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八 惰中累

卷二十八 惰中累

八面觀音

朱象賢《聞見偶錄》:八面觀音,乃是吳三桂侄孫女郭壯圖的兒媳。清世祖定鼎北京後,攻打盤據在雲南的前明永歷帝。

吳三桂等,奉命由粵西、四川,直入雲南,到達省城時,永歷帝已逃出阿瓦,前往緬甸避難。吳三桂懸賞重金,捕獲永歷帝,將其縊殺於貴陽。吳三桂因功被封為江西王,駐守在雲南。他在城西建造府第,東有翠海池,今俗稱菜海子,即其故址。康熙十二年(),吳三桂發動叛亂,抗命僭號,後在攻打長沙時身亡。其孫吳世璠,自稱皇帝,改元洪化。康熙十七年(),朝廷討伐軍亦由粵西攻入雲南省城,將軍蔡毓榮被任命為雲貴總督。省城被攻破,吳世璠自縊而死,吳氏家屬,按例都應逮捕入官府管制。郭壯圖的兒子兒媳,亦在其列。他們都被拘禁在督署花園,即郭壯圖故宅,等候著註冊押解。蔡毓榮前往園中查看人犯,見有美貌婦人兩名,一名四面觀音,更漂亮的一個名為八面觀音。看見蔡毓榮吸煙,八面觀音連忙上前服事。蔡毓榮對她十分愛悅,於是有心為她開脫和隱匿。

隨後便將她的名籍抹去,納為自己的小妾。吳氏其他家屬都被解送京師。後來,蔡毓榮的事情敗露,而此時八面觀音已經懷孕,但又不得不送交朝廷;押送至中途時,八面觀音不幸死亡。

蔡毓榮因此被撤職。雲南乃蠻荒之地,以「觀音」為最美的稱呼。「四面觀音」,意思是說這女於的前後左右無處不美;而說「八面觀音」,更是極言其美貌無比,非僅正四面而已。我出遊雲南,聽到當地有此傳說,故而述之聊供欣賞。

綠珠

樂史《綠珠傳》:綠珠,姓梁,白州博白縣人。白州在南昌郡,古粵地,秦象郡,漢合浦縣地。唐朝武德初年,朝廷削平蕭銑,於此地設置南州,不久改名為白州,取白江為名。白州境內有博白山、博白江、盤龍洞、房山、雙角山、大荒山。

山上有池,池中有婢妾魚。綠珠就出生在雙角山下,長得美艷絕倫。粵地風俗,以珠為上乘寶物,生女叫珠娘,生男叫珠兒。

綠珠由此而得名。

西晉時,石崇出任交趾採訪使,用三斛珍珠將美女綠珠買回家中。石崇有處別墅,在河南金谷澗,澗中有條金水河,發源於太白山。石崇即在此為綠珠大修園館。綠珠擅長吹笛,又善跳《明君舞》。明君即漢元帝妃子,匈奴單于入朝,元帝詔王嬙配嫁單于,此即王昭君,後稱明君。昭君臨行前告別元帝時,光彩射人,元帝甚為後悔,很想把她留下來,怎奈難以更改。漢朝人憐歎她遠嫁大漠,作有一首歌曲。石崇自製新歌詞,教綠珠唱舞。其歌云:我本良家子,將適單于庭。

哀郁傷五內,涕泣霑珠纓。

行行日已遠,遂造匈奴城。

延佇於穹廬,加我瘀氏名。

殊類非所安,雖貴非所榮。

父子見凌辱,對之慚且驚。

殺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

苟生亦何聊,積思常憤盈。

願假飛鴻翼,乘之以遐征。

飛鴻不我顧,佇立以屏營。

昔為匣中玉,今為糞上英。

朝華不足歡,甘與秋草並。

傳語後世人,遠嫁難為情。

石崇又自作《懊惱曲》贈與綠珠。

石崇養有美女一千多名,選擇數十名裝飾一番,同等打扮,令人難以分別上下。刻玉做成倒龍佩,融金做成鳳凰釵,如雲美女結袖繞楹而舞。假如要召幸某美女,不呼姓名,只是聽環珮聲,看金釵顏色。佩聲輕之人居前,釵色艷者居後,按規定次序進幸。趙王司馬倫擾亂朝綱,奸賊孫秀派人來索取綠珠。

石崇正登上涼台,臨靠清水納涼,眾婦人在旁侍候。使者轉告孫秀的意思。石崇即刻叫出數十名侍婢,讓使者從中任意選擇。

這些侍婢,個個都是絕色美女,香氣四溢。使者說:「您的侍婢個個美麗無比。只是我受命索要綠珠,不知哪位是她?」石崇勃然大怒說:「綠珠是我的所愛之人,決不能給予別人!」

孫秀得知此事後很是惱怒,便向趙王司馬倫進讒言,唆使趙王族滅石崇。禁衛軍已到石府,石崇對綠珠說:「我現在為了你犯了大罪。」綠珠哭著說:「願一死報答您的恩情。」石崇加以阻勸。綠珠於是跳樓自殺。石崇亦被棄屍於東市。當時人稱那樓為「綠珠樓」。樓址在步庚裡,近狄泉。狄泉在王城的東邊。

綠珠有個弟子叫來韓,長得天姿國色,善吹笛,後被晉明帝納進宮中。而今白州有一派水,源自雙角山,與容州江匯合,被稱為「綠珠江」。這就像舊州有昭君灘、昭君村、昭君場和吳地有西施谷、脂粉塘一樣,都是取美女出處為名。又有綠珠井,在雙角山下。老輩們傳說:取此井水飲,生女必定美麗。

鄉里有識之士,認為美色無益於時,便用巨石將井填塞。此後,雖然當地人所生女兒也夠得上端莊美麗,但七竅四肢,多有殘疾。奇哉!山水之使然啊!昭君村生女後,都故意灸破其顏面,故而白居易有詩說:不取往者戒,恐貽來者冤。

至今村女面,燒灼成瘢痕。

這是因不完美而歎息。

牛僧孺《周秦行記》中說:夜宿薄太后廟,見到威夫人、王嬙、太真妃、潘淑妃,各自賦詩言志。另有一位善吹笛的女子,短鬟窄袖,系長帶,容貌甚美,與潘淑妃相伴而來。薄太后接引賜座,令她吹笛,時常也酌酒給她。太后回頭言道:「認識這人嗎?她是石家綠珠啊!潘妃收養為妹。」太后轉頭又對綠珠說:「如此場面,綠珠豈能無詩呢?」綠珠拜謝,並作詩說:此日人非昔日人,笛聲空怨趙玉倫。

紅殘鈿碎花樓下,金谷千年更不春。

薄太后說:「牛秀才遠道而來,今天由誰去陪伴他呢!」

綠珠說:「石(崇)衛尉生性嚴刻猜忌,今有一死,不可亂來。

牛僧孺所講的故事雖然詭怪,亦聊供人們解頤消遣。啊!

石崇之敗滅,雖說是因寵愛綠珠所致,然而也是另有原由,其來已久啊!石崇生前,常常擾亂荊州,劫奪遠道使節,沉殺客商,以致成為巨富。他又給王愷送去鴆鳥,共為鴆毒之事,有此陰謀行徑。加之他每次邀客宴集時,都要讓美人勸酒,如有某位客人沒有乾杯,則命黃門斬殺美人。有一次,王丞相和大將軍一同拜訪石崇。王丞相素來不善飲酒,無可奈何,只得勉強乾杯,以至沉醉。而大將軍則故意不飲,等著看石崇有何反應。結果,石崇命人連斬三位美人。君子說:「禍福無門,惟人自召。」石崇其心不義,輕率殺人,焉能沒有報應呢?非綠珠則不能加速石崇被誅殺,非石崇也難以顯揚綠珠的名聲。綠珠墜樓而死,可稱她為有貞節的侍婢。將其事跡比之於前代,則有六出之事。六出是王進賢的侍婢。進賢是西晉愍帝太子妃。

洛陽兵亂時,石勒擄掠進賢渡孟津,企圖霸佔她為妻。進賢罵道:「我乃皇太子妃,司徒公之女。你這胡羌小子,怎敢凌辱於我?」說完便投河身死。六出說:「主子既有一死,小婢又豈能苟活!」也投河而死。又有一位名叫窈娘的女子,是唐武周(武則天)時喬知之的寵婢,盛有姿色,特善歌舞。喬知之教她讀書,因而她也能詩會文,深得知之的寵愛。那時,武承嗣驕橫貴重,曾在內宮盛宴。酒酣之際,武承嗣逼迫喬知之將窈娘作賭注開賭。喬知之賭輸了,武承嗣便立刻派人到喬家,強搶窈娘到武家。喬知之非常怨惱,作了一首《綠珠篇》詩以抒怨氣。其詩云:石家金各重新聲,明珠十外買娉婷。

此日可憐無復比,此日可愛得人情。

君家閨閣朱曾難,嘗持歌舞使人看。

富貴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干。

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面傷紅粉。

百年離別在高樓,一旦紅顏為君荊

喬知之暗地裡買通武承嗣家的閹奴,將這首詩傳送給窈娘。窈娘得詩後悲痛哭泣,竟投井而死。武承嗣令人從井中撈出窈娘屍首,在她衣服內搜得那首詩,於是鞭殺了閹奴;又唆使官吏給喬知之羅織罪名,將其殺害。

可悲啊!石崇和喬知之二人,都是因為將愛姬顯示給人,從而招致喪身之禍,真是所謂「倒持寶劍,授人以柄」啊!兌拙飛纖擔骸奧睪5粒比蓴逡!敝傅木褪欽庵質慮矩桑?

其後詩人們題詠歌舞妓時,都是以綠珠為典。庚肩吾作詩說:蘭堂上客至,荷席清弦撫。

自作明君辭,還教綠珠舞。

李元操作詩說:

絳樹搖歌扇,金谷舞筵開。

羅袖拂歸客,留歡醉玉杯。

江總作詩說:

綠殊含淚舞,孫秀強相邀。

綠珠已死了數百年,詩人們尚自詠歎不已,這是什麼緣故呢?大概是因為,一個小小婢女,並無多大學問,卻能夠感激主人的恩情,奮不顧身,其志烈凜凜然,誠足以使後人仰慕歌誦啊!至於有的人享厚祿,盜高位,喪失仁義的品行,心懷反反覆覆的鬼情,朝三暮四,唯利是圖,其節操反而比不上一個小小婢女,難道不感到羞愧嗎?而今我寫作這篇傳記文字,並非只是宣述美麗,窒息惹禍之原,更重要的是為了懲戒那些辜恩背義之輩!石崇死後僅十天,趙王司馬倫被推翻,左衛將軍趙泉斬殺孫秀於中書剩軍士趙駿剖孫秀之心而食之。趙王司馬倫被囚禁於金墉城,朝廷賜他金屑酒,命他自荊司馬倫非常慚恨,他用頭巾蒙住自己的臉說:「孫秀誤我啊!」喝下金屬酒就死了。孫秀與司馬倫都遭到誅滅家族的下常南陽生說:「這都是借天威來報怨啊!否則,那殺戮誅滅的大禍怎麼會立即降臨呢?」

何所畏而不檢校夫婿

《魏書北海王詳傳》:北魏朝北海平王元詳的王妃,是宋王劉昶的女兒。元詳與長輩安定王元燮的王妃高氏通姦,並下令嚴禁府中人洩露秘密。後來,元詳陰謀叛亂,被囚禁於南台。

元詳被逮捕之前,將與高氏通姦之事告訴給母親。母親大怒,痛罵切責他說:「你的妻妾侍婢成群,年輕貌美,如花似玉,怎麼會忽然想著去和那高麗賤女人鬼混呢?招致領受如此大罪,不值啊!我若抓到那高麗賤女人,定當咬她的肉吃。」說畢,她親手持棍杖,在兒子元詳的背上和兩腿上,痛打了一百多下;打得沒力氣了,又命奴僕代替她繼續打。元詳被打得受了重傷,過十多天方能站立起來。元詳的母親又用棍杖責打元詳的妃子劉氏,打了數十下,一邊打一邊對劉氏說:「你這媳婦也是大家名門之女,與元詳門當戶對。你怕元詳什麼?竟不敢時常監督照看你的丈夫!作為女人,都有妒忌之心,獨獨你不妒忌嗎?」劉氏笑著忍受婆母的責罰,始終不發一言。

荷包出售

《右台仙館筆記》:紹興某書生,進京趕考,名落孫山,借住在京中親戚家。有一天,這位書生突然失蹤,過了十多天才回來,身上只穿著一件襯衫和一條褲子,面無人色。親戚問他這十多天到哪裡去了,為何如此狼狽。這位書生詳詳細細地講述了他的遭遇,足以令人捧腹大笑。

原來,那一日,書生閒行進入內城,到了西四牌樓附近的一條曲巷中,看見一家門上貼著「荷包出售」四字,於是叩門求買荷包。門開了,一位少婦取出一枚荷包請他看。書生見那荷包有些舊,便問有新的沒有。少婦說:「要買新的,請隨我進屋內。」書生隨那少婦進屋,雙雙坐著,少婦絮絮叨叨閒聊起來,並不提賣荷包的事。書生問起來,少婦仍然拿舊荷包給他,並說:「我家只有這一枚。」書生又問:「那又為何在門上貼出賣荷包的廣告呢?」少婦微笑著說:「要賣的並不是這荷包啊!」書生會意了,便用話語挑逗調戲少婦起來。少婦說:「我的『荷包』價格昂貴,郎君有足夠的資費嗎?」書生即刻傾囊取出錢來給少婦看。總共約有數百千錢。當時一千錢可兌換一兩銀子。算下來,書生所帶的錢也值數十兩銀子。少婦說:「這些錢夠了。」於是二人相攜進房內,寬衣解帶,極盡雲雨之歡。書生被迷惑住了,此後便住在這裡。少婦家中只有一個老婦人,是少婦的傭人;還有一名兒童,說是少婦的弟弟。家中朝夕飲食生計花費,全仗書生付給。沒有幾天,書生的錢囊便空了。少婦說:「沒錢了。」書生答道:「此乃小事一樁,我自能籌措。」這幾天,少婦又說沒錢了,書生又像前邊那樣回答一番。有一天,書生與少婦正在床上同睡,忽然聽到庭中闖進一位男人,其吼聲如同虎叫。少婦趕忙推著書生說:「大禍臨頭了!我丈夫回家了!你快逃走吧,走遲了,他非殺你不可。」她引著書生從北窗逃出,指示他翻後牆而走。。書生一時倉卒,連衣服也來不及穿上,所以身上只穿了一件襯衫和一條褲子。

聽到這件事的人都無不譏笑,並對書生說:「這都是那種人家故意佈置的騙局啊!你千萬不要再去那種地方了!」書生的親戚隨後便贈送一筆盤纏,打發書生回南方紹興老家去了。

奴子魏藻

《灤陽消夏錄》:奴子魏藻,生性輕佻浪蕩,最好窺視婦女。有一天,他在村外遇見一位小女,覺得有些面熟但又不知她的姓名居址,便上前挑逗問話。那少女不答話而向他注目,轉身向西邊小路而去。魏藻眼巴巴地望著,忽見那少女回頭,像是向他招手。他立即趕去,走近一看,那少女面露羞色,小聲對他說:「剛才路上來往人多,恐怕被別人懷疑。你可跟我相隔小半里路一起走。等我到了家,我在牆外東屋中等待你。

東屋外的棗樹下面繫著一頭牛,旁邊放著碌碡。」

魏藻跟隨那少女漸行漸遠,薄暮時分才到達李家窪。這裡離魏藻家已有三十多里路遠了。當時下了數日的雨剛停,地上的泥能陷沒小腿。魏藻一路走來,足趾腫痛不已。他遠遠望見那少女已進了東屋,不禁暗暗高興。爭忙趕上前去,進入東屋。

那少女正背對他站著,見他進來,忽然轉身,變成一個羅剎鬼形貌,鋸牙鉤爪,面如藍靛,兩眼瑩瑩如燈。魏藻大驚失色,返身而逃。那羅剎鬼急起直追。魏藻狂奔二十多里,到了相國莊,已是亥初(晚上九至十點)時分了。

他認出前面就是岳父家,急忙上前叩門,亂敲亂打。門一開,他便衝了進去,將前來開門的一位少女撞倒。他自己也隨之倒下,壓在了少女的身上。這時候,眾僕婦聞聲趕來,見此情景,非常憤怒,紛紛操起洗衣服的杵棒,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將他狠揍了一頓。他在氣急之下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不住地喊:「我!我!」一會兒,才有個老婆於拿著盞燈出來,這才發現被打的人是主人家的女婿。大家又是驚訝,又是覺得好笑。

第二天,岳父家用牛車把魏藻送回家。魏藻受驚嚇,又遭沒頭沒腦的痛打,足足有兩個多月起不來床。

起初,人們只是看到魏藻自己在路上跑來跑去,根本沒看見有什麼羅剎鬼,也沒見那少女。這豈不就是因為他心生邪念,故而以邪招邪,狐仙鬼怪便乘機來侮辱他呢!先兄晴湖說:「從那以後,魏藻再也不敢去幹那些輕佻放蕩的事。即便在路上遇見婦女,也每每低頭而過。」看起來,這雖然可以說是神明對他表示的懲戒,但這對他還是很有益處的啊!

非煙

皇甫枚《非煙傳》:武公業是臨淮人,唐朝鹹通年間在河南府做功曹參軍。他的愛妾名叫非煙,姓步。容貌秀麗,身姿柔美嬌弱,甚至似乎承載不了滿身續羅裹束。非煙能歌善舞,並且又好文墨,尤其擊甌是她一絕,能敲打得琴弦聲相合。因此武公業很寵愛她。

她家近鄰,有戶姓趙的天水人家,孩子叫趙象。趙象年近二十歲,相貌端秀又有文彩。有一天,趙象從南面院牆的縫中偷偷看見非煙,為非煙的姿色所驚懾,頓時六神無主,魂飛魄喪。回到家中,寢食不思。於是用重金買通武公業的看門人,把想見到非煙的心情告訴給看門人。看門人開始感到為難,但又被趙象重金所打動。於是看門人就讓他的妻子等非煙空閒的時候,把趙象的心思委婉地告訴給非煙。非煙聽了以後,只注目含笑而一語不發。看門人的妻子就把非煙的表情全都告訴了趙象。趙象聽後心神飄蕩,不知該如何是好。於是他回家取出薛濤箋寫絕句一首道:一睹傾城貌,塵心只自猜。

不隨蕭史去,擬學阿蘭來。

詩寫好後,趙象把它密封好,求看門人的妻子把詩轉給非煙。非煙看完趙象的詩,歎息很久,對看門人之妻說:「我也暗中看見過趙郎,他長相非常好,又有才氣。只是我這一生福分薄,沒有緣分能夠和他相配。」可見她討厭武公業生性粗野,並非良配。隨後,她在金鳳箋上寫詩一首相酬。詩中說。

綠慘雙蛾不自持,只緣幽恨在新詩。

郎心應似琴心怨,脈脈春情更泥難。

詩寫好以後,她密封好交給看門人之妻,送給趙象。

趙象打開非煙送來的詩,吟讀再四,然後拍手笑道:「我的事成了!」於是又用剡溪玉葉紙寫詩答謝非煙。詩中說:珍重佳人贈好音,彩箋方翰兩情深。

薄於蟬翼難供恨,密似蠅頭未寫心。

疑見落花迷碧洞,只思輕雨灑衣襟。

百回消息千回夢,裁作長謠寄綠琴。

詩箋送出十天,看門人的妻子並沒來給趙象捎回話。趙象憂鬱憤懣,又擔心事情敗露;或者是非煙反悔,不再與他來往。

因此他整天憂疑不定。晚上,春夜難熬,他獨自在前庭裡寫詩道:綠暗紅藏起瞑煙,獨將幽恨小庭前。

重重良夜與誰語,星隔銀河月半天。

第二天早上,趙象起來正在吟昨晚上寫的詩,這時,看門人的妻子走來給他轉達非煙的話:「請你不要驚訝我十天沒給你音信,都因為這些天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並且送給他連蟬錦香袋一個,還附帶著一封巖苔箋。信箋上的詩說:無力嚴妝倚繡櫳,暗題蟬錦思難窮。

近來贏得傷春病,柳弱花欹怯曉風。

趙象把錦香袋繫在懷中,細讀小簡,更擔心非煙會幽思不減,加重病情,於是忙剪下一塊烏絲繡絹作為信箋,給非煙寫了封信。信中說:「春日遲遲,人心悄悄。自國窺覯,長段夢魂。雖羽駕塵襟,難於會合。而丹誠皎日,誓以周旋。況又聞乘春多感,芳履跡和,耗冰雪之妍委,郁蕙蘭之佳氣。憂抑之極,恨不翻飛。

企望寬情,無至憔悴。莫孤短韻,寧爽後期。惝怳寸心,書豈能荊兼持菲什,仰繼華篇。」

信箋上還附有一首詩說:

見說傷情為見春,想封蟬錦綠蛾顰。

叩頭報與煙卿道,第一風流最損人。

看門人的妻子回到非煙家,逕直把趙象的信帶到非煙的房中。

武公業身為官員,公務繁重,有的時候幾天只回家長一次,有時終日不回來。這一天,正值武公業去公曹參軍府,非煙打開趙象來的信,看出了他的衷情和暗含的希求。隨即長歎說:「只要男女雙方有意,情投意合,就是相隔很遠也如近在身邊。

」說完,她關上門,放下窗簾,就給趙象寫信,信中說:「下妾不幸,垂髫而孤。中間為媒妁所欺,遂匹合於瑣類。

每至清風朗月,移玉桂以增懷;秋帳冬紅,泛金徽而寄恨。豈期公子忽貽好音,發華緘而思飛,諷麗句而目斷。所恨洛川波隔,賈午牆高。聯雲不及於秦台,薦夢尚遙於楚岫。猶望天從素懇,神假微機,一拜清光,九殞無恨。兼題短什,用寄幽懷。

隨信附詩一首說:

畫簷春燕須同宿,蘭浦雙鴛肯獨飛。

長恨桃源諸女伴,等閒花裡送郎歸。

信和詩寫完封好後,非煙叫來看門人的妻子,讓她把信送給趙象。趙象看完非煙的信和詩後,發現非煙對他更有意,因而心中歡喜,不能自己,只是焚香禱告,祈求好事早些到來。

一天傍晚,看門人的妻子突然笑著走來,向趙象施過禮後說:「趙公子願拜見神仙嗎?」趙象感到驚奇,連聲問到底怎麼回事。看門人的妻子向他轉告非煙的話說:「今夜武公業在公曹府值班,正是個機會。穿過你家前面的院牆就到了我家的後庭,不要錯過這好時候。我等你來後再把我的心事告訴你。

天完全黑下來後,趙象就攀著梯子登上牆。這時非煙已經擺上雙重木榻接他下來。下來後,只見非煙身穿華貴的服裝,佩戴著美好的妝飾,站立在花下。兩人互相施禮後,都驚喜得說不出話來。於是她們手牽著手從後門走人非煙的房中,隨即熄燈解帳,曲盡歡樂之情。

天快亮時,非煙又把趙象送到院牆下。非煙拉著趙象的手,流著淚說:「今天我們相遇,只是因為前生有緣罷了!你不要認為我沒有像玉一樣潔白的品質和像松柏一樣堅貞的志向;別以為我是一個放蕩的人。只不過是因為你風流倜儻,使我不能自持。希望你能理解。」趙象說:「您有著絕代的美貌,超人的心智,並且我已經向您吐露過我深深的衷情。我不會變心,願永遠陪伴著您,讓您歡樂。」說完,翻過牆回到家中。天明後,趙象又托看門人的妻子送給非煙一首詩。詩中說:十洞三清雖路阻,有心還得傍瑤台。

瑞香風引思深夜,知是蕊宮仙馭來。

非煙看後趙象的贈詩,會意地笑了笑;然後她又贈給趙像一詩說:相思只怕不相識,相見還愁卻別君。

願得化為松上鶴,一雙飛去入雲行。

寫完封好交給看門人的妻子,讓她告訴趙象說:「因為你經常要給我幾首小詩,不然的話,也許您能夠寫出大才氣的文章。從此以後,用不了十天,我們就能相會一次,來排解我們的相思之情。這事連魚和鳥都不知曉,真是有神人幫助我們埃」從此以後,他們之間或是景物寓目,或是以詩歌寄情,來往更加頻繁,無法全都記載下來。像這樣過了有一年。

過了不久,非煙因為小小的過失鞭撻她的女奴。女奴暗自銜恨在心,乘機把非煙與趙象的來往情況全都告訴給武公業。

公業對女奴說:「你說話要小心,我會暗中監視她。」後來又到了公業值班的日子,他便請了假,但仍像往常一樣假裝去值班。街鼓響過以後,他便沿著牆跟來到後院,看見非煙正倚門微吟,趙象則靠著牆斜看著非煙。公業忍不住憤怒,跑上前來捉著趙象。趙象急忙跳牆而去。公業從趙象身上只抓下半截短衣。於是,公業走入房中,叫出非煙責問。非煙面色如灰,聲音顫抖,但仍不告訴公業實情。公業更加憤怒,把非煙綁在大柱上,用鞭抽打得非煙渾身流血。非煙只說:「只要活著能夠相親,即使死了,也無悔恨。」到了半夜,公業感到困頓,就伏在桌子上睡,非煙叫來自己喜歡的女僕給她端來一杯水。非煙喝完後氣絕而死。公業醒來,又要鞭打非煙,發現非煙已經死去。於是公業急忙把她解下來放回房中連連呼喚她,並對外人說非煙是因急病而死。幾天後把她埋葬在邙山腳下。但街坊鄰居都知道非煙是被打死的。趙象也因此易名改姓,改換服裝,遠遠地逃到江、浙一帶。

洛陽的才子裡,有個姓崔的和姓李的,經常與武公業遊玩相處,關係很好。姓崔的才子寫了一首詩,詩的後兩句說:恰似傳花人飲散,空床拋下最繁枝。

這天晚上,崔才子夢見非煙答謝他說:「我長得雖然趕不上桃花李花好看,但受到的冷落寂寞卻又超過了它們。捧讀您的詩,我愧仰無比。」

李才子寫的詩末也有兩句說:

艷魄香魂如有在,還應羞見墜樓人。

這天晚上,他也夢見非煙用手指著他說:「士有百行,你都能遵守嗎?為什麼要誇大隻言片語,來刻薄地詆毀我呢?應該讓你來到地府與我當面對證。」幾天後,姓李的才子突然死去,當時人們都感到驚異。

君奪巨妾

《南齊書·到撝傳》:到撝家資豪富,生活奢華;宅宇園林,在京城數第一。他家蓄養的妓妾,姿藝不凡,都可稱得上是上品。到撝本人風流倜儻,才調流贍,善於交納文人墨客。

他家的美食佳餚,豐盛至極,總是賓客盈門。到撝有個愛妓名叫陳玉珠,齊明帝派人來求要,他不同意;明帝強迫奪走了玉珠,到撝心裡十分怨恨。明帝指使有關部門誣告到撝有罪,將到撝逮捕,交付廷尉等候處以死刑。到撝入獄僅數日,鬢髮與鬍鬚都變白了。後來明帝開恩免他一死,將他拘管在上方,並削奪他的封爵交與他的弟弟到賁繼承。從此以後,到自覺摒棄聲色玩好,以遭貶之事自警自立。

周娼

《宋史·叔近傳》:叔近是悼王趙元的孫子,榮良公克類的兒子。王淵在河京時,狎玩娼妓周氏。後來,周氏被叔近收納。王淵因此懷恨在心,於是尋機誣告叔近勾結盜賊。叔近被罷官,拘管在州郡,其原職由朱芾接替。朱芾當權後,橫行霸道,殘酷暴虐,引起當地軍民的憤怒。士卒徐明奮起領頭,率領眾人將朱芾囚禁起來,並迎請叔近重新掌管州政大權。叔近推辭不得,無奈只好安撫眾人,同時上奏朝廷,請求擇派新任太守。奏章還沒送達,朝廷已下令張俊領兵前來討伐。張俊是玉淵的老部下。辭行出征時,王淵對張俊說:「叔近在那裡呢!

」張俊領會其意,率兵到達州郡,叔近出城迎接。張俊對他大加喝斥責罵,命他書寫檢討。叔近剛拿起筆,便被亂刀砍斷了右臂。他大聲呼喊:「我是皇家宗室!」張俊說:「你既然已和賊人站在一起,還有什麼臉面說是宗室!」話還沒說完,叔近已被斬首倒地。徐明等人見叔近已死,於是再度反叛,在城內縱火驅掠。第二天,張俊率兵攻進城內,捕獲徐明等人,立即處死,並抓到周氏,送給王淵。宋高宗紹興九年(公元年),有御史為叔近鳴冤,朝廷贈謚叔近。為集英殿修撰。

借指失掌

《待兒小名錄》:宋代阮佃夫,很得明帝(南朝宋)的恩寵。廬江何恢有個寵妓叫張耀華,長得十分美艷。何恢要去廣州做刺史,出發前,邀請阮佃夫前來宴飲;席間,何恢命張耀華等歌妓獻藝助興。阮佃夫對張耀華非常愛悅,便請求何恢割愛,將張轉送給他。何恢不肯,並說:「何恢可得,此人不可得!」阮佃夫拂袖而去,說道:「這是愛惜手指而失去手掌啊!

」隨後,阮佃夫便指使有關部門,找正當借口彈劾何恢。

為歡殞生

《灤陽續錄》:神機妙算,奸狡巨猾的人,也有失算的時候;財大氣粗,恣意橫行的人,也有一敗塗地的時候。但是,那種用極其奸詐的手段謀取錢財,又以豐厚的錢財幫助其奸行的人,人們也將他無可奈何。

景州人李露園說:在河北與山東交界的地方,有個財主,他的夫人不幸去世。這時,他看上了本村一位青年新娶的妻子。

於是,這位財主暗地裡指派一個老婆子,在那新婚夫婦的鄰居家租了間房子住下來,乘機接近新媳婦的公婆,花言巧語千方百計地遊說他們,並用重金收買他們,讓他們以不孝的名義把兒媳婦趕回娘家;並約定:此事的內情決不能讓他們的兒子知道。那公婆二人貪圖錢財,真的應允了。財主又派遣一位與女方父母素有交往的老婆子去女方家遊說,也用重金收買他們,讓他們把女兒送還婆家。公婆家也假裝後悔,留兩位親家吃飯,並親自把兒媳叫進屋來,好言安慰一番。但酒席間,兩親家話不投機,逐漸爭吵起來,以致互相謾罵。公婆又將兒媳婦趕出家門,父母憤怒,將女兒重新帶走。兩家長輩各自被人收買,演了一場陰謀戲。但是他們之間卻互不通氣,並不知道幕後的導演是同一個人。最可憐的是那位新媳婦,她對此竟然一無所知。這樣,那個財主利用奸詐的手段,像用金錢做買賣一樣,將這位少婦置於被休棄的困境,最後活生生地拆散了一對美滿的鴛鴦,卻絲毫沒有露出痕跡。

於是,財主又派兩個老婆子,一個到自己家,另一個到那被休棄的新媳婦的娘家,進行所謂的說媒撮合。財主又故作姿態,說是女方因不孝而被夫家休棄,不宜與她結這門婚姻;女方的娘家父母也假意以貧富懸殊,門戶不相當的理由來推辭。

這麼一來,財主從中謀娶新婦的罪惡意圖又被掩蓋起來,真是安排得天衣無縫啊!

不久,那財主又唆使幾家親友出面,公開地為他們兩家進行說合。女方接受了財主的聘禮。這樁謀娶的陰謀宣告成功。

那位少婦的原配丈夫家中雖然貧困,但他的家庭也是士族出身。他迫於父母之命,無緣無故地休棄了新婚的妻子,已經是憂鬱成玻起初,他還抱有希望,渴求有一天父母回心轉意,夫妻可以破鏡重圓。後來,他聽說女方再嫁的日期已定,於是又悲又憤,病情加重,鬱鬱地離開了人世。

他死後,鬼魂便來找那財主算賬。那一天,正是財主與他那被搶佔的妻子的新婚之夜。忽然,在新房內,財主和新婦見青年死者的形象影影綽綽地出現,擾亂門庭,二人嚇得不敢同床。這樣一連攪擾了好幾夜。那財主忍耐不住慾火,要求白日同床。新婦惱恨非常,堅決拒辭說:「哪有前夫守在一旁,就和後夫幹起那種事兒的!又哪有剛過門三天的媳婦大白天關起門來幹那種事,豈不讓人笑話?」說罷大哭大鬧起來。財主沒趣,無可奈何。

財主又心生計謀,請術士來治鬼。那術士登上法壇,焚符作法,指揮神兵神將,真乃叱吒風雲。術士似乎看到了什麼,急忙收拾法器,忽然起身向財主告辭說:「我能為您驅除邪魔鬼道,沒有辦法為您驅趕冤魂。」說罷便離去了。財主又請來僧眾,做懺悔道場,超度亡魂,也毫無效果。財主忽然想起那死者非常孝敬父母,故而迫於父母之命忍痛將新婚妻子體棄;於是,財主再次用金錢買通了死者的父母,讓他們不斷地禱念,阻止兒子的亡靈去攪擾財主的房幃。那兩個貪心的父母雖然心痛兒子,卻禁不起金錢的誘惑,竟一同禱咒責罵起兒子的亡靈來。可憐的亡魂哭泣道:「既然父母出面干預,孩兒我就再也不去擾亂了。我只有到陰曹地府去控告,請閻王爺來公斷了!

」從此,財主家便不再鬧鬼了。但沒過半年,財主便暴病而死。

這大概是冤魂在陰曹地府的訴訟奏效了吧!

那財主所設的一整套陰謀詭計,即便是讓鄧思賢來起訴,也難以告倒他;即便是讓包龍圖來斷案,也很難判決他。他仗著錢能通神,以為有錢能買鬼推磨,就恣意橫行,暗算他人。

他的心計可算是巧中之巧了!然而,他終究還是逃脫不了冥間業鏡照攝,落得個暴死的下常據說,那財主為謀娶新婦,花費了數千金。但是,他又贏得了幾多歡樂呢?反而因此丟了性命,值得嗎?這種人,說他是個大笨蛋,是再合適不過了;若要說他巧,那他又巧在何處呢?

姦殺

唐仲冕《六如居士外集》:怕虎到南都應考,偶然有次出外遊玩時,看到樓上有位美人用眼神來挑逗他,便也向那美人表示欽慕心許之意。那位美人是某指揮使的女兒。她仰慕怕虎的才名,暗地裡托人送給怕虎一封親筆信,約定八月十五日,待怕虎考試完畢後,當夜前去幽會。伯虎帶著信出外遊玩。他的一位朋友偶然翻看怕虎的匣子,忽然見到這封密信,於是偷偷取出藏在身上。等到考試完畢那天,伯虎的這位朋友找來很多人,陪怕虎喝酒宴樂。眾人用大杯勸酒,怕虎堅辭不得,頹然大醉。這位朋友立即冒名頂替,前去赴約。那指揮使的女兒在黑暗裡也辨認不清來者何人,以為真是伯虎。於是二人極盡歡洽。但很快被指揮使發覺,將這男女二人一同殺死了。待到伯虎酒醒時分,已是漏下四鼓(四更天)。他記起約會之事,便急忙趕赴那美女處,走到中途,聽街上人鬧嚷嚷地傳說,某指揮使家裡因發現姦情而殺人了。怕虎大驚失色,趕快逃離,慶幸自己倖免於殺身之禍。噫,真是件奇事啊!

郵亭一夜眠

周輝《清波雜誌》:陶穀尚書,奉命出使江南。他仗著自己有才華,目空一切,談判時左右逢源,舌戰群臣。江南有位謀士,設計挫其鋒芒。這位謀士命人挑選一名美艷的妓女,裝做一位驛卒的寡女,穿著布裙,戴著荊釵,每天在陶穀所住的驛館裡干掃地的粗活。陶穀一見到這位喬裝打扮的妓女,便看中了她,與她暗地裡同床共枕,並還寫下一首詞贈給她。此後有一天,江南國主設宴款待陶穀,叫來那名妓女,讓她歌唱陶穀所贈的那首《郵亭一夜眠》詞。陶穀羞慚得無地自容,神情沮喪,只得大杯飲酒,掩飾羞態,以致酪配大醉,頓然失去從前的倨傲態度。後來,陶穀回到朝廷後,因此事件而被治罪。

文潞公在成都做軍事長官時,有人向朝廷說他的壞話。朝廷便委派御史何郯前來調查。文潞公感到不能等閒視之,於是詢問眾幕僚,有誰與那位御史關係親密。有個叫張俞字少愚的人說他認識御史。文潞公便命張俞前往漢州迎接御史,並讓他帶上一名叫王宮花的軍妓前往。在漢州,張俞讓王宮花裝作是張家家姬,上前獻舞,給御史敬酒。御史被灌醉,迷糊間,他取下王宮花的領巾,在上面題詩一首說:按撤梁州更六麼,西台御史惜妖嬈。

從今改作王宮柳,舞盡春風萬萬條。

御史一行到了成都。文潞公叫出王宮花出來迎接,說明她的身份。那御史被弄得措手不及,滿懷羞愧,草草辦完事便回朝去了。文潞公也太平無事了。

這兩件事相類似。有人說王宮花一名陽台柳。御史何郯所題詩的首句,一說為「蜀國佳人號細腰」。何郯,字聖從,也是蜀地人。

忍冷

《東軒筆錄》:宋子京學問廣博,會寫文章。他天姿蘊藉,喜好游宴,為人矜持自喜。他晚年在成都做知府時,帶著《唐書》在任上刊修。每次宴會後盥漱完畢,他必須打開寢室門,垂下簾子,點燃起兩根又粗又長的蠟燭,讓婢妾夾侍在身旁,和墨展紙書寫起來。這時,大家一看便知來尚書在撰修《唐書》了。遠遠望去,宋子京像個神仙一樣。宋府中寵姬頗多。曾有一次在錦江邊設宴歡樂,宋子京微感寒冷,要加穿一件短袖衣。

眾婢妾各自取來一件送上。一共送來了十多件。宋子京看著這堆短袖衣,茫茫然不知所措。他擔心惹上厚此薄彼之嫌疑,穿哪件都不合適,最後,竟然一件也不敢穿,忍受著寒冷回府去了。

作《紅繡鞋》曲被劾

黃雪蓑《青樓集》:金鶯兒是山東有名的美人兒。她不僅姿色美,而且還善於談笑,又會彈箏唱曲,很少有人能和她相比擬。賈伯堅任山東僉憲官時,一見金鶯兒便對她十分傾心,兩人非常親呢。後來,賈伯堅做了西台御史,不能忘情於金鶯兒。酒醉之時,他作了一首《紅繡鞋》曲子,自己引吭高歌了一番,並把這首曲子寄給了金鶯兒。那曲子是這樣寫的:樂心兒比目連枝,肯意兒新婚燕爾。畫船開拋閃的人,獨自遙望關西店兒。黃河水流不盡事,中條山隔不斷相思。常記得夜深沉,人靜悄,自來時。來時節兩三句話,去時節一篇詩,記在人窩兒裡直到死。

這件事被人告發,御史台長官大為惱怒。賈伯堅遭到彈劾而罷職,被趕出了朝廷。但直今山東人還將此事傳作美談。

楚兒

孫棨《北裡志》:楚兒,字潤娘,素有妓中之冠的美名。

她生性聰慧,能言善辯,會寫詩,往往有佳句。近來,楚兒「退隱」風月場了,晚年時被萬年縣捕賊官郭鍛納為妾。郭鍛為她專門安置了一處住所。

楚兒在妓院時,驕傲自狂,非同凡響。等到被郭鍛收納,如同被拘囚起來。但她並不甘心。郭鍛事務繁忙,家中又有正妻,因此很少去楚兒那裡過夜。楚兒很寂寞。每每有舊相識從門前經過,她便到窗前門前呼喊;或者托人詢問,或將繡巾與書箋贈送給那些舊日情人。郭鍛乃是親仁諸裔孫子,生性兇惡暴毒。每次得知楚兒與舊情人聯絡,他便對她大加鞭靼辱罵。

楚兒雖然被打得遍體鱗傷,又痛又惱,但並不就此收斂。

有一天,楚兒跟著郭鍛在曲江邊乘轎出行,兩人前後隔有十多步距離。這時,同版使鄭光業(昌國),當時為補袞道,與楚兒的轎子相遇。楚兒將頭探出簾子,招呼鄭光業。鄭光業也隨後派人給楚兒傳話。郭鍛得知後,立刻將楚兒拖到大街上,用馬鞭抽打。楚兒痛得叫喊起來,聲音甚是冤楚。鄭光業遠遠望見這慘景,很是吃驚和後悔,並擔心楚兒忍受不住這頓打。

第二天,鄭光業特地路過楚兒的居所,想偵探一下動靜,卻見楚兒正在臨街的窗戶下彈琵琶。鄭光業停下馬,托人給楚兒傳話撫慰。楚兒很快送來一份彩箋,上面題詩一首說:應是前生有宿冤,不期令世惡姻緣。

蛾眉欲碎巨靈掌,雞肋難勝子路拳。

只擬嚇人傳鐵券,來應教我蹈金蓮。

曲江昨日君相遇,當下遭他數十鞭。

鄭光業即在馬背上取筆答詩一首說:

大開眼界莫稱冤,畢世甘他也是緣。

無計不煩乾偃蹇,有門須是疾連拳。

據論當道加嚴箠,便合披緇念法蓮。

如此興情殊不減,始知昨日是蒲鞭。

鄭光業生性疏狂放縱,無所畏懼,不拘小節,因而膽敢駐馬答詩,並托人將答詩送給楚兒。知道這事的人無不嚇得噤若寒蟬,像縮頭烏龜。郭鍛當時主管兩縣的捕賊事務,那些不法之徒,流氓無賴,大都為他效命。因此,人們都對郭鍛怕得要死。

圈文章

《履園叢話》:我家鄉有個叫王榮世的人,其父是個牛販子,大字不識一個。而王榮世從小就聰明,喜讀書,後來動筆寫起詩文來。每到作業批閱完畢,其父必定索要兒子的文卷翻閱一番,了數上面的圈點,見到圈點多,就喜形於色;圈點少,則打罵兒子一頓。不幾年時間,王榮世果然考進了縣學。

昔年趙青藜先生館選為官後,掌教於徽州紫陽書院。這位先生娶有兩妾,各生一子,都生於同一天。後來,這兩個兒子都長大了,能寫文章了。趙先生親自為兒子們批閱文稿,兩個妾也各自批閱自己兒子的文稿,然後再交互比對。如果其中一妾發現趙先生在另一妾所生兒子的文稿上圈點多,必定整日吵罵,甚至鬧絕食。趙先生萬分不得已,只好在每次批閱之時,在案頭上放置一把算盤經常要計算對兩個兒子的文稿的圈點,數目是否相等。他以此方法來平息兩妾的吵鬧。後來,趙先生的兩個兒子都考中了。

並華

《瀟湘錄》:唐代有個叫並華的人,是襄陽地面上的一個舞刀弄棒之徒。他常常出外游春,醉臥於漢水之濱。有位老叟,對他的奇怪相貌很感興趣,便將他從地上喝叱起來,贈送他一柄斧頭,並囑咐他說:「你只要用這把斧頭製造器物,就必定巧妙通神。但以後你千萬要謹慎,不要被女人迷住,惹一身的麻煩。」並華拜謝,接受了老叟的饋贈。從此以後,並華用這把斧頭砍削製作器物,可以做成如意飛行器;至於修建樓宇高閣,斧到即成,不費餘力。後來,並華浪游到安陸,寓居在當地一位叫王枚的富人家裡。王枚知道並華機巧有絕技,便請他在水邊建造一座獨柱亭。工程完畢,王枚叫出家裡人出來觀看。

王枚有個女兒,喪夫住在娘家,長得姿色絕美。並華一見她便深為戀慕。那天夜裡,並華翻牆進入王家寡女的臥室。王家女甚是驚恐,並華逼迫說:「如若不從,我就殺了你!」王家女無奈,只得應允了。此後,並華每夜跑到王家女房中歡會。這事終於被王枚知曉了。為了不將家醜外揚,王枚只得贈予並華豐厚的資費,請他離開王家。井華明白了王枚的用意,於是對王枚說:「我寄居您家中,受您的恩惠已很多了。而今您又贈給我如此豐厚的禮物,以後我拿什麼來報答您的大恩呢?我離開之前,應當造作一件物品奉獻給您。」王枚問:「是什麼物品了?」並華說:「我製作一隻能夠飛翔的木鶴。有急難之時,您可乘上這只木鶴,便能飛到千里之外去。」王枚曾經聽說過並華能造此物,於是答許下來了。並華即刻取出那把神斧,造成一雙木飛鶴,唯獨留下木鶴的眼睛不完工。王枚感到奇怪,問他為何不刻成眼睛。並華回答:「必須等您齋戒完畢,我才能給它們刻上眼睛;不然的話,那木鶴就肯定飛不起來。」王枚只得關在屋內行齋戒儀禮。當天夜裡,並華偷偷帶走王家女,一同騎上木鶴回襄陽去了。天亮時分,王枚到處找不見女兒,懷疑並華搗鬼,便偷偷趕往襄陽,將此事上告於襄陽州牧。州牧秘密下令搜捕,果然抓獲並華。州牧大怒,用大杖責打並華,將其活活打死。並華的那雙木鶴從此也就飛不起來了。

窈娘

孟啟《本事詩》:武則天時,喬知之郎中有個叫窈娘的婢女,既美麗又善歌舞。喬知之教她讀書識文,因而她又能作詩文。喬知之深愛窈娘,一直不為她議婚,窈娘也誓死不嫁。當時武承嗣驕貴一世,他把窈娘借去,說是教授歌舞,一去竟然不還。喬知之痛憤成疾,又無可奈何。於是寫了一首《綠珠怨》題在細絹布上,用厚禮賄賂武承嗣家守門的奴僕,讓他秘密交給窈娘。其詩云:石家金谷重新聲,明珠十解買聘停。此日可憐無復比,此時可愛得人情。君家閨閣未曾難,嘗持歌舞使人看。意氣雄豪非分裡,驕矜勢力橫相干。辭君去君終難忍,徒勞掩面傷紅粉。

百年離別在高樓,一旦紅顏為君荊

窈娘接到詩後,悲痛泣下,投井而死。武承嗣命人將窈娘屍體從井中撈出,在她的裙帶上發現了喬知之寫的詩。於是武承嗣鞭殺了那個守門的奴僕,還授意附和他的官吏為喬知之羅織罪名。最後終於殺了喬知之。

淨身面妓

《說聽》:王某,洛陽人,寓居祥符縣,以販木為業。他和一名叫唐玉簪的妓女相好。唐玉簪擅長歌舞,又會演雜劇。

王某曲盡慇勤之意,被王簪迷戀住了,一年贈給她的資費也有白金百兩。有位周府郡王(講述此故事的人忘記了他的封號),人稱「鼓樓東殿下」,雅好音樂,聽說唐玉簪的大名,便召她進府謁見。郡王對玉簪進行各項技藝的測試,果然名不虛傳;因此郡王對玉簪十分愛悅,於是就送給玉簪養母很重的身價錢,將王簪買下來,留在府中。王某悲思成疾,買通在郡王府中做事的老婆子,讓她傳話給唐玉簪說:「倘若能得見一面,便死也無恨,不再企求什麼了!」玉簪找個機會,將此事告知郡王,求他同意讓王某來見一面。郡王應允,但又開玩笑地說:「他必須淨了身才能進來。」傳話的老婆子將郡王的話轉告給了王某。王某聽完後,即刻給自己淨身,弄得差點死去。過了三個月,王某才痊癒。於是他進府謁見郡王。郡王命人解開他的衣褲,一看,果然淨了身。郡王不禁笑道:「世上果然有這樣的瘋漢子!他既然淨了身,那就留在府中服事我吧!」王某拜謝同意了。郡王准許王某見玉簪,但只是讓玉簪站在門內相見。這對多情的可憐人不過相互望望,各自泣不成聲而已。郡王送給王某千金資本,讓他仍去做生意,每年年底向他收取利息。這件事不足以記錄於史冊,只是寫在這裡作為人們的笑談罷了。

代妓作醮詞

王明清《玉照新志》:仲彌性,是淮上知名人士。彌性登第之後,王公貴人和大臣們爭相與他交往。但過了很久,他才得了個湖州通判的官職。有個名叫楊韻的妓女,其美色和技藝在當時顯名一時。彌性被她迷惑住了,發誓說要和她白頭偕老。

適逢楊韻的生日,要舉行醮供儀式。彌性竟然為楊韻代寫醮詞。

其詞云:

身若浮萍,尚乞憐於塵世;命如葉薄,敢祈祐於玄穹。適屆生初,用輸誠曲,妾緣業如許,流落至今。桃李半殘,」何滋於苑囿;燕鶯已懶,空鎖於樊籠。只影自憐,甘心誰亮。香爐經卷,早修清淨之緣;歌扇舞衫,尚桂平康之籍。伏願來吉祥於天上,脫禁銅於人間。既往修來,收因結果。辟纑織履,早諧夫夫婦婦之儀;墮珥遺簪,免脫暮暮朝朝之苦。人之所願,天不可誣!

仲彌性與楊韻的關係雖然親熱非常,然而他們褻瀆上蒼的行為,也是夠可以的了!不久,仲彌性便帶著楊韻遠走高飛了。

當時,一王承可做湖州太守,他在一封書啟中說彌性「方若歌別駕之功,聞已泛扁舟之揖」,意思是說彌性本來是到湖州做通判官的,卻棄官隱遁於江湖了。彌性二十多年沒有出來做官。

一直到奸相秦檜死後,彌性才有了出頭之日,他的冤情才得到昭雪平反。隨即,彌性被任命為光祿寺丞,出守蘄春,後病死在淮東儀幕中。

蔣生

《庚已編》:蔣生,名喚,吳地人,年輕貌美,情質溫雅。

明孝宗弘治十四年(),蔣生以縣學生領鄉薦,北上應會試。走到臨清地面時,已是日暮時分,便住在路邊一戶百姓家。

蔣生見這戶人家的屋宇甚是整潔清酒,十分喜愛,於是在庭堂內仁立觀賞起來。堂內有位女郎正在窗下悄然獨立,見到蔣生一表人材,風流倜儻,注目之時便動了情。她叫丫鬟邀請蔣生進入中堂,更衣整裝出來迎見。女郎長得清純水靈,貌若天仙,蔣生一見便為之心動。女郎設酒宴款待蔣生,留他坐著閒聊,談著談著便忘乎所以起來。入夜,二人同入小閣樓,同床共枕,極盡歡樂。當時,女郎的父親因事外出,過了三天才回家。家人向他告發此事。這位父親十分憤怒,剛想命人去抓蔣生,轉而沉思許久,打消了懲罰蔣生的念頭。他對蔣生說道:「你是好人家的兒子,又是俊傑之士。我只有這個女兒,素來鍾愛。而今一旦事已至此,我也無可奈何。雖說是我甘心將女兒給你,也難以抹去我的恥辱。回頭一想,我的女兒還沒有婆家,你能做我的女婿嗎?你若是不肯,我就把你綁送到縣衙去。

」蔣生唯唯從命,於是與那女郎正式結為伉儷,在這裡住了十多天。試期已迫近,蔣生辭別岳父和新婚妻子,登上漫漫長途。

臨別時,蔣生與妻子難捨難分,哭得十分淒慘。

蔣生到京城,應試落第,打道回岳父家。岳父哭著迎接蔣生,說:「自從你走後,我女兒朝夕相思,因而成玻現在好已經去世了啊!」說罷,他引著蔣生去看女兒的棺材。蔣生不禁傷心二得潸然淚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當晚,蔣生設祭痛悼妻子,號啕大哭一番後,便辭別岳父,登上了回家鄉的舟船。

妻子卻已經在船裡等著他。從此,船在水上行了一個多月,蔣生經常感到妻子就在身旁。到家後,見妻子已先在房中等著他;此後便形影不離,以致喝茶時也能在杯中見到她。蔣生被弄得神情迷惘,憔悴不堪,變成重玻蔣家人感到奇怪,懷疑有什麼隱情,再三追問,蔣生這才詳細講述了事情的原委。蔣生的病越來越重,只得遷到別處去住,但那妻子的鬼魂又隨之而至。

不久,蔣生竟被折磨而死,年僅二十三歲。我的姐夫,是蔣生的親戚,很瞭解這件事的始末。

林黛玉

《清代聲色志》:林黛玉原是松江縣人,開始時在松江地方作妓女,並沒有顯赫的名聲。不久到天津,在南方妓女張家娘的班子裡混日子。同輩中有花春林、小金珍等人,都是當時出色的妓女,黛玉和她們在一起,相形見絀,很少有人光顧她。

於是她只好降格遷就,客人有看上她的,就不敢拒絕。不久,她就染上性病,遍體生瘡,膿血淋漓,沒了人樣。等治癒後,仍被姊妹們看不起。沒辦法,就搭上海輪到南方。知道上海是最繁華的地方,如不擺出奢華闊氣的派頭就不能打動人。於是她大量借債,置辦衣服首飾,把住房裝修得極為華美,生活享用超過王侯,這樣她就聲名大噪。性病剛治好,臉上還留著明顯的疤痕,她就敷上厚厚的胭脂來遮蓋。眉毛已脫落,就用柳木炭描畫以掩飾。近來上海妓女盛行化濃妝,就是從黛玉開的頭。當時有個黃某,某父親靠販賣蠶絲起家,到黃某改而經營紡紗業,賺了大錢。黃某又廣泛結交名流,和前任廣東總督拉上關係,拜在總督某尚書膝下當了乾兒子。一時許多市儈無不表示羨慕來拍他的馬屁。黃某也洋洋得意,覺得自己了不起。

因林黛玉負一時盛名,黃某也便常常來照顧她。開始黛玉也不過把他同其他嫖客一樣看待,可是到她負債纍纍,日子過不下去,把所有嫖客都審視一遍,覺得只有黃某闊氣大方,就暗自高興地說:「這個傢伙可以給我當澡盆用啊。」於是對黃某甜言蜜語,裝作祟拜他,找機會請求嫁給他。黃某很高興,替她還清債務娶了她。這個黃某雖然算個實業家,然而究竟是個出身公子哥的人,揮霍金錢的大方勁兒沒法形容。他佔有黛玉之後,奢侈浪費越發厲害。他父親知道後極為氣憤,就和警察長商量好,要逮捕他,並且要連累到黛玉。警察長平時和黃某交情好,就把這件事透露給黃某,黃某就放走黛玉自己回家了。

黛玉離開黃某,再無債務纏身,一身輕鬆,暗自高興自己的計謀得以實現,並說:「我就用這種辦法繼續幹下去了。」於是拚命奢華享樂,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她尤其喜歡和戲班子胡纏,最後又因欠債過多,準備再次玩弄上一次的把戲。正好有個南匯縣令汪某因事路過上海,聽黛玉的大名,前來拜訪。黛玉暗暗籌劃說:「這傢伙奇貨可居啊。」灌醉他後留他住宿,和他訂下結婚的盟約。汪某被她迷住,替她還清舊債,帶她離開。

而黛玉原來相好的戲子,也跟著來了。到了南匯,這戲子出入縣衙,肆無忌憚地繼續和黛玉鬼混。汪某受不了這樣攪擾,就把黛玉趕出縣衙。黛玉另租房子住下來,和戲子同睡同起,但苦於錢不夠花,不久忽然想出辦法,在大門上掛起一塊匾,用大字寫上:「南匯縣正堂汪公館。」自己乘坐兩人抬的小轎,轎前的燈籠上也寫「南匯縣正堂」字樣。汪縣令聽說,氣得要死,然而毫無辦法。不得已,托人去向黛玉說情,給她一筆巨款,讓她回了上海。沒過幾年,她嫁給了南行的邱家。不久,因不甘心過日子,提出離婚。邱某是有錢人,准許她帶著所有的衣物首飾離開。黛玉正暗自高興有這麼多錢,吃穿不盡,沒想到被盜賊得手,夜裡鑽進她的房間,把財物悉數席捲而去。

天亮後,黛玉才驚訝地發現夜裡發生的事,懊恨的要死,跑到原來的姐妹中,披頭散髮痛哭流涕,光著腳亂蹦亂叫,再也顧不上體面了。當時有個叫楊妃榻的二狡猾的鴇於,看到黛玉窘迫的情狀,高興地說:「她可以當個搖錢樹。」就勸她到天津去,由自己來保護她。黛玉到這時已一無所有,張皇失措,聽了這話,也無可無不可。她想,捨此之外也沒別的辦法,況且過去在天津被姐妹們看不起,這次重來可以重新出風頭,或許可以洗刷從前的恥辱,於是一口答應。等到了天津,義和團事件暴發了。她想回南方,被楊妃榻攔阻祝義和團鬧得越來越厲害,才有個姓譚的人帶她返回上海,這時她已徐娘半老了。

據說有好事的人還替她撰了《被難日記》。

陳圓圓

《清代聲色志》:陳圓圓,一名沅,字畹芬。原是常州奔牛鎮人,後為玉峰歌妓,容貌嫻雅,俊秀豐頤。圓圓十八歲的時候進入梨園戲班,每逢出登演唱,都使觀眾著迷斷魂。明末崇禎皇帝癸未(公元年),總兵吳三桂慕其名,出千金相聘。不料,已被外戚周嘉定伯所得。當時田妃專寵,兩宮不和;傳遞軍情的烽火羽書又相望於道,崇禎皇帝日夜憂愁。嘉定伯尋求能夠為皇帝解憂的人,遂將圓圓由母后獻上。圓圓梳妝打扮而入,希望博得皇帝一顧,然而崇禎皇帝默然不語。所以圓圓仍回周府官郟當時,吳三桂正被皇上器重,奉詔出鎮山海關。嘉定伯設酒宴為他餞行,並讓女樂演唱勸酒,圓圓也在其中。她輕盈飄逸,綽約似凌雲。吳三桂禁不住神移心蕩,回頭問嘉定伯說:「這不是人們常說的陳圓圓嗎?實在是傾絕人城的麗妹。」嘉定伯遂讓圓圓行酒。圓圓來到酒席前,吳三桂說:「你使我非常高興。」圓圓小聲地說:「紅拂尚且不能取樂越國公,況且我也不及越國公的紅拂。」(相傳隋朝末年李靖以布衣身份謁見越國公楊素。楊素的侍婢羅列,其中有一執紅拂者,美貌絕倫,深情地矚目著李靖。李靖回去後,深夜五更時分,紅拂妓特來相投,二人遂相奔。此處,圓圓是以紅拂自比,越國公當指嘉定伯。)吳三桂聽罷心領神會,第二天就派人告訴嘉定伯,有紫雲見惠之請。嘉定伯相拒絕。他手下的親近說:「現在正是四方多事的時候。皇上寄命於城池固守,嚴關銷鑰,尤為重任。天子尚且尊崇推轂之義。如今將軍獨專受脈之柄。他日功成奏凱,朝臣蒙受「二八」(八元、川愷)的賞賜,都來自皇上,尚且無所吝嗇。君候可借田竇之親(西漢武帝時的兩個外戚,曾因爭權勢相殘殺),坐享高官顯位。北方的艷姝,南方的媚黛,都可以招致府中。又何惜用一女子與吳將軍結其歡呢?」周嘉定同意他的意見,於是把陳圓圓許諾給了吳三桂。

吳三桂辭別崇禎皇帝率部出京。崇禎帝賞賜給他三千金。

他拿出一千來給嘉定伯作聘禮。由於時間緊迫,還沒來得及把陳圓圓娶過來,吳三桂就上路了。嘉定伯準備了豐厚的嫁妝送到三桂的父親吳襄家中。可是時間不長,李闖王就攻陷了京師,皇宮遭難,豪門顯貴都被襲擊。開始是搶掠金玉錢財,然後擄其家人。吳襄也被闖王的隊伍挾持,用以招降他的兒子吳三桂,並答應封賞侯爵。吳襄遂暗中派人報告吳三桂,商議投降的事。

吳三桂問陳娘娘現在哪裡。來人不敢隱瞞如實稟告。吳三桂聽了大怒,緊握著劍柄說:「大丈夫不能自保家室,何以為生?

」他當即寫信和父親吳襄訣別,並率領大軍入關,為父親縞素發喪。然後隨明朝的軍旅西下,殲滅闖王軍大半。闖王軍憤怒中殺了吳襄,並把他的人頭懸在大竿上。吳襄一家三十八口人均遭慘殺。陳圓圓則因為是以歌妓被虜而無恙。後來李闖王離京出走,他的十八營解散。吳三桂又率兵追殺過來,但尚未知陳圓圓的存亡。他的部將在京城中搜訪找到圓圓,於是飛騎傳送。當時,吳三桂正駐紮在山西的絳州準備渡河,聞聽後大喜。

遂在軍帳中結五綵樓,籌備禮服和彩車用的翟茀等。然後,排列旌旗簫鼓三十里,吳三桂親自迎娶陳圓圓。一路顛簸的陳圓圓雖然霧鬢風鬟,不勝掩抑,然而翠消紅泫,嬌態倍增。從此由陝西進入四川,一直到達雲南。

吳三桂手握兵權,陳圓圓頭戴鳳冠。人臣之位,尊崇已極。

圓圓依附上將軍吳三桂後,回想當年倚門賣笑,挾瑟勾欄(妓院)時,怎能想到有今日。所以,鶴市蓮塘,采香舊侶,艷此奇逢,都有咳吐九天的羨慕。梅村太史也作《圓圓曲》說:鼎湖當日棄人間,破敵收京下至關。

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

紅顏流落非吾戀,逆賊滅亡自荒讌。

電埽黃巾定黑山,哭罷君親再相見。

相見初經「田竇」家,侯歌舞出如花。

許將戚里空侯伎,等取將軍油壁車。

家本姑蘇浣花裡,圓圓小字嬌羅綺。

夢向夫差苑裡游,宮娥擁入君王起。

前身合是採蓮人,門前一片橫塘水。

橫塘雙槳去如飛,何處豪家強載歸。

此際豈知非薄命,此時只有淚沾衣。

熏天意氣連官掖,明眸皓齒無人借。

奪歸永巷閉良家,教就新聲傾坐客。

坐客飛觴紅日暮,一曲哀弦向誰訴。

白皙通候最少年,揀取花枝屢回顧。

早攜嬌鳥出樊籠,待得銀河幾時渡。

恨殺軍書底死催,若留後約將人誤。

相約恩深相見難,一朝蟻賊滿長安。

可憐思婦樓頭柳,認作天邊粉絮看。

遍索綠珠圍內第,強呼絳樹出雕闌。

若非壯士全師勝,爭得蛾眉匹馬還。

蛾眉馬上傳呼進,雲鬟不整驚魂定。

蠟炬迎來在戰場,啼妝滿面殘紅櫻

專征簫鼓向秦川,金牛道上車千乘。

斜吞雲深起畫樓,散關月落開妝鏡。

傳來消息滿江鄉,烏桕紅經十度霜。

教曲妓師憐尚在,浣紗女伴憶同行。

舊巢共是街泥燕,飛上枝頭變鳳凰。

長向尊前悲老大,有人夫好擅侯王。

當時只受聲名累,貴戚名豪競延致。

一解珠連萬斛愁,關山漂泊腰支細。

錯怨狂風颺落花,無邊春色來天地。

嘗聞傾國與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

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

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紅妝照汗青。

君不見,館娃初起鴛鴦宿,越女如花看不足。

香徑塵生烏自啼,屧廊人去苔空綠。

換羽移宮萬里愁,珠歌翠舞古梁州。

為君別唱吳官曲,漢水東南日夜流。

這首長詩大致為實錄。吳三桂曾以重幣相求,梅村太史不許。

清朝順治年間,吳三桂進爵為王。五華山上光前有永歷故宮,即為吳三桂據有。宮內紅亭碧池,曲曲折折依傍山泉。傑閣豐堂順著峰巒參差而建,以巍峨的闕門為冠,周圍雕牆環繞,婉蜒廣闊數十里。宮內奇花異草運自兩廣,古玩玉器購自八閩,管弦錦繡以及名人字畫等則都取自三吳。它們都被源源不斷地運來,以滿足陳圓圓的喜好。吳三桂既然被封為王,圓圓也將為正妃之位。然而她辭謝說:妾以章台陋質,謬污瓊寢。始於一顧之恩,繼以千金之聘。

流離契闊,幸保殘軀,獲與奉匜之役。珠服玉饌,依享殊榮,分已過矣。今我王析珪胙土。威鎮南天,正宜續鸞戚里,諧鳳侯門。上則立體朝廷,下則垂型裨屬,稽之大典,斯曰德齊。

若欲蒂弱絮於繡裀,培輕塵於玉幾,既蹈非耦之嫌,必貽之刺。

是重妾之罪也,其何敢承命。

吳三桂不得已而另娶中閫(指正室、正妃)。然而所娶後婦悍妒絕倫,艷美而受寵幸的妃姬都被殺掉了。只有圓圓能順適其意,自覺抹去胭脂粉華,獨居一院。雖然貴寵依然相等,但不相排斥傾軋,親如妯娌。圓圓的養姥姓陳,所以圓圓自幼從陳姓。她的本姓為邢,所以府中又都稱她邢太太。

後來,吳三桂暗中策劃異謀,圓圓略有覺察,又因為自己已進暮年就請為女道士。從此,她霞帔星冠,每天都以藥壚經卷相隨為樂。吳三桂公務之餘常與圓圓清談到天黑方肯離去。

每逢府中有事或有疑難,吳三桂怒不可解的時候,圓圓說上幾句婉言細語就會立即冰釋水融。她常說:「我早晚焚香修道,都以為善是樂,而無所求。」由此,吳府內外的人更加尊敬和禮遇她。清朝康熙皇帝癸丑(公元年),吳三桂舉兵反叛,自稱周王。丁巳(公元年)病死。戊午()年清兵平定叛亂。吳三桂的家屬後人以及府中的婢妾歌女與古玩珍奇等物品全都沒入官府。唯獨不見陳圓圓,難道是她玄機禪化了嗎,還是像古代文學作品中的紅綠女隱居求仙去了呢?或是像唐朝的盼盼那樣壽終燕子樓頭呢,這些都不可得知了。然而,陳圓圓遭遇戰亂而能全身,拋棄榮華而不留戀,歸心於淨土,保持晚節而壽終,即使在九泉之下遇到吳三桂,又有什麼愧對的呢?有人說後來嘉定伯重新得到了圓圓,也有的說田畹得到了圓圓。這都是傳說,並不可靠。

寅姑

《清代聲色志》:記載妓女生活的《北裡志》上說:潤娘跟從郭鍛的事,真可謂是遇人不善。然而痛楚剛剛加在身上不久新吟就又開始了。窗下的琵琶竟然忘了馬鞭的抽打。這本來是紅顏薄命中別出一家的事,但多情者憐憫同情她,且又驚異她的為人。

揚州妓女寅姑,姓連,字小玉紅。她會作詩,為人處事落拓不羈。在風塵柳巷中結識了嚴貴。寅姑曾資助嚴貴,並以身相許。然而嚴貴漸變其性,驕狂暴怒,經常虐待寅姑。有位徐孝廉曾和寅站相好。寅姑脫籍從良後沒再見過面。一天,在途中突然相遇,寅姑撩起車帝和徐孝廉敘舊情。徐孝廉把隨身攜帶的盛金的繡囊給了寅姑。嚴貴知道這件事後,把寅姑吊在房樑上打得體無完膚。徐孝廉聽說後唯恐寅姑經受不住就暗中去看她。結果看到寅姑正和小婢們作踢球的遊戲。寅姑看到徐孝廉後微笑著把他叫進去。徐孝廉慰問她。寅姑說:「無妨,不過是飽受幾下老拳罷了。」說著又把前天徐孝廉給的繡囊還給了他。徐孝廉回去後寫了一首七律說:天忌蛾眉暗自傷,良人昨夜太猖狂。

玉鉤倒掛紅繩系,粉體空懸玉杵當。

莫想吟成同命句,最難修到薄情郎。

馬鞭數十猶堪忍,卻怪當年楚潤娘。

嚴貴的殘忍,固然令人髮指。然而寅姑也太不自檢。昨夜遭毒打,今朝玩嬉若無其事。難道天生此美女,就是供奉薄情郎消磨的嗎?實在叫人不可理解。

月英

《清代聲色志》:馬小素是金陵人,王蘭君是揚州人,又都叫月英。一江相隔,她們本來不相認識,卻不期而遇,先是住在蘇台,後來因避世亂又一起遷徙到雉皋居祝小素工於丹青書畫,經常畫蘭贈送給知己。所畫蘭花露葉風條,生香活色,著紙欲飛。人們都交口稱讚以為湘蘭復生。蘭君自幼學習歌舞,扮演穆素徽上演《西樓記》,其中「歌楚江情」一曲,長言詠歎,曲盡纏綿,聽者無不拍手叫好。當時,名流才士大都避居江北,聞小素、蘭君大名都前往拜訪。於是花晨月下,設宴閣樓,飲酒歡歌,幾乎沒有一日虛度無客。月英二人也喜與士大夫周旋。有位張君翰飛曾作雙照圖,並題二首絕句說:桃根桃葉總情牽,絕代佳人有比肩。

悟到前身原一樣,料應顧影便生憐。

記得花陰並生時,三生緣法兩心知。

秦淮煙水揚州月,都付丹青筆一枝。

此後,題詩的人如雲。但不久,蘭君因病早亡,小素也沒有遇上良知,抑鬱而終。

賽金花

《清代聲色志》:平等閣主人詠《賽金花》詩云:售意輸情本慣家,聯歡畢竟賴如花。

銀驄擁出宜鸞殿,爭認娉婷賽二爺。

賽金花在庚辛之際,常作男子裝束,騎著烈馬出入各處。

此詩字字都是紀實的。不久,因虐待幼妓致死而被捕入獄。出獄後,被遣送回安徽原籍,人們這才知道她本是安徽人。自此以後,她鬱鬱寡歡,極不得志,竟嫁給一個滬寧鐵路車站的賣票人。縱觀賽金花的大起大落身世,實可感傷。

金錢

《清代聲色志》:金錢和玉素是同室姊妹,以嬌艷嫵媚著稱。她性情婬蕩,舉止輕佻,往往不能自持。言辭敏捷而近粗俗鄙語,只有一雙「金蓮」玉足略與玉素相同。平時的風流媚態,近似名妓吳娘,因而常得賓客的取愛寵幸。

玉如

《清代聲色志》:玉如是陝西咸陽人,性情嬌憨,喜歡喝酒,善於以眼色挑弄人,小曲也唱得很絕妙。玉如原本僑居在河北的正定縣,清代康熙壬午()年的春天,天津有個好事的人,慕其名而把她帶到天津,結果並不如意,此外也沒有光顧她的人。時間久了,玉如不得已而狼狽返回正定。第二年,又有人把玉如帶到天津,竟然聲價大起。有許多人仰慕她而不顧別人。都爭著邀請她。每逢酒會宴席,都以王如是否光臨為榮辱。一年後玉如衣裘鮮華,金帛充裕。其後人們又稍稍厭惡她,玉如再次回到正定。不知所終如何。

陸蘭芬

《清代聲色志》:陸蘭芬和林黛玉齊名。然而林黛玉性格囂張,而陸蘭芬性格安靜;黛玉喜歡濃妝艷抹,蘭芬喜歡素妝雅淡,因而文人雅士多數都找蘭芬。她原是蘇州趙家的姑娘,長得天然嫵媚,秀色可餐。有西洋商人曾照了她像,寄回本國,稱她是東方美女,一時間她的艷名轟動中外。她過生日時,六品以上的官員,都穿上禮服到她家,向她行叩拜禮,可夠體面了。不久住到得鄰里,閉門謝客,同一個姓王的人共同生活,直到死去。

卞賽賽與侍人柔柔

《清代聲色志》:卞賽,一說叫賽賽。好作道士打扮,自稱「玉京道人」。她懂書法,精於小楷,好鼓琴,善畫蘭花,又喜描繪風枝裊娜之態。每逢落筆,都連畫十餘張。她十八歲的時候,僑居在虎丘的山塘。室內湘簾棐幾,地無塵埃。剛接客時不甚酬對,如果是遇到佳賓,則諧謔間作,談吐如雲,傾倒眾人。吳梅村學士曾作《聽女道士卞玉京彈琴歌》贈給她。

卞玉京想以身相許,遂於酒酣耳熱時她幾而顧說:「你也有意嗎?」當時,適逢戰亂,不得已而回歸秦淮,後來又東下。有個叫柔柔的婢女常跟隨著她,也常對人說:「我在秦淮的時候,看到中山故第有位絕世美女,在南京內選宮廷恃女的名單中,未能入宮而戰亂暴發,被軍府執鞭驅趕了出來,我們才淪落分手。」坐中客人聽了都為之流淚。柔柔長得端莊慧敏,在硯席間侍奉筆墨,就像弟子一樣。客人以甜言蜜語誘惑,她不應;給她酒喝,她不飲。兩年後,柔柔來到浙江,嫁給了會稽的鄭建德,生了個兒子,但生活的很不如意。鄭建德死後又改嫁,不幸的是所嫁之家也遭遇了災禍,後來就不知所終了。大約又過了十幾年,卞玉京也死了,葬在惠山抵陀庵的錦樹林中。

卞敏

《清代聲色志》:卞玉京有個妹妹叫卞敏,長得婷婷玉立,風情綽約,面白如玉肪。人們看到她就像看到了立在水中的水晶屏。卞敏也善於畫蘭花和鼓琴。一般為客鼓琴兩曲則推琴收手,面色羞紅。如果遇有客人請作蘭畫,也只畫條竹、蘭花二三朵,而不像她姐姐玉京那樣枝葉縱橫淋漓。畫可一多見長,也可一少為貴,各有各的妙處,善於鑒賞的人都為珍藏。而後帶到蘇州變賣,爭艷一時。真可謂是:戶外履常滿,乃心厭市囂。

卞敏後來嫁給了申進士維久。維久是明末宰相申時行的孫子,秉性豪舉,好賓客,詩文聞名海內。海內賢豪學士大都喜歡和他交遊。申維久娶了卞敏後更加得意自喜,視卞敏為閨中良友。然而時間不長,維久因病死了。後來卞敏又改嫁給了穎川的一個官戶人家,三年後也病死了。

《古今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