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我只有金卡,從不帶零錢的。」
我挺無語,艾琳娜是不知人間疾苦啊,我手裡也就千多塊錢,走到床邊遞給老人道:「大娘,這是杜磊的錢,你收下了,他還有點拉在我那了,忘了給你帶來,等明兒我給你拿來……」
老人沒有接錢,輕聲問我:「孩子,你是公家的人吧?來我這是想告訴我小磊子被強行收押了,又怕我傷心才說是他的朋友,哎,小磊子要真有你這樣的朋友,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孩子,先前你說是小磊子朋友,怕我傷心,好心我領,可這錢我不能要,我就希望你們能把小磊子教育好,不指望他多出息,只要能平平安安的老老實實做人就好了……」
老人自有老人的智慧,或許她已經感覺到了什麼,卻不願意相信,只是不停的跟我說著讓杜磊好好改造之類的話,眼中的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我只能是一個勁的安慰著她,杜磊一直在顫抖著,悄悄靠過來,想要伸手拉住母親的手,卻又不敢,臉上滿是悔恨和淚水,突然他跪在了我面前,顫抖著道:「大師,我求求你,幫我照顧照顧我媽,我不孝啊,枉為人子,死了才醒過味來,大師,只要我媽能有個好照顧,你是讓我去地獄下油鍋,上刀山,我都認了啊,我該死,但我母親辛苦了一輩子,是個好人,她不該這麼淒涼,大師我求求你!」
杜磊不停的磕頭,這一幕就在老人的眼皮子底下發生,她卻看不到也聽不到,仍然在求我多照顧杜磊,看著如此淒慘的一幕,那心酸勁,真是難受,我熱血上頭,輕聲對杜磊道:「我答應你,不敢說把你媽能照顧多好,起碼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一口吃的,杜磊,你雖然死了,但是這一念之善,幡然醒悟,或許刑罰也就不那麼重了。」
我之所以敢說這些話,也是因為老人的耳朵有點背了,她聽到我小聲對杜磊說的這些,杜磊感激的朝我磕頭,我想讓他站起來,一邊的艾蓮娜梗咽道:「浪總就是個小白領,這種事不用你操心,放心吧,老人我會給送到養老院去,一切費用有我來支付,臨終也不會沒人照顧。」
艾琳娜說到這,我急忙對杜磊道:「還不快謝謝艾小姐,她可是土豪。」
杜磊又朝著艾琳娜磕頭,艾琳娜眼圈紅紅的,牛眼淚都快衝掉了,我轉身對老人道:「大娘,你還真猜對了,我是公家的人,公家知道你的情況,為了挽救杜磊,給你安排到敬老院去,明天就派車來接你,你以後就等杜磊出來接你回家,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謝謝公家啊……」老人一個勁的
我拿出一張攝魂符,輕輕對杜磊道:「我答應你的事都做到了,現在該是你履行諾言的時候了,走吧,已經到了這一步,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杜磊楞了愣神,直起了腰,朝著母親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輕聲道:「媽,我知道錯了,我對不起你,如果有來世,我還做你的兒子,做一個孝順聽話的好兒子……」
聲音越來越淡,我手中攝魂符微微發出光芒,我知道這是杜磊願意被我收走的反應,歎息了一聲,黃符朝它後背一掃,杜磊化作一股白煙鑽進黃符當中,我把黃符疊成三角形,捏了個封決,跟老人告辭,走出了杜磊的家門。
到了門外,那幾個貨正聚在一起抽煙,我深吸了口氣,心中的酸楚一時半會的還是在心頭縈繞,哎,誰讓哥們是個感性的人呢!艾琳娜也紅著眼圈,望著星空中的群星點點,似乎已經神遊物外了。
我只是也個普通的白領,工資不算高,答應了杜磊我一定會去做,但絕不如專業的敬老院來的更好,我心裡還是對艾琳娜很感激的,真誠的對她道:「謝謝你做了件好事。」
艾琳娜紅著眼圈看著我,也挺真誠的道:「浪總,謝謝你讓我做了回好人。」
我還是覺得艾琳娜有點不對勁,丫是心理學博士,不可能這麼感性,是不是杜磊與他母親的一幕觸動了艾琳娜的心事?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觸動了什麼心事?」
她沒理我,大步朝人堆走了過去,我討了個沒趣,楞了楞,招呼張六六跟上,也朝人堆走了過去。

一百四十五章心情不好
李一靈跟羅越幾個說說笑笑的抽煙,大橙子和於祖權卻不見了,我走過去,從李一靈兜裡掏出好煙,自己點著深吸了口,好奇問道:「大橙子和於祖權呢?」
李一靈瞇著眼睛道:「被我們勸走了。」
勸的過程一定很不友好,不過走了也就走了,省的添亂,抽了幾口煙,心裡還是堵的厲害,哥幾個一個個的都看向我,看樣子是都沒玩夠,羅越忍不住道:「浪哥,以為抓鬼多大難度呢,還不得鬥得昏天黑地的?也就這麼回事啊,除了收拾於祖權和大橙子,啥也沒幹啊,再帶我們去見識見識唄。」
杜磊的事搞得我很是感慨,心情很不好,有那麼股子邪火,想了想,反正還早,大家聚集的也齊,不如再去抓一個回來,拿出拘票來看了看,選定了人販子趙麗,這是個專業偷小孩的中年婦女,每天在各大醫院轉悠,趁孕婦不注意抱起孩子就走,是個慣犯,這樣的人該死都不能形容了,抓她一點顧忌都沒有,就是她了!
「走!去抓趙麗。」我招呼大家上車,給李一靈看了看拘票上趙麗最後死亡的地方,大巴朝城市的另一頭快速駛去,尋找新鬼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是在拘票上面附近地點尋找,一般情況下新鬼在死亡的地點都會徘徊些日子。
車上大家都跟興奮,尤其是羅越幾個人,見著真鬼了,鍛煉了膽量還沒什麼危險,湊在一起吹起了牛逼。我聽著他們吹的嗨皮,忍不住回頭對他們幾個道:「咱們重申一下紀律啊。該幹什麼幹什麼,不能無組織無紀律的。先前抓杜磊就算了,這次一定要慎重,抓鬼沒你們想像的那麼容易,羅越,忘了崔家大宅的事了?」
話說的是挺掃興,但也是事實,鬼神之事變化太多,抓杜磊容易是因為他有悔改之心,真碰著個死不悔改的。怨氣突生,羅越幾個難免吃虧,真要被附身之類的,未免要多費一番手腳。
幾人見我臉色不太好看,都小聲了起來,卻還是能看出每個人臉上的興奮,我也就任由他們去了,李一靈開著車,見我這個德行忍不住問道:「浪總。你今兒是怎麼了?」
「沒啥事,就是看了一出生離死別,有點感觸。」
李一靈沉默了下,道:「干咱們這一行的見的就是生離死別。習慣就好了!」說完不在說話,一個小時後車開到了北郊,這裡是城市邊緣。許多外來務工的因為地方偏僻房租便宜都聚集在這裡,但也造成了混亂。無業人員地痞流氓成堆,治安是相當不好。我們到了這地方都已經深夜了,仍然有醉醺醺的人四處晃蕩,可我們兵強馬壯的呼啦啦一隊人馬,倒也沒惹麻煩。
走過一條狹窄的小巷子,到了一個帶院子的人家,我懷中的拘票很輕微的躁動,我知道趙麗的陰魂肯定就在裡面,先是站住了,按照先前的安排,讓羅越帶隊堵住退路,又跟李一靈佈置了幾張黃符,帶著張六六,我們三個小心摸到了院子裡面。
房子很老舊,院子裡也很凌亂,從屋子裡投射出燈光,離的近了,隱約聽到有孩子的哭泣聲,聲音很小,像小貓一樣,從裡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快給那小崽子喂點安眠藥,都特媽哭了一晚上了,真是個哭喪星……」
我不由得精神振奮,看來是找對地方了,孩子哭說明看到了不乾淨的東西,小孩心靈都比較純潔,三歲之前的孩子都是開天眼的狀態,用科學的說法是小孩子的松果體,(頭頂中央的骨骼)沒有完全閉合,而大人的松果體大都完全閉合,所以小孩子能看見鬼,而大人看不見。
我對李一靈打了個手勢,示意先看看情況,又給張六六打手勢,讓他別亂動,彎腰溜到窗戶底下,靠著右邊的牆,窗簾是拉著的,但是拉的不嚴,右邊漏了個縫隙,順著縫隙往裡看,正好能看到屋子裡的情形。
李一靈跟在我身後,我倆一個高一個低往屋子裡看去,就見十幾平方的屋子裡,擺著兩張破床,床上放著兩個看上去也就剛出生沒幾天的小孩,其中一個昏昏欲睡,另一個瞪著驚恐的眼睛又哭又鬧的,兩個男人,都四十多歲的模樣,一個高大健壯,一個枯瘦,個子大的凶狠,枯瘦的顯得很猥瑣。
兩人蹲在地上收拾一具屍體,使勁的捆綁,往一個大尼龍袋子裡裝,正是那個死去的趙麗,趙麗的陰魂就跟在兩人身後,不斷朝兩個人脖子上吹氣,還虛抓兩人的脖子,但那個子大的,身上帶著兇惡氣息,趙麗又是剛死的新鬼,對他起不了什麼作用。
倒是那個枯瘦的矮個漢子被趙麗一口口的陰氣噴的一個激靈一個激靈的,顯得很是害怕,對兇惡漢子道:「大哥,孩子都餵了一次安眠藥了,不能再餵了,再喂就出事了,咱們就白費力氣了,俺們那邊說小孩子哭鬧個不停是看見鬼了,這孩子從天黑下來就鬧個不停,你說是不是趙麗陰魂不散找咱們報仇來了啊?」
「放你大爺的屁,要不是趙麗那娘們想背著咱倆把孩子賣了,我能弄死她?這娘們壞了規矩,自找死路,就算變成鬼,老子也不怕她,快點,別廢話,趕緊再給那孩子喂點安眠藥,讓他老實了,咱們趕緊把屍體找個地方埋了,明天帶孩子走。」
這就是傳說中的黑吃黑了,粗壯漢子是頭,敢殺人,算的上是窮凶極惡,枯瘦的男子不敢觸了他霉頭,站起來到桌子旁邊捏碎一片安眠藥,倒了點水,奔床上的孩子去了,我以前在報社的時候聽說過拐帶孩子的人販子為了不讓孩子吵鬧,給孩子吃安眠藥,現在親眼看到,頓時怒從心起。
一片安眠藥,藥量可是不小,剛出生的孩子,這麼個吃法,對以後的成長髮育危害很大,一個孩子就是一個家庭的希望,不知道多少丟失了孩子的家庭分崩離析,這些拐孩子的王八蛋一個個都該下地獄。
我深吸了口氣,朝張六六招手,讓他過來,小聲對他道:「六六,把攝影機放下,衝進屋子,給我使勁揍那兩男的,打壞了有我。」然後又看了一眼李一靈,小聲道:「咱倆去抓趙麗!」
我聲音已經放的很小了,但那粗壯漢子是個老江湖,相當的機敏,聽到點風吹草動,猛地站起來從後腰掏出一把匕首,朝著窗戶喊了聲:「誰?給老子滾出來!」
我大喊了一聲:「六六動手!」
張六六就是個人形凶獸,聽到我喊,把攝影機朝我一遞,一個箭步衝到門口,一腳就把門給踹飛了,猛地衝了進去,大聲道:「浪哥讓俺打誰俺打誰,都特媽別跑!」
張六六那力氣,一激動遞給我攝影機差點沒把我推個跟頭,急忙抱住了攝影機,這麼一耽誤的功夫,李一靈咬破舌尖血,右手上畫了個符,也跟著竄了進去,頭也不回的對我道:「浪總,你就打電話報警加拍攝吧,這兩個貨有我跟六六足夠了!」
報警不著急,拍攝要緊,我扛著攝像機就跟了進去,一進屋子,十幾平米的地方立刻顯得無比擁擠,我就只能站在門口了,粗壯的漢子被張六六突如其來的一腳驚的向後退了兩步,眼見進來個大個,不是警察,頓時凶相必露,抓著匕首就朝張六六脖子上狠扎。
粗壯漢子倒真是個心狠手辣的,氣勢相當足,要是一般人肯定會被震懾住,膽氣就會怯了,可張六六是什麼人?二郎通臂拳的傳人,從小到大壓根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的主,那小動作利索的,一伸手抓住了粗壯漢子的手腕,接著一個跨步,再用肩膀一頂,粗壯漢子怎麼也得有一百六七的重量,頓時就被撞飛了出去,砰!的砸在牆上,軟軟跌倒。
張六六得理不饒人,一個箭步追上去,提留著脖領子抓起來往牆上一甩……戰鬥結束了。
李一靈倒是費了點功夫,他身上氣勢太足,趙麗陰魂被他震的失魂落魄,顧不上再朝枯瘦漢子脖子上吹氣,驚嚇的朝枯瘦漢子身後一飄,擋住了李一靈抓她,那枯瘦漢子完全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蒙了,哆嗦著舉起了雙手,還特媽投降呢,手裡的水碗和安眠藥全扔到了地上。
李一靈壓根就沒拿他當回事,但是他擋路了啊,被李一靈一巴掌扇到了牆邊,伸手朝枯瘦漢子身後的趙麗陰魂就是一巴掌,啪的打飛了出去,一個箭步又衝了上去,啪又是一巴掌,於是我眼前就出現了這麼一副畫面,李一靈追著趙麗陰魂,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扇得她慘叫不已,身形越來越淡。
李一靈這是在教訓她,事情到了這一步,也就完事了,我扛著攝像機拍下了所有的畫面,不由得歎息了一聲,抓趙麗比抓杜磊還快呢,看來今天晚上不會有什麼刺激的活動了,搖搖頭,放下攝像機,給班小賢打了個電話。

一百四十六章最後一個
李一靈把劉麗陰魂打的快魂飛魄散了才收進黃符,警察來的很快,抓了兩個人販子帶走了孩子,班小賢問我是怎麼回事,我把事情跟他說來一遍,這小子也挺感興趣,對我道:「浪哥,要不是當班我也跟你抓鬼去,下次還有這事叫上我啊。」
我就不明白怎麼人人都對抓鬼有興趣?又不是泡妞,難道就是因為好奇和刺激?還是這些人生活太無聊了?我很無語,應付了幾句,都是老熟人了,筆錄什麼的簡單做了做,折騰完已經是深夜快三點了,我這個總指揮帶大家找了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肯德基,一人一個漢堡,吃完各回各家,大家乘興而來,稀里糊塗散去。
接下來的兩天都沒什麼稀奇的,幾個新死的鬼頭七都沒過,我和李一靈又是久經陣仗的老手,很快就抓了六個新鬼,都裝在黃符中,現在就差最後一個,那個身穿風衣的漂亮女鬼張婭了。
對於張婭我一直保持著好奇心,為什麼在冥車上洛梓琪瘋瘋癲癲把所有人的罪過都說了個遍,卻偏偏放過了張婭?她是做什麼的,為什麼那麼年輕就去世了?因此在抓張婭之前,我給班小賢打了個電話,讓他幫我查查張婭的資料。
很快就有資料反饋過來,張婭二十五歲,單身,是大導演張志新的獨生愛女,五歲的時候母親去世,她跟父親的關係卻不太好,由於父親太忙,張婭從初中就住校。高中的時候張志新續絃,娶了個明星。張婭就基本不回家了,大學裡學的法律。畢業後自己找了家律師事務所,幾年的功夫就從一個實習小律師變成單獨受理案件的著名律師。
張婭為人正直,陽光向上,不畏強權,很是辦了幾起別人不敢碰的案子,在律師圈子裡小有名氣,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的人,可這個很有前途的女律師,卻因為落水溺亡。讓人不勝唏噓。
看完張婭的資料,我卻有些疑惑,一般來說,淹死的是橫死,鬼魂會一直待在死亡的那段水域,等待另一個溺死的人來接替他,也就是大家常常說的找替死鬼,只有找到替死鬼,才能投胎轉世。而且淹死鬼很可憐,呆在水裡動彈不得,下雨就如萬箭穿心,終日在刺骨冰寒的水底。痛苦不堪。所以淹死鬼很凶!
可我在公車上看到的張婭,穿著風衣,身上乾乾淨淨的。一點水痕都沒有,也沒有變成厲鬼。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淹死鬼,不是我矯情愛琢磨。實在是這裡面的說道很多,人死變成鬼,一般都會保持臨死時候的形象,如果是淹死的就會滿身水跡,狼狽不堪才對,張婭卻是一點都不靠邊,這就太奇怪了,跟班小賢的材料一點也對不上啊。
我問班小賢有沒有搞錯?班小賢說這是法醫鑒定的結果,應該沒錯,既然官方資料這麼說,就暫且相信吧,但我還是不敢大意,琢磨了一下,決定晚上早點去張婭出事地點,抓到後直接燒了拘票,通知范八爺派冥車來接,免得節外生枝。
最後一個了,我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告訴自己千萬不能馬虎大意,大意失荊州啊,雖然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荊州在那,卻仍是細心的準備了一番,黃符,法器,冥錢,又帶了條上次給范八爺的煙,搞好關係總是沒錯的。
收拾好了,睡了一覺,給李一靈打電話,讓他來接我,最後一個張婭了,解決了就該上冥車了,上冥車太凶險,就沒在讓張六六,艾琳娜,羅越他們跟著,小睡了一會,醒來正好十點來鐘,估摸著李一靈也差不多到了,到樓下等他,沒多大的功夫,李一靈開著靈車接上我,我倆直奔張婭出事地點寧河。
寧河是一條環城的人工河,很深,也很寬,整個城市的供水都要靠這條河,也是市民休閒的好地方,每年都得淹死幾個,可每年還是很多人到河裡游野泳,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張婭出事地點有點偏,車開了一個小時才找到確切地點,車子靠河邊停下,我和李一靈各自開了陰眼。
準備妥當,我和李一靈朝著河邊走去,離的還遠,就見河邊坐著一個穿風衣的女鬼,長髮隨風飄動,頗有風姿,愣愣瞧著流淌的河水出神,她肯定就是張婭了,我和李一靈對視了一眼,都把腳步放輕,慢慢靠了過去,月光下,張婭感覺到了有人靠近,轉過頭來。
公車上光顧著跟范八爺吹牛逼了,並沒有仔細打量張婭,現在卻是看的清清楚楚,她是個略帶中性氣質的女人,臉有點方,卻不難看,眼睛很大,顯得英氣勃勃,很明顯她看到了我和李一靈,眉頭皺了一皺。
我卻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倒不是害怕,畢竟鬼見多了,除了成煞的凶鬼,一般的孤魂野鬼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不知該如何是好,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她,畢竟她是個一身正氣的……鬼,這麼說可能有些人不太理解。其實跟人身上的氣質一樣,鬼也有氣質,張婭就屬於那種心裡沒愧,什麼都不怕的哪類鬼,她要真是跟劉麗那樣的惡鬼,倒也簡單,直接收了就是,可面對張婭,我卻下意識覺得不能那麼做。
可也不能就這麼人眼瞪鬼眼啊,我咳嗽一聲道:「張婭,我是徐浪,公車上咱們見過的。」
「我認識你,你是星期五有鬼的主持人,你的節目我看過一期,五通神哪一期,還是被朋友拉著看的,我以前並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鬼,覺得你的節目是裝神弄鬼的垃圾,現在我知道了,是我懂得太少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鬼,你!是來抓我的嗎?」
張婭的聲音很好聽,帶著些淡淡的清幽,尤其是語氣中充滿了不甘心,如此大好年華,前途無量,生命突然終止了,任誰也會覺得難過,失落,不甘,我只能是好好的勸她,道:「張婭,以前我也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可真接觸了才知道我們的世界並沒有表面那麼簡單,真的有陰陽,也真的有地府。」
「有地府就有規矩,就像是你學的法律,人間有人間的法律,冥間就有冥間的法律,所有的鬼,必須歸地府管轄,雖然也有些孤魂野鬼留戀人間,不肯走上陰陽路,但那些鬼都跟人世間那些逃避法律的人是一樣的,也是不對的,既然你已經……就不該在留戀人世間了。」
做主持人這麼長時間了,不得不說哥們的口才還是蠻不錯的,幾乎沒打草稿,一通道理就出來了,從張婭最擅長的法律來勸她,講清道理,總不至於刺激到她。李一靈聽的直朝我豎大拇指,我也有些得意,覺得憑哥們這口才不當個政委啥的,委實是浪費人才。
我的話讓張婭陷入了沉思,我和李一靈誰也沒打擾她,靜靜等她自己想清楚,過了有那麼五六分鐘,張婭突然幽幽歎息道:「你說的沒錯,我是個法律工作者,就應該遵守法律,不管是人間的法律還是地府的法律,可是,我還是有些不甘心!」
「人死為鬼,最初誰都不甘心,但這就是生命的法則,你我都沒有辦法改變,放下才能獲得新生,放下才能得到解脫……」我急忙勸解,生怕張婭突然變臉,從一個好鬼變成壞鬼,我的擔心有點多餘,張婭並沒有顯得很激動,只是輕輕的道:「我不怕死,但我還有最後一個心願沒有瞭解。」
聽到她說心願,我心裡不由得咯登一下,人死後最後的心願如果沒有瞭解,就會千方百計的想要瞭解心願,可人身已經不存在了,用科學的話講,只是一些能量體,必然是完不成心願的,可越是完不成,就越想不開,積攢怨氣,最後變成厲鬼。
我急忙勸道:「張婭,你是個好人,即使死了,進入地府,也會很快能轉世投胎到好人家,如果你不甘心,積攢怨氣,可是耽誤了你自己,聽我一句勸,千萬不要幹傻事。」
張婭冷靜的看著我,幽幽的道:「我是被人害死的,我不是想要報復他們,而是有一件案子還沒有完成,你願意幫我完成心願嗎?」
我不由得一愣,張婭的死果然沒那麼簡單,她是被人害死的,可她的心願竟然不是讓我幫她找出害死她的人受到懲罰,而是仍然惦記著手中的案子,人都死了,還惦記著人世間的案子,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張婭又是個什麼樣的鬼?不客氣的說,這是個純潔的鬼,高尚的鬼,脫離了低級趣味的鬼。
我決定先聽聽她口中的案子是什麼,也不敢大包大攬,更不敢輕易的答應她什麼,畢竟答應鬼的事做不到,是很麻煩的,我小聲道:「如果我力所能及,一定義不容辭,到底是什麼案子,讓你牽腸掛肚,死了還還惦記在心裡?」

一百四十七章招魂
案子是一起涉黑的案子,牽涉到本市最大的一個黑頭子喬三,此人之囂張跋扈,那是出了名的,有句話這麼形容他,天天大酒店,夜夜做新郎,喬三心狠手辣,收集了些亡命徒使之賣命,其斂財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只要是掙錢的,沒有他不插一手的,什麼拆遷,蓋樓,洗浴中心,賭場,夜總會……都有他的份,誰擋了他的道都沒有好下場,手裡的人命沒有幾十也有十幾,按理說壞成這樣,拉出去槍斃十分鐘都不夠本。
可在保護傘下,偏偏還成了本市著名的企業家,實在是荒誕,張婭接手的就是這麼件案子,多少年了,一提起喬三,大家都是敬而遠之,誰也不敢招惹,張婭一個二十多歲,還不太資深的小律師就敢接手案子,可見膽子之大,真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思。
案子的起因很簡單,競爭一塊地皮的時候,對方抬價太高,喬三下了黑手,害死了跟他競爭的對手,被告上了法庭,請律師卻是沒人敢接這個案子,最後還是張婭接手了案件,處處調查取證,在有心人的幫助下,取得了不少喬三以往和現在涉黑證據。
喬三也有點怕了,找人托情,讓張婭不要管這件事,還說出一千萬買她手中的證據,可張婭嫉惡如仇,壓根不吃這一套,直接拒絕了喬三,接著就是各種恐嚇和威脅,張婭都頂住了,開庭的前一天,喬三派出兩個殺手。用迷藥迷暈了張婭,在她暈過去之際。悶死了她,沉到了河水當中。從外表看上去就跟失足落水一樣。
張婭的最後一個心願,就是希望我能幫助她把藏起來的證據交給警方,讓喬三得到應有的懲罰,說實話張婭的心願並不難以實現,就是跑跑腿,動動嘴的事,也算是為大家做了件好事,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我答應你最後的心願,完成後你跟我走。我把你送回地府,好不好?」我輕輕的問。
張婭點點頭,說了聲謝謝,我身上頓時感覺一鬆,皆大歡喜啊,只要帶她找到證據,抓鬼就算圓滿結束,我剛要問問她證據放在了什麼地方,張婭身邊突然刮起一陣陰風。很輕,卻是旋轉著包裹住了張婭,同時隱約有咒語聲音傳來。
李一靈眼睛突然一亮,急忙道:「不好。有人給張婭招魂,快,先將她收到黃符中!」
我急忙去掏黃符。張婭卻被陰風帶著飄了起來,在空中旋轉著朝城市東面而去。李一靈急忙朝著張婭甩出一道黃符,黃符激射而去。追著張婭,李一靈掉頭就跑,對我喊道:「來不及了,上車,跟著黃符走。」
我和李一靈的配合已經相當默契了,當我跑到車上,李一靈已經發動著了車子,一秒都不帶耽誤的,車子朝著空中的黃符追去,我很是疑惑,是誰在替張婭招魂?難道是喬三?
想想覺得不太可能,他已經把張婭害死了,掩蓋來不及,難道還會替張婭招魂?可不是喬三,又會是誰?答案很快就有了,跟著黃符,靈車開到了一個高檔別墅區,到了這保安死活不讓我倆進去,沒辦法把車停在了外面,找了個地方翻牆進去,跟著黃符到了一棟三層的別墅。
歐式的小別墅,很是氣派,門口有花圈,代表家裡有喪事,此時已經過了十二點了,整個小區很安靜,只有別墅裡面投射出光芒,我也鬆了口氣,別墅應該是張婭父親張志新家,也來不及多想,生怕出什麼意外,我和李一靈硬闖了進去,進了別墅,就見正廳當中擺著祭台,香火不斷,前面放著一口棺材。
棺材前面,導演張志新正在燒紙,旁邊竟然是身穿黃色道袍的大橙子,比比劃劃念誦著招魂的咒語,一邊腳踏禹步,大橙子身邊坐著一個枯乾的老頭,臊眉耷眼的,眼見我們進來,猛然抬頭,眼中露出精光。
張志新見到我和李一靈,驚呼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張婭的陰魂被大橙子手中的紅線綁住,掙扎不開,我急忙一個箭步竄了上去,對張志新道:「張導,他們在收張婭的陰魂你知不知道?」
《星期五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