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我憋住一口氣,衝過去想將周米惠拉出大殿外,可她雙眼無神麻木,發了瘋似的抵抗我,就像爆發出無限潛能的暴徒,生出一股巨力,拉扯之中甚至將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我甩到了殿門之上!
顧不上後背的疼痛,我趕緊走到院子裡換氣,然後用涼水濕透雙袖,粗暴地將濕透的袖子捂在了周米惠的口鼻上,然後強行制住她,抱出了大殿。
返身回去想抱起那頭小狼犬,可它像被激發出野性的餓狼,眼中血紅的凶光讓我根本無法靠近,無奈之下,我只能關上木箱的蓋子,將小狼犬一同關在了裡面。
喘息了一陣之後,周米惠終於恢復了清醒和理智,看到滿頭汗水的我,剛從美夢中脫離出來的她俏臉唰一下紅到了耳根。
「做了什麼美夢?」
「呃...小白呢?」周米惠臉上一陣陣發紅髮燙,生硬地扯開話題,甚至當場就給那頭小狼犬起了個名字,女人吶,實在是謎一樣的生物。
我指了指法座下的木箱,周米惠不禁白了我一眼,直接把我看成虐待小動物的無良人士。正當她要踏入大殿之時,我趕緊制止了她。
「裡面有迷幻劑,用這個。」我扯下一張院子裡插著的小令旗,用水濕透之後遞了過去。
周米惠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有點髒的濕令旗,摀住口鼻走進了大殿,我用袖子擋住口鼻跟了進去。
箱蓋一打開,「小白」就蹭地跳了出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像剛經歷了一場冬眠。周米惠開心一笑,溫柔地將「小白」抱了起來。
相對於這個小狼犬,我更感興趣的是箱子裡的東西。
我無法表述此刻的感受,箱子裡躺著一塊獰笑的木質鬼面,很熟悉,只是鬼面額頭上多了一個圓形標誌。
鬼面下整齊地疊著一套錦袍,下面壓著一把鐵環鬼頭刀,這種大刀我曾經在戰爭博物館裡看過,小米步槍時代,民兵們最喜歡用的武器之一,近身肉搏第一武器。
大刀並未遭受銹蝕,刀刃上浮現微微油亮,保養得很好。
我抓起大刀,沉,估計有十斤重。
握刀而立,竟然生出一股無敵睥睨的氣勢,讓我很想找一顆手臂粗的小樹,體驗一下一刀兩斷的快感。
取出鬼面,我看到鬼面下蓋著的一個小木盒,精美的紫木盒子,跟廟門那對老外男女手中的盒子極度相似!
打開木盒,裡面裝著一塊四方的黑色藥膏,哪怕我用袖子摀住了口鼻,依舊能聞到其中散發出來的濃烈異香。
這塊黑色藥膏是迷幻藥?究竟是什麼成分?能產生如此可怕的致幻效果?
剛開始我還覺得這是鴉片,可鴉片不燃燒產生不了煙氣,更別說使人陷入迷幻的夢境。
放下木盒,我翻開錦袍,錦袍底下藏著一根手臂長的細木棍,木棍一端用軟皮包裹,看起來有點像電視裡的馬鞭之類的東西。
除了鐵環大刀和迷幻黑藥膏,鬼面和錦袍應該是神廟的儀式用品,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麼異樣,能讓神廟的人藏匿得如此隱秘?
「小白!」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小白嗅了嗅氣息,突然撒韁野馬一般衝出了神廟,周米惠如今隱隱有將小白當成自己養育了好幾年的心頭寵物的姿態,快步跟著跑了出去。
我麻利地將木盒收好,提著大刀就要追出去,可心裡有種預感,就轉身回來將那根「馬鞭」插到了腰帶後面。
小白極有目的性地出了廟門,然後沿著右邊的山路衝了上去。
竟然是鄒新覺那群人的方向!
在我猶豫是不是要跟上去的時候,周米惠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我的視線中,顧不上多想,我也快步跑了起來。
跑了一段路之後,周米惠站在了一個分叉路口,猶豫不決急得直跺腳。
「哪條路?」我追了上來問道。
「不知道,右邊是上次我們去的儀式廣場,左邊我也沒走過。」周米惠似乎勾起了上次儀式廣場的經歷,臉色微微發白,看到我手中的鬼頭刀,好像又生出了一點安全感。
「你也沒走過?」我不禁懷疑了,上次她帶著我去儀式廣場可謂輕車熟路,這個路口位置很顯眼,我也有印象,怎麼就沒走過呢?
「左邊這條路通往神廟的禁地,一般村民禁止入內的。」周米惠解釋道。
我剛想開口詢問,周米惠卻走了過去,然後彎下身子撿起了地上一樣東西。
「這是什麼?」周米惠舉起手中的東西問道。
我拿了過來,發現是一塊塑料包裝紙,很精美,包裝紙上面沾著一些粉末,搓了一下那些粉末,我立馬知道這是什麼了。
「這是壓縮餅乾,野外生存的口糧。」我一邊說著,一邊翻看包裝紙,這種質量的壓縮餅乾,並不像市面上那些。
更為重要的是,我在包裝紙上發現了一條重大的線索。
充滿了現代氣息的塑料包裝紙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圓形符號,符號中間一條黑色曲線貫穿而過,竟然是神廟特有的符號!
而符號下面還印著一個黑色的字母,雖然下面那一半被撕開,但我還是辨別出那是英文字母「K」。
很多組織和團體都會在自己的內部特供產品上印上自己組織的標示,難道神廟還是個國際組織?不然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標誌?
如果說這是巧合,那打死我也不相信,這些餅乾應該是剛才那些老外吃的,我用眼神詢問了一下周米惠,她微微點頭,然後我就踏上了神廟禁地之路。
挺了挺胸,我竟然生出一種神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氣勢。
而通往禁地的山路卻一路向下,隱隱有通往山底的趨勢和走向。
沒走多久,路就斷在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前面。
洞口不大,一人高,狹窄,目測最多只能並排同行三個人的樣子,洞口邊上立著一塊黑色長石,上面寫著一些歪曲扭彎的字,根本就無法辨認是什麼文字。
咬咬牙,我提著刀走了進去。
周米惠有點擔憂,不過還是跟著我走了進去。
裡面很靜,走了幾分鐘之後,身後的亮光就徹底消失了,我只能打著身上的打火機,腳下加快的步伐。
就在打火機燒得燙手到無法抓拿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亮光,我們心頭大喜,快步走了過去。
豁然開朗,眼前陽光充足,頭頂雖然籠罩著迷霧,但還是能看出這方天地很大,像山體中出現的大盆地。
「啊咧古,啊咧古,啊咧和西瑪,托拉斯也啦嗎...啊咧古...」熟悉的神廟古歌很輕微,但卻被我瞬間捕捉到了聲音的方向。
朝周米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們貓著身子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盆地裡的樹幹上都刻著很多神秘的符文,地上的雜草稀疏,顯出條條硬實的小道,感覺像這裡每天都有人走動,而且是很多人。
古歌的聲音越來越大,我們兩個屏氣凝神,躡手躡腳地朝前方探索,很快就看到一個巨大的石頭平台!
石頭平台足足有籃球場那麼大,全是黑色石頭砌成,像個巨大的舞台,當然,我當時的想法並非覺得像籃球場,而是像個祭壇!
雖然我們躲在樹林裡,但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祭壇上發生的一切,因為祭壇周圍樹木很少,而祭壇卻比周圍的地形都要高。
祭壇上攀爬著各種不知名的籐蔓,讓我想起電視上看過的吳哥窟裡的場景。
唱著古歌的靈女跳著大開大合的舞蹈,口中不斷吟唱,十幾個身著錦袍,頭戴鬼面的人偶圍成一圈,中心隱約能看到一個很大的福壽缸!
場面跟我們雨夜時候在儀式廣場看到的差不多。不同的是,福壽缸的鐵架子上此時躺著一個赤身裸體哀嚎不已的男人——徐奎治!
狼犬小白溫順地跟著靈女跳躍的腳步,不斷繞著這個神秘的女人跑來跑去。
「小白!」周米惠低聲說道,我趕緊想摀住她嘴巴,不想她自己已經早一步摀住了。
就在我想低聲提醒周米惠不要發出聲響之時,祭壇上出現了我最願意也最不願意出現的一幕。
靈女停止了跳唱,接過旁邊一具高大人偶手中的木盒,由於那具人偶背對著我,我可以看到人偶後腦上面的金色頭髮,這些人偶無疑是鄒新覺和那群外國人!
人偶的奧秘我之前已經推測出結果,並親身驗證,還把收發室的老李嚇唬了一把,唯一欠缺的就是長時間平衡踩著高蹺的技巧,這群人技術嫻熟腳步平穩,顯然是經過長時間的訓練的!
靈女打開木盒,用手指摳出一大塊黑色藥膏,然後口中唸唸有詞,在場所有人偶都跪了下來,而靈女則將黑色藥膏依次塗抹在人偶的鬼面之上。
做完這一切,靈女撫摸了木盒一圈,竟然從木盒底部抽出一把金色的小匕首。
我睜大了眼睛,不想錯過任何一個鏡頭和動作,手也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木盒,雖然很想嘗試一下裡面是不是也擁有同樣的金色小匕首,但還是忍住了,因為靈女已經開始了下一步動作,我最願意也最不願意看到的。
金色小匕首在靈女手裡如同擁有了靈性,在徐奎治赤裸的身體上不斷遊走!
鮮血一條條一絲絲淌下,很快掩蓋了徐奎治的身體,而徐奎治力竭聲嘶地不斷哀嚎怒吼,這簡直就比凌遲好受不到哪裡去!
徐奎治身上很快出現大面積的古怪符文。
難道邵飛宇家中的裸體鬼面屍也是靈女的傑作?可為什麼她要不斷向我求援?
正當我疑惑不解的時候,更驚悚殘忍的一幕接踵襲來。
周圍的人偶有序地從福壽缸中拿起一把黑色的生鐵剁骨刀,每個人上前將徐奎治身上的肉切了下來!
這是真正的凌遲了!
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入福壽缸中,狼犬小白突然興奮地狂叫起來!
「吼吼~~!!!」
「嗷嗚~~!!!」
盆地各個方向發出震撼山林的獸吼,似乎在回應小白的叫聲。
就在我驚恐地觀察著這一切的時候,周米惠的臉唰一下變得無比慘白,瞪圓了眼睛看著自己的身後。
我轉身一看,一頭巨大的銀色狼犬傲立於我們的身後,血紅的眼睛如同盯著鮮肉一般怒視著我們!
我嘴唇都快咬出血來,而周米惠驚駭地根本發不出聲音,全身麻木,幾乎被嚇得魂飛魄散!
巨狼跟我噩夢中出現的相差無幾,甚至體型更大!
坎高犬和高加索犬是公認的犬類中體型最大的品種,可跟眼前的巨狼相比,絕對是嬰兒和正常成人之間的對比!
「吼!」
巨狼朝我怒吼,喉頭發出的風吹得我流海飛起,甚至半透明的口涎都噴到了我臉上!
我根本就連拔槍的勇氣都沒有了,手中的鐵環鬼頭刀下意識地擋在胸前,整個人微微挪動,護著周米惠。
巨狼鼻頭嗅了嗅,似乎有點忌憚我手中的鬼頭刀,突然越過我們的頭頂,朝祭壇上狂奔!
鬼頭刀插在地上,我全身早已汗濕透,扭頭一看,祭壇上十幾頭一樣體型的巨狼發狂怒吼,人偶和靈女跪倒在旁邊,巨狼,則在分食徐奎治的屍體!!!



第二十章
我根本就無法冷靜思考,周米惠縮在我的懷裡,身體不斷顫抖著,過了好久才猛烈地抽泣起來。我只能不斷撫摸著她的後背,好不容易才將她鎮靜下來。
《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