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咚咚!」一陣緩慢連續的敲門聲打破了屋子裡的安靜。
嚴濤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了看我低聲道:「可能是你母親或者你四姨!」
我搖搖頭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在嚴濤耳邊道:「如果是她們的話,肯定會喊我。但是你聽,門外只有敲門聲……不會是……」
「咚咚!」在我們說話的時候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誰啊!?」嚴濤聲音嘶啞,雖然聽起來真的可笑,在自己家裡面有人敲你臥室的門,那肯定是家人,但卻還要問是誰。除了可笑之外,憑空的多了幾分詭異。
「咚咚!」沒有人回答只是敲著門。
「我去開門!」嚴濤咬咬牙道:「咱們又不是沒見過它!」嚴濤為自己壯了壯膽,伸手開了門。
是母親,我和嚴濤同時鬆了口氣。
「什麼事啊媽?」我走上前道。
「小淘!」母親聲音極其的緩慢:「你還好嗎?」那聲音聽起來空洞無力,彷彿沒有一絲感情在裡面。
「嗯?我還好!」我看著神情木然的母親覺得她看起來很奇怪,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如同一個你非常非常熟悉的人看到你之後,竟然告訴你他根本就不認識你似的。
「大姐!我和小淘沒事,你和蔚藍放心睡吧!」嚴濤道。
「小淘!」母親根本不理會嚴濤,伸出手在我臉上輕輕的摩挲著:「你長大了。」母親的手異常的冰冷,我的臉上彷彿貼在了冰上一般。
我無端背後起了一陣涼意:「媽!你怎麼了?」
「小淘!」母親毫無表情的盯著我道:「你們快離開這裡吧!這裡住著個只喜歡殺人的魔鬼,它在玩弄著這裡的每個人,它就在你們的身邊,隨時隨地都能取你們的性命。」母親語氣開始激動起來,但臉上仍舊毫無表情:「你們開點離開這,它來了!它就要來了!兒子!我的兒子!快,一定要快……」母親說的後來幾乎喊了起來。
我和嚴濤早已經嚇的面無血色,嚴濤聲音發顫的道:「鬼……鬼上身!」
「啊!」我低呼一身向後退了幾步,不想母親卻跟了上來抓住我的肩膀:「聽我的話兒子,快點離開這。它是惡鬼,它會拿著刀把你砍成碎塊,它最喜歡那樣了!」母親拼盡全力的抓著我的肩膀,使我痛的悶哼了一聲。
「姐!」四姨不知道何時來到了母親的身後:「你在幹什麼……」
「藍!」母親的聲音突然充滿了溫暖,如果甜蜜熱戀中的男女呼喊著愛人的名字般:「藍!」母親緩緩的轉過了身子……
十九 思念
母親聽到四姨的叫聲,回過頭,以一種極其曖mei的語氣叫道:「藍!」
「大姐!你怎麼了?」四姨走上前。
母親突然眼睛裡湧出淚水:「藍!真的是你嗎?藍!」她聲音激動,伸手去摸四姨的臉。四姨在接觸到母親的手的時候全身一顫:「大姐……」
「終於還是又見到你了!」母親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使我們3人都是一驚。
嚴濤臉色發暗:「這個……它原來和你四姨認識!」說著拭了下額角的汗。
我拉住母親的手道:「媽!」母親的手冰涼刺骨,使我本能的意識到,此刻說話的並非我的母親——雖然軀殼還是但裡面的靈魂卻早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也許稱它是鬼才更準確,但它又是誰呢?它叫我做兒子,難道是我的父親!?
「你是誰!?」我抑制不住心裡的疑問,終於情不自禁的問出口。
母親回過頭看著我:「我—我是誰—誰?」說著抬起手來看著母親纖細手指:「怎麼回事?」母親說著又去摸自己的臉,然後發出一聲驚呼:「怎麼會這樣?我怎麼了?怎麼會這樣?」她反覆的尖叫著。在最後一聲歇斯底里中母親咕咚一聲摔倒在地上。
我和四姨忙去扶起母親:「媽!」
「大姐!」四姨用力搖著母親,她雙眼緊閉著,臉色蒼白如紙。只在一瞬間冷汗已經覆蓋了母親的皮膚表面。四姨慌亂的給母親搽著汗:「嚴濤,快來幫我下把大姐扶到沙發上去。」嚴濤如夢初醒般從我臥室出來配合四姨把母親攙扶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嚴濤,你看大姐這是怎麼了?」四姨神色沉重的道。
「鬼上身了!」嚴濤不加思索的道:「估計現在它已經走了。」嚴濤說著雙眼緊緊盯著四姨道:「我想這個鬼和我們遇見的並不是同一個,而且這個鬼它認識你和小淘!還叫小淘做兒子……」
四姨神色一慌道:「你是說,它是姐夫——」
嚴濤點點頭道:「我猜也是,它是來警告我們的,讓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因為這裡有個變態的鬼怪,它早晚會把我們全殺了。」嚴濤說著,但雙眼卻沒離開過四姨。
四姨道:「這個世界真的有鬼嗎?」
我一聽四姨這麼說不緊急了大聲說道:「你還不信!我們這幾天一直都活在恐懼裡,那東西無時無刻都在我們身邊。它只是在玩一個遊戲,貓捉老鼠的遊戲。等玩膩了我們都得死!」
四姨一臉怒氣的看著我,卻一言不發。
「對不起!」我低下頭,這恐怕是從出生到現在我第一次對四姨這樣說話。想起四姨從小到大對我的萬般疼愛,我更加內疚起來,頭也低的更低了。
「唉!」四姨歎了口氣道:「小淘!其實10年前你爸的死我也充滿了疑問,但你媽不對我說我也是沒辦法。今天嚴濤把你爸當時死的情況對我說我也很驚訝!但是我卻不認為這一切是鬼怪所為。有可能是有人謀殺了你的父親而為了掩蓋這些而演繹出這一幕幕鬧鬼的事來。」
我大力的搖著頭道:「四姨,你沒看到,我可以真實的感覺到那東西絕對不是人可以扮出來的,雖然我知道鬼怪之說真的不太容易讓人接受。但是如果你親身經歷後,恐怕就明白了!」
「嗯!小淘說的對,你沒見過是無法想像的!」嚴濤一本正經的道:「其實剛才大姐的樣子你看到了,為什麼還不相信呢?」
「……」四姨把還在昏迷不醒的母親移動了下位置,這樣可以使母親看起來能舒服不少:「大姐怎麼還不醒呢!?」
「應該沒事吧!」嚴濤看著母親道:「你們看,她的眼球還在不停的轉動,應該還是在做夢呢!」
我和四姨點點頭:「嗯!那我們等等吧!」
嚴濤抬頭看了看四姨道:「藍!你姐夫生前對你很好吧!」
「那還用說!」四姨白了一眼道:「我幾乎是姐夫養大的,後來我不唸書了又是姐夫給我安排的工作,你說他對我好不好?盡說廢話!」四姨生氣的看著嚴濤。
嚴濤臉紅了紅:「我就是問問!」
「小淘!」母親聲音極其微弱,看來母親是醒過來了。
「大姐!」嚴濤和四姨異口同聲的道:「你醒了。」
我扶住母親的肩頭:「媽!我在這。」
母親一臉迷茫:「我怎麼在這啊!」
「你剛才——被鬼上身了!」我猶豫了下還是把事情的經過簡單的告訴了母親。聽到是父親的鬼魂上了她的身,母親全身都在發著抖:「他真的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可為什麼不和我說說話,他知道我都想他嗎?我回來就是為了能在聽到他說話,再聞到他的氣息。為什麼不和說話呢?」母親說著已經哭了起來,彷彿10年的思念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此刻我真的無法理解母親對父親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或許這世界上的愛就是這樣,縱然美麗卻總是叫人傷心欲絕。
母親哭了很久才止住哭聲:「小淘,我們明天就搬走,不管去哪,也不要在這了。你爸他既然來警告我們這裡的危險,我們就要聽他的。」說著眼淚又在眼圈裡打轉。
我忙幫母親擦了下眼淚:「媽!別在傷心了,爸爸既然能來告訴我們這裡有危險,那麼說明他還關心著我們。也許此刻他就在我們身邊也說不定,只是人鬼殊途。」說著我鼻子也酸了起來,本來是安慰母親的結果我自己也傷心起來了。
「今天晚上怎麼過?」嚴濤的一句話終於把我和母親沉浸在對父親無限想像中打斷,又回到了必須要面對的現實。
「就這樣坐著吧!」四姨道。
「什麼也不做嗎?難道我們離開就能擺脫那東西嗎?」嚴濤又一次把問題重提起來,再上一次母親提出搬家的時候,嚴濤已經這樣說了。
「如果那東西不肯罷休的話,我們能逃到哪裡呢?有關係的人肯定會死的,於京京的父母他們也沒在這個房子裡,但仍舊死了。我一直在想,於京京的父親死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呢?」嚴濤又開始了他的分析,四姨皺著眉道:「你別在這亂想了,我們只要離開這,一切就會結束的。」
「唉!」嚴濤歎了口氣:「那只好希望如此了。其實我只是……」
「還說!」四姨打斷了嚴濤的話。
嚴濤苦笑著搖搖頭,側倚在沙發上不再說話。我看母親神色好了不少,心也放了下來,靠在沙發上打起盹來。
漸漸的睡意來了,意識也模糊起來。突然一種莫名的想法充斥著我的大腦,這所有發生的一切看起來怎麼會……
第二十章 兇殺
其實有些時候許多事情早就已經開始了,只是事件的主角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我家裡發生的事情,其實早在10年前就已經開始了。而當事的我們去一直到現在才開始意識到,事情已經進展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如果一個人覺睡的很不塌實的話,那麼起來後頭就會很痛!但是如果一直在夢裡輾轉反側那會怎麼樣呢?也許不單單是頭疼的厲害那麼簡單了。我靠在沙發上昏昏沉沉的睡著——其實也不完全正確,因為我仍舊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身邊的一切,只是我無法做任何動作,只能感覺到身邊的事情正發生著。
這種感覺是從家裡的門被輕輕的打開開始的。
不知道從哪裡一個人影走了出來,它就在屋子裡來回走著!其實可以說它就在我身邊,只是我處在一個半睡半醒的狀態下,所以只能感覺到那個人影,卻無法看清楚。
它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好久,然後把房門打開了。(我就是從那時開始感覺到它的。)
門並沒有關上,它只出去了片刻就又回來了。它手裡多了件東西,那東西看上去很像一個袋子。它手拿著袋子又開始在屋子來回走著,時而又用手大力的拍打著自己的頭,然後蹲下,看著它一起一伏的肩膀我可以想像到,它此刻一定在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這一切看起來,更像一部模糊無聲的老電影。而我,卻是在觀眾席裡一個被情節弄得焦急萬分的普通觀眾罷了。
那人影似乎猶豫了很久,終於向著沙發走來。
我的心頓時揪了起來,它彷彿是衝著我而來。我開始被強烈的恐懼所吞噬,想說話想呼吸想思考,結果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走來。
然而叫人意外的是它並不是衝我而來,而是我面前的人——我的對面就是我的四姨蔚藍。四姨身邊自然是嚴濤。也就是它的目標是他們其中的一人。
它停在了四姨的身邊,伏下身子……
「你要做什麼!?」我心裡大聲的喊著,但我卻知道,我是根本發不出聲音的。我開始知道嚴濤的話是多麼的有道理了,它是不會放過和這件事情有關的人的。就算我們逃到天涯海角對與它而言也只是近在咫尺,因為它就在我們身邊。
它只是仔細的端詳著四姨,良久以後,它站起了身子,放下了手中的袋子。轉身走了。
它要做什麼?我再一次這麼想的時候,它又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裡。它手裡又多了一樣東西——刀。雖然我看不清楚,但我卻能明顯的感覺到那是我家廚房裡母親和四姨每天都用的菜刀。
它手裡握著菜刀站在四姨面前,我知道了,我知道它要做什麼了!它要殺人!就像奪走我父親和於京京父母那樣奪走四姨的生命。
刀被舉了起來,然後落下來!天啊!我看見了四姨的血濺了起來,四姨!為什麼?為什麼你一點反應都沒有,你為什麼不喊叫!?我的心已經提了起來。我要動起來,我要救下從小就萬分疼愛我的四姨!我的神經幾乎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可我的身體卻根本動不了。誰能救救四姨啊!對了!嚴濤呢?你不是最愛四姨了嗎,這個時候你去哪了!?你在哪啊!媽你在哪呢!你妹妹就要死了!我開始歇斯底里的想。
然後我在模糊中看到,嚴濤閉著眼睛就躺在四姨的身邊,身上已經染滿了四姨的血,可他卻無動於衷。我明白了,嚴濤和母親肯定也和我一樣,看著這恐怖的事情發生著,去無力拯救四姨漸漸消失的生命。
它的手臂一種重複著上下往返的動做,每一次下去,四姨的血都會濺起,甚至我都能清楚的感覺到那滾燙的血液濺在我的皮膚上之後帶著熱量逐漸散開,給我冰冷的身體帶來幾許暖意。彷彿四姨對我的疼愛,只是這份愛眼看就要到了盡頭。
動作開始緩慢起來,它似乎變的很累。
它扔下刀,坐在了我的旁邊。我突然感覺到一隻手輕輕的撫mo在我的臉上,那隻手充滿了溫暖,像母親的更像四姨的,就那樣輕輕的摩挲著。使我已經要抓狂的神經變的鬆弛了下來。
片刻以後那手離開了我的臉,於是我又看到了那個模糊的人影。因為它再一次拿起來刀……
那殘忍的畫面又一次開始在我的眼前演繹起來。
猝然,四姨張了眼睛,我只能感覺到四姨張開了眼睛,四姨的眼裡充滿了驚訝和不可思議,她張大了嘴——
我開始能聽到了聲音。
「你……你……怎麼會是你……」四姨的斷斷續續的傳進了我的耳朵。我能聽到了但我仍舊發不出聲音看不清事物和動不了。只是能聽見聲音而已。
噗!刀砍在了四姨的脖子上,在四姨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尖叫的時候,那脆弱的生命就真正的消失了。
這肯定是在做夢!我想!
只有在夢裡人才會這麼的無助,這麼的無能為力!我敢斷定,我必然是在夢裡。如果是現實的話,我無論如何都會有辦法動起來,去救寵我愛我的四姨。可我什麼也做不了,因為這是夢。
想到這,我欣慰的笑了。夢終究是會醒的,一旦夢醒了,夢中的一切都會消失的。而我也會回到現實,並再一次看到四姨的微笑。
它在拿走四姨的生命以後,開始往袋子裡裝東西。依稀能夠看到那是四姨的肢體。
我真的開始笑了起來,這個夢來的還真真實。它一定是想消滅屍體吧。哈哈!這個魔鬼,你也不過是只能在夢裡這樣吧,只要我醒來。你就會消失的。
裝了半天後它紮好袋口,費力的拖著袋子向門外走去。
我想應該有半個小時那麼長吧!(這個夢還真不是一般的長。)
它回來了,在沙發旁的茶几上不知道做什麼弄了半天,然後我又開始昏昏沉沉起來。唉!這真是個噩夢,我這樣想著,開始真正的睡了起來。做夢就是這樣,當你能夠睡的很深的時候夢就會離你遠去。而那時候,大腦才能夠得到真正意義上的休息。
無休無止的黑暗,使我覺得自己來到了異度空間。沒有盡頭,是我對這個這個世界唯一的感知。
「小淘!」四姨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就說嘛,夢,這不就醒來了嗎!
《霧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