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31、意料之外
孫遙的屍體沒有被送往殯儀館,依舊冷凍在停屍房裡,其實孫遙的屍體已經做過屍檢,死因是因為劇烈撞擊地面造成的不可逆傷害和失血過多致死,並沒有其他的原因,而且經證實也是他本人,這也是為什麼對於又打電話給我的這個孫遙,我一直覺得不是他的原因。
看到他的屍體依舊還在冷櫃裡,我們也算稍稍安心一些,但對於這個電話冒充孫遙的事卻沒有一個人發表看法,細心的樊振還看了孫遙脖子上的項鏈是不是還在了,事實證明,項鏈的確是掉在了什麼地方,他墜樓的時候我們也沒有留意到這個細節,所以現在我也無法回憶起他墜樓之後脖子上是不是還戴著。
既然這樣說的話,項鏈應該是他的無疑。
確認了孫遙的屍體無恙,我們才重新回到辦公室討論,而且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討論案情的辦公室會議沒有把我排除在我,我也被納入了討論當中。但是我們討論的案情卻並不是這個孫遙打來的電話,而是昨晚我們在寫字樓做的那一連串奇怪的事。
在辦公室裡之後我們重新陳述了昨晚的所見,於是我們兩隊人都重新重複了一遍,於昨晚上說的並沒有什麼差別,樊振則也是之前的說辭,他說他乘坐電梯上去,並沒有進去辦公室,就一直看著電梯升到了十九樓,又從十九樓下去到十三樓。
而在他乘坐電梯上去十七樓這段時間有兩個插曲,就是電梯分別在九樓和十三樓停靠,也就是說在他坐上電梯之後,有人分別在九樓和十三樓出按下了上去的按鈕,否則電梯是不會在這個過程中停靠的。
這棟樓是寫字樓,在凌晨三四點這個時間段裡,是不可能有什麼人的,而且在白天的時候他就已經瞭解過整棟樓的加班情況,沒有。
因此樊振說,那時候整棟寫字樓裡除了我們五個人和保安之外,這棟樓應該是空的,可事實卻不是,從電梯在九樓和十三樓停靠的情況來看,有人在這兩個樓層按下了按鈕,因為他們看到電梯上升,所以要盡可能地拖延時間,只能讓電梯不斷停靠,最能拖延時間的辦法就是在每一樓都按下上去的按鍵,這樣電梯就會在每一樓都停靠一次。
可是事實沒有,電梯最後只在九樓和十三樓停靠,樊振說,由此可以推斷,按下這兩個樓層的可能是一個人,因為電梯上升的非常快,而他要靠在黑暗中攀爬樓梯超越電梯的速度,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這也是為什麼他只能按下九層和十三層的原因,到了十三層之後,他還想繼續按下一層,可是卻發現根本已經趕不上了,因為從這裡可以知道,加上電梯停靠重新啟動和上升的時間,四層是一個時間差。
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是,這人一開始的時候在九樓,從他看見電梯啟動於是就迅速按下了九樓的按鈕,接著迅速跑到十三樓,所以電梯有了這兩次停靠,第三次他顯然已經沒有充足的時間來組織電梯上升,他不可能到十七樓,因為他不能確定上來的人是要去十七樓還是十九樓,所以他不能冒險暴露自己。
但是儘管只有兩次停靠,也給十九樓的人創造了充足的時間逃走。
這時候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念頭來,就是難道樊振要找的人的藏身之地在十三樓?但是很快這個念頭就被我否決了,因為這太簡單了,顯然樊振要找的人非常聰明,既然是聰明的人,就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行蹤,那麼就更不會蠢到直接讓電梯去到自己的藏身之地。
但是有一樣東西卻會讓人露出破綻,就是時間。
人在緊迫的時間下,是最容易犯錯的時候,有時候甚至知道這樣做會有危險,但是因為沒有時間也只能搏一搏,顯然在九樓的按鍵被按下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種情況。所以樊振說,九樓存在很大的問題,我們想要找到什麼線索,就需要從九樓入手。
聽樊振說到這裡,我才覺得唏噓不已,原來昨晚樊振就已經在佈局在找幕後兇手,的確有這樣的人一直活動在寫字樓裡,對我們辦公室的情況瞭如指掌,甚至滲透了進來,樊振大概是早已經察覺到了這些人的存在,所以才會這樣來個突然襲擊。
所以光是乘坐一個電梯,就得到了這麼關鍵的線索,我忽然覺得做這一行,尤其是像樊振他們這樣專門做保密案件的人來說,清晰的頭腦是一方面,對全局的把握也是重要的一方面,如果沒有樊振高明的佈局,其實也是無法得到這些有用線索的。
說完昨晚的這些原委之後,於是樊振讓我們說說之後給我思考的這三小時我們想到了一些什麼。我聽了驚愕了一下,我以為樊振讓我們回去休息真的就是休息,原來是給我們時間去推演案情,而我竟然真的就去睡覺了。
第一個開口的自然是閆明亮,他開口的時候完全出乎我意料,因為他說他回去之後發現茶几上放著的書本被動過,沙發上的衣服也移動了位置,說明有人進入過他的房間,他說他的們是照常鎖著的。
樊振聽著沒說一個字,閆明亮說他說完了,於是又到陸周,陸周說他覺得有人進入過屋子裡,但是沒有找到反常的跡象,他就是有一種感覺,有人進來過。
又到張子昂,張子昂說他衛生間門被推開了,應該也有人進去過,除此之外他沒有發現異常。
接著樊振看向我,我忽然窘迫起來,因為我根本沒有去留心屋子裡的反常跡象,我只能尷尬地說出實情:「我不知道有沒有人進入過我屋子裡,我回去就睡了。」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看見所有人齊刷刷地就看向了我,有嘲笑的神情的,也有不屑神情的,自然都來自閆明亮和陸周,只有張子昂看不出神情,而樊振則是早已經料到會是這樣的神情。
接下來,樊振說:「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先從你的房間入手。」
之後我們所有人就到了十九樓我的房間裡,房間自從我上次收拾了東西離開就再沒有動過,直到今早回去睡了幾個小時。
到了房間裡之後,樊振和我說:「這個房間沒有人比你更熟悉,你先看看和你離開時候有哪裡不一樣。」
說實話對這個房間我並沒有很強烈的印象,要真實讓我找一些細節的地方,我覺得要像閆明亮那樣說出衣服被挪動過一些位置都看得出來我覺得不大可能,所以我看了一圈之後只能看著樊振搖頭。
於是樊振讓張子昂來找,張子昂顯然比我細心許多,他到了沙發邊問我說我用過沙發沒有,我搖頭,我說我連沙發邊上都沒來過,然後張子昂說沙發上的靠枕位置移動了一些,似乎被人挪動過,然後張子昂比了比靠枕原來應該在的位置,我發現僅僅只是一個指寬的距離,他竟然那麼肯定。
之後他又找了一圈說沒有別的反常地方,說完我們又到了衛生間,衛生間我動過很多東西,張子昂都只是看了一遍,最後看向了鏡子上,他看了一會兒問我說我今早洗過熱水澡沒有?
我搖頭,這麼短的時間我根本沒時間洗澡。
於是張子昂很快打開了花灑,然後開到了熱水一遍,冷水放過之後,熱水流出來,然後整個衛生間裡開始瀰漫起水蒸氣,但是與此同時我們也不可思議地看見在鏡子上出現了一些清晰的字體。
32、這就是聯繫
只見在鏡子上寫著--何陽救我,有人要殺我!
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無法描述自己的震驚,這是孫遙什麼時候留在我房間裡的,要不是剛剛張子昂打開熱水,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孫遙居然在這裡留了這樣一個暗號給我。
其他人都看著鏡子上的字,我聽見閆明亮忽然提出一個疑問說:「孫遙為什麼要讓何陽救他?」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只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身上,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現在腦袋裡只有兩個念頭在不斷碰撞,就是孫遙倒底死還是沒死。要是說死了,可是為什麼我會接到電話,會在他電話裡留的地址找到他的東西,又在我房間裡找到他的暗號;要是說沒死,可是停屍房的人又是誰,那明明就是他!
我失神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聽見樊振喊我才回過神來,他已經喊了我好多聲,我聽見他問我說:「這件事你是怎麼看的?」
我這時候哪說得出來什麼想法,腦袋裡面完全就是一團糟,樊振見了我迷茫的神情就已經知道我的回答了,於是和我說:「你先和我到辦公室裡來一趟。」
我就跟著樊振去了他的辦公室,到了裡面之後,他把門關上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示意我也坐下來,然後問我:「現在覺得冷靜了一些沒有?」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現在的確不像之前那樣腦袋一片空白了,樊振見我點頭於是說:「那麼和我說說現在發生的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有什麼說什麼。」
我想了想說:「我覺得孫遙應該是死了,現在有人在冒充他,但是為什麼冒充我還猜不到意圖。」
樊振聽我這麼簡單地說完,又說:「可以說的詳細一些,我想知道你是怎麼來看這個案情的。」
我沉默哦了一會兒說:「從孫遙死亡再到昨晚上忽然給我打來電話,其實在他還沒有出事的時候,有一個地方就已經很奇怪了,就是約我去那個小區的短信,他沒有給我打電話,因為拿著他手機的人不是他本人,所以我回電話過去他沒有接,後來孫遙墜樓身亡,我們在他的身上也的確沒有找到手機,也就是說他的手機已經被人拿走控制了,這是前提。」
說完我斷了斷繼續說:「所以再到他忽然給我來電話,也就是說給我打電話的人就是之前拿了他手機的人,很可能就是殺害他的人,聲音聽起來幾乎和孫遙一模一樣,模仿這種東西非常普遍,何況電話傳聲本身就會有一部分失真,即便有一些模仿得不像,也不會很容易聽出來,而且既然孫遙是被人綁架的,那麼綁架他的人要取得他脖子上的東西應該很輕易,再放在那個地方,於是一個局就這樣設計好,讓我去顯然就是陷阱做好了等待獵物進入。」
這些就是我的猜測,樊振聽著一直沒有說話,他又問:「那麼鏡子上留下的暗號又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和你求救,而不是我們,就像閆明亮問的那樣,你想過沒有?」
這個一時間我還沒有完整的思路,只有一些若隱若現的碎片,暫時還不能連成一條線。
但我還是說:「可能是形勢所迫,以至於他根本沒時間向其他人求救。」
樊振卻看著我,然後說了一句讓我很是震驚的話,他說:「會不會是這樣,他之所以寫了你的名字指名要向你求救,是因為只有你能救得了他,而我們都不能。」
我聽了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只是看著樊振,樊振看見我震驚的神色,他才轉過話題說:「我只是從合理的角度出發來做出推測,目前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而且我瞭解孫遙是什麼人,雖然表面上看著大大咧咧的,但是心思很細,他一定是發現了你和這一系列案子的聯繫,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暗號,也知道只有你能救他,可也正是因為他發現了你和這個案子的聯繫,所以他才必須要死。」
不得不說,樊振的推理要精密很多,而且看的很深,他說的這些我想都沒有想到。
樊振說完繼續和我說:「何陽,你這方面的天賦很好,只是還缺乏太多的訓練,就像剛剛,只是一個意外就讓你完全沒有了想法,像做我們這行的人,無論什麼時候都必須保持冷靜的頭腦,不能被情感因素所左右,這方面做的最好的要數張子昂,所以當初我讓他和你一起,就是想讓他帶著你一些,你也能和他多學習。」
原來一開始樊振就已經做了這樣周密的打算,的確如我一開始所想,他是想培養我的。
說完這些,樊振說:「只是你對這個案子的推測有一些不對,導致你產生推測偏差的原因就在於你忽略了證據的重要性,每一個推測都應該基於證據,不得不說你的直覺部分有時候很敏銳,基本上對案情的走向不會有太大的偏離,這也是為什麼你雖然經常忽視證據,卻能大致把握案情走向的原因。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直覺是會有出差錯的一天的,他受到你自己思想的影響,而證據才是永遠無法改變的東西,才是指導案情走向的指路燈。」
樊振繼續說:「昨晚發生的這件事基本上已經清楚了,從你接到電話的那時候起,一個局就已經形成了,這個局就是讓你覺得是孫遙給你打了電話。那個電話裡的聲音就是孫遙的聲音不錯,但是時間上卻是在他死之前打的,而不是昨晚。」
我覺得聽糊塗了,是孫遙死之前打的電話,那麼為什麼我昨天才收到,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我正這樣想著,樊振忽然拿出了一個證據袋,然後我看見他把孫遙的手機從裡面拿出來,我驚訝地看著樊振:「你在哪裡找到這個手機的?」
樊振才說:「昨天晚上我突擊行動就是為了找到這東西,果真如我所想手機就在辦公室裡,而且就在你的辦公桌抽屜裡。」
我這時候根本已經無法理清楚這裡面倒底是怎麼回事了,但是樊振卻沒有急著解釋,而是將手機打開,然後在翻找著什麼,最後他對我說:「你注意聽。」
這是一段保存在手機裡的錄音,而且裡面的聲音竟然是我和孫遙,聽起來是我打過來的電話,對話大致是這樣的:
「喂?」
「你在哪裡,怎麼一直不見你?」
「何陽,我是孫遙,我被困在一個地方,你快來救我!」
「你在哪裡,你出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這個地方有一扇窗戶,我可以看見我們辦公室的寫字樓,我估摸著我應該在十三樓到十四樓這樣的位置,而且……」
電話依舊也是在這裡掛斷的,而且在電話的最後,我似乎聽見裡面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與昨晚上我聽見的一模一樣。
我發現這段對話,除了我說的話大致有些不同之外,孫遙的說辭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根本就是一字不差,這情景,就好像我回到了昨天晚上接到孫遙電話那一刻一樣。
樊振看著我說:「現在你應該明白你昨晚接到的電話是怎麼回事了,孫遙的話都被單獨剪輯下來了,而且他們知道你會說什麼,話語有多長,和你通電話的並不是孫遙,而是一段高保真的錄音。」
我聽得脊背一陣發涼,這作案人員的手段也太高明了,我竟然絲毫都沒有聽出來。可是接著另一個疑問又來了,我並沒有給孫遙打過這樣的電話,那麼電話裡「我」的聲音又是怎麼回事,這回換做樊振用我的說辭來回答我,他說:「聲音是可以模仿的,只需要用一個和你的聲音很像的就可以。」
33、一些反常的跡象
弄清楚了這點之後,不單單是昨晚的電話有了解釋,就連孫遙的案子也有了新的眉目。
所以這樣說來的話,當日孫遙失蹤的確是被綁架,而他被關押的地方就在對面商場的十四樓的那個儲物間,再往前推,他從自己的房間莫名消失,這個現在還沒有證據顯示他是怎麼去到對面樓的,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他之後到過我的房間,因為他察覺到有人要對他不利,所以就到我的房間在鏡子上留下了這段話,他覺得我在洗澡的時候就會留意到。
可是恰好那之後我就再沒有洗過澡,更加讓人意料不到的是,本來我能發現的可能也因為我回家住而變得不可能,所以直到昨晚他的電話打來,我再次回到房間裡睡下,各個探員留意自己房間裡的變化,這才找到了這個幾乎是被徹底遺忘的線索,只是現在再發現,對孫遙來說已經為時晚矣,我們沒能救到他。
但是對於整個案情來說,這卻是一個重要的發現,因為我再一次被捲進了整個案子之中。
不過有一點我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就是既然孫遙被綁架了,為什麼他的手機還可以放在身上自由接到電話。我想來想去,又結合後來發生的這些事,唯一能解釋的緣由也就只有一個,就是綁架他的人有意而為之,而且還特地找了一個人冒充我來給他打電話,讓他說出這段求救的電話,於是在他死後又用這段錄音來和我聯繫,這樣就給所有人製造了一種有兩個孫遙的假象,這是擾亂案情最好的一種手段。
只是我卻覺得這只怕並不是只拿了擾亂案情這麼簡單,這裡頭恐怕還有另一層深意,因為到目前為止,我已經知道兇手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的意義,絕不是白費力氣,於是我也變得越來越不解,兇手倒底是一個什麼人,他為什麼要費盡力氣來做這麼多事?
本來我還以為這就是一起殘忍變態的連環兇殺,可是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想的還是太簡單了,連環兇案只是一種手段,兇手背後的意圖才是最讓人費解的。
孫遙的案子得到了新的線索,於是就不得不要說昨晚樊振做這些看似與「孫遙」電話無關的事,他是如何知道孫遙的手機會出現在辦公室裡的我不得而知,他也沒有給過我們解釋,他只是說他料到孫遙的手機會被放到那裡,他說他意識到,這件事肯定還是要往我身上沾,所以才有了這個佈局。
當然巧的是,警局那邊就在兩天前接到寫字樓這邊的安保說,九樓裡半夜經常會有小孩在哭,弄得加班的人都不敢出來,還以為是鬧鬼了,連續幾天都是這樣,加班的人根本不敢出來看。
寫字樓的九樓有好幾個辦公室,都是一些小公司的辦公地,我們出面去探查有些不合適,所以最後樊振還是委派了警局那邊代為去探查,卻並沒有什麼收穫,那幾家辦公室裡也並沒有出現過什麼異常的情況,比如門鎖被撬之類的,既然沒有線索,於是這事只能暫時先這樣。
對於兇手藏匿在九樓也只是一個猜測,並不能肯定,而要將整個寫字樓都搜查一遍也不實際,最後樊振就沒有下達切實的命令,於是在我們看來,這裡就暫時被擱置了。
只是有一點卻始終讓人費解,倒底昨晚上來的是一些什麼人,為什麼要到19樓我們的住處去,並且好像每一間房間都去過了一遍,但是有沒有留下別的什麼,而且我們也並沒有丟失什麼東西。
樊振說,他們可能是在找什麼東西,而這樣東西就在十九樓的這幾個房間裡,至於是是誰那麼東西,一時間也沒人猜得透。
下午的時候我們去看了中毒恢復的老法醫,老法醫已經沒有大礙了,我們進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能和我們打招呼,他說他差不多已經可以出院了,只是怕還有什麼,所以還要留院觀察兩天。
樊振問起那天在驗屍房的情況時候,他卻顯得不大願意多說,特別是提到他中毒和在馬立陽兒子屍體上的發現,他就閉口不言了,最後他和樊振說:「樊隊,並不是我不顧我們之間的交情,只是我一把年紀還差點在這事情上送命,現在一條命撿回來,在這件事上我不想再摻和,所以請你明白我的難處,這些我自己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你也不要再問了。」
我驚訝於老法醫的態度竟然忽然有這麼大的轉變,不過又想想人心本來就是最難預料的,誠如老法醫所言他本來是好心幫忙,哪知道差點因此喪命,會有這樣的想法其實也不足為奇,樊振一向是個開明的人,並不會為了證據而不擇手段,聽了老法醫這樣的說辭之後並沒有勉強他,只是和他說:「如果哪天你想和我說了,你可以隨時找我。」
我們就這樣離開了醫院,說起這檔子事,我才問樊振說醫院那邊給出什麼化驗結果了沒有,樊振說有了一些新的進展,現在馬立陽妻兒的死還不能定論,因為最新的驗屍結果似乎和警局驗屍房的存在一些爭議,馬立陽兒子的死因還有待進一步驗證,他的死亡有些怪異。
至於是一個什麼怪異法樊振沒有說,他不說那就是我暫時還無權知道,我就沒問,又問那麼鄭於洋的屍體怎麼辦了,樊振說鄭於洋的屍體已經他讓他家裡領回去火化下葬了。
我聽了只覺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當時樊振堅持不給鄭於洋的屍體做屍檢,怕毀壞證據的完整性,可是也總不能就這樣給他家來領回去火化,這樣和銷毀證據有什麼區別,我著實不能理解。
樊振怎麼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說到底,我和你一樣不過也是聽命行事,就像我讓你去做什麼你就要去做什麼一樣,上面讓我這樣做我就只能這樣做,盡快把屍體火化這是上頭的命令。」
我看著樊振還是有些不能理解,樊振才說:「何陽,你的好奇心太強,這遲早會害了你的,我能告訴的就是鄭於洋的案子和我們調查的無頭案已經不是一個了,你還記得你在我給你看的那張案發現場照片沒有,鄭於洋的案子就是其中之一,這不是你們的授權範圍,甚至我都不在列。」
我看著樊振,又驚訝也有複雜,鄭於洋在屍檢的過程中死亡,和整個案子的聯繫肯定是毋庸置疑的,甚至還是一條無比重要的線索,可是現在樊振卻和我說鄭於洋的死不隸屬於這個案子,這並不像他應該說出的話,所以我覺得這事情應該另有內情,或許就像樊振說的那樣,官大一級壓死人,他也是無能為力。
本來趁著只有我和他的時候,我打算把明天重新去801的事和他說一遍的,可是聽見這樣的說辭之後我猶豫了,或者說我對樊振有些懷疑了,我開始懷疑他的說辭的可靠性和真實性,於是到了嘴邊的話我又忍了回去。
我不知道我這樣算不算是多疑,我竟然開始不相信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就連張子昂也是如此,就在他找到了鏡子上孫遙的遺言,我就開始一直有這樣一個想法,既然他能想到這一茬,那麼為什麼孫遙失蹤的時候,他就沒有想到呢?
34、801的事
正是基於自己的這些莫名的懷疑,女人打電話讓我重新去801的事我誰都沒有說,樊振和張子昂都沒有告訴,閆明亮和陸周就更不用說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兩個人好像天生和我有仇似的,總是看我不大順眼,一起出勤的時候也沒少給過我出難題,大約這就是人和人微妙的關係吧。
我中午沒有回家,一直到了下午下班才回去,早上的時候我給爸媽打過電話報平安也說過今天要下午下班才回家的事,讓他們不要擔心,畢竟我大半夜的出來,父母都在心上掛念著的。
只是回到家之後,聽見小區的人都在議論什麼,好像是說死人的事。
回到家裡爸媽才和我說我們小區裡早上死人了,也是中午的時候才知道的,是住在五樓的一家女人,也不知道什麼緣故,無緣無故就跑到樓頂的水箱裡去了。
這事也沒人說得上是怎麼回事,這人倒底是自殺還是他殺,只知道早上她丈夫起來找人找不到,整個人徹底失聯,這才報了警,結果警局的人領著物業的人這一找,就找到了樓頂的水箱,接著就看見人泡在水池裡,已經徹底死了。
聽見這事的時候,我一陣心驚,因為昨晚上我出去的時候電梯就曾經在五樓停靠過,當時我也似乎聽見有女人的喊聲,只是很快電梯門就合上了,我沒來得及去確認。
《心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