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看我,一慌就疏忽了,請。」
我領著溟襲走進了地府,命寒月沏了一壺茶過來。
秦風也過來打了個招呼,還跟他寒暄了幾句。大家說著說著,就說道了凌梟的身上,令我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來。
「唉,陰司一亂,就怕其他的閻羅聯手起兵。聖尊,你手裡的兵多,可否借一點給在下?」
原來秦風打的是這個主意,我說他一個不善言辭的人還主動來聊天,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溟襲端著茶汲了一口,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吐了兩個字,「不借!」
「呃……」秦風用熱臉貼了個冷屁股,頓時尷尬了起來。
「陰司有我在,你們暫時可以放心。倒是你主人的魔性,勢必要想辦法驅除才行。」
「這個確實不太好辦。」秦風歎了一聲,不說話了。
「九兒,陪我下一盤棋吧。」
溟襲瞧我面色落寞,就岔開了話題。我點點頭,讓秦風去取棋盤來。我好像沒有與溟襲下過棋,記不得了。
「別擔心九兒,車到山前必有路。」秦風走開後,他淡淡地安慰我。
「嗯!」
「你放心,等我想到召回劍靈的辦法就來幫你。不過你這邊也要趕緊想辦法,十殿閻羅本就不怎麼團結,到時候真的聯手舉兵造反,我也頂不住。」
溟襲的擔心不無道理,十殿閻羅只有九殿閻羅和八殿閻羅未曾動搖,其他的已經全部被蠱惑了,領兵造反我倒是管不了,就怕他們來緝拿凌梟。
他如今已經是魔,如果被抓就是灰飛煙滅的下場,如果不被抓亂了三界,到時候成為眾矢之的,那就更糟糕了。
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其實我非常清楚,只是不曉得如何來避免。
我輕歎一聲,苦澀地笑了笑,「溟襲,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報答你了。」
「傻瓜,誰要你報答了?」
「九公主,聖尊,棋盤拿來了。」
秦風為我們擺好了棋盤就走開了,我和溟襲對壘,他執黑子我執白子。其實他的棋藝並不精,但我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也被他殺得有些吃力。
「九兒,你是不是很在乎他?」下著下著,溟襲忽然問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他是我兩個孩子的父親,如果不在乎,又怎麼會為他生孩子呢。溟襲,我這輩子注定負了你了,對不起。」
我很少這麼直白地挑明此事,只是想他把對我的心思放在對身邊人的身上。其實溫溫就是個不錯的女孩,她一直很喜歡溟襲,從古到今都是,只是她自己不曉得那是愛還是喜歡,一直都懵懵懂懂的。
溟襲的手顫了一下,輕輕覆上了我放棋子的手,「九兒,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了你怎麼辦?永遠地離開了。」
「他不會的!」
我頓時鼻子一酸紅了眼圈,因為他戳到我心裡最軟的地方了。我一直在害怕,害怕凌梟會成為三界群起攻之的魔。到時候以我的能力,又要如何去阻止?
「對不起九兒,我不應該這樣說,可能形勢沒有這樣糟糕。」溟襲看到我如此難過,連忙抬指拂去了我眼角的淚光,很惶恐。
「我,我……」
我哽咽著說不下去了,我想起了三百年前的慘劇,我上了誅仙柱,溟襲白了頭,凌梟和塵兒相繼死去,異大陸所有人被魂禁。
這一切的一切,我怕在今世重現。而很明顯的是,我們似乎一直在按照曾經的軌跡行走,歷史一直在重現。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當年不如全部都灰飛煙滅了,不輪迴轉世,也不當鬼魂,就那麼消失了。也好過現在又被折磨一次。
「九兒,對不起,我亂講話了!」溟襲很尷尬,嚇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很少這麼失態,他的確是戳到我心頭的痛處了。我從不敢想凌梟再次消失的事情,一直以鴕鳥的心態存在著。
「嗷,嗷!」
就在我悲慼的時候,密室裡又傳來凌梟歇斯底里的吼聲,透著狂怒和痛楚,聽得我心頭一顫,頓時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九兒!」
溟襲也連忙跟了過來,與我一起來到了地下密室。杜影站在門口死死咬著唇,眼底一直都噙著淚光。他握拳的手背全是血跡,竟是砸牆壁砸出來的。
「杜影……」
「九公主,求求你想想辦法救救吾皇吧,他每一次嘶吼我都感同身受,我真的快要崩潰了。」
杜影哽咽著,高大魁梧的身子因為痛苦而彎了下去。我竟無言以對,因為我到現在還沒找到凌梟的殘肢,也沒有找到能確定救治他的辦法。
「吾皇每天只有一兩個時辰是清醒的,再這樣下去他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我會辦法的,一定會的。」我言不由衷地道,內心很無力。
「九兒,讓我看看!」
溟襲忽然道,走到門口打開了他的陰陽眼看室內。然而,他才不過瞥了一眼,竟驚得後退了數步。
第231章:闖天宮
「怎麼了?」
我一個箭步上前,看到溟襲那凝重的臉色時便不敢再問了。他遲疑地瞥我一眼,蹙了蹙眉。
「的確是劍靈,但它似乎被驅動魔性了。」
「什麼意思?」
「玄月靈劍是天之痕形成之時衍生出來的一縷靈氣,後來經過數千年的修煉成劍靈,而天之痕本是六道之外的魔界。本身就有很強的魔性。它遇強則強,洛凌梟遁入魔道的能力是何等強大,劍靈魔性被激出,就一發不可收了。」
「所以,並不是它在控制凌梟,而是它的魔性加持給了他?」
「嗯。」
原來我們都搞錯了,我以為是「他」在玄月靈劍上面做了手腳,以至於凌梟魔化成這樣。卻原來是玄月靈劍本身的魔性與他融合,所以他現在是個十足的魔了。
那麼我就算找到凌梟餘下的幾塊殘肢,也都根本是無濟於事。那點魂魄如何來對抗凌梟體內的魔性呢?
不行,我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了,我要去尋別的辦法。
「溟襲,能請你幫個忙嗎?」
「你說!」溟襲斜睨著我,眸色很心疼。我想他可能也沒料到事情發展是這樣,完全超出了我們的掌控。
「你可不可以想辦法把這密室冰封了?我不想看到凌梟這麼痛苦。」
被冰封也很痛苦,卻強過他一次又一次發狂自虐。我會想盡一切方式尋找解除他魔性的辦法。但在這之前只能暫時委屈他了。
溟襲歎了一聲,點了點頭,「好,我試試。」
「我幫你!」
杜影聽說冰封,頓時眸色一亮。這是最笨的讓凌梟暫時平息的辦法,跟入定差不多。我只希望,在冰封過後,他的魔性不要更強就好。
溟襲和杜影聯手冰封了地下密室,這裡的氣息頓時就降了下來,凍人心骨。我匆匆離開了地下密室,找到了秦風和黃婆婆。
「秦風,你就領兵保護地府。哪裡都別去了。二郎神若用凌元凡和沫念來換人也就罷了,如果不行,你須得派人去連陰山阻止『他』奪取凌元凡的心臟。」
「是!」
「黃婆婆,還請你幫我打探一下岐雲山的消息,等我回來就去那邊尋找凌梟的殘肢。」
「九公主。你要去哪裡?」秦風和黃婆婆不約而同地問道。
「我準備去天庭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救治凌梟。」
其實我是要去王母那邊,她後花園有一株千年奇草,是以瑤池聖水澆灌,已經存在N多年了。
我偶然聽老君說過,那株奇草不但能起死回生,還曾在洪荒大劫時用以驅魔,是三界中唯一一棵被仙家視為珍寶的奇草。
既然凌梟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我斷然不能讓他繼續魔化下去。他若真的最終成了三界的禍害,我勢必與他敵對,我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黃婆婆聽到我要去天庭,愣了一下。面色有些難過,「你……這是要歸位了嗎?那帝尊這樣子怎麼辦呢?」
她的話,令我心裡頓時湧起一陣涼意,她是怕我拋棄凌梟獨自一個人走了吧?他們就這麼不看好我跟他的感情麼?
我沒有回她的話,召來一片雲彩搖身而上,朝著天庭飛去。而此時,天邊詭異的雲層好像越發五彩斑斕了一些,透著令人惶恐的妖冶。
我這一次沒有再偷偷摸摸地潛入了,堂而皇之地從南天門進入,守門的天兵驚愕了好久才把我放了進去。
「九公主回來啦!」
他這麼一吆喝,一路上的天兵都在朝我行注目禮。我闊步走向凌霄寶殿,此時仙界文武仙臣正在開朝會,都抑揚頓挫地各抒己見。
聽到我回來,都一致地轉過頭,面色特別驚愕。因為從三百年前下凡歷劫開始,我這是第一次正式踏入天庭。
算起來。這個歷劫歷得實在太久了。
「罪臣九玄見過玉帝!」
我的仙位還在,所以也算是仙界的官員了,朝堂的仙人們看到我還會點頭致意。有一些不爽我的人,也會故作不經意地瞥兩眼。
我跪在殿下,面色特別虔誠。因為王母所在的宮殿要經過無數關口,每個地方都有重兵把守,我實在沒辦法安然無恙地過去。
示弱,亦是迫不及待的選擇。
玉帝捋了捋鬍子,挑眉瞥了我幾眼,「玄兒,你終於捨得回來了?在人間玩得還算愜意吧。」
他的樣子不溫不火,但就是這樣才駭人,我太瞭解他這笑面虎的個性了。我低眉順眼地看了他一眼,又磕了個頭。
「玄兒知錯了!」
「哼,來人,把九玄押入天牢,等待後審。」
他拂袖一揮,來了兩個天兵,我很順從地沒有反抗,乖乖地跟著他們離開了。
在越過老君的時候,我看到他面色有些驚愕,就衝他笑了笑。襲兒如果在他府上,就肯定能感應到我的氣息,我相信他會尋來的。
天牢就在天宮北邊的一個地方,其實平日裡沒什麼人關進來。仙界的律例很嚴,一般的仙人也都安分守己得很,不像我屢次闖禍。
這地方還算乾淨,天兵們也沒有特別為難我,把我關進去就算了,沒套上枷鎖。
我正打算入定休息一下,等養精蓄銳才去盜草,門口就出現了一道仙風道骨的身影。我怔了一下,起身走了過去。
「老君。」
「玄兒,你怎麼來天庭了?」老君狐疑地看著我,知道我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此次來天庭,肯定又是有事。
「就是想回來看看襲兒,他還好嗎?」
「挺好的,快把我府上掀個底朝天了。」
瞧著老君哭笑不得的神情,我想他並沒有為難襲兒,心裡也就放心了,對他的戒備也少了一些。我遲疑好久,看他眉宇間那慈愛的模樣,始終沒忍心直接問鬼巫是不是他分裂的惡靈。
「對了,我去了一趟天之痕,取了聖血草,卻不小心把裡面的一隻大水牛放了出來,它那模樣長得真像青牛。」
「……噢!」他怔了一下,訕訕笑了笑又道,「玄兒,下界的情況如何?聽說凌梟魔化了,你可有心理準備?」
《詭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