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什麼意思?」我疑惑地問。
他笑了笑,用硃砂筆在供桌上畫了一個小圓,然後在小圓的外圍又連續畫了兩個大圓,再將兩個大圓分成八分,說:「人運分九星,一白、二黑、三碧、四綠、五黃、六白、七赤、八白、九紫。」
說著,他又問我要了一次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算,在圓形中間的位置,寫上五黃,再在外圍寫上乾、坤、震、巽、坎、離、艮、兌。
寫完這個,那青玄子又在最外面那個圓,寫上一星到九星,值得一提的是,他並不是按照順序來寫,而是一邊掐指算,一邊寫。
當他寫完後,乾對於六白、坤對應二黑、震對應三碧、巽對應四綠、坎對應一白、離對應九紫、艮對應八白、兌對應七紫,中宮為,五黃。
「這是什麼?」我有些疑惑,我見老秀才畫的是龜殼,他怎麼畫的是圓形?有點像八卦又有點不像八卦。
「九星圖,我師傅的獨門絕技!」他淡淡地回了一句,便用硃砂筆在圓形的中心位置點了一點,然後看了看天色,說:「這九星統稱洛書九宮飛星,它會根據人的生辰八字進入中宮,進入中宮之星稱為當運之星。」
說著,他指了指中心那個五黃,說:「你的八字是五黃,以現在的時運正好進入中宮,所以,你現在是當運之星,這輩子財非常好。」
我點了點頭,說:「自從當了八仙,財運是挺不錯。」
他搖了搖頭,「何止不錯,你是五黃入中宮,現在只是剛發光,後面的財運可以說是打開口袋等錢進袋,按照三元九運來劃分,你的中宮星屬於上元七運,九星五黃入中宮,這五黃便是最當運,最強盛,用老人的話來說,你是個狀元命。」
一聽這話,我愣了一下,我記得我們家遷墳時,青玄子也說過我是狀元命。
「道長?那如果我選擇第二種方法,是不是失去中宮之星的位置?」我想了一會兒,問道。
「對,旺星決定著時運的旺衰,時運有著不同時間層次的運,如大運指的就是元運,即六十年一個週期的運,小運則20年轉換一次,你的五黃入中宮,是今年剛入,連續20年你都是走中宮運,也是你人生中最旺盛的20年,20年後你的五黃星便會移到…」
說著,青玄子又掐指算了算,繼續說:「會移到兌這個位置,兌在五行屬金,這運勢屬上元三運,無吉無凶,平常過。」
說完,那青玄子在我身上盯了一會兒,說:「小九,這是正常的移星,若是強行移星,你不但會失去中宮之星的位置,還會落到乾這個位置,造成一白入中宮,而乾在五星屬土,這運勢屬下元四運,是大凶,五黃當中卻讓一白佔居中宮之位,你身子方面內臟會出問題,運勢方面是天災地變**,成為失運之星。」
「那會怎樣?」我背後一涼,連忙問道。
「失運之星也稱衰死之星,根據五黃離中宮的遠近,又分退氣、煞氣兩種,我替你算算你屬那種?」
說著,那青玄子又掐指算了算,說:「小九,你這八字有些奇怪,能問你個問題?」
「什麼?」我問。
「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他沉聲問道。
我想了想,在我們農村,男的一般20歲結婚了,可,我的情況有些特殊,畢竟那程小程在西藏需要三年,只有等她回來我們才能商量結婚的事,而目前才過了一年,還有2年時間。
我大致上估算了一下時間,就說:「21、22歲左右結婚吧!」
「大不妥,大不妥,小九,如果這次移星,你的婚姻至少要等九年時間,也就是2015年,唯有2015年以後,你方可結婚,只有這樣,你的運勢才會稍微好一些,成為失運之星中的退氣運,這退氣運不旺也不衰,也不會禍及到你妻子以及你家人。」青玄子皺眉道。
「如果不等九年便結婚,會怎樣?」我問。
「娶誰,誰死,甚至會影響到你子嗣,父母,親人以及朋友。」他沉聲道。
「那這九年我走什麼運?」我最關心的就是這個,畢竟這九年是我人生中最年輕的九年。
「煞氣之運,一白當令,五黃遠離中宮,是大煞星,於世間旺衰來說,這時候的五黃稱為戊己大煞、正關大煞,觸及它會損丁破財,非常兇惡,特別是西北方切莫過去,一旦去了,會犯yin蕩之罪或懸樑自盡。」
那青玄子越說臉色沉得越厲害,摸了摸我印堂的位置,繼續說:「小九,你的八字不適合移星,兩種極致的運氣在人身上變動太大,易招鬼魅,恐怕這輩子除了吃死人飯,不能換其它職業,一旦換職業,不但你倒霉,那個行業也會跟著倒霉。」
聽著他的話,我整顆心都涼了,選擇第二種方法,這壓根就是要了我未來九年的運勢,哪怕九年後,也只是平常過,說白點,這輩子壓根就聚不了財。
那青玄子見我沒說話,歎了一口氣,說:「小九,滅了那陸耀東的魂魄吧,雖說會招來天譴,對下輩子也有影響,但,比起你成為失運人,我倒寧願你選擇第一種。」

第433章印七(58)
我想了一下,我們做八仙的最忌諱滅人魂魄,哪怕那陸耀東跟我有深仇大恨,也決不能滅了他的魂魄,這是職業操守。
假如不滅那陸耀東的魂魄,這場喪事壓根無法辦下去,更為重要的是,那女乞丐跟小女孩可以說是因為我才死,如果連她們在陽間最後一遭都辦不好,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如此以來,只能讓我成為失運人,可,成為失運人,我這輩子算是廢了。
想了老長一會兒時間,最後一咬牙,就對青玄子說:「道長,如果我失運,是不是能讓陸耀東的魂魄回到陰間?這場喪事是不是能順利辦下去?」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萬物順其自然為佳,讓你成為失運人,此舉有逆天的意思在裡面,只有50%的希望能成功,另外50%就看死者對你有沒有怨念,一旦有怨念,喪事不好辦!」
一聽這話,我懵了,這話什麼意思?犧牲我鼎盛的九年運氣也換不來一場喪事?這特麼太扯了吧!
那青玄子好似看穿我的想法,就說:「小九,在我宗門有一句話,人的一生盡在九星圖中,運盛運弱,生老病死,都是根據九星圖演變而來,或許有點變動,但,大致上的命理不會差多少,而我們此舉是將你的運勢用你命理剝出去,以小道的道行能有50%的成功率已屬不易,若是讓我師傅來,大概有80%的成功率。」
「失敗的話會怎樣?」我問。
「失敗,最差的結果也能將陸耀東送回陰間,至於喪事,恐怕還是有些難辦!」青玄子思索一番,緩緩開口道:「小九,選擇滅魂吧!喪事用印七再加上我的佈陣,說不定能辦好喪事。」
我罷了罷手,「滅魂是大忌,不止我,恐怕你也會遭天譴,還是移星轉運吧,只希望陸耀東的魂魄能在陰間安生,也希望死者一家三口能安安心心地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小九,你…你未來九年…」青玄子說。
我無奈的笑了笑,打斷他的話,說:「道長,剛開始你可是勸我選擇第二條路,怎麼現在反倒勸我選第一條?」
「先前勸你選第二條是以為你的八字沒問題,就算失運,也能做個普通人,沒想到…你的八字有些問題,導致極盛極衰,艾!這或許就是命運吧!」
那青玄子歎了一口氣,也沒再勸我,就說:「既然你選擇第二條路,那先將你身上的煞氣壓下去,不能在犯三煞的情況辦喪事,否則只會讓喪事更加難辦!」
「怎麼壓?」我問他。
「這個簡單!」說著,他從身上掏出一張符菉,我記得在邵陽時,他用過這種符菉,是銀色的,上面畫的符號特別奇怪。
「把這個放在身上!」他將符菉遞給我,又從身上掏出一根桃紅色的木頭,據他說,這是木頭是極品仙桃木,能辟邪。
我接過符菉跟仙桃木,也沒想那麼多,就將它們塞在褲袋,然後問他接下來怎麼弄。
他說:「既然決定移星逆運,我需要回家找幾樣東西來佈陣,對了,小九,佈陣的範圍有些大,這堂屋兩側的房屋恐怕保不住,至少把門拆了,還有堂屋後面要一塊空地供我佈置法壇。」
「不在堂屋前面弄?」我問。
「移星跟喪事同時進行,你在堂屋前面辦喪事,我在堂屋後面移星,如若成功,喪事會異常順利,不會出現任何偏差。」那青玄子一邊說著,一邊將供桌上的九星圖擦掉。
「嗯!」我點了點頭,就讓他先回去準備東西。
待那青玄子走後,我站在供桌前,整個人如行屍走肉般,雙眼盯著那兩口棺材,一動不動,先前懷疑這懷疑那,沒想到最終的原因竟然是我自己。
辦了這麼多場喪事,一心想辦好喪事,卻從未想過會因為我的原因害死人,這當真是諷刺,莫大的諷刺。
想著,想著,我雙腿一軟,跪了下去,朝著兩口喊了一嗓子,「我對不起你們吶!是我害了你們吶!」
喊完這話,兩行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遇到挫折像個女人一樣哭,掉眼淚,沒一點男人該有的氣魄跟承受能力。
就在這時,老王、高佬、溫雪、瘦猴、花嫂以及一眾八仙走了進來,老王將我拉了起來,說:「九伢子,到底怎麼了?」
「我…我…」我支吾一句,心裡難受的要命,壓根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說。
「陳八仙,你是個大男人,有啥好哭的,像個爺們一樣站起來,無論做錯任何,像爺們一樣去面對,去承擔,你是我們這伙八仙的驕傲,就要做出讓我們驕傲的樣子。」高佬一手搭在我肩膀上,一字一句地說。
「可…可…可,可她們是我害死的啊。」說完這話,我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愧疚,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現在想起那一幕,心中也是無奈的很,那時候我十九歲,在喪事這方面表現的很老練,給人一種少年老成的感覺。但,喪事以外的事,於那時候的我來說,完全是個陌生的世界,或許,每個男人的成長過程都是一種鑽心的痛,不經歷那些痛,又如何從少年變成男人,這或許就是男人,又或許年少的我,比別人多了幾分懦弱、多了幾分感性。
「九伢子,你哭么子嘍,現在不是愧疚的時候,而是振作起來,辦好這場喪事,讓沈軍一家三口走的安安心心。」老王伸手拍了拍我後背。
「是啊!陳八仙,振作起來!」瘦猴在一旁安慰道。
「老公,我…我…我陪著你!」那溫雪走了過來,老王退了幾步,把位置讓給溫雪,她挽著我手臂,輕聲道:「你冒死將女乞…不,你冒死將沈軍媳婦的屍體找回來,足見你本心不壞,我相信她們倆娘泉下有知不會怪罪你!」
聽著他們安慰的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眼淚嘩啦啦地越掉越多,因為大意害死兩口人,這種愧疚感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那種感覺就像拿刀在心臟上一刀一刀地割。
這時,老王遞給我一支煙,又替我將煙點上,說:「你父親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性子倔的要命,別說哭,就連眼淚都很少掉。」
說著,他給我遞了一張紙,那上面寫著兩個生辰八字,說:「這是小女孩跟她母親的生辰八字,你替她們算算時辰,實在不行,我們八仙再辛苦點,把她娘倆的喪事分出來,也算是擬補吧!」
說完,他扭過身看著花嫂,說:「你們遛馬村有意見嗎?」

第434章印七(59)
一聽那老王的話,我一呆,在我們農村,一個村子死人了,最大權利的不是派出所,而是同村人,他們有權處理死者的屍體,也有權處理害死死者之人。這也沒辦法,在農法律意識較為薄弱,不可能事事經過派出所同意,只能沿用老一輩留下的習俗。
所以,我深知老王問花嫂的意義,他們有權利處理我跟死者的屍體,甚至是喪事。
那花嫂愣了一下,在我身上瞥了一眼,又瞥了棺材幾眼,最終歎了一口氣,說:「這事我沒權利,我得去問問村長。」
說著,她走到我面前,「你為遛馬村所做的事,我們都看在眼裡,村長應該不會為難你!」
我沒有說話,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棺材,腦子裡面亂得很。
待那花嫂離開後,老王、高佬、溫雪幾人安慰了我幾句,又陪我在堂屋待了一會兒時間,這期間,我一直跪在沈軍媳婦的棺材前,不停地燒黃紙。
大約過了三十分鐘的樣子,花嫂回來了,我本以為她會將村長帶過來,哪裡曉得,她還是隻身一人,一見我,就說:「村長說按照你們的意思辦喪事,不過,有一點你必須答應!」
「什麼?」我問。
「每逢清明、中元節你必須來遛馬村給他們一家三口燒黃紙。」花嫂說。
我點了點頭,說:「這不需要你們要求,我理所應當給他們燒黃紙,還有什麼嗎?」
那花嫂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說:「涵洞的事,你於我們遛馬村有恩,我們遛馬村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只是可惜了小女孩,她才幾歲!」
我知道她這話的意思,那沈軍的媳婦活著是個瘋子,死了也許是一種解脫,至於小女孩,卻是活生生的一條生命。
想到那小女孩,我眼淚再次飆了出來,她本來可以有大好的人生,也可以快快樂樂地成長,只因為我的大意,造成她命喪黃泉,假如我能早點發現身邊跟著一直『鬼』,事情就不會演變這樣,小女孩也不會死。
想著,想著,我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老毛病又開始犯了,四肢猛地抽搐起來,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就好像有人掐住我喉嚨一般,緊接著,整個身子朝地面砸了下去。
「九伢子!」老王眼尖,一下子就到看我,二話沒說,一把抱住我,伸手在我後背死勁地拍了幾下,說:「你這伢子,急么子嘍,誰也不想看到這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讓高佬掐住我人中,繼續說:「九伢子,別再想她們是怎麼死的,你應該更加努力辦好他們的喪事!」
「是啊,陳八仙,你急么子嘍,每個人從出生就注定了,就算這次沒死,那小女孩指不定下次…也…也會死。」高佬死死地摁在我人中的位置。
「老公,你別嚇我,我們還沒結婚,你可千萬不能出事,我還要帶你去北京,還要帶你去見我哥哥,還要帶你去看北京的火葬場。」那溫雪蹲在我身邊,帶著哭腔說。
「我…我…」我張了張嘴,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四肢的經脈死死地拉緊,令我四肢壓根動彈不得,我記得長毛跟我說過,我不能激動,一旦激動就會出現間歇性抽搐。
我張了好幾次嘴,最終憋出一句話,「我…我…我對不起她吶!」
喊完這話,我腦子越來越重,全身也抽搐的愈來愈強,『嗡』的一聲,暈了過去,在暈迷之際,我好似看到小女孩在問我為什麼害死她。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就知道在昏迷的時候,我夢到小女孩站在一條巨大的青蛇身上,她指揮那些青蛇咬我,將我整個身子的肉撕咬的乾乾淨淨,她好似還不願意放過我,又讓那些青蛇撕咬我的骨頭,最終將整副**吞噬。
令我惡寒的是,吞噬完身子,我的身子又會出現在蛇堆裡,重複剛才那一幕。
我恍惚間記得自己被那些青蛇吞噬了四次還是五次,當我睜開眼時,渾身是大汗淋漓,溫雪蹲在我旁邊,她一手放在我額頭,一手放在我胸口,一雙眼睛正在我身上轉動著。
見我醒了,她面色一喜,就說:「老公,你醒了!」說完,她伸手摸了摸我額頭,眉頭一皺,擦了擦汗滴,正準備說話。
我朝她罷了罷手,艱難地支撐起身子,抬眼朝四周看了看,這是一間陌生的房子,只有幾樣簡單的傢俱,房屋中間的位置放了一張八仙桌,桌上擺著一張黑白照片,是小女孩,照片旁邊放了幾樣東西,一個香爐、一把菜刀以及三牲,香爐裡插著三柱正在燃燒的清香。
《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