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你有事瞞著我……」於翔真的有些生氣了。
「不是!」洛琪叫了起來,「只是,只是,我今天聽……聽人說,十七年前,收養小晴哥哥的那個醫生……那個醫生……」
「那個醫生怎麼了?」於翔一下子站了起來。
「那個醫生,我聽說,他姓于……」
「什麼?」於翔一下子跌坐在電腦椅上。
第十二章 噩夢醒來
四週一片黑暗。
於翔好一會沒弄清楚自己在哪裡。
但這條路,更像是通向青山精神病院的路,兩旁都是高大的樹木,整條路都陰暗得很,一盞街燈也沒有。於翔想不出來,自己怎麼會到了這裡的?
於翔看見不遠處的路上有慘白的燈光,他邁開步子向那邊走去。腿像綁了沙袋似的,沉重的抬不起腳來,所以像是喝醉了酒似的,走得有些踉踉蹌蹌。
於翔覺得自己頭腦裡一片迷糊,他想不起來之前發生過什麼事情。
離那盞慘白的燈越來越近了,於翔看清了,那是青山精神病院門口的燈。於翔糊塗起來,自己怎麼跑到青山精神病院來了?
於翔走到精神病的門口,發現大門竟然沒有鎖。
門外的地上,一片已經凝固的血液,在慘白的燈光下,照得更加令人發冷。那些血液已經變成了紫色的,於翔想到,黎小慧就是在精神病院門口出的車禍,那一片紫色凝固的,會是黎小慧的血嗎?
於翔發了一會呆,然後推開精神病院的大門。
一走進大門,於翔就發現,門裡站著許多的人,他們穿著精神病院的病人服,每個人都直直地站著,眼睛盯著大門處,一動也不動,就像是殭屍一樣。於翔身上一陣陣發冷,他在這群人中,一個一個地搜尋著,沒有看見媽媽。
媽媽哪去了?不在醫院裡嗎?
於翔在人群中找著媽媽,穿過這些人中,於翔覺得有種寒冷的感覺。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個個卻一動也不動。
這裡發生了什麼?
於翔從人群中穿來穿去,從大門外,已經走到了醫院大樓的邊上。
就在這時,於翔看見大樓的走廊上有個黑影跑了過去。「誰?」於翔向著走廊上追了過去,那個黑影已經穿過了走廊。
於翔跟在後面追著,黑影轉彎了,然後推開一扇門跑了出去。
於翔追出門外,眼見著黑影又竄進另一幢樓裡。於翔忽然感覺到危險的氣息,殷素蘭就住在這幢樓二層的某一個病房裡。
就在於翔衝進樓內的時候,黑影已經竄上了樓梯。
那人想幹什麼?
於翔一直追到了二樓,那個黑影已經不見了。
就在這時,於翔聽見一聲熟悉的叫聲,從二樓的某一個房間裡傳了出來。於翔立即衝向聲音來源處,那是一間洗手間,裡面兩個骯髒的男人,正拿著刀,回要殷素蘭的脖子上。其中一個人的臉,於翔有些熟悉,那人,正是醫院門口斷腿的老乞丐張居義,他的腿好了?不對不對,他不跳樓自殺了嗎?
於翔覺得頭腦裡一片混亂。
走廊上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亮了起來。
張居義轉過臉來,看著於翔,他齜牙笑了,露出一嘴令人噁心的黃黑的牙齒,他笑瞇瞇地忘著於翔,那笑容裡充滿了嘲弄,他對於翔喊了一聲:「兒子。」
「不……不……」於翔搖著頭,「我不是你的兒子……不是……」
「兒子,你就是我的親生兒子,你不要不承認了,你媽在醫院吊死那一年,你被姓于的醫生收養了……」張居義還在噁心地笑著。
「小翔……」殷素蘭哭了起來,「你是被你爸收養回來的……這個人,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不!」於翔叫了起來。
「嘻嘻。」於翔的身後傳來一聲尖笑,於翔轉過身去,只見一個女人雙手抱在胸前,站在走廊裡,彷彿在看什麼好戲似的。
這個女人,居然是黎小慧!
於翔看著這個女人,他忽然覺得這個女人是多麼地醜陋,她笑著,像個傳說中的巫婆。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疊錢,向張居義伸出手去,「快點,把她殺了,只要把她殺了,這些錢,就全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快殺了她……快呀……」
於翔看見張居義向著殷素蘭抬起了刀,他獰笑著,殷素蘭的臉已經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她眼淚汪汪地看著於翔:「小翔……」
於翔猛然向著張居義衝過去,他搶下張居義手中的刀,可是,當他要向張居義砍下去時,張居義和殷素蘭都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於翔呆呆地轉過身,卻發現黎小慧正站在他的身後,還在陰險地笑著。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於翔舉著刀,向黎小慧奔去……
「於翔!」一個熟悉的,尖利的叫聲,幾乎刺破了於翔的耳膜,他嚇得打了個冷顫,手中的刀「光當」掉在了地上。
於翔覺得頭腦裡像針刺一般的疼,然後,他忽然清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站在洛琪的床邊,刀掉在自己的腳下,洛琪正蜷成了一團,躲在床角上哭泣,還在大叫著「於翔」。
「怎麼了?」於翔揉著還像針刺一般疼的腦袋。
「你幹什麼啊?」洛琪放聲哭了起來,「為什麼拿著刀向我床邊衝過來,你的表情……好可怕,你好像好恨我好恨我……為什麼?你要砍死我嗎?」
「不……不……是,我想,我是做噩夢了……」於翔抱著腦袋蹲到了地上。
「你……夢遊?」
洛琪第二天就搬回了醫院的宿舍。
於翔把洛琪送回宿舍後,他去了父親生前住的老房子。
老式的樓房,走道很長,也很黑暗,於翔感覺自己像是走在一條通向宣判的道路上。自己真的就是十七年前,被收養的小晴的哥哥嗎?
如果自己是被收養的,那麼,是不是在這套舊房子裡,會找到一些什麼證明之類的呢?
於翔打開門,所有的東西都整齊地擺放著,像許多年前那樣,只是,上面落了一層灰塵。於翔已經有好幾個月沒來過了,于飛還是兩個月前來打掃過一次衛生。
於翔走到父親的臥室裡,最靠窗戶邊,有一張書桌,書桌的抽屜是鎖著的,於翔記得全家福之類的東西,全都鎖在抽屜裡。
於翔從抽屜開始,一樣東西一樣東西的查找。
所有的東西都檢查完了,可是,卻沒有任何可以證明,於翔是被收養的孩子,所有的照片裡都有于飛和於翔。
幾乎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翻遍了,完全沒有任何線索。
於翔心情有些沉重,他呆坐了一會,把家裡打掃了一遍,桌上的灰塵擦掉,地上也掃得乾乾淨淨。就在於翔打掃父親的書櫃時,櫃子最邊上一摞書被碰倒了下來。父親的書櫃裡,大多是和醫學有關的書,這些書平時於翔是從來不看的,只有于飛會看,書櫃裡的書已經少了很多,都被于飛搬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這一摞書大概是于飛找書的時候,順手放在書櫃最邊上的,沒有固定的好,所以於翔稍微碰了下,這些書就倒了下來。
於翔有些喪氣的感覺,他依著書櫃坐在了地上,一本一本地整理著那一摞書。
就在他拿起其中一本書的時候,書裡掉下來一樣東西。
那是一張舊的,有些發黃的照片,照片裡是年輕的於浩風殷素蘭,他們的懷裡抱著一個男孩,男孩手裡拿著個紅蘋果,笑得開心的樣子。男孩大約六七歲的樣子,模樣看上去有點像於翔,於翔翻看著照片,只見照片後一行小字:「獨子小飛七歲生日留念。」
於翔看了這張照片,頭腦裡嗡地一下子,像無數的蒼蠅飛了出來似的。
這行字,無疑向於翔宣判了他的身份。
「獨子小飛」無疑是指于飛,而「獨子」顯然是指只有于飛一個兒子。可是,于飛比於翔只大五歲,于飛七歲那年,於翔已經兩歲了,而為什麼還會在「獨子」一說呢?那麼,很顯然,于飛七歲時,還沒有於翔,這也就意味著,於翔不是於浩風和殷素蘭的親生兒子。
如果於翔是被收養的,那麼,聯繫洛琪所說的,小晴的哥哥是被姓于的醫生收養的說法,就是說,於翔非常大的可能,就是小晴的哥哥!
自己居然會是十七年前上吊的女人和老乞丐張居義的兒子!
這簡直對於翔是個巨大的打擊,於翔一直以有這樣的家庭自豪,有當醫生的父親,當電視台主持人的母親,這一切,在於翔的心裡,是那麼的完美。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要被推翻了。
於翔離開老房子,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是逛著,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想幹什麼,只是緊緊地緊著那張照片,那張背後寫有「獨子小飛七歲生日留念」的字樣的照片。
於翔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大門上那幾個字那麼清楚:「青山精神病醫院」,這就像是他昨晚做的那個夢。於翔用手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他確定現在自己不是在做夢。
殷素蘭就在裡面,她的瘋掉,根本是張居義一手造成的。而她,十七年前居然收養了一個,讓她在十一年後瘋掉的男人的孩子。
於翔走進醫院,他希望殷素蘭能告訴他,他不是被收養的。
於翔走到病房外的時候,護士告訴他,殷素蘭正在做催眠治療。於翔知道催眠室在哪裡,他一個人坐在催眠室外,等著殷素蘭的治療結束。
一個人坐在這裡,於翔有種想哭的感覺。
「媽媽,是我嗎?我是被你在十七年前收養的孩子?」於翔真很想這樣問殷素蘭,不過,他不知道現在殷素蘭能不能告訴他正確答案。殷素蘭已經瘋了,她還能記得十七年前收養一個小男孩的事情嗎?
可是,於翔急於知道自己的身世。
父親去世,把這個秘密徹底地帶進了另一個世界,而母親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轉起來。於翔呆呆地想,如果母羊一直不能好轉,是不是自己的身世,就永遠成為一個謎了呢?
「小伙子,你在這幹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於翔的背後響起來,於翔轉過頭去,看見趙彥智教授正站在他身後,研究似的看著他。
「哦,我在等媽媽。」於翔的聲音有些哽咽,趙教授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咦,小伙子,怎麼哭啦?」於翔和于飛經常來看殷素蘭,所以趙教授對他很熟悉,說話間就有些長輩對小輩的親切感。
於翔聽趙教授這樣問,鼻子又酸了起來:「我丟失了很長一段記憶,七歲之前的事情,我完全記不起來了……我,我的記憶裡沒有童年……」
「哦?」趙教授在於翔身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這對你來說很嚴重嗎?」
「是的……」於翔點了點頭,「這很嚴重……」
「其實,要想找回記憶,也不是很難的事情,只是,如果對生活沒有什麼影響,忘了的就忘了吧。我相信,記憶選擇了遺忘,就說明這是一段並不怎麼好的記憶。」趙教授笑著搖搖頭,「既然是不怎麼好的記憶,還要想起來幹什麼?」
「可是……這對我來說很重要,關係到,我的真實的身份,還有,我是否還有要承擔的責任。」於翔想到了小晴,如果自己真的是小晴的哥哥,是不是應該擔任起照顧小晴的責任呢?「對了,趙教授,我聽說用催眠的方法可以喚醒人的記憶……你是這方面的專家……」
「沒錯,催眠可以喚醒被遺忘的記憶。但是催眠術最好不要隨便使用,一樣東西,有其有利的一面,就必然有其有害的一面。如果是深度催眠的話,還有可能把催眠師自身的意識,傳給受催眠的人,這個你能明白嗎?」趙教授比劃著。
「你的意思就是說,人腦其實就像電腦的硬盤,利用催眠,可以調出硬盤裡的數據,但是,在深度催眠的時候,有可能,催眠師不僅能把硬盤上的數據調出來,還可以重新改寫?這樣把受催眠人的記憶弄混亂了?」於翔慢慢地理解著趙教授的話。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所以說,能不用催眠的話,最好不要催眠。」趙教授看於翔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很是高興,「你和你哥一樣聰明,他在醫學院時,本來不是主修精神科的,可是他總是來聽我講課,如果他當時能轉修精神科,我敢肯定,在催眠術的研究上,他會比我更進上一層樓的。」
於翔沒有用心聽趙教授在說什麼,他急切地請求趙教授,「我只想知道七歲前的記憶,求你幫幫我吧!」
趙教授沉默著,似乎在考慮什麼。
「你當我是來看病的病人,我給治療費,好不好?」於翔著急地不知所言了。
「小伙子,」趙教授臉色一下子沉下來,「我不是為了錢故意為難你,我是為你好。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七歲前的記憶,我可以幫你,不要和我說錢不錢的,好不好?你哥是我的學生,你也和我的學生一樣。」
《死亡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