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老君把我兜在懷中帶走了,我不知道他要把我帶去哪裡。不過我感覺他有些心事重重的,因為他抱著我飛到隕石上,在那裡坐了很久。
我在蛋殼裡好奇地看著他,特別想扯一扯他的鬍子,「老頭,你要把人家帶去哪裡?」
「你這小傢伙,竟然叫我老頭,沒禮貌!我啊,準備把你帶去天之痕,用魔界聖池的水給你洗洗澡。」
「人家現在還是蛋呢!」
「小鳳凰,你天生至陰,所以我想讓你遲一點孵化出來。把你的命數改一改,你就不會那麼多災禍了。魔界的聖池至寒,可以把你身子封住。」
「為什麼人家會有災禍呢?」
「因為每個人生下來的時候,有些東西是上天注定的,你也是!」
「那你為什麼要把人家改命呢?」
「要不然三界容不得你,大家都會怕你。乖,不過是一點點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那人家想父皇娘親了怎麼辦?」
「一定會看到的。」
我聽到老君這樣說,也就悶不吭聲了。他在隕石上坐了好久好久,忽然揚起拂塵朝凌霄寶殿那邊揮了一下。
不一會,那邊就有個非常俊朗的少年駕雲而來,我一看到他就呆了。不過他看不到我,我還在蛋殼裡呢。
「老君,找我什麼事?」
「小帝星,猜猜這誰?」
老君把我給那少年看,他捧起我來回地看了好久,還好奇地彈了一下我,「是雞蛋?是給我吃的嗎?」
「討厭,你才雞蛋,你全家都是雞蛋。」我一下子生氣了,我們鳳凰是多麼高貴,怎麼能雞比呢,討厭討厭。
「咦,她還會講話呢!」這少年喜滋滋地抱著我親了一下,我一怔,那點氣一下子就沒了。
「她是小鳳凰,我準備把她送去魔界的聖池裡封印,等尋到黃道吉日才把她孵化,你願意陪她嗎?」
「好啊,要陪多久?」
「不曉得,大約幾百年吧,要找到至陽日,還須得排命格對上,一朝一夕恐怕不行。」
「好啊,反正我在天庭也玩夠了。」
「好孩子!」老君揉揉他的腦袋,笑得很欣慰。
我聽到說這個少年要陪我,一下子就不覺得孤單了,幾百年對我們鳳凰一族來說,簡直太不叫事了。
老君好像鬆了一口氣,又抱著我和這少年一起飄向了那個有漆黑漩渦的地方。
不過進來魔界一看我就失望了,我不曉得這地方竟然是如此荒涼,到處都是沙漠,寸草不生的。
老君抱著我小心翼翼地朝著沙漠深處走,似乎在戒備什麼。我乖乖的沒有說話,因為我命不好。土島何才。
少年就跟在他身後,亦時不時地用手來戳我,把我戳得心花怒放。
老君把我抱到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潭邊,這裡好冷好冷。他把我慢慢浸入在了水潭裡,把我凍得瑟瑟發抖。
我聽到他嘴裡在不斷念叨咒語,而我的身體就這樣慢慢僵住了,動都動不了。他把我交給了那個俊朗的少年,迅速畫了一個陰陽八卦陣圖封住了我們。
「小帝星,這小鳳凰就交給你了,無論如何要保護她的安全。」
「放心吧,這魔族的人我才不放在眼裡呢!」
而就在此時,半空中忽然有個長得無比難看的人飛了過來,抬手便是一掌朝老君拍了過去。
我瞧見他手心有個什麼東西一閃而過,直接沒入了老君的胸膛。
「混賬東西!」
老君怒了,揚起拂塵直接畫出一道符朝那傢伙打了過去,兩人打著打著就不見人影了。而我的意識也慢慢沒有了,就被這少年這樣抱著,彷彿陷入了漫長的沉睡當中。
第249章:九界引魂人
當我腦中的畫面變為一片空白時,我所有沉寂的神經在瞬間清醒過來。一股蝕骨般的疼忽然襲遍全身,我像是在被車輪來回碾壓,令我痛不欲生。
我用力支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猶如末日的灰暗。灰暗的天,不見一點色彩。沒有風,什麼都沒有,彷彿靜止似得。
但這裡很冷,非常的冷,那陣陣刺骨的寒意是從地下源源不斷冒出來的。
我支起胳膊翻了一下身準備站起來,卻忽然喉間一熱,一股血腥毫無預警地噴湧而出。一落到地面就結成冰了。
「唔……」
胸口的劇痛令我痛吟出聲,我緩了好久才一點點爬了起來,環視了一眼四周,竟是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週遭全是亂石,沒有植被,不見一點蒼綠。
這是什麼地方?
我怔怔地望著四周,完全被震撼了。我從未對空間感到絕望,哪怕是魔界的沙漠與鬼域的凶殘,都沒那種感覺。
而這片地方,卻令我油然而生一股萬念俱灰的心緒。又冷又荒蕪。怪不得連一棵草都沒有。
我扶著亂石走了兩步。準備尋個稍微平坦點的地方療療傷。只是剛挪了一步就被地面凸起的石頭給絆了一下,我心一緊,無法控制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
因為咳嗽,胸腔的淤血簡直噴泉似得湧。噴的一地都是。鬼巫那招魂破還是把我給害慘了,我從未見他出招那麼狠,把自己都給粉碎了。
也不曉得他逃出魔界了沒,希望那血風暴不要把他弄出去,封印在魔界的話,對誰都好。
老君是我的恩人,我不想因為鬼巫而傷害他。
不過我現在想這個真多餘,我自己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江了,這地方如此荒蕪,我又受傷了,要出去也不那麼容易。
療傷是我目前的重中之重,而最快的方式就是煉化靈氣為我所用。我血鳳裡有魔巫的精元,但我不敢用。這傢伙靈力太強,我道行不夠如果控制不了被反控就完蛋了。
我擦了擦嘴角,扶著亂石走了很遠,週遭的景物越看越荒涼。就跟世界末日電影裡面那種畫面似得,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沮喪地找了塊石頭靠著小憩一下,彈出至陽之火探探四周有沒有幽魂什麼的,我探了半天什麼都沒有。一無所獲。
唉,這世上果然是沒有捷徑的。
我靠著石頭盤腿而坐,準備入定療傷。剛合上眸子,忽然聽到一曲非常詭異的調子,它像是吟唱出來的,又像是彈出來的,可又像是吹出來的。
我彈琴的造詣雖不算登峰造極,但也是人中翹楚,聽音律的好壞當然聽得出。可這曲子,我竟說不上來什麼滋味。
而更詭異的是,我聽著聽著,魂魄彷彿要出竅似得,想要往外飄。
非得如此,我身體裡更出現了阿九的記憶畫面,有她小時候被蹂躪的,長大被逼迫的,等等。
難道這是《引魂調》?
我驚了一下,也顧不得身體疼痛,霍然起身尋聲追去。
「何人在此吹奏曲不成曲的玩意?」
竟然差點把我的魂給引出去了,這曲子絕非一般調子。我還不曉得世間有這種東西呢,剛才若我稍微再聽得久一點,勢必被奪魂了。
這個人,是敵是友?
曲子戛然而止,我頓時尋不到方向了。戒備地看著四周,搜索唱曲之人。
「喲,稀客,稀客啊!」
涼涼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是極淡漠的一種口吻。
我霍然回頭,竟是個邋裡邋遢的老頭。一身襤褸的道袍不知道補了多少補丁,頭髮倒是梳了個髮髻,但有些亂蓬蓬的。他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也不曉得還有沒有酒。
他全身上下唯一算乾淨的也就是臉了,非常普通的一張臉,有點山羊鬍子,毫無特色。說難聽點,街邊有些乞丐看起來都可能比他光鮮。
然而,令人驚愕的是他身上一股莫名的氣場,讓人無法忽視他。
我看了眼他頭上,並無陽氣,應該是個鬼,但他身上鬼的氣息並不強烈,以至於他站我後面我都沒發覺。
「閣下是?」
我看他對我並無惡意,也就客氣了些。再說我眼下重傷在身,也囂張不起來的。人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如此諂媚的樣子,惡人也下不去手的。
「九界引魂人,張山瘋。」
「……」
九界引魂人?土島叼才。
他的名字我沒聽過,所以並不驚訝,但這個身份卻令我非常震驚。傳說中的九界引魂人是非常神秘而強大的存在,一曲《引魂調》可召世間任何亡靈。
也就是說,但凡他彈起《引魂調》的時候,哪怕是灰飛煙滅後的亡靈都可以被他召來,雖然亡靈最終也是消失無蹤的下場,但最起碼可以慰藉一些什麼。
好比靈兒的母親雨瑤,如果我會《引魂調》,就可以把她召來與靈兒聚聚。還有我的父皇娘親,亦是可以。
只是,這《引魂調》沒有一點道行和靈智是學不會的。所以我說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其貌不揚,但是他身上有一股氣場讓人無法忽視,這應該就是他的修為。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生存了如此多年,竟然沒有見過和聽過這麼一個人。
張山瘋!
他這不修邊幅的樣子,看起來還真是有點瘋瘋癲癲的。不過他肯定不瘋,興許的這裡絕望的環境令他有些憔悴而已。
「九玄見過張前輩!」
我笑了笑,對他鞠了一躬。他是九界引魂人,雖沒位列仙班,但早就聲名在外,我應當報以敬仰之情。
「九公主太客氣了,我這裡從無來客,沒想到竟然飛來一隻鳳凰,呵呵,可喜可賀啊。」
他竟然知道我的身份和背景,又把我驚了一下,「沒想到前輩還知道名不見經傳的我,敢問張前輩,這裡是?」
「這裡是十九層地獄,冰獄!」
他語音未落,我瞬間就呆若木雞了。十九層地獄,這冥界還有十九層地獄?我博覽群書才高八斗的,怎麼一點不知道?
我擦
我竟然被那血風暴給吹到這裡來了,這分明就是天壤之別啊。我又忍不住環視了一眼四周,實在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個十九層地獄。
「那前輩你這是在這裡幹啥來著?」
他肯定不是在這裡雲遊或者度假的,看樣子是被流放的吧?可是,他即是九界引魂人,應該不受冥界所管轄才對。
然而天庭沒有他的職位,自然也不歸仙界管,那他為何在這裡生活呢?看他穿得那麼破爛,勢必也是潦倒得很。
「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啊……」他傲然一笑,卻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如今已是乙未年了。」我倒是傻傻地回答了他的話。
「時間過得真快,幾千年就這樣一閃即逝了。」他搖搖頭輕歎一聲,拿起那酒葫蘆喝了一口。
我狐疑地瞥了眼他酒葫蘆,很好奇這幾千年了怎麼還沒喝光,還是有人來給他供應酒,或者……唉,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為無趣的事情操碎了心。
《詭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