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舍爭佔小駒

鄰舍爭佔小駒

杭州武林驛,有葛、沈二姓,同廒接棟居住。葛殷、沈樞兩家,俱養有牝馬,後兩馬俱生小駒,而小駒常混作一起,交互吃乳。一日沈樞牝馬死去,其小駒即帶在葛殷馬群中養大。時常雜亂,晚夕一同吃乳。後因小駒俱教得鞍,沈樞將禮謝殷,求取此駒。葛殷頓起歹心,便對來人說:「爾家小馬多時死去,這馬俱是我馬生的。拜上你家老官,這禮我也不敢受。」來人到家,對主人說知此事。沈樞曰:「有這道理?我親自去取。」即至葛家親來取馬。葛殷曰:「前日你的小馬,實因無乳死去,我未把信報你。」沈樞曰:「這馬明明是我的,怎麼賴得?」葛殷曰:「馬值幾何?但物各有主,我豈賴你?」沈樞曰:「你真不還,我不得不鳴之於官。」葛殷曰:「親長既要告官,小人不得不來訴明。」沈樞取馬不來,心中忿忿,遂寫狀入府去告。適逢郭爺下衙,遂攔馬頭告曰:

告狀人沈樞,系仁和在城東隅民籍。告為欺占事。馬死,小駒寄養惡鄰葛殷牝馬食乳。兩鄰通知。今馬已長,禮取歸家教鞍。惡執不還,妄捏雙胎。身辯觸怒趕打。竊思物各有主,白遭騙去,冤屈難伸。懇天作主,究馬鋤凶。上告。

郭爺見了狀詞,遂帶沈樞入司,乃出牌,去提葛殷來審。牢子肖璽,即去提得葛殷到台。葛殷遂出狀訴曰:訴狀人葛殷,系仁和東隅民籍。訴為爭占事。身畜牝馬,生兩小駒,眾皆共見。禍因獸親沈樞,三月將小馬寄養,不料死去,已經數月,忿殷身駒並育,伊馬獨死。妄捏騙馬不與,竦告爺台。竊思駒原有母,物豈堪賴?強欲騙生償死,冤屈何伸?叩天白冤。上訴。

郭爺見了訴詞,問曰:「爾馬果並育兩駒乎?」葛殷曰:「果然雙生兩駒。」郭爺曰:「沈樞果亦以駒寄爾養乎?」葛殷曰:「三月他牝馬死了,果將幼駒仰小人看養。養至六月死去。小的失於報信,所以有今日之爭。」沈樞曰:「他家止生一駒,並小人的,才是兩駒。怎麼把小人的亦認作他的?」郭爺叫手下帶馬前來,說:「爾二個俱不必爭,我自能識得真偽。」叫把兩駒綁在兩廊柱上,卻把牝馬,繫在中央月台之上。令人將兩駒任意鞭撻,且看牝馬如何?只見小駒被撻之時,那牝馬只咆哮,趨顧東邊之駒。郭爺又叫將兩駒放開,只見那牝馬,與東邊之駒沾作一塊,似相眷戀之意。那西邊小駒,一直向外走去,牝馬亦不知顧惜。郭爺看破,叫二人上堂問曰:「爾看那畜生,親者便相垂念,其非己出者,略不介意。沈樞何得執葛殷之駒而不還乎?本該問爾大罪,姑罰不應。以戒爾後。」判曰:繫馬千駟弗視,義利分明。千乘棄而不顧,身家清白。今葛殷惟知貪昧,不恤比鄰,一駒能值幾何?意圖白賴。千金難買鄰舍,心全未思。寄養者把重,蓋在親情。捏死者詐誕,妄欺天理。葛殷擬問不應,沈樞領馬自牧。立案在公懲俗。

《郭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