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我彈跳而起,迅速抽出身上的斬魂刀毫不猶豫地朝他砍了過去。然而他卻並不害怕,還陰森森地望著我笑。
「你果然道行很淺啊,沒瞧出來我已經是煉屍了麼?」
「管你是什麼,我都不會放過你,天罡五行,鎖魂!」我什麼都顧不得了,這些厲鬼想要害我,索性我先下手為強。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穿了道袍的緣故,掌心的至陽之火竟然從淡紅色變成了金紅色。
車裡的厲鬼無法抵抗我的鎖魂術,瞬間就被吸了過來。我此刻無法再有仁慈之心,全部那它們煉化了。
鬼在煉化後會產生一縷能量,會被我的至陽之火全部吸收,所以我煉化的厲鬼越多,道行就越深。
張峰德瞧我這瘋狂的行為,臉色開始猙獰扭曲了。他雙眼中的恨意更濃,我知道他想殺我。
收了一車二十多個厲鬼,我彷彿被加持了神力一樣精神抖擻。瞧著張峰德那戒備的眼神,我陰森森地笑了。
「張峰德,你是自己消失還是我幫你消失?你這樣齷齪地活著也是難受,你不嫌自己噁心嗎?」
我真的不明白他既然已經無法享受鬼生,為何還不離去?瞧著自己那支離破碎的身體很好玩?
「這叫執著,洛凌梟被分割成十塊都要處心積慮地存在著,我為什麼不行?並且,你以為你是完整的嗎?」
「你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陰冷地裂了裂僅剩一點皮的嘴唇,又道,「你們以為封印住我就安穩了麼?哈哈哈,我精通噬魂術,想要誰來陪我誰就得來陪我,誰能奈我何?」
「張峰德,你為何害了玉家又害沈家?」我一直想不透這個。
「哼,他們不過是我們聖尊的棋子,君要臣死,他還能活麼?你也一樣要死!」他說著忽然一聲厲嘯,飛身撞向了我。
我拿著斬魂刀抬手一揮,頓把他的頭割了下來,然而他還在動。那無頭的身子依然殺傷力極強,生猛地撲向我。
我瞄著那車門離我不遠,忽然一個虛晃踹向了他,與此同時我自己縱身跳了出去。誰知道車外並不是地面,我似乎又墜入了一個深淵裡面。
「哈哈哈,你們這些殺千刀的還封印我,我他媽的出來了!」這是張峰德的聲音,意氣風發透著一股詭計得逞的愜意。
而我,在無限下墜!
「砰!」
墜地的那一刻,我又撞上了一個堅硬的東西,當我暈頭轉向地爬起來時,面前卻又是一個古墓。
熟悉的格局和壁上的石紋,令我心下一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了古墓的內室。
然而……
第25章:古墓倩影
古墓石室中,一道漆黑纖瘦的影子立於一堆森森的白骨當中,殘骸骷髏遍地都是,無數屍蹩在白骨中鑽來竄去,令人毛骨悚然。
陣陣陰風蕩漾,不斷地發出詭異的嗚咽聲,彷彿在哭泣,彷彿厲嘯。
我在即將衝進去的瞬間剎住了腳,驚愕地看著這詭異的石室,這哪裡有棺槨,這分明就是一間禁室啊。
我瞧見了四壁上刻的符咒,與之前張峰德讓刀疤臉他們貼在古墓牆壁上的那個是一模一樣的。
這女鬼,是被困在這裡了?
我的心忽然低落到不行,我以為這是另外一個墓室,而我又能尋到帝尊的一塊殘肢。我想把他拼起來,給他一具完整的身子。
想到那一塊塊被封印的屍塊,我不曉得他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就靠著那麼一縷幽魂孤獨的存在著,為誰呢?
我杵在門口難過得無以復加,莫名地心疼著。
「你來啦?」
忽然驚悚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這聲音像是車輪碾壓砂礫時的摩擦聲,刺耳又嘶啞,還發著顫音。
我驚恐地吞嚥了一下唾沫,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道袍,才訕訕說了句,「不好意思,打擾你清修了,我這就走。」
「別急,來了就陪陪我吧。」
我心頭咯登一下,一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我竟然對這女鬼有種無法言喻的恐懼,我好疑惑。於是我咬破了指頭擠了一滴血在眉心,準備鎖了她。
她彷彿有所察覺,「嗖」地一下轉過了頭,嚇得我差點一屁股坐了下去。
這是如何恐怖的一張臉,我都找不到詞來形容了。按理說,張峰德那支離破碎的樣子我都能忍受,而她卻……
她的臉上彷彿被什麼利器割壞了,一片片血淋淋的肉直接是倒翻起來的,能見裡面森白的顴骨。
她沒眼睛,是兩個血窟窿,應該是被人剜掉了。她脖子以下的部位被一身黑衣裹得嚴嚴實實,但我瞧那輪廓,應該是沒有肉了。
我有點想吐,胃裡翻江倒海的。而我的玲瓏血鳳裡,那個不安躁動的氣息又傳來了,是玉蕪欣和玉少卿,他們倆怎麼了?
「是不是我的樣子嚇到你了?」她的聲音慢條斯理,在我聽來就是那種拖慢音節的鬼聲,無比恐怖。
「你死得這麼慘,怎麼還不去輪迴啊?」我瞧她對我暫時還沒有什麼惡意,低垂著眸子回了她一句。
「輪迴?他們找人作法讓我永世不得超生,我怎麼去輪迴呢。」
「那你怎麼在這個地方啊?」我還弄不清楚這是不是沈宅下面,亦或者我又莫名穿過陰陽地界,來到陰間了?
「那個女人把我埋在這裡,她想要我看著她和他恩恩愛愛。哼,她以為找人封了我就太平了麼?」
「女人?沈家的女人?」我狐疑道,忽然想起我好想還沒有瞧見沈家的女主人呢。
「我知道你要找什麼東西,是不是這個?」
她沒有直接回答我,反而從懷中拿出了一本沾血的藏經,那藏經似乎是金箔所書,泛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我頓時心頭一喜,「是《伏魔咒》?」
「對!」
「你怎麼知道我要找這個?」這個女鬼既然不害我,那勢必是有求於我,於是我也就不怕了,「你能不能恢復你之前的模樣?我不太喜歡血腥的場面。」
其實我是不想看到她那一臉倒翻的肉亂顫,我真的要吐了。
她倒也不為難我,很快恢復了她生前的容貌,竟是如此花容月貌,非常精緻美艷的一個女人。我瞧著瞧著,覺得有些眼熟,這怎麼跟玉蕪欣有點相似?
「你帶我出去,這個就給你!」
「你是怎麼想辦法把我引到這裡來的?」
我驚愕極了,難道又是蘇清淺把消息散播出去的?我頓時有點生氣了,回去一定要好好討伐她。
「前段時間帝尊受傷,陰陽地界出來了好多厲鬼,其中有我的丫頭秀蘭,她是我撿來的,所以對我一直忠心耿耿。她死了過後在陰間一直沒有輪迴,還時不時給我找些吃的來續我這點魂魄。」
「吃的?」我瞄了眼她腳下的白骨,難道這都是她吃掉的?
「呵呵,鬼在執意要報仇的時候,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的。再說我們本就是靠吸食魂魄強大的,我要報仇,必須這樣做。」她並無悔意,說得自然而然。
「那麼?」
我瞥了眼她的眸子,是橙色的,是個鬼將級別的鬼了。果然是吸食人的精魂太多進步得快,一般的鬼沒個百來年是達不到這個境界的。
「秀蘭告訴我說,沈家在到處廣發邀請函,請道士和和尚來抓鬼。她說其中有一個叫九九的女孩是至陽之人,興許能夠幫我逃脫這裡,而後她還把《伏魔咒》盜出來給了我。」
原來,在沈家興風作浪的鬼是秀蘭?她哪來的本事得到這麼多消息?知道我叫九九,知道我要伏魔咒?
「你那丫頭,可是在二十年前一場詭異的車禍中喪生的?」
「正是!」
怪不得,如果是車禍的話,那她必然是從張峰德嘴裡知道了來龍去脈。那麼,她也是為張峰德服務的人?
而張峰德嘴裡的聖尊,到底是何方神聖?這個女人,會不會也是他的爪牙呢?
「你認識張峰德,跟他一夥的?這麼說,你也是聖尊的人?」
先不管她對我到底有沒有惡意,但凡是和張峰德為伍的人,那就是我的敵人,我自然不會信任。
「……」
這女鬼臉一紅,垂著頭卻不說話了。許久,她才抬起頭來,一臉陰寒。「我跟張峰德不是一夥的,這麼卑鄙的混蛋我怎麼會跟他一夥。他只是……逼我用身體換來一個見你的機會而已。」
這下子輪到我無言以對了,心頭對她油然而生一股憐意。到底是什麼樣的恨讓她甘願出賣自己來換取一線希望?
「我似乎幫不了你什麼忙吧?而且……」我有點汗顏。
「求求你!」我語音未落,這女鬼撲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你助我報仇,我不但把《伏魔咒》給你,還會贈你酬金無數,至少讓你這輩子衣食無憂。」
「人鬼殊途,我又怎麼能幫著你去害人呢。如果你想輪迴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作法超度。」
我昨夜裡可是做了很多功課以掩人耳目,而作法超度鬼魂這種東西自然是必備。
「求你帶我出去,至陽之人的血是天生靈血,不但能克百鬼,還能破陣法,我只求你帶我出去好嗎?」
「這樣你害人了,我也是助紂為虐,不行!」我搖搖頭,打算離開。
「我可以幫你打聽帝尊真身埋葬的位置,我知道你在尋找他。」
她這一句話令我頓足,我輕咬了一下唇瓣,微微轉頭,「誰告訴你的?」
「是張峰德不小心說出口的。」
「好,我帶你出去,不過你最好不要殺人,否則我會鎖了你的魂魄。」
我竟如此輕易就放棄掙扎了,原來我內心深處是如此渴望見到她。我頓了頓,看這女鬼一臉感恩不盡的樣子笑了笑。
「你叫什麼?」
「沫念!」
「那我要招你進血鳳,你沒問召喚不要出來,否則傷了你我不管哦。」
「是!」她把《伏魔咒》交給我,乖乖地垂下頭任我鎖魂。
我收起藏經揚手一揮,把沫念招進了血鳳之中。忽然間,血鳳更加躁動不安,我能感受到一股非常劇烈的悲情傳來。
「有本公主在此,你們竟敢不安分?小心我讓娘親把你們燒得灰飛煙滅!」血鳳中傳來塵兒的厲喝,那股躁動頓時無影無蹤了。
我輕撫了一下血鳳,走出了石室。而當我尋到路出去的時候,卻發現這就是建在草坪上的那間房子,完全沒有任何阻礙。
房子裡依然陰森森的,到處飄著無盡的寒意。屋子右側擺著一個法壇,而牆壁上則貼著各種道符,一看就是鎮鬼的。
這地方應該是個陰陽地界,跟之前那個發生車禍的十字路口一樣。
我推開門的時候天色已經入暮,宅子裡亮著路燈,也是燈火通明。
門前站著那無塵大師和凌元凡,都一臉驚愕又擔心地看著我。而他們的身後,卻是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道士、和尚以及整個沈宅的保鏢。
我心頭咯登一下:闖禍了!
沈千鶴正叼著煙斗站在不遠處看我,一雙老奸巨猾的眸子裡透著冷冷的寒光。他輕輕地吐著煙圈,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
他的身邊站著一個體型較為臃腫,但模樣還風韻猶存的女人,只是她的雙眼看起來很凶,這應該就是沫念口中的沈夫人了。
血鳳裡不安的躁動又出現了,特別劇烈,我知道是沫念發出來的。瞧這陣仗,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緊握的手心不斷滲汗。
《詭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