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按說,人站在高處看東西,只會將東西看小,可,我卻將這水面看寬了,這根本不合適自然界現象。
愣了一會兒神,我想起陰宅秘笈中的一句話,蓋聞天開地辟,山峙川流,天為日,卦為干卦,為陰,性剛強,為山。地為月,卦為坤卦,為陰,性溫柔,為川,混沌未開,無山川之別,混沌初開,風與氣相摩,水土土相激、高者為地峙立為山,柔者流人而漸去為水,形成山水之分。
水分二水,一者為山間流竄之水,二者為地下平淌之水,一者為山水無情也,二者為****有情也。
有情則吉,無情則凶,來水有情,溫柔而偎依,任憑使喚,去者無情,欲去還留,疑戀回顧,或聚於明堂前,使主家發福。
想起這話,我渾身猛地一怔,倘若沒有猜測錯,我身下這些水應該是有情水,難道…
我扭頭朝身後看去,我記得先前從涵洞掉下來時,整個身子是傾斜而下。瑪德,如果真是這樣,也就是說,那沈軍的墓穴就在這有情水之上,按照分水來說,百丈為氣,那墓穴是充滿靈氣。
如此以來,也難怪沈軍會同意那個墓穴,搗鼓老半天,那墓穴表面上的風水不咋好,地下卻隱藏著如此巨大的有情水。
可,我心中又生出另一個念頭,既然墓穴下方是有情水,那麼問題來了,沈軍的女兒以及他的原配老婆為什麼會死,老王跟小老大為何又會變成這樣?
依照風水而言,有情水度人,溫柔而偎依,滋潤大地,根本不會造成人命傷亡。但,還是兩死兩傷,這是怎麼回事?
我在水面滑了兩下,這水有些溫,與涵洞口的水完全是兩種溫度。這下,我更疑惑了,按說,這裡面的水,應該是那些涵洞流下來的,屬於山水,稱無情水,為什麼到了這裡卻演變成有情水?
肯定有人會問,你憑什麼確定這裡面的水是有情水?葬經跟陰宅秘笈同時記載著一句話,去水無情直奔行,來水有情載而行。
我整個身子浮在水面,屬於載而行,真好對應那句詩,不是有情水又是什麼?
確定這個想法後,我鬆下一口氣,既然在地下遇到這有情水,命應該保下來了。
人嘛!在緊張的時候鬆下一口氣,腦子會變得格外空明,我也不例外,抬頭朝水流的另一頭看去,很遠,一眼看不到盡頭,按照我原本的打算是爬上岸邊沿著水流朝那盡頭走去。
可,想起身下淌的有情水,恐怕上了岸才危險,只有浮在這水面才是最安全的。畢竟,有情水的名頭不是一兩天了,就連老秀才也跟我提過有情水,據他說,有情水極難形成,具體咋形成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就說與中國十八條龍脈有關的****才能稱之為有情人。
當然,這是老秀才的說法,就如民間傳言一般,也沒得到證實過。
順著水流飄了一會兒,我來到一處特別奇怪的地方,常言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而我眼前的景象徹底顛覆了我對自然界的認知。
只見,距我七八米的地方有一處往上的斜坡,那水奇怪很,竟然朝那斜坡流了過去,形成了水往高處流的異相。
怎麼會這樣?看著那異相,我愣了很久,始終想不明白,怎麼會出現這種異相,這根本就脫離了萬有引力定律。
壓下心頭的疑惑,定晴看去,恍惚間能見到那些斜坡四處有些綠幽幽的光點,正是先前吊在空中看到的那些光點,瑪德,怎麼會出現這裡?
扭頭朝身後看去,那水面變得無邊無際,十米開外的地方,泛起一道道奇異的漣漪,好像有個黑色的影子正在緩慢地朝我這個方向漂浮過來,伴隨著,低沉、幽怨、詭異的怪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瑪德,這一切是咋回事?先前看到水面只有二十米左右寬,咋一下又變成無邊無際,只是在水面飄了一會兒,為何兩者差別這麼大。
就在這時,兩岸那些奇形怪狀的石頭開始墜落,下起了石頭雨,正砸在那道黑影上,沉悶的撞擊聲在水面悠悠闊散,像是某種奇怪的鬼語一樣。
我特麼被這一幕整懵圈了,壓根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哪裡還顧得上身下是有情水,把電筒往嘴裡一塞,奮力朝岸邊游了過去。
也不曉得咋回事,那些落石好似在躲著我,每次快砸中時,都會以奇怪的弧形改變方向,這讓我疑惑的要死,難道祖上顯靈了?
費了一番氣力,總算游到岸邊,我正準備抖抖身上的水珠,就見到我離那處斜坡只有兩米不到的位置,整個身子能感受道一陣陣陰冷的微風。
我一愣,這裡屬於地下,哪來的風?扭頭朝四周看了看,我徹底懵了,哪有什麼石頭雨,哪有什麼黑色的影子,眼前的景象正如我先前的一模一樣,四週一片死寂。
我死勁揉了揉眼睛,剛才那一切是怎麼回事?幻覺?我掐了掐大腿,劇烈的痛疼告訴我,壓根不是幻覺,可,我剛才明明看到了。
我隱隱約約感覺這裡有些不正常,正準備跳下河逆著斜坡爬上去,就覺得四周有無雙眼睛看著我,提著電筒看去,我嚇了一大跳,頭皮有些發麻。
只見,我四周密密麻麻佈滿了蛇,那種蛇小拇指大,渾身泛著綠幽幽的碧光,正朝我吐著信子。

第417章印七(42)
一看那些青蛇,我恍然大悟過來,若是沒有猜錯的話,先前吊在半空中看到的並不是所謂的螢火蟲,而是這些渾身泛著碧光的青蛇。
如此以來,剛在水中的那一幕難道是腦電波受到某種磁場影響,產生一種似真非真的幻覺?
想到這裡,我猛地在腦門敲了兩下,沒錯,眼前的景象還是先前那般,密密麻麻的青蛇正圍著我,吐信子。
咋辦?我心頭微微一愣,朝身後退了兩步,那些青蛇隨著腳步跟了上來。這下,我真心有些怕了,這密密麻麻的青蛇,少說也有上千條,多說點估計數以萬計,一旦被它們撲了上來,只有死路一條。
咋辦,咋辦,我心下有些急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唯有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青蛇緩慢地朝我這個方向游來。
不對,先前在水裡壓根沒看到這些青蛇,它們怎麼會忽然冒出來,難道說?
念頭至此,我提著電筒朝四周看了看,按照我的推測,這些青蛇將我圍住應該是受到某些東西的控制,隨著這電筒光一照,我渾身嚇出一陣冷汗。
只見,那有情水中居然盤踞一條巨大的白蟒,那白蟒的頭有碗口那麼大,身子有成人手臂那麼,宛如擎天柱一般,聳立在水面,一對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嘶』、『嘶』,那白蟒張開血盆大嘴,吐了吐信子,一道似有似無的詭異聲在水面迴盪,那詭異聲像擁有生命一般向我這個方向蔓延。
只是一瞬間,那詭異聲充斥著整個空間,是邪惡?是怨恨?是狂躁?還是血腥?
也不知道咋回事,那詭異聲在我聽來有些熟悉,有點像沈軍臨死時發出來的聲音,難道這一切事情的源頭是這白蟒?
腦中閃過這念頭,也沒時間再細想,只想逃離這地方。可,四周的路已經被青蛇堵死,而那有情水離我大概有兩米的樣子,以我的彈跳力,一米三是極限,想要超常發揮直接跳進有情水,除非神仙附體,否則我根本做不到,只會跳到那些青蛇身上,再任由那些青蛇撕咬我的身子。
瑪德,我愣了幾秒鐘,壓根不知道怎麼辦?只好將身上的打火機掏出來,滑了幾下,打算用火將那些青蛇嚇走,由於打火機進了水,壓根滑不著。
這下,我是徹底慌了神。
咋辦?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雙眼朝後面瞥了過去,離我三米的位置,有一塊空地,正是先前那斜坡的左側,也不曉得那塊地方有什麼不同,就知道那塊地方好像沒蛇,有情水正朝那高處流了過去。
現在擺在我面前有兩條路,其一,跳進有情水,賭有情水中不會死人,其二,跑到那處斜坡附近,避開那些青蛇。
可,這兩條路離我有些距離,而我只有一次機會,一旦沒達到那地方,估計真要到閻王那去報道。
說實話,我這人很實在,心裡比較傾向第二條路,因為有情水不會死人,只是民間傳說,是真是假,我不敢試,萬一是假的,小命就會交待在這。
所以,我選擇第二路,只有那斜坡附近才是實在,畢竟,那處地方沒有任何青蛇。
如此一來,問題來了,那斜坡離我有三米遠,想要跳過去,那是完全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緩慢地移過去。
打定這個主意,我腳下緩慢地移了一下,也不曉得咋回事,這次,那些青蛇並沒有動,就連有情水中的那白蟒好似也沒動,而是雙眼緊緊地盯著我,一動不動。
看到這裡,我腦中閃過一絲念頭,據民間傳說,蛇分三類七劑,一類信、二類毒、三類傷,白蛇被分在信一類,也就是我們八仙所說的吉,而這白蟒應該是由蛇演變而來,按照民間傳說來講,這白蟒身子如此巨大,應該會通靈性,就如家養狗一樣,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聽懂人言。
想到這裡,我怔了怔身子,也不敢大意,就朝那白蟒彎了彎腰,作了三個揖,說:「小子陳九,下涵洞尋找屍體,無意闖進這地下有情水,還望您海涵。」
說著,我又朝那白蟒作了三個揖,微微抬頭朝那白蟒看了過去,令我不可思議的是,那白蟒竟然人性化的點了點頭,吐了吐信子。
我聽不懂它說的是什麼,不過,看它態度應該是表示友愛。
當下,我連忙彎了彎腰,將進涵洞的事情跟它大致上說了一番,又把遛馬村的喪事說了一通。
它聽後,大概愣了七八秒鐘。陡然,張開血盆大口尖叫幾聲,那聲音特別刺耳,嚇得我連忙摀住耳朵,就朝它作揖。
有些事情,說來也怪,它那吼聲一出,四周的青蛇竟然有些膽怯地朝後退了十來公分,這讓我疑惑的很,難道說,這白蟒的意思是放過我?
緊接著,那白蟒又連續吼了好幾嗓子,聲如巨雷,差點沒將這空間給撕碎,我能清楚感覺到那巨聲震得左耳有東西流出來,伸手一摸,是鮮血。
瑪德,先前左耳還能聽到細微的聲音,這下是徹底失聰了,我根本沒時間去在乎左耳傳來的疼痛感,咬了咬牙,猛地朝斜坡那個方向竄了過去。
我運氣還算不錯,那些青蛇好似被白蟒的巨聲給震攝到,愣在那一動不動,憋住氣,一連跑好幾步,總算來到那斜坡的位置。
哪裡曉得,剛到那位置,我腳下一滑,好像踩到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條青蛇,這青蛇與其它青蛇有些不同,身子大一號,蛇頭有一對雞冠。
這雞冠代表什麼,我心裡清楚的很,唯有那些蛇王頭上才會長雞冠,也就是說,先前並不是這地方特殊,而是因為蛇王待在這個地方,那些青蛇不敢靠近。
瑪德,不會這麼倒霉吧!我暗罵一句,正準備撒腿跑,那些青蛇像不要命般朝我這個方向湧了過來,而那蛇王死死地纏在我腳上。
就在我愣神這會,那些青蛇悉數湧了過來,一條一條地從我腳下往上爬,由於沒穿衣服,我能感受到那些青蛇滑過身子的感覺。
我幾乎要抓狂了,伸手抓一把蛇就朝邊上撒了過去,抓一把就朝邊上撒了過去。

第418章印七(43)
短短片刻,我整個身子爬滿了那青蛇,數以百計、千記、萬記的冰涼感順著皮膚的毛孔朝裡面滲透,那股子冰涼差點讓我心理防線奔潰。
好在那些青蛇並未咬我,只是在我身上游來游去,但,即使是這樣,我整個人都頻臨在奔潰的邊緣,四肢不敢停下來,死勁抖動著身子。
哪裡曉得,我這一抖,不知是惹惱那些青蛇還是怎麼回事,腳下一痛。緊接著,尖銳的刺痛瞬間瀰漫全身,我差點失聲慘叫。可,只要一張嘴,那些青蛇就會爬進我嘴裡,穿過喉嚨,直赴腸胃。
窒息感越來越強,我意識開始朦朧模糊,身體更是沉重的宛如灌入上百斤鉛,絕望的情緒不由自主地纏繞在心靈深處,一點點地刺激我心理最後一絲防線。
難道真要死在這裡?
我想動,可,那些青蛇死死地纏纏著四肢,令我壓根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青蛇在我身上遊走,這種感覺擱在一般人身上,早已奔潰。
說實話,我以為自己會死在這空間,任由那些青蛇撕咬身子,最後變成一摞摞無人問津的白骨。然,每個人的命運好似在出生那會已被注定。
就在這時,那白蟒不知是不是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刺激到,陡然大怒,倦起那約摸一兩丈的尾巴朝我這個方向掀了過來,一尾下來,正好砸在我身上,砸死不少青蛇,倦起我就朝有情水扔了下來。
剛落水,我感覺渾身一輕,那些青蛇好似很懼怕這有情水,唰唰幾下,就朝岸邊游了過去。
見到這一幕,我只覺得太不思議了,感激的朝那白蟒看了幾眼,那白蟒也不曉得咋回事,砸死不少青蛇後,整個神色竟然萎縮下去了,一雙蛇眼也沒先前那般犀利,而那些青蛇則在一旁乾瞪眼,也不敢下水。
看到這裡,我想起民間傳言,像白蟒這麼巨大的動物,不能肆意殘害生靈,否則會招來老天爺懲罰,降下旱天雷。
瑪德,剛才那白蟒一尾巴下去,不知砸死多少青蛇,應該是犯了殺忌,如此一來,也就是說,這白蟒會得老天爺的懲罰。
想到這裡,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艱難的挪了挪身子,由於身子實在是傷的太重,壓根無法做過大的動作,只好雙手合十,嘴裡一直替白蟒說好話,「東興鎮,坳子村,陳九祈求老天睜眼看分明,切勿怪罪眼前這白蟒,一切罪過由我一個人承擔。」
我這番話是在向老天說明事情緣由。當然,這種方法有沒有用,我也不知道,就知道,一般遇到旱災,百姓都會設壇向老天求雨。
一連說了七八次那番話,身子一陣虛弱感傳來,我虛脫般趴在水面劇烈咳嗽,艱難地喘息,整個人好像要奔潰,渾身沒有半點力氣,漸漸地我眼皮越來越重,嘴裡一直呢喃著那番話。
就在眼睛快要閉上的時候,我眼尖的看到那斜坡位置,有一具白花花的屍體,那屍體被卡在斜坡右側,旁邊有不少草藻,若是沒有猜錯,應該是女乞丐。
有人說,人在頻臨死亡時,會爆發前所未有的潛能,我覺得這話真的很對,因為我明顯感覺渾身已經沒有一絲氣力。可,看到那屍體,我愣是動了動,朝那屍體爬了過去。
由於我身子極度疲乏,速度特別慢,爬了老長一段時間,只爬了短短了一米的樣子,這還是因為有情水的浮力好以及水流的速度。
就在這時,我感覺身子一輕,艱難地扭過頭,就見到那白蟒的頭正挨在我腳上,將我身子向前推去,它能看懂我的意思?
我心頭一喜,正準備表示感謝,就感覺身子好像碰到什麼東西,微微抬頭,原來我已經來到那處斜坡,腦袋正好撞在那屍體上,一看,正是那女乞丐。
沒有任何猶豫,我舉了舉手,一把抱住那屍體,就在舉手那一剎那,我看到斜坡的底端,竟然有源源不絕的水冒出,瑪德,這斜坡下面藏著一個噴泉,也就是說,這有情水下面還有水?
水下有水?
閃過這個念頭,我朝底下看去,就見到下方一個簸箕大的水柱聳立在那,四週一片亮堂堂。瑪德什麼鬼玩意,這下面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當真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若不是身子實在太疲乏,我真的想跳下去查看一番,奈何天意弄人,眼前的情況,別說跳下去,就連自保都成問題,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屍體,任由那有情水載我而行。
本以為這輩子會錯過那地下的世界,沒想到,2012年的時候,一次機緣巧合之下,我跟溫雪、結巴來到那個地下世界,才知道,民間傳說的地方竟然就在遛馬村下方。
我不知道在水面漂了多久,就知道身子一直朝斜上方漂了過去,令我鬱悶的是,本來可以享受一下水往高處走是什麼感覺。可,身子實在太疲乏,不知不覺便沒了知覺,我壓根分不清是昏了過去,還是睡了過去。
當我醒過來時,身上包滿白紗布,神情有些恍惚,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溫雪,她一臉關心地看著我,見我睜開眼,她先是一愣,緊接著狀若瘋癲,語無倫次地說:「老公,老公,我老公真的醒了過來。」
說著,她哭了,一隻手緊緊地抓住我胳膊,眼淚嘩啦啦地掉在我臉上。
《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