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那之後我一直覺得很煩躁,一種莫名的煩躁,到了下午的時候,我忽然收到了孫遙的短信,他在短信裡說一個小時之後想單獨見我,然後說了一個地址,他在那裡等我,那個地址我並不是很熟悉,只是依稀有個印象好像是一個偏離主街道有些遠的偏僻住宅區。
而且短信裡他一再強調只見我一個人,如果我帶了人或者告訴了人他就不會出現了。
收到短信之後我立刻給他撥了電話過去,但是電話提示已經關機,看來他選擇用短信聯繫我就沒有打算再和我通電話。我於是給他回了一條短信過去,告訴他我會一個人準時過去。
雖然這樣回了短信,但是我卻琢磨著這事要不要和樊振他們說,還有就是這件事過後張子昂不再二十四小時跟著我,辦公室裡人手本來就緊張,現在又出了孫遙的這檔子事,就更加不夠用了。
最後我選擇誰都不告訴,而是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溜了出去,往那個地方去。
我設想過一些可能,也想著自己會不會因此遇見危險,但最後這些都被一時的衝動和一些異樣的情緒給壓下去了。
那個地方和我記著的一樣,的確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我進去之後心裡有些忐忑,因為我設想過如果發短信的不是孫遙,那又怎麼辦,或者正如我所想他就是那個兇手,那麼他約我來會不會對我造成傷害等等的,所以當我看見這個小區裡並沒有什麼人,而我又站在裡面的路面上的時候,的確是有些緊張和害怕的。
我在孫遙短信裡說的地方等了很久,除了小區裡偶爾回家出門的居民,基本上沒有看見孫遙的半點蹤跡,夏天天黑的晚,即便已經快到19點天依舊很明亮,我來的早了十來分鐘,接著一等就是二十來分鐘,卻什麼人都不見,不禁有些焦躁起來,心裡想著孫遙會不會不來了。
我正這樣想著的時候,忽然聽見空中傳來一聲呼喊的聲音,聲音很大,頓時就吸引了我的所有注意力,我於是抬頭看向頭頂,當我抬頭的時候,只看見空中正跳下來一個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摔在了地上,只聽見「彭」的一聲悶響,人在地上抽搐了幾下,接著就是滿地的血。
我第一次看見跳樓的人,而且事發突然,我根本就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見到這樣的場景並沒有動,而是立刻抬頭看向樓頂,只見樓頂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有一些居民聽見了聲音從窗戶裡探出頭來,這時候我根本顧不上這些人,而是迅速跑到死者旁邊,因為我從身形上辨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孫遙。
當我走到他旁邊的時候,果真是孫遙,但是他躺在血泊當中,已經徹底死亡了。
我立刻拿出了手機給樊振打電話,我覺得看見這樣的場景之後第一個要告訴的人就是他,而且邊說著邊往天台上跑,我想知道天台上這時候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景,會不會有什麼孫遙留下的什麼線索。樊振的電話通了之後,我還算鎮靜,和他簡短地說了這裡的情形,樊振在電話裡也沒有多問,詳細詢問了地點,讓我保護好現場,他們立刻就過來。
電話說完我也已經快到了樓頂天台,這種老式的居民樓只有一個上下樓梯,從事發我並沒有看見有人出來,跑上去的過程中也沒有遇見人,所以暫時排除了有人謀害他的假設。
當我到了天台之後,上面的確沒有人,空空如也,於是我走到天台邊上往下看,但是我發現天台邊的混凝土護欄上放著三個石子,排成一排,我有些看不懂,這應該是孫遙留下來的,可是這樣排布的石子他是想告訴我什麼?
我又看了看樓下,可以看見孫遙躺在血泊中,我又看了看四周看能有什麼發現沒有,結果一切都是那麼寂靜,毫無發現,而且樓下開始有居民開始聚集,我拿出手機將護欄上的石頭拍了照片,但是卻沒有去動它們,在不明白這是什麼情形之前,我需要保留現場最原始的狀態。
之後我很快又到了居民樓下,防止居民無意間破壞了現場,很快辦公室的人和警局那邊的人就一起到了,他們到了之後立刻就拉起了隔離帶將現場封鎖,樊振則拉過我問說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於是把孫遙給我發的短信給他看,他看了短信之後說:「你應該第一時間通知我,不該擅自行動,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萬一短信不是他發的只是一個陷阱呢?」
我知道自己魯莽行事,而且是明知道這樣不對還是執意前往有違紀律。樊振現在卻並沒有在這樣的事上多做計較,而是詳細地詢問了事情的經過,我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任何細節都沒有放過,他越聽越皺眉頭,當聽見護欄上孫遙留下的三個石子的時候,就讓辦公室的人都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同時天色已經開始逐漸暗了下來,樊振說在天黑之前必須找到盡可能多的線索,等天黑了視線受阻,到了第二天天重新亮起來有些證據可能就找不到了。
當所有人看到孫遙留下的這三個石子的時候都是面面相覷,皆搞不明白孫遙為什麼在死亡之後要留下這樣的東西,最後無奈取了證據照片之後就把石子封袋當做證據拿回去。
20、高明的兇殺
因為找不到證據,接下來的事就只能是清理現場,樊振則提出了幾個疑問,就是為什麼孫遙要在這裡跳樓,他又是怎麼到了這裡的,所以之後就安排讓辦公室的人去找尋任何他出現過的地方的監控,就像當初找尋我去過的地方那樣。
後來樊振又問了我一個問題,他說既然孫遙約我到這裡來,卻一句話也不和我說就從樓上跳了下來,他好像只是想讓我看見他從樓上跳下來之後的場景,就像需要一個人證那樣,按理說如果他真的想和我說什麼,應該把我約到天台上的才對。
他說這裡面似乎隱隱夾雜著一些不對勁,可事實卻又看似如此合情合理,憑他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事定然有蹊蹺的地方。
我們很多人試圖還原真相,最後基本上分成了兩種版本,第一就是孫遙是自殺,具體原因待進一步應證,第二則是他殺,兇手隱藏在居民樓中,這也是為什麼我自始至終都沒有看見有人下來的原因。
對於第一種猜想,基本上和我之前的懷疑類似,就是孫遙是潛藏在辦公室裡的兇手,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兇手會對辦公室的排布如此清楚,包括監控室無緣無故被打開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還有就是馬立陽女兒出現在我的房間裡。
但是這種猜想讓人想不通的地方在於就是不合情,一般來說既然孫遙決定要自殺了,而且也決定要見我最後一面,就像短信裡說的他想和我談談,那麼他就一定會和我說一些什麼,即便不是有關案情,也一定想和我說一些事,可是最後卻沒有,我在樓下等了二十來分鐘,之間我也沒有看到他上去,也就是說他比我早到,而我等他的這段時間,難道他就一直站在天台上看著我,最後給我看他的死亡現場?
所以這是十分讓人質疑的事,而且這種猜想背後的質疑,似乎都若有若無地透露著一股有第三個人夾雜在其中的味道,也就是第二種猜想,孫遙是被人從樓上推下來的。
對於這種假設,正是基於第一種假設的質疑,可是不合理的地方依舊很多,其中最關鍵的就是兇手如何能如此迅速地離開現場,所以才有了兇手藏在居民樓的進一步假設,同時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孫遙會約我到這裡來,因為這裡有兇手藏身的地方,可以造成自殺的假象。
但是同樣的是,孫遙是一個經過全面訓練的警員,如果這種假設成立的話,就是說孫遙一開始失蹤就是被綁架,既然人是被綁架,那麼他不會不反抗,可是從他住處的情形來看,更像是他自己離開的,到目前為止,他是怎麼離開的都還是一個謎,而且我們也沒有看見有異樣的人進入到我們辦公室範圍的這兩層樓來,所以這種假設依舊存在質疑。
所以到最後這又是一個懸到不能再懸的案子,而經過這一番假設,我開始覺得孫遙絕對不是自殺,因為孫遙的死亡和發生的整個案子都有一個共同點,所有證據都在顯示死者是自殺,可是當你留意到每一個細節之後,就會發現不是。
於是我聯想到了那三個石子,那會不會就是孫遙的求救信號,或者就是關鍵的證據?
而對於這件事,我十分自責,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沒有刻意的認為孫遙是幕後兇手,而用那樣的方法來試探他,他是不是就不會出事?
這個答案沒有人能告訴我,也不會有人來告訴我,因為事實發生了,它就是事實,除非時光倒流過去重新發生一次,而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對這件事反應最大的應該是張子昂,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任何話,看我的眼神也分外冰冷,大有一種是我害死了孫遙的感覺,我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虛不已,甚至都不敢看他。
但最後回到寫字樓之後,他還是保護我睡在了沙發上,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他終於率先和我說話,他問我說我又沒有覺得這件事一開始就像一個圈套。
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張子昂在說什麼,就靜靜地聽著,他繼續說:「昨晚上我就看出來你在懷疑他,很顯然昨晚上發生的事就是一個圈套,因我們離開的腳步聲,忽然出現在床底的女孩,都在給你一個誤導,讓你懷疑孫遙,然後孫遙死亡,你不覺得這似乎太符預期了嗎,被懷疑,然後就自殺,正好落下一個畏罪自殺,落人口實。」
我不得不佩服張子昂看問題還是很犀利的,一句話就戳中要害,他這話裡的潛台詞分明就是在肯定孫遙被害的事實,而在否定他自殺的可能。
我被這麼一說,只能嚥了嚥唾沫,一時間覺得嘴有些干,也大概是為了掩飾自己的過錯,於是就起身接了一杯水來喝,喝完的時候大概是心不在焉還是有些心思不定,杯子沒放穩放在了桌子邊上,只聽見很是清脆的一聲響,被子砸在地板磚上就碎了,沒有喝完的水撒了一地,像極了墜落身亡的孫遙和流了滿地的血。
我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碎片,杯子摔碎的聲音嚇到了張子昂,他問我說怎麼了,可是我卻置若罔聞,好大一會兒我才回過神來,只是有些呆滯地看著張子昂說:「我好想知道護欄上為什麼會有石子了。」
張子昂聽見我這樣說看著我,有些不解地問:「怎麼回事?」
我於是立刻起身重新拿了一個杯子到桌子前,然後示範給張子昂說:「你看。」
說著我拿了一本書放在桌子邊上,然後把杯子的中心部分放在書本和桌子的交界處,然後杯子因為不穩就掉落在了地上,又是清脆的一聲響。
我說:「我們都以為孫遙是從上面跳下來的,可是如果不是跳下來也不是推下來,而是他自己翻落掉下來的呢?」
說完我頓了頓,繼續解釋說:「天台上面護欄的寬度能讓一個人躺在上面不掉下來,孫遙處於昏迷狀態,被兇手放在護欄上躺下,但是兇手在他背部了三顆石子,而且你注意三顆石子的位置沒有,要靠天台這一側一些,當孫遙醒來的時候,因為意識還沒有完全清楚,但是卻感到石子擱著身子的疼痛感,於是身子就會本能地往另一側翻身,而另一側是沒有任何支撐的,於是就有了我看見的他從樓上墜落下來的那一幕。」
我這樣說著都被震驚到不行,兇手這是有多細膩的心思才會設計出這樣完美的兇殺案,而且這樣一來就徹底排除了自己在場的證據,讓一切都看起來與自殺如此契合。
張子昂聽完說:「還真是這樣一個道理,我們竟然都沒有想到。」
說完為了再一次應證是否有遺漏,他親自找了一些硬一些的東西替代石子,然後自己躺在上面,並且墊在了不同部位,之後他說果真是這樣,當擱著身子的東西在脊背正中央的時候人可以隨意往兩邊翻身來緩解不適,這樣就有隨機性,不能保證孫遙一定會墜落。而將石子墊的地方偏向身子左右之後,人就會往相反的那一側翻身來緩解這種不適。
還有就是人在忽然醒來的時候大腦通常都會陷入短暫的空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知道自己是誰,而身體的觸覺這時候會率先做出回應,於是根本不用經過大腦就會本能地翻身,於是孫遙醒來之後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已經從樓上墜落了下來。
21、防不勝防
既然是這樣,孫遙是他殺無疑,但問題的關鍵是,兇手是誰?
第二天我和張子昂又去了那個居民樓,因為那裡住的人多而雜,所以並不能完全封鎖起來,也無法找到有效的線索是誰把孫遙帶到上面去的,我們至少已經確定,這絕對不會是孫遙自己躺在上面又故意掉下來的。
於是我們又重新到了天台上看看能有什麼遺漏的線索,其實這樣的概率很小,昨天這麼多的人在上面找都什麼發現沒有,更何況是還過了一夜,至於對不對反正我是這樣想的,可是我說出這樣話的時候,張子昂微微要搖了搖頭。
既然張子昂搖頭那就是說我想錯了,他一般不輕易否定別人的看法,除非他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所以看見他搖頭,我知道他一定是發現什麼了。
我於是問他:「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張子昂沒有說話,但是他帶著我走到了護欄邊上,然後用手摸著裡面這一側的護欄說:「你發現沒有,昨天我們上來的時候,這裡的混凝土還是完好的。」
我看見張子昂的手摸著護欄的邊緣,那裡有一片拇指大小的缺塊,我湊上去看了看,從缺口上看還是新的,於是我們就彎腰看了地上有沒有掉落的缺塊,可是幾乎將週遭都仔細找了一遍,並沒有。
我於是疑惑地和張子昂說:「會不會掉到樓下去了?」
張子昂想了想說:「那我們到樓下去找找看。」
其實這樣一小塊缺塊也並不能說明什麼,只是有時候一個細小的細節也是最重要的線索,更何況在這種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只有這一個微小的細節是唯一的突破口。
我和張子昂就像兩條查找線索的警犬一樣在樓下仔仔細細地找尋了三遍,結果是一無所獲。
我這就覺得奇怪了,這樣一小塊東西會到哪裡去了,為什麼無論如何都找不見?
於是我們又重新回到了樓上,張子昂看了缺口的形狀,然後搖頭說我們去樓下找多半也是一個僥倖心理,因為從斷口上看,掉下來的混凝土缺塊應該是掉在天台上的,然後他指著缺口說這缺口明顯是上寬下窄,可以知道擊撞的力道應該是自上而下,而在這樣的撞擊下,缺塊應該是掉在天台上才對,而且並不會離開周圍太遠,我們找不見,只會有一個原因,就是有人刻意把它拿走了。
說到這裡問題就來了,那麼是什麼人把護欄撞缺了一塊,為什麼又要把它拿走?
張子昂說應該是昨晚我們清理現場離開之後,兇手重新回到了這裡,但是他做了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個動作,我們卻不得而知。
因為這的確是匪夷所思,一點也猜不到這裡面的究竟,可以說這一條線索到了這裡又斷掉了。
最後我們到下面去問了居民,大致上也就是問問有沒有留意到昨晚有誰上了天台,結果我們得到的答覆都是一樣的,就是都說不知道,而且都說這樓出了這種事,唯恐避之不及,還會有誰敢跑到樓上去,這不是不要命了嗎。
所以最後幾乎沒有半點線索,沒有任何居民看到有人去了天台。
我們於是回到了辦公室,本來樊振今天是要派人過來再看看的,後來見我和張子昂要過來就讓我們負責了,回去之後張子昂去和樊振匯報發現,我則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畢竟我不是正規辦案專員,有些時候身份不免尷尬,所以匯報案子這種事我還是要迴避的。
但是我明顯感到我回來之後辦公室裡其他人看我的眼神有些變化,我說不清楚,但我能確定的是在他們眼裡我看到了懷疑,是的是懷疑和敵意,讓我整個人不禁打了一個冷戰,我覺得是不是因為孫遙的死,他們覺得是我害死了孫遙。
如果是因此的話我也無可厚非,連我自己都覺得愧疚孫遙,認為自己害了他,更何況旁人。所以面對他們的這種眼神我只能默默接受。
可是之後我才知道不是,他們這樣看我並不是因為孫遙,而是因為馬立陽的女兒,那個出現在我床底下的女孩。
因為之後張子昂來找了我,他匯報結束,樊振讓我去他辦公室找他。
進去之後,樊振的臉色也不大好,他站在辦公桌旁邊,從我進去的時候就看著我不發一語,他這樣看著我讓我渾身都像有刺一樣地難受,等我走近的時候,他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你換了一身衣服。」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於是看了看自己的穿著,然後才說:「昨天那套髒了。」
樊振就沒說別的了,而是在他的椅子上坐下來,讓我也坐下來,等我坐定之後,他才和我說:「何陽,你不能再住在這裡了。」
我設想過樊振要和我說什麼,可是絕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句話,但想想之後也是必然,我當初住在這裡完全是因為自己身處危險當中,所以樊振才讓我住到這裡來規避危險,卻不想最後竟出了這樣的事。
樊振則繼續說:「我們很認真地討論了這事,就目前來說你身處危險的級別已經下降了許多,我們都認為暫時兇手不會對你做什麼,所以我們建議你還是回自己家去住,只需要上班的時候過來就可以了。」
我並沒有反駁,點頭說:「我知道了。」
樊振看了看我接著說:「馬立陽女兒去到警局的第二天就說話了,她說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線索。」
一般來說這種機密的內容我是不能多問的,可是現在辦公室裡就我們兩個人,樊振主動說出來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如果他不想我知道的話,也就不會說了,既然說了就是要告訴我什麼,我於是問:「她說了什麼?」
但是樊振卻沒有繼續說,他而是將話鋒一轉和我說:「你知不知道警察在審訊犯人的時候,尤其是面對多個共犯的時候,通常都會將他們分開並利用心理戰讓其中一個率先崩潰說出真相。」
我不知道樊振要說什麼,於是只是看著他,聽著他繼續說下去,樊振說:「你很會利用這一點,我發現你並不是學法學的,也並沒有攻讀心理學,可是卻很會利用這些技巧,就像對孫遙,你就利用了這樣的手法,其實馬立陽女兒什麼都沒有和你說,但你卻在孫遙面前製造了一種女孩和你說了很多的錯覺。」
聽到這裡我已經聽出樊振想說什麼了,他是在怪我,怪我因此而害了孫遙,而他沒有直接說出來,卻選擇了這樣委婉的說辭,我於是低聲說:「是我害了孫遙。」
樊振說:「我並不是在怪你,而且孫遙也並不是你害死的,是我們的大意害死了他。」
我看著樊振,忽然又不明白他究竟想要說什麼,樊振說:「我們都陷入了兇手的圈套裡面,他製造出這麼多的假象,表面上是要對你下手,其實他的對象並不是你,而一早就瞄準了孫遙,這段時間他一直處心積慮要殺死的,都是孫遙。」
我簡直不可置信地看著樊振,樊振歎了一口氣說:「你對孫遙用的心理戰,正好是兇手想要看到的,也是他給你製造了這樣的假象,於是之後殺死孫遙也就順理成章,因為他被懷疑,那麼就讓他『畏罪自殺』,這就是兇手的計劃,馬立陽的女兒,就是兇手安排在你們中的眼睛,所以我們防備了所有人,卻沒有防備到這個女孩。」
22、這是栽贓?
聽見樊振這麼說,我開始越發好奇而且越發想要知道女孩最後倒底說了什麼,但是我卻沒有繼續追問,因為說到這裡之後,樊振話鋒再次一轉,他說:「你知道為什麼你們問女孩的時候,無論怎麼問她都不願說半個字,可是才到了警局之後,幾乎還沒怎麼問就自己說了。」
我其實隱隱知道答案,因為我之前也說過這個問題,只是我沒有說,而是聽著樊振繼續說下去,他說:「因為有她懼怕的人在現場,她是不敢說任何話的。」
我說:「我當時也是這樣想,可我以為那個人是孫遙,所以……」
後面我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事實證明我誤會了孫遙,樊振則說:「她害怕的不是孫遙,而是你,所以自始至終,無論你們說什麼問什麼,她都一聲不吭。」
我震驚地看著樊振,已經到了完全說不出話來的地步,我與馬立陽的女兒可以說是素未蒙面,我此前甚至見都沒見過這個人,她為什麼要怕我,我想起她當時看我的眼神,一直盯著我看,果然是有蹊蹺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樊振歎一口氣說:「這個案子的內情遠比你想的要複雜太多,為了你好我不能告訴你所有實情,有一些我覺得我必須要告訴你,防止你犯同樣的錯誤,也是想讓你自己回想看能想起什麼來,女孩說,在馬立陽死後,她見過你。」
我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但是這句話樊振只是一帶而過,接下來他說:「我們對馬立陽的女兒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並且從她的口中也得知,她長期被馬立陽性侵,而且每次馬立陽分屍的時候,都會讓她在一旁看,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是,她明知道家裡的肉醬是用那些分屍的人做的,但她還是照常吃下去,所以她在你面前表現出來的那一面也就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樊振後面這段話聽得我頭皮直發麻,只覺得胃裡有什麼東西在翻動,似乎想嘔出來,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樊振則說:「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自己不要多想,我之所以要和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孫遙的死並不是你的錯,兇手一開始的目標就是他,現在我們要弄清楚的是,兇手為什麼要殺他,你如果想到了什麼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樊振的辦公室出來的,我沒有回辦公室,而是到了自己房間裡,而且之後就在衛生間裡嘔吐了起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恐怖的事,這樣一個才十來歲的女孩,竟然能如此鎮定地看完殺人過程把死者的肉吃下去,這場景光想想就已經讓人不寒而慄。
我漱了口之後輕飄飄地從衛生間裡走出來,沙發上丟著我早上換下來的那身衣服,看見這身衣服我忽然想起樊振沒頭沒腦的那句話來,頓時覺得樊振似乎話裡有話,可又猜不透是什麼,立刻整個人有些煩躁起來,於是就胡亂拿起這身衣服打算丟進衛生間裡去,可是我把衣服拿起來的時候,忽然摸到褲袋裡有什麼東西。
我有些奇怪,我不喜歡在口袋裡放任何東西,無論是衣服還是褲子的口袋,即便紙巾我都不會放,可是現在褲袋裡有東西,我於是立刻展開褲子摸了摸兩邊的褲帶,當我把這東西給拿出來的再一次震驚。
這什麼也不是,僅僅事一塊混凝土塊,稜角分明,還散落了一些沙子在褲袋裡。
《心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