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請問,您是申志強嗎?」
「是啊,請問您是誰?」申志強甚感奇怪,覺得這個電話有些說不出來的詭異。
「您先別管我是誰,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行。」對方的語氣雖然禮貌,但也很有幾分霸道,「請問您最近有沒有感到身體不對勁兒,比如,過分的疲憊、乏力?」
申志強心頭一震:他怎麼會知道?他有些害怕,大聲問:「你是誰,到底想幹什麼?」
對方毫不動氣,仍慢條斯理地說:「我不想幹什麼,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有人要害你,你要多加提防才是,比如說吃的東西。」
「你胡說!……」申志強正要大聲反駁,對方卻突然掛斷了電話,只留下一陣滴滴的聲音像嘲笑他似的。
真是奇怪!放下電話,申志強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競已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人說的難道是真的?不然的話,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怎麼會知道?提防……吃的東西?照他這麼說……申志強突然一驚:我要提防的,難道會是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各懷鬼胎夜
申志強為自己推斷的結果感到吃驚——
如果這個陌生人電話中所說的屬實的話,那麼他的這個斷定便絕對沒有錯,這個斷定若沒有錯的話,那自己和倩姨的要好,豈不從一開始就是倩姨設下的一個陷阱?
那麼倩姨為什麼要如此陷害自己?難道,她與自己有仇?
申志強左想右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乾脆不再去想,心想:沒準是哪個人在故意惡作劇,不理他就是了!
心裡一放鬆,腳下的步伐也不覺快了起來。轉眼,轉過前面的胡同角,自家的燈光就在不遠處暖暖地亮著了。
申志強進屋時,倩姨已經在做飯了。這些日子,幾乎每天都是倩姨回來得早些。
飯菜擺上桌子的時候,申志強更加打消了在路上對倩姨的疑慮。看到倩姨屋裡屋外地忙碌,聞著這一桌香噴噴的飯菜香,他此時心裡所有的,就是對倩姨的歉疚。
申志強敞開懷吃著,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表示對倩姨的感激似的。吃到大汗淋漓之時,倩姨說話了。
倩姨問:「志強,今天生意好嗎?」
「好,好,好得很!」申志強嘴裡邊咀嚼邊含糊不清地回答著。
倩姨沉默了一下,又問:「早晨帶的飯都吃了嗎?」
「吃了。」
「你吃飯的時候,有人在嗎?」倩姨問這話的時候很是隨意自然,一副隨口問問的樣子,可傳進申志強的耳朵裡,卻讓他覺得怪怪的:倩姨為什麼要這麼問,難道有什麼事嗎?
「沒有哇!」申志強抬頭看著倩姨,「怎麼了?」
倩姨笑了一下:「沒什麼,每天給你帶的飯菜那麼簡單,我怕別人看到了笑話,所以隨便問問。」
倩姨說的似乎很在理兒,可申志強卻猛然注意到,似乎今晚自己一進門,倩姨的表情就不像往日那樣明快,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難懂真的有什麼事?
申志強的猜測沒有錯,倩姨今天確實遇到了一件令她心驚肉跳的事情——
和申志強一樣,倩姨也接到了一個陌生人的電話。電話裡是一個悶悶的男人的聲音。
男人說:「你是倩姨吧?」
「是的。你是哪位?」當時,倩姨正走在回家的路上,還以為是哪個顧客要急著理頭,才按照她留在店門上的號碼給她打的電話。可對方下一句的話著實令她嚇了一跳。
對方說:「你別管我是誰,我只奉勸你一句話:別再想著害人的事,趕緊懸崖勒馬。否則,遲早會有人把你送進監獄的!」
那一霎,倩姨的腦子一片空白,半天,才想起衝著手機喊:「你到底是誰,想要幹什麼?」
可對方的手機已經掛斷了,倩姨只聽到一片風聲在應和著她有些發顫的聲音。
倩姨放下手機,感覺喉嚨已被突來的恐懼扼得發緊。她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好穩下心神,邊向家走邊梳理著自己已完全紊亂了的思緒。
倩姨根據電話中陌生人「害人」的字眼,很敏感地聯想到了自己在申志強伙食中做的手腳。
難道真的是這個環節出了毛病?可是如果沒有較近關係的接觸,誰會發現那袋特殊的「食鹽」呢?
所以吃飯時,倩姨向申志強問出了那句:「你吃飯的時候,有人在嗎?」的話。
可此時,申志強的回答讓倩姨再一次陷入了沉思:究竟怎麼回事呢?既然沒人看到,事情又是怎樣敗露的呢?除非,除非申志強自己……
倩姨的默不作聲再次引起了申志強的注意,他放下碗筷,鄭重其事地問倩姨:「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是遇到什麼事了還是身體不舒服?」
「哦,」倩姨抬起看似沉重的眼皮,無精打采地說,「可能最近吃鹹菜吃得多了些,血壓有些高。志強,你以後也少吃點鹽,對身體不好。」
「我?」申志強點燃一根煙,大咧咧地說,「我好著哪,就你給帶的那袋鹽,我都快吃光了,也沒覺得哪裡不舒服?」酒足飯飽後的申志強,完全忘記了自己近日越來越頻發的過分疲憊、乏力等身體不良狀況。
申志強的話讓倩姨一愣,又一喜。愣的是,看樣子申志強並不知道自己在那袋「食鹽」上做的手腳,否則不會明知故「食」。喜的是,那袋「食鹽」彷彿並沒有傷害到申志強,所以她現在及時「懸崖勒馬」還大大來得及。
顯然,那個陌生人的電話警告還是對倩姨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志強,那袋鹽明天你拿回來吧,我再給你帶點好的,現在市面上賣一種鹽,說是裡面添加了什麼人體微量元素……」倩姨說。
沒有回答。
倩姨抬眼望去,但見申志強正望著頭上的天花板吐著煙圈,臉上一副沉思狀。
原來,倩姨的關心非但沒有讓申志強感激,還引起了他的疑心:倩姨今天怎麼對「鹽」這麼感興趣呢?只不過一袋鹽而已,好不好的也不至於換來換去的呀!難道這鹽……申志強突然想起了今天他接到的陌生人電話中的一句:「有人要害你,你要多加提防才是,比如說吃的東西。」
難道這鹽有問題?申志強心頭一凜,投向倩姨的眼光不覺浸透了冷意。
對接到申志強的目光,倩姨渾身不禁打了個冷顫:剛才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莫非他意識到了什麼?倩姨心裡慌亂,表面上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她不動聲色地往嘴裡扒拉著米飯,心裡卻決定:明天自己一定要親自去把那「食鹽」拿回來,免得夜長夢多!
想到這兒,她再次看了申志強一眼,發現申志強的眼光似乎一直沒有離開過她,心裡更加慌亂,手一哆嗦,一筷子米粒競全都扒拉到了地上。
「怎麼了這是?」申志強說著,下意識地彎腰去看。恰巧倩姨也正彎下腰去。兩人的目光就這樣突然在桌下相遇。
這一刻的相遇,短暫而自然,卻讓倩姨的腦中突然驚厥地蹦出四個字——
各懷鬼胎!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各自的陰謀
第二天一早,申志強剛剛打開店舖門,倩姨就不知從哪兒鑽出來跟著申志強走進了屋裡。
「哎,你不是去理髮店了嗎?怎麼在這兒?」申志強奇怪地問。
「哦,我來拿那袋鹽。」倩姨說著,徑直走進店舖的裡屋。
倩姨剛進裡屋,便一眼瞧見那袋鹽就擺在灶台上。她上前一把抓起,看了看,然後放進隨身攜帶的挎包裡扭身就要向外走。
可倩姨這一轉身,卻看到申志強就站在裡屋與外屋間的門檻處,目不轉眼地看著她。
倩姨心裡一驚,但還是故作鎮靜地嬌嗔道:「你幹嘛?嚇人家一跳!」
申志強沒有理會倩姨的撒嬌,而是緊緊盯著倩姨身上的挎包說:「就這麼一袋鹽,你至於嗎?我晚上拿回去不就得了!」
倩姨和申志強在一起這麼久了,還是頭一次見他如此神情,不禁心裡有些發毛,嚅囁著說:「我這不是怕你忘了嘛!再說,我也好久沒上你這兒來看看了,正好順便……」
「神經病!」聽著倩姨不成理由的理由,申志神嘟囔了一句,轉身回外屋幹活去了。
申志強的最後一句嘟囔讓倩姨不禁心花怒放:她太瞭解申志強了,不管遇到什麼事,只要他說出「精神病「三個字,就意味著他覺得這事或這人不可理喻,不值得追究。用在今天的這事上,那就是你愛咋的就咋的吧,我懶得管!
可今天的申志強,真的是懶得管嗎?
倩姨走後,申志強就停下手中的活陷入了沉思。這個倩姨,太奇怪了嘛,竟然能為了這一小袋鹽早早跑到這兒來等候,可見這不會僅僅是因為這鹽太普通要換掉的緣故吧!那麼如此還會有什麼原因呢?難道這鹽……會有毒?
申志強被自己的猜測嚇得騰地站了起來,他緊張地自問自答著:難道,倩姨要害死自己?可如果真的是鹽有問題的話,那麼自己每天中午都吃為什麼也不見中毒呢?難道會是**?想到這兒,申志強不禁渾身顫抖起來,因為他突然想起自己最近總感到過分疲憊乏力的情況,想想自己每天中午吃這鹽也兩個來月了。不會真的是慢性中毒了吧!
申志強慢慢地又癱坐回到凳子上。心,雖像只受傷的兔子般緊張慌亂地跳動著,可思緒卻依然清晰------
不對呀!他對自己說,倩姨既然想害自己,幹嘛又突然把鹽拿走啊?難道……她知道自己已露了馬腳?可是,她又怎樣知道的自己露了馬腳?申志強思來想去,突然想到了自己昨日傍晚接到的那個陌生電話,不覺茅塞頓開:莫非,倩姨也接到了那個陌生人的電話?只是,陌生人對自己是提醒,而對倩姨,則是警告……
正當申志強滿心疑惑地在修車鋪裡走來走去的時候,那袋原本放在他小廚房的那一塑料袋「鹽|,此時已被倩姨唰地扔進了垃圾箱,並很快同那些各種各色的垃圾一起,被運到城外荒郊,一把火兒燒成了灰兒。
倩姨把「鹽」扔進垃圾箱後,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親眼目睹那袋「鹽」被垃圾車拉走後,才長吁一口氣,滿身輕鬆地轉身離去。
倩姨走回發屋,剛開門不久,就進來一個時尚的披著長長燙髮的女人。
倩姨乍見女人,吃了一驚:這女人太像冷月了!
「你、你、你……來幹什麼?」倩姨有些口吃地問。
女人笑了:「我,當然是來弄頭髮的嘍?怎麼,你這除了美發,難道還有別的?」
「哦,不不不,我是說您的頭髮想怎麼整?」倩姨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糾正。
女人很自然地在鏡前的座位上坐下,大大方方地說:「就給我焗焗頭髮的顏**,最近發現有白頭髮了。唉,可能是這陣子吃鹽吃多了吧。」
聽到「鹽」這個字,倩姨的心動了一下,問:「只是幾天吃多了就會長白頭髮?鹽有這麼厲害嗎?」
女人在鏡子中看了倩姨一眼,很奇怪地問:「怎麼,你連這個都不懂嗎?亞硝酸鹽你知道嗎?」
倩姨嚇了一跳,手裡的剪子差點掉在地上。心想:她為什麼要提亞硝酸亞?難道她知道自己的什麼事嗎?倩姨裝作無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鏡子裡的女人,發現女人也正在看著她,一顆心更是打鼓似的跳個不停,心裡越發覺得這個女人好像知道自己什麼秘密似的。
想到這兒,倩姨不動聲色地回答女人:「亞硝酸鹽?不知道是什麼?有什麼用嗎?」
「當然!」女人說,「亞硝酸鹽通常用來醃製鹹菜,若單吃會死人的。怎麼,你沒用過嗎?」
「沒……有。」倩姨回答,但明顯底氣不足。
「也沒給別人吃過嗎?」
女人說這話時口氣隨便、態度輕鬆,可落在倩姨的耳朵裡,卻像一道猛烈衝擊的浪,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來。她有些溫怒地說:「這位妹妹你說的什麼話,既然是有毒的東西,我怎麼會給別人吃?再說我自己都不認識這種東西!」
女人歉意地笑了,說:「我這人不太會說話,你別在意,我沒有那意思!
女人解釋得很輕鬆,可倩姨的心卻再也輕鬆不起來,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眼前這張酷似冷月的臉,應該與冷月有著什麼明裡暗裡的關係。就像自己,自己都能隱藏身份千方百計地接近申志強,冷月又何嘗不能呢?
想到這兒,倩姨的心越發警惕起來,她覺得自己下一步必須要弄清楚兩個問題了:一是先弄清楚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否已經和申志強接觸上了。二是要盡快弄清楚她的身份,如果她不是真的冷月的話,又會是誰。只有弄清楚了這兩個問題,自己所做的一切才不會前功盡棄。
倩姨長時間的沉默,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女人抬起頭,發現鏡子中的倩姨不僅若有所思,還目聚了陰冷,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不免心裡冷冷一笑。
倩姨似乎察覺到了女人對她的關注,她故作無事地抬頭看了鏡子中一眼,並給了鏡中女人莞爾一笑。
很快,鏡中的女人也回以了她一笑。
但兩個女人都知道,這各自看似明媚的一笑後該隱藏著多深的陰謀。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逼近的真相
麥苗長成綠油油的地毯時,老根爺終於去了一趟鄰村表弟家。
老根叔去表弟家的目的,就是想弄清福子的啞巴媳婦小玉比劃給他的那兩個動作到底代表著什麼意思。因為表弟有個兒子是啞巴,所以表弟懂啞語。
老根叔把小玉的那兩個動作原原本本地做給表弟看後,馬上得到了一個令老根叔大吃一驚的答案:福子有女人,是照片!
老根叔往回走時,一路上都在琢磨著這句話。福子有女人,自己怎麼不知道呢?而且連聽都沒聽說!並且他敢保證,這件事,不僅他不知道、沒聽說,空怕全牛村的人都不會知道、不會聽說。
那麼小玉口中的這個福子的女人到底是何許人呢?她到底是不是小玉挨打的直接原因呢?而且這件事與牛村先後發生的種種怪事到底有沒有什麼關聯呢?
老根叔想著,耳中突然又迸出那個答案的後半句:「……是照片!」
照片!老根叔腦中靈光一現:對呀,小玉之所以說福子有女人,是照片,那就說明她一定是見到了這張照片,也就是說,她能見到這張照片,就說明這張照片多半是在福子手裡的。
老根叔的思緒逐漸清晰起來:是呀,只要找到照片,不就等於找到那個女人了嗎?
《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