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

一瞬間,其餘三人的眼光都注視到了元邱的臉上,我的心裡同樣是非常疑惑的,當年威風凜凜的大師兄,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幕慘狀。
「爺爺在五年前就中風了,之後就變成了植物人。」青松叔這樣一問,勾起了元邱的傷心往事,元邱痛哭著,訴說了元陽中風前後的歷史,從元邱闡述的口吻,我們基本可以斷定,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爺爺是學道之人,更沒接觸過一點兒有關於玄學的東西。
安慰了元邱幾句,我們大家離開了元家的祖宅。乘車回到了禪易堂,才剛進到門口,韓朵就忍不住朝我跑了出來。
「怎麼樣?抓到他了嗎?」韓朵緊張的追著我問,看著她臉上的期待,我十分的不忍心。但心裡糾結了好久,我還是準備告訴她實情。
「元陽不是兇手,我們去的時候,他剛好中風離世了。」我搖了搖頭,實話實說。
韓朵的臉色黯然了下來,嗯了一聲,將抓住我肩膀的手慢慢的鬆開了。
「別灰心,我們遲早有一天會抓住兇手的!」我攥著她的手,輕輕的安慰道。
我走到青松叔的面前,躊躇了半響,但最後還是開口問青松叔:「叔,現在元陽已經去世了,我們應該怎麼辦,那兇手還在繼續殺人呀?」
青松叔擺了擺手,囑咐我道:「這件事你不要管了,還有韓姑娘,小強都不許插手。我和老七會繼續追尋這一件事,直到找出兇手為止。」青松叔的臉上驟然劃過一道冷芒。
夜漸漸的黑了,傍晚時分,韓朵留了下來,青松叔讓我收拾好雜物房,讓韓朵住了進去。
這天晚上煮飯的是韓朵,本來經歷過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和胖子沒什麼胃口,然而當飯菜端上來時,我和胖子都是忍不住狠狠的流了一次口水。
包括七爺和青松叔,看著滿大桌的菜餚都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這桌子菜都是韓朵一個人整出來的。
「好吃,好吃,介尼瑪的真好吃,跟這菜比起來,以前家裡煮的就是狗屎。」胖子大口的扒飯,大口的吃菜。
一聲冷哼,一道足以殺死人的冷光射來,嚇得胖子毛骨悚然,身子一慫,連忙改口道:「爸,我的意思是說,韓朵的菜雖然好吃,可跟你老人家比起來,還是差了一點點,就狗屎和豬屎的區別。」
韓朵樂的抿嘴一笑,楊七爺則是毫不猶豫的一把拉過胖子的肩膀:「你說的沒錯,你爹煮的東西,那就是狗屎,聞著就臭。」
「不過嘛……」楊七爺話鋒一轉,語氣深長的教導胖子:「你也不能這樣子說,你這麼形容,不是在說自己吃x大的嗎?切記,損人的最高境界,是旁敲側擊連拉帶扯,要帶點兒諷刺,但是千萬不能露骨,要走到聽山不是山,聽水像是山的境界、」
我幾乎是忍不住在瞬間就將飯噴了出來,楊七爺這貨真絕,居然將禪修的境界融入到了損人上去。
韓朵看著飯桌上忍俊不禁的一幕,也忍不住抿嘴輕輕笑了笑,笑得像朵春天盛開的花兒,我在側邊悄悄一看,也不禁看呆了。似乎,從側面看韓朵,也是挺漂亮的嘛。
大家有說有笑,而我卻在悄悄打量韓朵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嗚嗚的從禪易堂的門口開過。而且漸漸的,門外傳來了噪雜的吵鬧聲,好像發生了些什麼事。
「我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著青松叔皺起的眉頭,八卦心向來旺盛的胖子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我心裡也覺得奇怪,這附近一帶的治安向來很好,怎麼今天晚上,會惹來這麼多警車呢?
十多分鐘之後,胖子回來了,是沉著臉回來的,走到飯桌,胖子就臉色陰鬱的說:「又死人了,是小孩子,和之前一樣,腦袋被人刺了一個大窟窿,腦髓被放干,靈魂被抽走了。」
「砰「的一聲巨響,我心頭一緊時,青松叔已經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走,老七,我們去瞧瞧,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在造這慘絕人寰的孽。」
「我也去……」韓朵在第一時間站了起來,
「你不准去。」我一把將韓朵拉下,怕她看到現場又會聯想起童緣灣死去的孩子,導致情緒失控。
「你和海生還有小強在家裡吧,我和老七去就行了。」青松叔擺了擺手,示意韓朵坐在家裡靜等消息,然後,他和楊七爺往外走了出去。
第三十章 紅豆
謀殺還在繼續,整座城市的天空都佈滿了陰霾,這個兇手如同詭異的魅影,我們盡全力的想捕捉他,但卻追不上他的腳步。
韓朵整個人的精神都不好了,越來越頹廢,心事重重的模樣讓人看著就痛心。我和胖子在照看著禪易堂,七爺和青松叔沒有片刻的空閒。一天的時間全部用來追捕兇手去了。
只是對方也不是普通的人,哪怕青松叔違反陰規,想招死者的亡魂上來仔細一問,招魂到了最後,也只能以失敗告終。梅花易數,奇門遁甲,都往往以錯誤的方向指引。
天機已被蒙蔽,一切易數都尋覓不到對方的蹤影。
我在發現屍體之後的第五天,到了姚依容的家裡。姚依容的神態更加憔悴了,腦子裡的瘤子似乎已經發揮了作用。前一刻有說有笑,但下一刻,她卻忽然問我:「你怎麼來了?」
這一天,我在姚家看到了犁頭巫家的當代傳人,姚文巨和姚依容的父親,也就是我師傅他們的師弟,姚頌。
這一個精光內斂的老人,拄著一幅老木枴杖,雖然年紀看起來有6旬多了,但挺拔的身形和眼睛裡內斂的神光,都訴說了這個老人的非凡。
「你就是海生,我二師兄李楓的徒弟?」姚頌目光唏噓的望著我:「你的眼睛,和我二師兄真像。」
我的師傅和我一眼,左眼都出現過狀況,不過,我是天生的白眼,而我師傅的眼睛卻是瞎了。只是,這姚頌說的居然是我的右眼。他說我的眼神,和我師傅一樣,都帶著滄桑和憂鬱。
我們聊了很久,當我知道姚頌準備為姚依容逆天改命的時候,我心裡翻起了驚濤駭浪。
改命,付出的是術士本身的性命。將意味著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到牽連。改命一徒,條件苛刻,或許你可以盜取別人的風水家運,你可以以無數的人為媒介分開轉移。但這樣做,付出的將會是自己的生命。
很公平,有借有還,即使你替別人騙過了天機,可你最後要遭受的,始終都是灰飛煙滅的下場。你死之後,魂魄上不得九天,落不得黃泉,只能生生世世做一個孤魂野鬼在陽間徘徊。你注定了不能投胎,注定了受不到祖師的庇佑。做鬼之後,也要受孤魂野鬼的欺辱。
當聽到姚頌這個決定之後,我下意識的想阻止他,生老病死,這都是上天注定的。哪怕手段通天,一旦破壞了這個規律,誰也沒有好下場。然而,我知道姚頌不會聽我的,無論是他,還是姚文巨,都不會。
我親手餵著姚依容喝了一碗,紅色而粘稠的中藥被我一匙一匙送進了依容的嘴裡。她安穩的睡了過去後,我告別了姚家眾人,回到了禪易堂。
「依容妹子好些了嗎?」一進門,胖子便逮著我問道
「好一些了」我口不對心的應和著,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我給小胖上了兩柱香,好久好久,似乎都沒有逗弄過小胖了。上香時,慕容佳佳從一邊的冥玉中漂了出來。這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主動找我,飄忽的她,依舊白衣勝雪,恰似從畫中幽幽走來的仙子。
「海生,我恐怕要離開你了!」慕容佳佳輕聲道
我被嚇了一跳,本就沉悶的心情更是莫名其妙的一緊。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忽然對我說這樣的話!」
慕容佳佳搖頭說:「我不知道,但這麼多天來,我都有自己的預感,或許,我要變回我自己了。」
你自己?你不就是你自己了,或者,你是誰?
慕容佳佳的話給我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疑惑,直覺告訴我,她有東西在隱瞞著我,但是我猜不到,也琢磨不透,而她溫婉的面容依舊,隱藏著淺淡的憂鬱哀傷。
「海生,你在幹嘛?」我正凝視著慕容佳佳的時候,韓朵端著一碗湯闖了進來。
「她是?」看到慕容佳佳,韓朵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你先回去吧,日後再說……」我將慕容佳佳收了進去,轉過身,對韓朵解釋道:「沒什麼,她是我以前收的一個孤魂。」
「哼,我說你為什麼獨自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呢,原來有這麼一個風情萬種的女鬼相伴。」韓朵臉上劃起了一絲莫名其妙的笑容。
對,在我看來非常的莫名其妙,好像有生氣,有好像帶著些嘲諷以及調笑。多樣性的情感凝造出了這麼一個複雜的笑容。
「給你,我剛剛煮好的。」韓朵將碗遞給我。
這是一碗腐竹豬肚湯,我剛接過的時候,熱騰騰的湯還散發著一股胡椒的香味。前天早上,我看到韓朵在煮黃豆,但是飯桌上我卻沒有見到黃豆。原來她是為了將黃豆煮開做腐竹。
「好香……」我輕輕喝了一口,胡椒的辣味,腐竹的香味帶著甘甜在我嘴裡慢慢的消融。
「香就多喝幾碗吧,我看你今天沒什麼胃口,特意煮給……大家喝的。」韓朵甜甜的笑著,露出了一個小酒窩。
她在撒謊,前天她就在煮黃豆了,怎會是今天才心血來潮才想煮這湯的。
「呵呵……你不當廚師,真的是浪費你的天賦了」我沒有拆穿她,而是夾起一塊腐竹,放進了嘴巴裡慢慢嚼著。
「其實我也有想過,等童緣灣的孩子個個有書讀,人人不必為一日三餐發愁了,我就開一家小飯館,不做一個巫師了,安安穩穩拿著鍋鏟過完下半輩子。」韓朵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托著腮幫子,難得露出了一絲小天真。
「嘿嘿,我現在就開始想像你拿鍋鏟的模樣了。」我展開了聯想力,哈哈大笑道。
「去你的,怎麼這麼不正經,我很認真的」韓朵笑嗔著推了我一把。隨後,又自怨自艾道:「不過,我不當巫師又能幹什麼去呢?即使我做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只怕那時我煮好的飯,也不知道等誰來吃?。」
「怎麼會呢,小米粒別擔心,你這麼漂亮,廚藝又怎麼好,只怕爭著娶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何必瞎操心呢?頂多你沒人追的時候,我打前鋒給你虐待就是」我順著接道
等韓朵露出那半帶著羞紅的甜甜一笑時,我才遲鈍的反應過來,恨不得給自己狠狠一個大耳光。
「今晚你想吃什麼?」韓朵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眼睛瞇成了小月牙,俏臉上升起了半朵紅暈。
「額……我,我沒什麼胃口,不想吃飯」那拿著湯匙的手,已微微顫抖。
「那我煮糖水你喝吧,糖水不像米飯,很開胃的。」韓朵再次期待的問。
「哦哦哦,好」我心煩意亂的隨口應道。
夜晚悄然的來臨,我癱坐在走廊外,望著天上皎潔的月亮,無病呻吟的長歎一聲:「這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呀」
吱呀的一聲,我扭頭一看,只見我旁邊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一隻兔子。兔子怪異的躺在階梯上,兩隻紅寶石的眼睛卻像在仰望著天上的月亮,那一聲吱吱,好像也是在望月感歎。怪異的模樣讓我看得嘴角抽搐,十分糾結。
什麼時候,一隻兔子也這麼鬧心,這麼多愁善感了。
「糖水好了,快點,趁熱喝了吧」正在這時,韓朵端著一碗糖水走了出來。
韓朵將糖水遞到我手裡,催促我說:「快點喝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我輕輕勺了一湯匙,勺起一匙紅豆放進了嘴巴裡。韓朵忽然甜甜的問:「好喝嗎?」我想都沒想,心不在焉的答道:「挺好喝的」
直到韓朵離開,胖子端著一碗糖水走出來,在我旁邊坐下時,我才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臥槽,為什麼你的是紅豆糖水,我卻是清補涼。這尼瑪太公平了,誠心讓王爺我餓肚子呀這是。」胖子面容發苦的埋怨。
我心頭忽然一緊,低頭一看,才訝然的發現,我這碗糖水是紅豆的,而胖子那碗……卻是清補涼。
「玲瓏骰子裝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與這首詩同時浮現在我腦海的,還有一個蒼白而嬌弱的面容,依容。
「但願,不是我多想呀」我搖了搖頭,試圖將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想法甩出去
「好無聊呀,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吱吱……」兔子和胖子憂鬱的聲音響起,我左顧右看瞧了瞧,最後決定跟隨大眾的方向,一聲歎息,托著腮幫子看向了那皎潔的明月。
此刻,我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淚流滿面的想法:「人生,真是操蛋無比。」
第三十一章  青松叔昏迷了
我很羨慕胖子,在我的記憶裡,胖子永遠是個樂天派,今天的壓郁哭過笑過之後,明天又能嘻嘻哈哈的活著。人們說,心累的人永遠不會胖,二貨餓到極點都不會瘦。所以我天生注定了是一個瘦子,而王大爺,天生注定了就是彌勒佛的身材
這天夜裡,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久久不能睡去。這是我第一次壓抑到想哭,往左躺的時候,我想起姚依容,往右側的時候,是韓朵泛起紅暈的甜甜笑臉。好吧,我正躺著睡,誰也不想誰。
結果,我正躺著睡的時候,一個輕靈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海生,你睡了沒有?」慕容佳佳忽然出現了在床頭邊,像個鬼一樣,不對,慕容佳佳本來就是鬼。
「沒……沒睡呢」我睜著熊貓眼坐了起來,望著慕容佳佳狐疑的問:「你今天晚上跟我說,很快就要離開我了,這是什麼意思?」
既然她出現了,那我正好把這個疑惑問出來。
慕容佳佳苦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這些天,我一直重複的做著一個夢。」
「夢裡,我的身上,手上全是鮮血,四周全是倒下的屍骸,冤魂在我耳邊呼嘯,哭泣著朝我抓來。如畫的江山,被我的雙手一點點的染紅,最後變成了人間煉獄,人們在血海裡掙扎,嚎叫,不甘的哀訴。」慕容佳佳身體聳動著,那是激動,她抬起自己的雙手,眼神中露出了不可置信和痛苦。
「我去,你這是拍電影呢!」我想都沒想,直接倒頭大睡。都說電視害人,早知道不要讓小胖領著慕容佳佳追那麼多電視劇了。
多麼可愛的一個小胖子,堂堂殺神白起的兒子,每次出現都喊著迪迦,雙手合十放鐳射光線。多麼美麗的一個仙子慕容佳佳,現在直接得了幻想症。電視劇,真是害人不淺。
被慕容佳佳這麼一打岔,我倒是有了睡意,直感覺自己朦朦朧朧的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一聲沖天的大叫震醒了我。
這聲大叫只有一個字:「爸~~」聲音裡包含著不可置信和哭泣,是胖子的聲音。等我從房間裡衝出去的時候,就看到胖子紅著眼睛蹲在了地上。而在他的旁邊,躺著青松叔和楊七爺。
我狠狠吃了一驚,著急的跑了上去,等我蹲在地上探了探七爺和青松叔的鼻息之後,才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昏迷,並沒有生命危險。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替胖子擦乾淨了眼淚,問他
《陰山道士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