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劉今墨心中暗自喝彩,「無影陰掌」果然是武林絕學,巨蚌瞬間被掌中寒氣凍死,蚌殼絲毫未損。
「小影啊,你知道他是誰麼?」老祖指著劉今墨說道,不等小影回答,便又迫不及待的接著說下去,「他的師父就是你的哥哥梅一影。」
老婆婆一愣,身子晃了晃,瞪大了眼睛,說道:「你知道我哥哥?他人在哪兒?」
劉今墨點頭道:「梅一影是我的師父,湘西鳳凰城人士,已經故去三十多年了。」
老婆婆怔了怔,忽然張嘴「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老祖急忙攙扶住她,輕輕地替她揩拭著眼角的淚水,讓她坐在了床上,然後招呼劉今墨過去。
劉今墨坐在椅子上把師父梅一影的後半生,從如何入宮出宮,浪跡江湖,如何收自己為徒,隱居浙東雁蕩山,最後病死落葬雁蕩山中詳細的述說了一遍,其中也說到了夜入鳳凰城,誅殺仇家一事。
梅小影第一次知道了哥哥的下落,無論生死,心中多少年來的牽掛總算是塵埃落定,她止住了嗚咽,對劉今墨說道:「你是哥哥的徒兒,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喂,老祖,你聽到了麼?」
老祖連忙應聲說是,一面對劉今墨笑著擠了擠眼睛,既然不是外人,以後飲酒就更方便了。
寒生心中一直縈繞著湘西老叟的疑團,但又不敢貿然開口,只有等待機會了。
他詳細的講述了取方諸水的程序以及金龍子的用法。
「關鍵是取方諸水,自古以來,陽燧取火,方諸取水。陽燧是古時的一種凹面銅鏡,將陽光聚為一點,可燃物,稱為陽燧火,可敬神與治病。月明之夜,以手摩擦大蚌殼發熱,對著月亮冷卻,蚌殼內凝月氣精華為露,稱之為方諸水,以此露水洗眼最是明目,金龍子寅時浸入方諸水一個時辰至卯時,黎明前以此水洗眼,青光眼一次可除。」寒生道。
「好,我今晚就試試看,明早黎明之時,若是眼睛復明看得見了,我便帶你去見那老東西。」老婆婆斬釘截鐵的說道。
寒生當然知道那老東西指的是誰了。
正文第一百零一章
返回天門客棧的途中,劉今墨告訴寒生,湘西老叟是苗疆的黑巫師,已經數十年不見外人了。
寒生心中疑慮重重,湘西老叟是怎樣的一個怪人呢?竟然啃食剩下了那麼多的骷髏頭,自己在水下時,見到又一隻骷髏頭墜入月湖之中,這說明湘西老叟在月湖的高處拋下的,那高處就是……鬼谷洞。
「我們今晚夜探鬼谷洞。」寒生說道,再不找到湘西老叟,明月的時間就沒有了,況且一清又打定了主意留在天門客棧,那王掌櫃和那個賊眉鼠眼的傢伙肯定不是個好東西,明月會有危險的。
黃昏時,他們回到了客棧。
殘兒使了個眼色,跟隨著寒生進了房間。
「寒生,我看這家『死屍客棧』有些古怪,拉一清入伙肯定有所企圖,八成是衝著明月來的。今天一整天,也不讓一清做任何事情,而且給他開小灶,吃好的,看王掌櫃和那個趕屍的莫老大眉來眼去的,淫邪的很。本來趕屍的應該今夜上路,可是那莫老大卻說今夜又不走了,看來明月今晚有危險。」殘兒悄聲說道。
鐵掌櫃笑呵呵的走了進來,道:「寒生兄弟啊,東西都已經準備齊了,200米的繩索,都是上好的苧麻繩,吊個千八百斤的絕無問題,兩隻滑輪外加一架木轆轤。」
「好,辛苦了,今晚我們就去鬼谷洞。」寒生說道。
「今晚?你是想夜間探洞?好在我已經備齊了手電筒,無妨。」鐵掌櫃滿有把握的說道。
寒生走到劉今墨跟前,悄聲嘀咕了幾句,劉今墨點點頭,來到了櫃檯前。
王掌櫃正和莫老大在櫃檯裡小聲說著話,見劉今墨近前,忙張起身說道:「有什麼事麼?」
劉今墨一臉的陰笑,彷彿又回到了江湖腥風血雨的年代,只見他鼻子一哼,尖聲尖氣道:「我看你這個櫃檯的角不順眼。」話未落音,手掌一揮,「卡嚓」一下,竟硬生生的以肉掌將櫃檯寸許多的厚雜木板切下了一角,然後冷笑一聲轉身回屋了。
王掌櫃和莫老大上前一看全都傻眼了,櫃檯角斷口處如同刀切的一般整齊……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如此掌力聞所未聞,天下竟有這等高手,這要是腦袋挨一下,還不如同切豆腐一般?他倆也是江湖中人,自然明白,這是一次警告。
警告什麼呢?兩人想了想,肯定是昨晚的屍涎酒,被他們覺察到了有問題,所以才對我們提出了警告,今晚無論如何再也不敢下藥了。
至於一清體內的肉屍美女,則是不應有問題的,而且一清也願意留下來,他們若是反對這個,就不會同意一清留下來了,畢竟美女夜夜出來,而他們一兩天就會離開此地。
王掌櫃和莫老大相對一笑,虛驚一場,他倆擦去了額頭的冷汗,重新憧憬起今夜懷抱軟香溫玉時的美妙情景。
晚飯後,殘兒繼續留下監視王掌櫃和莫老大,其餘的人帶齊了物品和工具,向天門山鬼谷洞而去。
月亮升起來了,鬼谷洞千仞峭壁的山崖頂上。
寒生一行人站在一塊突起的大青石上,崖底的月湖彎彎的像臉盆大小,白天的霧氣已經散去,峭壁上涼風嗖嗖,那是谷底隨氣流升上來的寒氣。
鐵掌櫃與夥計砍來了幾株碗口粗的松樹幹,算計好鬼谷洞口的位置,在崖頂伸出並固定好,兩隻滑輪也都仔細的釘在了樹幹上,穿好繩索。
「可以了。」鐵掌櫃對寒生說道。
劉今墨將懷中的沈才華輕輕的交到寒生的手裡,說道:「寒生,我下去後,到了鬼谷洞就會拉三下繩子,最多半個時辰,我就會搞清楚洞內的情況,上來時,我再拉三下,你們就搖轆轤拉我上來。」
鐵掌櫃說道:「我和我的夥計負責轆轤,你就放心好了。」
劉今墨戴上一隻手電筒,把麻繩拴在了腰上,朝寒生點點頭,然後說道:「鐵掌櫃,可以下放了。」
鐵掌櫃和夥計握著轆轤把,一點一點地朝下放著繩索,劉今墨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從懸崖頂墜下至鬼谷洞口,不會少於一百五十米,按一分鐘十五米的速度放下,也需要十分鐘。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卷在轆轤上的繩子越來越少了,寒生的心慢慢的提起。
嬰兒沈才華也顯得格外的緊張,鼻子對著崖下面不停的嗅著,不時地舔舔嘴唇,彷彿下面有可口的美食似的。
在轆轤上面的繩索僅剩下十餘圈的時候,鐵掌櫃手中感覺一鬆,隨即看到繩索連動了三下,遂鬆了一口氣,對寒生說道:「好了,劉先生到了鬼谷洞。」
寒生說道:「麻煩鐵掌櫃隨時盯緊繩索,洞內情況萬一有變,得迅速拉他上來。」
鐵掌櫃說道:「寒生兄弟放心好了,劉先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況且江湖經驗老道,絕對沒有問題的。」
寒生點點頭,以劉今墨的武功才識,江湖上確實是難逢敵手的,可是,能啃食光那麼多的骷髏頭的湘西老叟絕非是一般江湖高手所能比擬的,一絲憂慮浮現在寒生的臉上。
崖頂風涼,寒生解開衣襟,將沈才華塞進衣服裡,貼緊自己的胸膛。
焦急中,半個時辰過去了,劉今墨沒有信號上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吧?寒生頓時心急火燎。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寒生知道出事了,那個湘西老叟搞不好發飆了,萬一此刻正在啃食劉今墨的腦袋……
「放我下去。」寒生平靜的說道。
「什麼?」鐵掌櫃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放我下去。」寒生又一次說道,縱觀崖上的人,哪一個人的武功與劉今墨相比都是相差甚遠,其他人下去必定更是凶多吉少。自己絲毫不會武功,興許湘西老叟反而不會痛下殺手。再者,鐵掌櫃和夥計,還有麻都,他們本身都是局外人,不必讓他們也搭上性命。
「你是說真的?」鐵掌櫃加重語氣問道,劉今墨未能按時發出信號,估計已是凶多吉少,寒生如果下去更是毫無希望。況且自己這次出錢出力一同來天門山,目的還不就是為了寒生可能知道的野拂寶藏麼?萬一他死了,豈不全都泡湯了?
「不行,這下面太危險了,你身無武功,一去肯定回不來了。」鐵掌櫃極力阻止。
寒生自懷中取出嬰兒,交到麻都的手中,望著他的雙眼,鄭重其事的說道:「若我也回不來了,請你和頭人把這嬰兒收養。」
麻都是苗疆有名的走陰巫師,肯定日後能化解掉鬼嬰的鬼氣。
「事情因我寒生而起,我決不能讓無辜的人再作犧牲了,鐵掌櫃,請將寒生放下去。」寒生朗聲道。
鐵掌櫃雖然心懷私心,但畢竟也是江湖中人,此刻,竟已完全為寒生的俠義精神所折服,不由得長歎一聲,道:「江湖兒女亦不過如此啊。」
他飛速搖起轆轤,將繩索轉上來,拾起繩頭仔細觀看,並無利刃切割或磨損的痕跡,證明是劉今墨自行解開的。
他將繩頭在寒生的腰間繫牢,點了點頭,說道:「寒生兄弟,千萬當心啊,看事情不對,只要你拉動一下繩子,我便馬上拽你上來。」
寒生點點頭,接過手電筒,轉過臉對麻都說道:「拜託你了。」
轆轤慢慢的轉動了,寒生撳亮了手電,小心翼翼的照亮了崖壁,漸漸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月湖岸邊,兩個人深深的無力的依偎在一起。
「瞧,那是什麼?」師太搖醒了已陷入昏迷的吳道明,手指著懸崖頂上緩緩墜下來的黑點和那一束手電光……
正文第一百零二章
天門客棧內。
櫃檯後面的小桌上,照例擺滿了幾樣酒菜,王掌櫃和莫老大頻頻舉杯,一清已經喝得暈暈乎乎的了。
殘兒一個人坐在西屋裡生著悶氣,方才出去勸過一清不要再喝了,可是一清根本就當作耳旁風。
殘兒自從那夜第一次見到明月,驚若天人,打這兒以後,每晚都失眠,漫漫長夜,躺在鋪上煎熬著相思之苦,無論明月是人是鬼,他都會不離不棄,他盼望著寒生盡快找到湘西老叟,治癒明月,當然他也知道,一旦明月恢復到了正常人的狀態,她就會飄然而去,甚至都不望他一眼。所以,殘兒苦惱之極,徹夜難眠。
櫃檯後面的一清又飲了一杯「歪瓜裂棗」酒,醜陋的臉上泛起了兩朵紅暈,「你們對……我……真好。」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王掌櫃與莫老大相視一笑,心道,差不多了。
「一清啊,我看你已經打瞌睡了,我們早點休息好嗎?」王掌櫃親切的說道。
「好好,我要睡了。」一清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
王掌櫃和莫老大急忙攙扶住一清,擁簇著走向東屋,此刻已經接近亥時末了。
殘兒衝了出來,攔住道:「一清先不能睡覺,我還有事要同他商量。」
王掌櫃推開殘兒,說道:「有事明天再說,你沒看見一清都困了嗎?」
殘兒雙手張開,說:「不行,過了子時再睡。」
王掌櫃心中立刻明瞭,噢,原來美女只是夜半子時方可出來啊,現在已經是亥時末了,美女就要出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王掌櫃肩膀用力撞開殘兒,急著往東屋拽一清。
殘兒大怒,雙手死命抓住王掌櫃的胳膊不放,雙方僵持不下。
莫老大見狀猛的一拳擊在了殘兒的右肋上,聽得「喀嚓」聲響,殘兒的兩三根肋骨已斷。
殘兒頓感側胸劇痛,但是他仍舊死命拽著他們不鬆手。
「砰」的一聲響,莫老大飛起一腳,踹在了殘兒的腰間。
那莫老大武功雖然遠不及劉今墨,但拳腳功夫也還算的過去,殘兒本身不會武功,憑著對明月的執著與年輕力壯,儘管肋骨已斷,仍能咬牙堅持著。但是莫老大的一記猛踹,他卻再也吃不消了,身子向後飛去,後腦勺撞在了牆上,一下子暈了過去。
莫老大上前拿手試了試,說道:「兩三個時辰,他甭想醒過來了。」
王掌櫃和莫老大此刻什麼也都不想了,進了東屋把一清放到了床上,兩人相對一笑,心有靈犀,七手八腳的剝光了一清的衣衫,王掌櫃一把拽下一清的褲衩,望著那私處,淫褻的笑著。
「只有子時一個時辰。」王掌櫃說道,兩人會意,迅速除去各自的衣褲,一絲不掛的坐在赤裸裸的一清身旁,靜靜的等待著……
殘兒仍舊在昏迷著。
而此刻,妮卡正騎著白馬遠在天門山鬼谷洞對面的山坡上。
殘兒折斷的肋骨骨茬刺激著肋間神經,一陣陣的劇痛傳導到他的大腦裡……明月……明月,他醒過來了,睜開了眼睛,但是卻站不起來,喉頭一鹹,腑內血直湧上口中,自嘴角緩緩流下。
他咬緊牙關,忍著劇痛向大門爬去……
殘兒自幼跟隨父親做趕屍匠,他知道,有些屍體的怨氣極重,尤其是剛死不久的,所以他們都預備了一包黃紙辰州符帶在身上,以防大風或樹枝刮掉了貼在死屍面門上的符紙,好及時更換。
現在,殘兒把希望放在了門後的那幾具屍體上,希望有剛死時間不長而又怨氣非常大的,揭下辰州符,解除屍體的禁制,然後將自己的腑內血噴到屍體的口鼻之內,以己之血氣喚醒死屍,但維持不了多久,而且那莫老大也是道中之人,當然明白個中道理,他會重新貼上辰州符,拖得一刻便是一刻,但願劉今墨他們能夠及時趕回來。
殘兒艱難的爬到了大門的旁邊,最外面的一具裹著黑色屍衣的屍體面前,探起身子伸出手去,可是夠不著屍體的臉。
東屋內,光著身子的王掌櫃和莫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著一清的肉體,口涎在一滴滴的落下,就像野獸垂涎著美味的獵物般。
突然,一清的身體產生了變化,先是臉部皮膚開始細膩變白,接著一清那粗糙乾癟的胸部漸漸的隆起……
王掌櫃和莫老大同時驚喜的歡呼了起來。
殘兒聽到了東屋內的歡呼聲,熱血上湧,急火攻心,一手摟住屍體的腳用力一拽,屍體摔倒在了地上,殘兒趁機一把扯去屍體臉上的辰州符,這是一具破了相的男屍,臉上幾道長長的傷口,紫黑色的血痂,眼睛瞎了一隻,剩下的獨眼茫然呆滯的凝視著前方某一點,殘兒撲到那人的臉上,雙手拉開屍體的口唇,一股惡臭翻上來,此刻,殘兒也顧不得許多了,忙將自己的雙唇按在屍體的嘴巴上,用力將腑內的鮮血噴向屍體的嘴裡……
那年輕男屍是因車禍喪生,面目全毀,又是剛剛死後不久,所以怨氣極大,一旦吸入活人腑內之血氣,立刻肢體活動起來,「唰」的坐了起來,然後按照新鮮血氣主人的意念站起,邁著機械的步子向東屋走去。
《青囊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