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有沒有破解之法?」我愣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那時的我,真的好希望老秀才可以點點頭,可終究只是希望。
老秀才搖了搖頭,無情地將我的希望扼殺,說:「聽天由命!」
我失魂落魄地往家裡走,本以為得到葬經,可以在抬棺匠這一行大展鴻圖,沒想到出馬的第一場喪事,就染上這麼個玩意,當真應驗了杜甫的一句詩,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剛到家門口,郭胖子坐在門檻上,一見我來了,站起身,笑嘻嘻地說:「九哥,大半夜踹哪家寡婦的門頭去了?」
我沒有心情理會他,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怎麼沒睡覺?」
「我在窗戶看你偷偷摸摸朝那頭走去,以為你去踹寡婦門,就跟了出來,後來想想,怕破壞你的好事,就在這等你了!」郭胖子笑了笑,說:「趕緊說說,是哪家寡婦?明天晚上我去把處破了!」
跟郭胖子在一起,無論多差的心情,都會被他逗樂,哪怕我知道自己快死了,也被他逗樂了,一腳踹在他那胖得不能再胖的屁股上,說:「滾,你tm才踹寡婦門頭!」
說著,我跟郭胖子倆人向家裡走去,一邊走著,一邊不經意地說:「胖子,哪天我死了,你能好好對待我父母麼?」
「你父母就是我父母!」郭胖子有些無意的拍在我肩膀上,用力蹭了蹭,說:「是不是遇到啥事了?」
「沒事!」我淡淡地回了一句,轉身向自己房間走去,就要走進去的時候,我轉過身對著郭胖子輕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你還拿我當兄弟不?是兄弟就說出來!」郭胖子怒氣沖沖地衝了過來,一把拽住我的衣領,一字一句的說:「說,到底遇到啥事了?」
由於郭胖子用力過猛,我的衣服被提起一些,腹部的一些水泡被看見了,他一把放下我,啥話也沒說,掏出手機,按了幾個數字,說:「哎喲!痛死我了,老爹啊,我出車禍了,哎喲!真tm痛,趕緊打一萬塊錢醫藥費給我!哎喲,哎喲,要快點啊,不然就見不著你兒子了,我的卡號是622848…。」
說完,郭胖子將手機的電板坼了出來,笑嘻嘻地說:「我老爹等會肯定會打錢過來,明天你去大城市的醫院看看,水泡很好治的,那麼悲觀幹嘛?人活著就應該開開心心。」
我倒希望身上是水泡,問題是,這東西就算到了醫院也是無法治療的,不過,對於郭胖子的這番行為,說不感動,估計也沒人相信。
「謝謝!」我淡淡地說了一句,轉身回到房間,將門關上,掏出手機,以前在學校的時候特意記過郭胖子老爹的電話,所以我知道他的號碼,撥通郭胖子老爸的電話。
電話嘟一聲就接通了,不待那邊說話,我就說:「郭叔叔,別相信胖子的話,他騙您的錢去女票女昌。」
隨後,跟郭胖子老爹隨便扯了幾句家常,便掛斷電話,一個人坐在床頭發愣,回想十八年的人生,說不上多麼失敗,但絕對算不上成功,心中滿是苦澀,開始有些後悔對六丁六甲的癡迷。
有人說,癡迷是一種境界,當你因為癡迷而成功,那種癡迷被稱為堅持,當你因為癡迷而失敗,那種癡迷被稱為傻得很單純。
我想我應該是後者吧,萬念俱滅之下,我找出六丁六甲葬經篇,翻閱起來,打算最後瞧瞧癡迷那麼多年的古籍,然後燒掉,以此祭奠我短暫的年華。
翻著,翻著,我無意之中看到葬經篇上的一句話,煞亦破、泡亦冤,二者相成,即之。
看到這句話,我差點就哭了,本以為人生就這樣走到終點,沒想到在葬經上,竟然讓我再次看到希望。
至於那句話,很好理解,煞氣破了,泡還存在就說明死者有冤情,只要將這兩者的事弄明白,一切自然就會回歸平靜。
我欣喜若狂得拿起葬經篇猛地親了幾口,放回原處,奪門而出準備去找老秀才,就見到郭胖子站在我門口正準備敲門。
「思春了?笑的這麼yin蕩?」郭胖子一愣。
人生經歷大悲大喜,行為往往會出乎人的意料,我一把抱住郭胖子,在他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說:「肥嘟嘟的男人很招寡婦喜歡!」
也不顧郭胖子啥反應,我甩開腳步向老秀才家裡奔去,身後傳來郭胖子殺豬般的吼叫,「陳九,你個挨千刀的,老子的初吻被你拿走了。」
感謝不良人的飄紅!謝謝了!
第24章再去李村【為不良人加更】
來到老秀才的家,我將葬經上發現的話告訴他,他笑了笑說:「沒看出來丫,你小子福氣不少!」
我傻笑一聲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就問,「倘若真是冤死,該怎麼辦?」
「替他伸冤,然後將實情在死者的墳前說出來,再用三牲祭奠他,若死者願意放過你,你用艾草洗澡七天,身上的煞泡應該可以消了,老夫也不知道這個法子行不行,具體還要看死者願不願意放過你。」老秀才捋了捋鬍須說。
隨後,我又問了老秀才一些事,他都一一的解答,待我從他房間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就給老秀才留下我身上僅剩的幾十塊錢,畢竟他沒什麼經濟來源,錢對他來說很重要。
回到家裡,我簡單洗涮一番,吃了一個早餐,帶著郭胖子就往李村跑去,準備查清死者的冤情。
跑了20多分鐘的路程,我們抵達李村,剛到村口,我就有了不祥預感,李村內的氣氛很詭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臭味。
往前走幾步,就看到堂屋的門頭上掛著白色的綢布,醒目的『奠』字貼在門頭正中央。
誰又去世了?我忐忑不安地想著,抬步帶著郭胖子進了村。
剛進村口,七八名婦女沉著臉就圍了過來,將我們團團圍住,一看這陣勢,我更加納悶了,正準備說話,被郭胖子搶先了,他說:「九哥,沒看出來啊,你成了婦女之友啊!」
他這話一落地,那七八名婦女臉色沉得更深了,從地面撿起石塊就往我們身上砸,嘴裡怒吼著:「賠我男人,都是你這雜種害的,竟然還有臉來我們村子。」
我們一手護著頭,一邊說:「大姐,有事好好說,到底是誰死了?」
「你竟然還假裝不知道,砸,給我死裡砸!」領頭的那婦女怒吼一聲,也不知道從哪裡摸了一把菜刀出來,朝著我們這邊就扔了過來。
有時候我對郭胖子真的無奈了,被人拿石頭砸著,這傢伙還流著口水,雙眼賊溜溜地盯著領頭婦女的xiong部,眼瞧那菜刀就扔到他身上,居然毫無反應。
我猛地將他一推,菜刀不偏不倚的砸在我後背,好在我運氣較好,只是被刀背擊中。
「草!你tm找死啊,想女人就去鎮上髮廊!跟我來!」我怒罵一句,就往村裡跑。
郭胖子木訥的點了點頭,跟在我身後,嘴裡嘀咕道:「九哥,你幹啥了?」
「啥也沒幹啊!」我一邊朝村裡跑著,一邊解釋著,東躲西藏的跑了好幾分鐘,李建民的房子出現在我眼前,啥話也沒說,拉著郭胖子就鑽了進去,順手就把門帶上。
「狗雜種,有本事你別出來,等郎高所長來了,看你這殺人兇手怎麼躲!」領頭那婦女在門外謾罵著。
「大姐,到底發生啥事了,你好歹讓我明白個事啊!」我一肚子納悶,完全沒弄明白發生啥事,無緣無故被人罵一頓不說,還被石子砸的渾身是傷。
「走,等會自然有人來收拾那個狗雜種!」領頭婦女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招呼幾名村婦就走了。
正當我準備問個明白的時候,李建民走了過來,一看到我們躲在在他家,愣了愣,滿臉堆笑的說:「陳八仙,您咋來了,我正打算去坳子村找您問點事呢?」
「這位是?」李建民看向郭胖子問我。
「我朋友,也是八仙!」我介紹一聲,找一條凳子坐了下去,就問他:「咋回事?你們村子誰死了?」
李建民給我們倒了一杯熱開水,在我們身上打量了一眼說,「你真不知道誰死了?」
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他說:「李哈子死了,那些假仙都說是你害死的!」
「我tm這幾天都在坳子村,怎麼害死他?」我當即就火了,語氣有點沖:「誰造的謠?」
「您先消消氣,這事也是有原因的!」李建民尷尬的笑了笑,說:「您那天走後,李哈子一直躺在床上,剛開始只是腿腳無力,再後來渾身長滿水泡,他家媳婦就送他去鎮裡的醫院,醫生說是毒瘡,給他開了一點藥,回家擦藥沒兩天就嗝屁了,他外甥將那醫生關在派出所審問一番,又拿那藥去藥管所化驗,兩者都沒問題。」
說到這裡,李建民喝了一口水,歉意的看了看我,繼續說「這人才四十多歲就死了,肯定要找原因,他外甥也是個能人,就在縣裡找來幾名法醫,一檢查,說是死於芽孢桿菌感染,我們農村人哪知道這什麼菌是什麼玩意,就問那法醫,法醫說這玩意一般長在死人身上。」
「最近我們村子附近除了我爹也沒死別的人,他媳婦就懷疑到我們家頭上,本來這事跟您也扯不上關係,都怪我那三弟,經不住李哈子媳婦的嚇唬,就把晚上的夢說了出來。」
「什麼夢?」我問。
「說到這個夢,我也正打算去找您,我們三兄弟天天晚上都夢到同一個夢!」李建民在我身上打量一眼,「我爹在夢裡跟我們說,他死的很冤枉,要找人下去陪他!」
「找誰下去陪他?」我心頭一緊,死者果然是冤死的。
「你!」李建民脫口而出。
「為什麼?」我問。
「我爹在夢裡沒說原因,只說要找你下去陪他,李哈子的媳婦一聽這話,就說您在棺材上動了手腳,讓我爹在陰間過不得安生,因為忌憚您妖法高強不敢找您報仇,才將她男人害死,昨天晚上已經給郎高所長打電話了,估計過會兒功夫就要來了。」李建民解釋道。
「我草!好豐富的想像力,不寫浪費人才了。」我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這tm叫什麼事,自己惹了一身煞泡不算事,還特麼背上一個殺人兇手的名頭,當即就怒問:「其他假仙死了沒?」
「沒有,不過也快了,身上爛的不像樣子了,渾身上下臭的要死,估計活不了幾天!」李建民搖了搖頭。
第25章被抓
我歎了口氣,那些假仙的情況應該跟我身上差不多,長滿水泡,不知道老王他們身上長這種東西沒?
想到這裡,我立馬拿出掏出手機,給老王撥了一個電話,問他身上有沒有起水泡,他說沒有,我又讓他給那天抬棺材的八仙一個個打電話去問,得到的答案是都沒有長水泡。
聽到一眾八仙身上沒有長水泡,我的心放了下來,就問李建民有沒有辦法讓我去看看那些假仙的情況。
他說,眼前這情況,實在無能為力,那群假仙的媳婦們會活撕了我,想想也是,她們的男人死的死,傷的傷,看到我這個『殺夫仇人』大搖大擺出現在她們家,任何事故都會可能發生。
我冒不起這個險,只能在李建民家裡待著,等郎高所長出現,有他在場應該能鎮住那群婦人不敢亂來。幾天前對郎高沒一絲好感,甚至不想看到他,沒想到現在,竟然開始期盼他快點來,只有這樣才能去查看那假仙身上的東西。
我跟李建民在房內有一句沒一句的扯著,大多都是關於他父親生前的事,從他嘴裡我知道,死者一生並沒有跟人結怨,唯一的愛好就是打牌。
按照我們那邊的生活水平來說,老人家打字牌能打多大?一般情況下都是2毛,五毛算豪賭了,這樣一來,在牌桌上應該不會與人結怨,那為何有人在死者的棺材放清道夫?沒有一定的仇恨,誰會幹這斷子絕孫的事?
再說,死者停屍在堂屋那幾天,我跟主家三兄弟一直輪流守著棺材,根本沒人有機會放清道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建民還告訴我,他們三兄弟將死者下葬後,回到家裡商量老半天也沒發現有啥可疑人,每次在夢裡想問死者是什麼人放的清道夫,死者總是笑而不語。
他們做那夢後,甚至懷疑過我跟死者有啥不可告人的關係,好在後來被他們否定,不然我tm真是老鼠鑽風箱,兩頭受氣。
我們的思路一下子就堵在這,根本不知道什麼人在棺材裡面放清道夫,只有找出那人才能解開死者的冤氣,我身上的水泡才會好,否則,我也活不長了。
「您的意思是?您…您…身上也有那種水泡?」李建民忽然一掌拍在大腿上,若然大悟道。
我點了點頭,撩起衣服露出一大塊煞泡,問:「那些假仙身上是這種東西麼?」
「對…對…,就是這種東西,怪嚇人的,怎麼您身上也會長這種東西?」他在我身上打量一眼,好奇的問。
正當我準備給李建民解釋的時候,郭胖子忽然說話了,只見他尖叫一聲,說:「媽丫,我倆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今天才發現你不是人類。」
「擦,滾,你tm才不是人類!」我朝郭胖子凶了一句,順手撈起桌子上一個蘋果塞在他嘴裡,對著李建民說:「別介意,我朋友就這樣!」
「沒事,您難道忘了我家侄女跟您朋友差不多嗎?」李建民罷了罷手。
「你侄女多大?婚配沒?」郭胖子咬一口蘋果,雙眼放光的盯著李建民,一臉豬哥樣。
「草,死胖子能不能不要這麼沒出息!」我又拿起一個蘋果塞在他嘴裡,怒道:「他侄女才七八歲,你娶不?」
「那算了,留給你吧!」說完,郭胖子翹起二郎腿,捧著蘋果去啃了。
有時候,我對這郭胖子真的很無奈,他的存在好像就是老天故意懲罰我一般,不知多少次,我後悔當初替他好話,不然,哪裡會認識這又肥又滿腦子黃se思想的胖子。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啪啪啪』聲,「裡面的人聽著,我是東興鎮派出所的郎所長,限你們一分鐘之內,雙手抱頭走出來,不然我們就破門而入了。」
一聽這話,心裡就想笑,這所謂的郎所長不會是警匪片看多了吧,對付我們這幾個平頭老百姓需要用這一套,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們只好照做,本來李建民也打算跟我們一樣雙手抱頭,我說,這不關你事。
我跟郭胖子倆人走出來後,就見到七八名身穿制服的公安,領頭的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正義,刀削般的面孔稜角有致,兩道劍眉下一雙深邃的眼珠,有點像電影明星趙文卓。
「趴下!」這是郎高跟我見面後第一句話,在後來的抬棺生涯中,我對郎高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趴下,人生往往就是如此具有戲劇性。
我點了點頭,心裡面有些憋氣,但,不敢發作,只好雙手抱頭蹲在地面,一旦反抗,我知道今天肯定會挨一頓揍,倒不如順著他的意思,去派出所將事情解釋清楚。
「瑪德,我沒犯罪,你憑什麼讓我趴下!」郭胖子脾氣不好,一聽到趴下這個詞就火了,舉著拳頭就要衝上去,我連忙拉住他的褲腳,對他搖了搖頭,說:「相信我,眼前這人不會亂扣帽子。」
「咋滴,死胖子,你敢公然拒捕?」郎高身旁一名中年公安怒罵道。
郎高對中年公安搖了搖頭,說:「帶回所裡審問。」
就這樣,我和郭胖子被拉上警車,經過一個半小時的顛簸,我們被關進號子裡,郭胖子一路上不停的發牢騷,嘴裡不停地喊著『我們是冤枉的』就像長舌婦一般沒歇息過,就連看守我們的公安,都受不了他那張嘴,最後找來幾個白手套塞在他嘴裡,車子才安靜下來。
在號子裡面蹲了2個小時左右,我被帶到一間審訊室,郎高坐在凳子上,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什麼。
「郎所,殺你舅舅的兇手,帶來了!」那人說了一句,將我送到郎高面前的一張凳子旁,便離開了。
《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