉矣。嘗大病,鄉人誤傳已死。其妻自河北來迎喪,會億送客至坡下,遇其妻。始夫妻闊別,積十餘歲。億時在馬上,見一婦粗纕跨驢,依稀與妻類,因睨之不已。妻亦如是。乃令人詰之,果億。內子與之相持而泣。路人歎異之。後旬日,億登第矣。(出《摭言》)

魏州人公乘億以詞賦著稱。鹹通十三年,已經考了三十次。曾經生了大病家鄉誤傳他已死去。他的妻子從河北到京城去迎喪,正碰到他送客人到山坡下。夫妻分別十多年。當時公乘億騎在馬上,見一女子穿著粗布衣服騎著驢子,好像妻子,注目而望。他妻子也一樣,在驢上望著他,請人打聽,果然是公乘億。夫妻把臂流淚,路人歎息。十幾天後,公乘億中了進士。

孫龍光

孫龍光,崔殷夢下狀元及第。前一年,嘗夢積木數百,龍光踐履往復。既而請一李處士圓之,處士曰:「賀郎君,喜來年必是狀元。何者?已居眾材之上。」(出《摭言》)

崔殷夢主考,孫龍光中狀元。孫龍光曾經夢見自己在許多大木上走來走去。次後,請李處士圓夢,李處士說:「祝賀你,來年准中狀元。為什麼呢,木者,材也。眾材之上,寓意狀元。」

王 璘

長沙日試萬言,王璘詞學寓贍,非積學所致。崔詹事廉問,持表薦之於朝。先是試之於使院,璘請書吏十人,皆給幾硯。璘絺捫捫腹,往來口授,十吏筆不停輟。首題黃河賦,三十字數刻而成。又鳥散余花落詩三十首,援毫而就。時忽風雨暴至,數幅為回飆所捲,泥滓沾漬,不勝舒捲。璘曰:「勿取,但將紙來。」復縱筆一揮,斯須復十餘篇矣。時未停午,已積七千餘言。崔公語試官曰:「萬言不在試限,但請召來飲酒。黃河賦復有僻字百餘,請璘對眾朗宣,旁若無人。至京,時路巖方當軸,遣一介召之。璘意在沽激,曰:「請俟見帝。」巖聞之。大怒,亟命奏廢萬言科。璘杖策而歸,放曠於杯酒間,雖屠沽無間然矣。(出《摭言》)

長沙人王璘日書萬言,文詞好,文章有膽識,學識精深。詹事(官名)崔廉問奏章舉薦他,先召他考問。王璘請十名書吏備好硯筆紙張,袖著手踱步口授,十個人沒有一人停過筆。首題《黃河賦》三十字,一蹴而成。《鳥散余花落》詩三十首,一吟而成。當時忽然颳風下雨,好幾首寫成的詩卷被狂風吹落,被泥污。舒展不開。王璘說不用拾了,拿紙來,提筆而書,很快就寫了十餘篇。沒到中午,寫了七千餘言。崔廉問對試官說,不必以萬言為限,請他來喝酒。《黃河賦》有不常用字一百多個,崔廉問請王璘當眾朗讀,王璘旁若無人。到了京城,路巖主考,差僕人召見他,本意讓王璘中第後感激他。王璘卻說,等我見到皇帝後再去見他。路巖聽了,非常惱怒,立即奏請取消《萬言科》,王璘受到這樣的打擊,拄著杖回去。之後,放浪形骸,借酒澆愁。同屠夫賣酒的人差不多。

蔣 凝

乾符中,蔣凝應宏(「宏」原作「寵」,據明抄本改)詞。為賦止及四韻,遂白而去。試官不之信,逼請所謂。凝以實告。既而比之諸公,凝有德色。試官歎息久之。頃刻之間,播於人口。或稱之曰,白頭花鈿滿面,不若徐妃半妝。(出《摭言》)

僖宗乾符中期,蔣凝考博學宏詞科。作賦僅寫四韻,請示試官要走。試官不相信,逼問他為什麼?蔣凝以實話相告。說寫完了。試官拿他的卷子同別人的比較,蔣凝感到自足,試官長時間歎息。蔣凝的賦很快被傳誦。有人說,滿頭白花花的頭髮,不如淡妝的女子。

吳 融

吳融字子華,廣明中和間久負屈聲。雖未擢第,同人率多執贄謁之,如先達。有王圖者工詞賦,投卷凡旬月。融既見之,殊不言圖之臧否。但問圖曰:「吏(明抄本「吏」作「向」。)曾得盧休信否?何堅臥不起?惜哉!融所得不如他。」休,圖之中表,長於八韻,向與融同硯席,晚年拋廢,歸鏡中別墅。(出《摭言》)

吳融字子華。僖宗廣明、中和年間,長時間人們為他稱屈。雖然沒有考中,許多同代人執學生禮見他,待為師長。有一個叫王圖的人,詞賦寫得工整,把自己的文章拿給吳融評閱。過了一段時間,王圖去見吳融。吳融不談文章好壞。直接問他:「你聽到過關於盧休的消息嗎?他為什麼不求取功名,很可惜的。我的學問,其實不如盧休。」盧休和王圖是表親,擅長八韻詩,跟吳融是同窗。直至晚年仍不得志,住在鏡中別墅。

盧光啟

盧光啟先人伏法,光啟兄弟修飾赴舉,謂親知曰:此乃開荒也。然其立性周謹。著初舉子一卷,即進取諸事,皆此類也。策名後,揚歷台省,受知於租庸張浚。浚出征並汾,盧每致書疏,凡一事別為一幅。朝士至今學之,蓋重疊別紙,自光啟始也。唐末舉人,不問事行文藝,但勤於請謁,號曰精切,亦皆法於光啟爾。其族弟汝弼嘗為張浚出征判官,傳檄四方,其略云:「致赤子之流離,自朱耶之版蕩。」自謂人曰:「天生朱耶赤子,供我之筆也。」(出《北夢瑣言》)

盧光啟的父親被處死。光啟同他的弟弟隱姓埋名去應科舉,跟親近要好的人說,我們兄弟比如是去開荒。盧光啟性格謹慎,做事周祥。著有《初舉子》一卷。做什麼事,文如其人。中第後,在省台(中央各官署)做官,知遇於租庸使張浚。張浚出征并州、汾州。盧光啟每次寫信,一件事寫一張紙,被後來官員效仿。一張紙寫一件事,始於盧光啟。唐末舉薦人才,先不問才學,而看他們對官長的態度,稱為精切,也是跟盧光啟學來的。他的堂弟盧汝弼,曾經做過張浚的出征判官。傳檄四方(征討詞為檄),大略意思是:導致赤子流離失所,都是因為朱溫這個奸逆所造成的。對人說過,老天生下朱溫這個野種,是供我們作文章來罵的。

王彥昌

王彥昌太原人,家世簪冕,推於鼎甲。廣明歲駕幸西蜀,敕賜及第。後為嗣薛王知柔判官。昭宗幸石門時,宰臣學士不及隨駕,知柔以京兆尹權中書,事屬近輔。表章繼至,勤於批答。知柔以彥昌名聞,遂命權知學士。居半歲,出拜京兆尹,加左常侍大理卿。為寺胥所累,南遷。(出《摭言》)

太原人王彥昌,大族世家,官宦之孫。王氏世家以太原為首。僖宗廣明年間,逃亡成都,賜給他進士學位。後來做薛知柔的判官。昭宗逃到石門時,大臣、學士們來不及跟隨。薛知柔以京兆尹(首都長官)署理中書省(代中書令)。職權近乎宰輔,來往文件特別多,批閱繁榮。薛知柔推薦王彥昌有名望,僖宗讓他署理學士,協助薛知柔。半年後,升王彥昌為京北尹,又加銜左常侍、大理寺卿。後來受到大理寺的吏員牽連,貶官。

杜 升

杜升父宣猷終宛陵。升有詞藻。廣明歲,蘇導給事刺劍州,升為軍卒。駕幸西蜀,例得召見。特敕賜緋。導尋入內庭,韋中令自翰長拜主文。升時已拜小諫,抗表乞就試,從之。登第數日,有敕復前官並(「並」原作「拜」,據明抄本、陳校本改。)服色。議者榮之。(出《摭言》)升自拾遺賜緋,卻應舉及第,又拾遺,時號著緋進士。(出《盧氏雜說》)

杜升的父親杜宣猷死於宛陵。杜升善言詞。廣明年間,僖宗逃亡成都,蘇導以給事中出任劍州刺史。杜升當時僅一小兵卒。按玄宗故例,由皇帝召見,並賜給緋衣(官服)任官內庭。韋中書令以翰林學士身份做主考,當時杜升已做諫官(拾遺為小諫)。上表請求參加科試,皇帝准許。中第幾天後,皇帝命他復職,並仍賜給官服。人議以為光彩。杜升由拾遺賜緋,又去應考,又做拾遺。被稱為著緋進士。

鄭昌圖

廣明年中,鳳翔副使鄭侍郎昌圖未及第前,嘗自任以廣度弘襟,不拘小節,出入游處,悉恣情焉。洎至輿論喧然,且欲罷舉。其時同裡有親表家僕,自宋亳莊上至,告其主人云:「昨過洛京,於谷水店邊,逢見二黃衣使人西來,某遂與同行。至華岳廟前,二黃衣使與某告別,相揖於店後面,謂某曰:「君家郎君應進士舉無?」(「無」原作「元」,據明抄本、陳校本改。)僕曰:「我郎主官已高,諸郎君見修學次。」 又問曰:「莫親戚家兒郎應無?」曰:「有。」使人曰:「吾二人乃是今年送榜之使也,自泰山來到金天處,押(「押」原作「抑」,據明抄本改。)署其榜,子幸相遇。僕遂請竊窺其榜,使者曰:「不可,汝但記之。」遂畫其地曰:此年狀頭姓,偏傍有「」,名兩字,下一字在口中。榜尾之人姓,偏傍亦有此「」,名兩字,下一字亦在口中。記之記之?」遂去。鄭公親表頗異其事,遂訪岐副具話之。具勉以就試。昌圖其年狀頭及第,榜尾鄒希回也。姓名畫點皆同。(出《玉堂閒語》)

又鹹通中,以進士車服僭差,不許乘馬。時場中不減千人,誰勢可熱手,亦皆騎驢。或嘲之曰:今年敕下盡騎驢,短袖長鞦滿九衢。清瘦兒郎猶自可,就中愁殺鄭昌圖。(相國魁偉甚,故有此句。出《摭言》)

廣明年間,鳳翔節度副使、侍郎鄭昌圖沒有及第之前,自以為襟懷博大,不拘小節。遊山玩水,縱情豪放。因之輿論大嘩,自己也不準備參加科舉。當時他表親家的僕人從宋亳的莊上回來對主人說:「昨天經過洛陽,在谷水店邊遇到兩位黃衣使者從西來,跟我一起走。到了華岳廟前,他們倆同我告別,互相作揖,告訴我說你們主人家有沒有應試的?」我說:「我的主人官位已經很高,他的孩子正在讀書。」黃衣使者又問。那麼你主人親屬中有沒有應舉的?」我說有。那兩人便告訴我,他們是今年送榜的,從泰山來,到金天去送榜,咱們有幸相遇。我就想私下看看榜,人家說不行。但是在地上劃字,讓我記住,今年狀元姓的偏傍有個耳刀,名字是兩字的,未一字在口裡邊。最後的一位進士,姓氏旁也是耳刀,也是兩字的名,尾字也在口裡。你好好記住,他們就走了。鄭昌圖的表親很驚異,便把這件事告訴他,並鼓勵他去應考。鄭昌圖果然中了狀元,榜尾進士名叫鄒希回,一點不差。

另外,鹹通中期,認為進士們騎乘和衣服太過份,禁止騎馬,參試的不下千人,怎樣有勢力,也只能騎驢。有人嘲笑說,今年皇上點的進士都是騎驢的,滿大街都是,瘦小的還可以,鄭昌圖那樣魁偉的可要愁死了。

程 賀

唐崔亞郎中典眉州,程賀以鄉役充廳僕,共弟在州曹為小書吏。崔公見賀風味有似儒生,因詰之曰:「爾讀書乎?」賀降階對曰:「薄涉藝文。」崔公指一物,俾其賦詠。雅有意思,因令歸。選日,裝寫所業執贄,甚稱獎之,俾稱進士,依崔之門,更不他岐。凡二十五舉及第。每入京,館於博陵之第,常感提拔之恩。亞卒之日,賀為崔公衰服三年。人皆美之。(出《北夢瑣言》)

唐朝崔亞以郎中官出典眉州(擔任眉州主官)。程賀出徭役充當官廳僕人。他的弟弟在眉州府裡作小書吏。崔亞認為程賀言談象讀書人,便問他,你讀過書嗎?程賀到廳階下說,讀過一些書。崔亞就指物為題,讓他賦詩。程賀的詩文雅而意境頗好。崔亞就讓他回家讀書。選了一個日子,程賀帶著自己的文章,以學生禮去見崔亞。崔亞很褒獎他。中了進士之後,始終依靠崔亞,不去投靠別人。程賀考了二十五次才考中。每次到京,都住在崔亞的府第,經常表示感激之情。崔亞逝世,程賀為其戴孝三年,人們都讚美他的操守。

陳 嶠

陳嶠謁安陸鄭諴,三年,方一相面。從容諴謂嶠曰:「識閔廷言否?」嶠曰:「偶未知聞。」諴曰:「不妨與之往還,其人文似西漢。(出《摭言》)

陳嶠去見安陸(地名)鄭諴,三年才見到面。鄭諴從容地對陳嶠說,認識閔廷言嗎?陳嶠說,沒聽說過這個人。鄭諴便說,那麼你不妨同他交往,這個人的文章可比西漢的大家。秦韜玉

秦韜玉出入田令孜之門。車駕幸蜀,韜玉已拜丞郎,判鹺。及小歸公主文,韜玉准敕放第,仍編入其年榜中。韜玉致書謝新人,皆呼同年。略曰:「三條燭下,雖阻文闈,數仞牆邊,幸同恩地。」(出《摭言》)

秦韜玉經常出入宦官顯貴田令孜家。僖宗逃亡成都,秦韜玉做丞郎(官名),主管鹽務瑣事。歸崇敬的兒子做主考,僖宗親下詔命,讓秦韜玉中第。並把他編進同年榜。秦韜玉給新進士的信中,都一律稱同年。大略說,一樣的燭光下,我沒有參加科試,但彼此相差不多,有幸大家同年。

陸 扆

陸扆舉進士,屬僖宗幸梁洋,隨駕至行在,與中書舍人鄭損同止逆旅。扆為宰相韋昭度所知,欲身事之速了,屢告昭度,昭度曰:「奈已深夏,復使何人為主司?」扆以鄭損對。昭度從之。因令扆致意。榜貼皆扆自定。其年六月,狀頭及第。後在翰林署,時苦熱,同列戲之曰:「今日好造榜矣。」然扆名冠一時,兄弟三人,時謂三陸,希聲及威也。(出《北夢瑣言》)

陸扆進京科舉,趕上唐僖宗逃亡梁洋(地名),陸扆便追到僖宗的駐地(皇帝出行駐地稱行在)。同中書舍人鄭損住在一起。宰相韋昭度很瞭解陸扆,陸扆希望自己快一些成為進士,好幾次懇求韋昭度。韋昭度說:「現在是夏天,不是試期,並且請誰做主考呢?」陸扆就說,請鄭損就合適。韋昭度答應了,讓他自己去說。書貼、榜文,都由陸扆自己制定。那年六月,以狀元及第。後來在翰林院任職,正趕上大熱天。同僚跟他開玩笑,說這樣的日子,很適合造榜。陸扆很有名望,三兄弟並稱三陸,另外三陸是陸希聲和陸威。

張 曙

張曙、崔昭緯,中和初西川同舉,相與詣日者問命。時曙自恃才名籍甚,人皆目為將來狀元。崔亦分居其下。無何,日者殊不顧曙,第目崔曰:「將來萬全高第。」曙有慍色。日者曰:「郎君亦及第,然須待崔家郎君拜相,當此時過堂。」既而曙果以慘恤不終場,昭緯其年首冠。曙以篇什刺之曰:「千里江西陪驥尾,五更風小失龍鱗。昨夜浣花溪上雨,綠楊芳草為何人?崔甚不平。會夜飲,崔以巨觥飲張,張推辭再三。崔曰:「但喫卻,待我作宰相,與郎君取狀頭。」張拂衣而去,因之大不葉。後七年,崔自內廷大拜。張後於裴贄下及第。果於崔下過堂。(出《摭言》)

中和初年,張曙和崔昭緯同被四川舉薦赴試。兩人一起請人給占卜前程。當時張曙自恃才名赫赫,人們都認為他會中狀元。崔昭緯對他也很尊崇,自認不如。只一會兒,卜者根本不理會張曙,而對崔昭緯說:「你肯定高中。」張曙很不滿。卜者說:「你也能考中,但是需要等崔相公做了宰相,由他給你過堂。」不久,張曙因病,考試不能終場,而崔昭緯中了狀元。張曙贈詩諷刺崔昭緯,詩意是:千里迢迢馬前馬後一起赴試,只因為偶然的原因我失去了機會;所以皇恩浩蕩,你才春風得意。崔昭緯很不高興。兩人夜裡一起飲酒,崔昭緯用大杯灌酒,張曙推卻不肯喝。崔昭緯說:「你喝下去,等我做了宰相,一定讓你做狀元。」張曙拂袖而去,繼絕交往。七年後,崔昭緯真的做了宰相。裴贄做主考官,張曙才考中,果然由崔昭緯過堂。

崔昭矩

崔昭矩,大順中裴贄下狀元及第。翌日,兄昭緯登庸。王倜,丞相魯公損之子。倜及第。翌日,損登庸。倜過堂別見。歸點(按唐《摭言》八「點」作「黯」。)親迎拜席曰:「狀元及第,榜下版巡。脫白期月,無疾而卒。(出《摭言》)

昭宗大順年間,裴贄主考,取崔昭矩為狀元。第二天,他的哥哥崔昭緯拜宰相。王倜是王損的兒子,王倜考中的第二天,王損拜相(魯公是他的封號)。因為宰相是他的父親,過堂的時候,王倜個別拜見。歸點時,王損以宰相的身份,按照禮法祝賀王倜中了狀元。幾個月後,王倜無病死去。(沒有功名的人中試稱期白)

賈 泳

賈泳父修有義聲。泳落拓,不拘細碎。嘗佐武臣倅晉州,時昭宗幸蜀。三榜裴相贄,時為前主客員外,客遊至郡。泳接之傲睨。裴嘗簪笏造泳,泳戎裝一揖曰:「主公尚書邀放鷂子,勿怪。」如此傯傯而退,裴贄頗銜之。後裴三主文柄,泳兩舉為裴所黜。既而謂門人曰:「賈泳老倒可哀,吾當報之以德。」遂放及第。(出《摭言》)

賈修是一個義聲遠播的人,他的兒子賈泳性格豪放,不拘小節。曾經協助武將守晉州。當時昭宗逃亡成都,裴贄三次被任命為主考官。此前,裴贄做主客員外時,曾經到晉州,賈泳接待不周,視如不見。後來裴贄也曾經很有禮貌地去拜訪他,賈泳穿著軍服,僅一揖,說:「尚書邀請我們主將一起去放風箏,請別見怪。」不理裴贄而退。裴贄有些懷恨。裴贄三次做主考,前兩次排除賈泳。最後一次對門客們說賈泳老而值得同情,我應該以德報怨。於是,取他中了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