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我看著他,忽然反應過來,我說:「是你安排陸周在那裡等我的?」豆巨休扛。
他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我問他:「你倒底想做什麼?」
他說:「我只是在幫你。」
我就沒有說話了,他則說:「你知道這個療養院為什麼會存在嗎?」
我曾經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我想不到,一個隱藏在深山裡的廢棄療養院,但我知道這裡並不是療養院,因為從整個地方的佈置來看,這更像是軍方的設施和建設,只是後來做了一些改建而已。
我於是還是說出了一個自己所知道的事實,我說:「這裡曾經是一個軍事基地?」
他說:「你的養父,他曾經在這裡服役,那時候你還沒有出生,甚至可以說還不存在,這裡一共有一百二十一個人,但是忽然有一天一夜過後,這一百二十一個人就全部失蹤了,甚至洗澡間的花灑還流著水,旁邊還放著洗澡人的衣服,地上還有泡沫,但是人就這樣不見了,好像只是瞬間就全部蒸發了一樣,包括你的養父董繽鴻。」
我聽著他說這些,這是我從來不曾聽老爸說過的,我沒有開口,因為我知道他會繼續說下去的,果真我聽見他繼續說:「當時軍方成立了一支特別調查隊來專門調查這件事,這就是你知道的那個秘密辦公室的前身,這只調查隊做了精密的調查,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痕跡,甚至就連他們是怎麼離開這裡的都不知道,因為根本找不到他們離開的半點痕跡,就像我之前說的,真的就像是憑空蒸發的一樣。」
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了頓,然後繼續說:「當時隊伍裡有一個年輕的調查員,他叫樊振,在調查的第六天失蹤了,直到現在都沒人能說清楚他是怎麼失蹤的,可能和這一百二十一個一樣是憑空消失得,也可能是自己走丟的,但無論是哪種情況,很顯然他找了一些東西,他失蹤了七天,在第七天的時候忽然回到了這個地方,而且告訴整個調查隊的人,這裡非常危險,他們必須要馬上離開,但是問他為什麼要離開,危險是什麼,他卻怎麼也不願意說,最後這只調查隊並沒有離開,於是不好的事就發生了,調查隊的人一個個開始消失,第二天就能在林子裡找到他們的屍體,屍體完好無損,就像睡熟了一樣,找不到任何死因,而這些失蹤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在失蹤之前,都會留下一張字條,字條上只寫著兩個字--菠蘿。」
聽到這裡的時候,我忽然開始不解地問出了聲:「菠蘿?」
銀先生繼續說:「後來這隊人見是這樣的情景,於是就撤出了這個基地,那時候隊伍中的人已經損失過半,於是之後就有了你知道的這個特別辦公室的存在,你所接觸的只不過是其中一個,而且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個,甚至都還沒有涉及到核心機密。」
我根本想不到樊振還有這樣一段過往,這也越發讓我對樊振這個人開始好奇起來。聽到這裡,我問說:「可是我老把他……」
銀先生說:「你想知道你老爸為什麼後來又出現,所以這才是整件事最怪異的地方,董繽鴻是在失蹤事件發生後的一年忽然出現的,不過他已經徹底忘記了這一年發生過什麼,而且……」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頓了頓,就直愣愣地看著我,我被他看得心驚,問道:「而且什麼?」
60、轉折
銀先生的語氣忽然加重說:「而且他不是一個人出現的,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嬰兒,就是你。」
我聽見這個的時候頭已經徹底炸了,愣愣地看著銀先生問:「我?」
銀先生說:「就是你,一個沒有任何身份的嬰兒。恐怕除了董繽鴻,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知道你來自哪裡。」
我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當中,而這時候銀先生則繼續說:「然而讓人震驚的遠不止於此,在你成年之後,我們發現你身邊竟然還有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這個人似乎是從你出現開始就一同帶回來的,只是被董繽鴻寄養在別處,從來沒有被發現。直到有人發現你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我聽著銀先生說的如同天方夜譚一樣的故事,但是他的每一句話又似乎是一個答案,讓我的心頭變得豁然開朗,我說:「我見過那些死亡的調查員,樊隊給我看過那樣的照片,我還以為是最近發生的命案,想不到這麼多年了,他還一直在追查。」
銀先生說:「不是樊振還在追查,而是整個特別調查隊還在追查當年的這樁案子,只是當事人已經由你的養父董繽鴻轉移到了你身上,因為他們發現,圍繞著你身邊發生的謎團更多。」
我深吸一口氣,到了今天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是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樊振一直如此厚待於我,因為我本來就是漩渦中心的那個人。
我問:「那失蹤的一百二十一個人找到沒有?」
銀先生搖頭。他說:「除了忽然出現的董繽鴻,剩下的人,就連屍體都沒有再見到過,至今為止,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是否還活著,唯一知道的,只有董繽鴻。只是他知道什麼,沒人知道。」
我便不再說話了,我說:「所以這就是我屢次到這裡來的原因,包括我記憶中並沒有的那一段時間。」
銀先生並沒有回答我,他說:「現在你知道你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因為這裡才是謎團聚集的地方。才是你最需要前來的地方。」
我說:「可是這裡只有謎團卻無答案,因為答案在我來的地方。」
銀先生便沒有說話了,但我能感覺到他在看著我,似乎是在觀察我。我說:「所以我還是要回去,這裡不是我呆的地方。」
銀先生卻說:「你需要等甘凱醒了和他一起回去,因為他有一條非常重要的訊息要給你,你回去了,這條訊息就永遠不可能知道了。」豆巨役扛。
我問說:「所以甘凱也是你設的一個局,他根本就沒有昏迷。」
銀先生說:「我沒有設任何局,你看到的都是該發生的。」
說完升降梯又開始打開,我看見升降梯落下來的時候,銀先生說:「等甘凱醒了,你自然就可以回去,要做什麼該做什麼,你也自然會知道,我太瞭解你了,你不可能放棄你堅持的事,但是我想給你一個忠告,有一個詞叫以退為進,你要是能夠理解我在說什麼,就會知道回去知道該如何做。」
說著的時候,升降梯已經到了地下,他說:「你上去吧。」
我問:「你也是那一百二十一個人中倖存的一個,你遇見了和我老爸一樣的情形,你也忘記了發生過什麼,所以你想知道倒底發生過什麼,其餘的人都去了哪裡。」
他沒有說話,而是看著我,透過他的銀色面具,我似乎能看到他背後的那張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他說:「等你知道我是誰的時候,再來說這個問題也不遲。」
我於是趁著問:「你現在不打算告訴我你是誰?」
他說:「你現在還沒有知道這些的能力,等你有這個能力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之後我坐上了升降梯上了來,重新回到上面之後,我才發現之前我所在的地方是地下的另一層,也就是說比我所在的房間還要更下一層,我到了上面之後打量著這個地方,這裡曾經是一個做什麼的地方,這一百二十一個人在這裡又是做什麼,為什麼會忽然一夜之間就全部消失,他們又經歷了什麼?
我覺得這件事除了老爸之外,還有一個人是知道的,那就是樊振,我有一種直覺,他一定撿到了什麼,在他失蹤的這七天裡。
汪城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只是從銀先生那裡為他求了情之後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安置他,因為他是不可能像一個正常人生活的,畢竟身上肩負著四條命案,人人都以為他死了,即便回到曾經生活的城市,他也不可能回歸正常人的生活,好在我現在還不能立即離開,能留下來再想一想他的事。
我去看了甘凱,但我對甘凱的印象,從他站在門口詭異的笑容開始就已經開始無法揮散,我卻看的時候他依舊還躺在床上,陷入一片昏迷當中,只不過現在是白天,我知道到了晚上他就會再次醒過來,不知道會去做什麼。
我覺得我重新回到上面,是不可能再遇見相似的事了,而我自然需要知道甘凱晚上去幹什麼了,於是我之後的時間就一直守在甘凱房間裡,至於汪城,我讓他自己活動,也不知道他都在幹什麼,也不想去管他會幹什麼。
天黑之後,我力圖還是讓自己藏起來一些,以免驚動到甘凱,果真到了晚上一些的時候,甘凱自己就醒了過來,像是有規律一般,然後拔掉身上的這些儀器管路就往外走,我在他後面悄悄跟著,我覺得他的這種狀態有些像夢遊,並不能察覺到我在他身後,但又像是清醒的,總之他的這種狀態我無法確認,應該是受了藥物的影響。
我看到他進入到了樓棟裡,我於是跟著他上去,之後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他會隨機選擇一個房間住進去,然後整夜地就住在裡面,直到早上差不多的時候又回來,直到這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麼每天我打整房間的時候總有一個房間是亂的,原來是甘凱在晚上的時候就會住到裡面來,只是讓我不解的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有什麼目的?
我一時間不懂,這個問題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因為我覺得當他醒來之後多半根本就記不得自己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只記得自己是處於昏迷之中的,而要知道這件事,還得問銀先生。
不過之後我找遍了整個療養院也再也找不見他,不得不放棄了。
在第二夜的時候,汪城失蹤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不知道是忍受不了這裡逃走了,還是像銀先生講述的故事裡的人一樣失蹤了,總之我沒見到他的人,也沒找到他在哪裡,雖然也疑惑,可是卻也就這樣罷了。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甘凱醒了過來,他醒來之後找到了我,果真如我所想他壓根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昏迷,自然也包括他昏迷期間發生的事。不過他倒是記得一件事,就是他在昏迷之前是要找我的,而且是有一件事要告訴我,十分緊急。
我問是什麼事,他卻又不大記得了,只是說有一封信,有我的一封信,而且我必須看到裡面的內容,至於再具體的他就記不起來了,我問這封信在哪裡,他想了想說信在張子昂身上。
聽見他這樣說,我似乎有些絕望的神情,因為現在張子昂在哪裡我根本一點都不知道,雖然我答應過孟見成找他,但我又出逃了,我不知道孟見成會怎麼看我。
隨後,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孟見成打來的,我猶豫了之後還是接了,我本以為他打來是因為我出逃的事,但是他卻根本沒有注意到我不在的事實,而是告訴我有個人想見我,約我明天中午三點在警局見面。
61、預謀
我是在甘凱的陪護下回到城裡的,再次回來心境截然不同,我忽地覺得這個城市是如此地陌生,像是我從來都不曾認識它一樣,當我站在自己家裡看著這個城市的車水馬龍的時候。我終於深深地開始問自己--我倒底是誰?!
後來也是甘凱和我一起到了警局去見孟見成,見到孟見成的時候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些天我去了哪裡,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何陽,你變了。」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並不打算和他在這些話上做計較,而是問他:「你找我來是為了什麼事?」
孟見成卻像是自顧自地說話一樣,他說:「我看見你的眼睛,忽然覺得你變成了另一個人。這種感覺。像是重新撿到了他。」
我聽見「他」這個詞的時候,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我知道他說的是蘇景南,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然而也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內心變態到我甚至完全不想和他有任何的交集。
我於是冷冷開口說:「請不要把他我和他混為一談,我和他是兩個人,他是他,我是我。」
孟見成則眉毛一挑,看著我說:「你知道我在說誰?」
我說:「蘇景南已經死了,現在只有何陽,而且我就是我,我並不是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孟見成忽然就笑起來了。他笑了幾聲過後說:「我還以為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卻沒想到我是在自言自語,我也以為你已經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來,看來你還是不知道啊。」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剛剛臉上的笑意忽然全部凝結成冰,臉色嚴肅到肅殺的程度,他看了看我旁邊的甘凱說:「甘副隊,你到外面等他吧,我與何陽有一些話要單獨說。」
甘凱看了看我。我朝他點點頭示意並沒有問題。他說:「我在外面,你有什麼的話就喊我。」
我再次朝他點點頭,他就出去了,直到甘凱出去到外面,孟見成才朝我伸出手說:「你坐,站著說話讓人壓力很大。」
我於是坐到他對面,開門見山和他說:「你找我來,是要說什麼,我不喜歡繞圈子,也不想聽廢話。」
孟見成並沒有我的冒犯而惱怒,他依舊是用平常的語氣說:「如果我告訴你我要離開了,你會怎樣想?」
我確實沒有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說辭,一時間我還以為他是不是在騙我,我在心裡短暫地思考了一陣之後問他:「離開,要去哪裡?」
他說:「自然是去該去的地方,總之這裡就不再歸我管轄了。」
我驚訝起來,他替代樊振到這裡才不長的時間,這麼快他就又要離開,這中間要是沒有出什麼,我自己都不信。我自然不在意他的去留,我只是擔心樊振,我問他說:「那麼樊隊是不是會重新回來?」
他就沒有說話了,只是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然後我看見他看了看表,他說:「還有半個小時,我們還可以說一些別的,你的疑問自然有人替我回答你,現在我只想說一些我們之間的事。」
我問:「我們之間什麼事?」
他說:「不知道張子昂和你講過關於賊與兵的故事沒有,一個很有趣的故事?」
我眉頭再一次皺起來,看著他有些詭異的表情,內心有些不安起來,我問他:「你怎麼也會知道這個故事?」
他說:「這樣說來的話,那麼就是聽過了,那就免去講故事的環節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怕講故事,並不是我講不好,而是有些東西就像是一道疤,每說一次就像重新再在疤痕上劃一刀,這樣的話傷口是永遠不會癒合的。」
我似乎聽出他要說什麼,我終於看著他,眼睛瞇了起來,說出了他想告訴我的事實,我說:「你就是那個沒有死掉的兵。」
孟見成笑起來,但是他的笑容總是帶著一絲詭異,他說:「你看命運總是如此奇妙,無論你繞多大的圈子,最後我們總會碰面,賊就是賊,總是要逃的,就像現在我重新回來,他就丟了兵的皮囊逃走了。」
我知道他在說什麼,我只是在問:「所以這就是你要找張子昂的理由?」
孟見成卻反問我:「這樣的理由還不夠嗎?」
我不說話了,這個理由的確是狗,生死之仇,份量足夠。但我還是說了一句:「張子昂並不是那樣的人,這中間或許有什麼內情,你知他知,別人都不曾知曉。」
孟見成聽見我這樣說,似乎忽然來了興趣,他說:「你不知道就這麼肯定,而且這樣相信他?」
我看著他說:「我相信他,就像他也信任我一樣,信任是相互的。」
孟見成看著我,表情變化莫測,不知道這時候在想什麼,他然後忽然就笑了起來,他說:「我就喜歡這種最信任的關係,尤其是看到最後相互背叛的那一瞬間,那種絕望充斥的感覺,那真是一種最讓人身心愉悅的決裂。」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他重新將目光集中在我身上,然後和我說:「那我們來做一個賭注怎麼樣,就賭你剛剛堅信的東西。」
我說:「如果我不賭呢?」
孟見成說:「我想不出你為什麼要拒絕,如果你們真的如你所說相互信任如此之深,那麼這不是一個你穩贏的賭局嗎,那麼你不賭又是在害怕什麼,還是你心裡其實也是在懷疑的,對於你剛剛所說的這種信任?」
我說:「那你要賭什麼?」
孟見成說:「我們就來賭你和張子昂第一次見面之後,你是否會落入他精心設計的一個圈套當中,如果他沒有算計你,那麼我就輸了,如果你掉進去了……」豆斤反技。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忽然頓了頓然後看向我,然後看著我說:「或許到時候還得我來救你。」
我聽他這樣說著,於是繼續問:「那麼賭注是什麼?」
他問我:「你想要什麼賭注?」
我問:「你能給什麼賭注?」
孟見成說:「如果你贏了,我可以告訴你你是誰,但要是你輸了,你幫我做一件事--你幫我殺了張子昂,怎麼樣?」
無論是哪一個結果的賭注都足以讓我心驚,我是誰這個賭注誘惑實在太大,可是殺了張子昂的這個賭注有太過於殘忍,我一時間就有些猶豫不定,孟見成在一旁說:「既然是賭,那就是需要孤注一擲的東西,你賭不賭?」
我思緒篤定,堅定地說了一聲:「好!」
孟見成聽見我答應,他說:「但願到時候無論你還是我都能不要忘記今天的賭約。」
我說:「這句話該我來說才對,因為你更可疑一些。」
孟見成說:「沒有誰更可疑,只有誰更瞭解誰,你覺得我可疑,那是因為你不瞭解我,從表面的現象來給一個人定性那是很愚蠢的行為,如果你是這樣來看一個人的,那麼我對你就真的很失望了。」
我並不在乎他怎麼說,這個話題過後,我終於回到今天的來意上,我問他說:「你說有一個人要見我,人在哪裡,這個人不會就是你吧?」
孟見成說:「自然不是我,我還沒有這麼大的架子,現在他應該已經到門口了,應該要進來了吧。」
說話間只見一個人果真就開門進來了,我只看見一個滿頭白髮,但是卻神采奕奕的男人進了來,那一瞬間我和他的目光正好在空中交匯,他看見我的時候就笑了起來,接著我就聽見他說:「何陽,我們又見面了。」
《心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