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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國阿骨打死,其弟吳乞買改名晟,嗣立。八月,遼將夔離不犯燕山,我師伐之。後有人一詩雲,詩曰:

  世事皆然未必然,是非誰定百年前;今人不恨宣和誤,卻恨宣和誤伐燕。

  宣和五年五月,燕人張瑴仕遼,知契丹必亡,盡籍丁壯得五萬,密地教練兵卒為備。金人既取燕,粘罕謂參政康公弼道:「我欲遣兵擒張瑴何如」公弼答曰:「若以兵加之,是趨其叛也。」公弼昔居平州,願輕身見張瑴,諭以金國招徠之意。

  瑴謝曰:「契丹八路,今所留者,僅平州耳,怎敢有反心所以未釋甲者,蓋防備肅幹耳。」厚賂康公弼。公弼以其語告粘罕,粘罕信之,將平州改南京,命張瑴同平章事。及是年,吳乞買新立,遂遣左企弓等歸。

  時燕人怕遠徙,私訴於張瑴曰:「企弓不謀守燕,而使吾民流離至此。近聞天祚復振,若明公仗義,首圖興復,先責企弓等罪而殺之;縱燕人歸南朝,宜必納。如金人復來,內用平

  州之兵,外借南朝之援,又何懼乎」瑴召翰林學士李石問之,石以為然。遂執企弓,數其罪而殺之。李石與三司使高履,同詣燕山,說王安中云:「平州形勢之地,張瑴總練之才,足以御金人,安燕境,幸招致之。」安中送李石、高履赴闕,詣王黼白事。朝廷從其請。張瑴以平州來降附。

  金人聽得張瑴叛歸我朝,遣闍毋國王部領軍馬二千人攻之。

  張瑴統所部兵拒戰。闍毋國王自知兵少,更不接戰,大書於州門云:「今冬復來。」遂不交鋒而退。張瑴虛自張大,以捷聞於宣撫司。金人之叛盟,亦指納張瑴為南朝失信之罪也。

  且說那徽宗自得燕山之後,與高俅、楊戩、朱勉、王黼之徒,無日不歌歡作樂。遂於宮中內列為市肆,令其宮女賣茶賣酒,及一百二十行經紀買賣皆全。有時上皇妝乞化貧子,行乞於中,以取其樂。又為長夜之飲,以宵達旦。及使民夫增修萬歲山,重運太湖石,自蘇、杭起程達汴,人家有一丁,著夫一名,兩丁著夫兩名,民不聊生,兩河岸邊,死於相枕,冤苦之聲,號呼於野,上竟不知之也。

  後半載,徽宗與林靈素、李明妃,並高俅、楊戩宴於千秋庭。是夜月色如晝,徽宗與林靈素、明妃三人賞月,酒闌,令林靈素宿於禁內。徽宗與李妃寢睡不著,披衣而起,與國師閒話,坐於千秋庭。徽宗道:「見說月宮方圓八百里,若到廣寒宮,須有一萬億,如何得到」林靈素聞言道:「陛下要看廣寒宮甚易。」望空用手一招,見青鸞二隻落於帝前。林靈素請天子上青鸞之背,林靈素也跨一隻,「請陛下合眼」,喝聲「起」,二人乘青鸞望乾方西北而升。

  不多時,交天子開眼,時過一大門樓,但冷光萬頃,清寒襲人。徽宗與林靈素前行時,見一樹清陰密合,見二人於清光之下,對坐弈棋:一人穿紅,一人穿皂,分南北相向而坐。二人道:「今奉天帝敕,交咱兩個弈棋,若勝者得其天下。」不多時,見一人喜悅,一人煩惱。喜者穿皂之人,笑吟吟投北而去;煩惱之人穿紅,悶懨懨往南行。二人既去,又見金甲絳袍神人來取那棋子棋盤。徽宗使林靈素問:「早來那兩個弈棋是甚人」神人言曰:「那著紅者,乃南方火德真君霹靂大仙趙太祖也;穿皂者,乃北方水德真君大金太祖武元皇帝也。」言罷,神人已去。

  徽宗已備知天機事,無心游賞月宮,悶悶不悅。迅步閒行。

  俄至一城,見紅光密合,有天丁守禦。遂問曰:「此何城也」

  天丁曰:「此昊天大帝玉皇之城。」徽宗聞之大駭,與林靈素望天門路,恰待呼青鸞欲離天闕,忽值一人,松形鶴體,頭頂七星冠,腳著雲根履,身披綠羅闌,手執著寶劍,迎頭而來。

  徽宗見了,思想這人好面熟,欲待詢問。其人見了徽宗,大怒。

  此人是誰乃張天覺也。言道:「陛下看看遭囚被虜,由自信邪臣向此行踏。你也戀不得皇宮內苑,寵不得皓齒朱顏,虐不得萬邦黎庶。有分離鄉背井,向五國城忍寒受餓!」言訖,用手扯住天子衣,望天門,與一推。林靈素叫苦不迭。把天子推下九天來!不知天子性命如何金風未動蟬先覺,暗算無常死不知。

  徽宗叫苦不迭,向外榻上忽然驚覺來,唬得渾身冷汗。李明妃問道:「陛下緣何驚懼而覺」天子曰:「其夢甚異。」上皇將夢中之事,說了一遍。明妃道:「夢寐之事虛無,不足盡信。」久而天明,徽宗將天上之事,說與林靈素。靈素道:「興廢分已定,蓋不由人。」徽宗自此之後,朝歡暮樂,無日虛度。

《大宋宣和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