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紅花,你倒是放個屁啊,到底敢不敢跟我理論理論?」單從嘴皮子上的功夫來說,黃皮子此時是佔盡了上風,且大有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態勢。
「唉……」
咄咄相逼之下。紅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隨後抬眼說道:「你我鬥了這麼多年,至今仍然沒有分出勝負,你將我困在了村子裡,但是我也將你壓在了神廟的下面。說起來誰都沒有佔到便宜。難道今天,你我非要爭個魚死網破,讓她人得利嗎?」
「……」
這番話,顯然是初戳中了黃皮子的心思,因為她不僅皺起了眉頭,更是陷入到了短暫的沉默當中,似乎在心中權衡著什麼。
看到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紅花繼續說道:「你我都明白這張人皮意味著什麼,更明白如果落到她的手裡,會是怎麼樣的後果,所以……」
紅花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陰冷的目光瞟了瞟我,我明白那番話中的『她』所指的是誰,更知道接下來的局勢,會出現何等的反轉。
但是,我被天火灼燒著,並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應對!
「好!」
我心中期盼著,黃皮子不要為紅花的這些話所動,但老天顯然不想眷顧我,因為黃皮子在這個時候點了頭:「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們忍辱負重這麼多年,不能白白便宜了她!」
「當年你我苦苦哀求她不要轉世投生,但她卻走得毅然決然,如今她長大成人了,想要將一切再拿回去,門兒都沒有!」
「算你還沒有老糊塗!」宏東樂號。
紅花嘿嘿一笑:「我們辛辛苦苦籌謀多年,不能給她做了嫁衣,所以最終獲得新生的那個人,只能是你我其中的一個,至於是誰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那就來吧!」
兩人說完的時候,幾乎在同時動了,黃皮子從那神廟上面跳了下來,而紅花則是閃電一般的向著那五穀棺靠了過去。
與此同時,蘇白跟赤魈子也動了,他們兩人並沒有靠向五穀棺,而是迎著對方衝了上去,眨眼之間就是凶狠的交了手。
蘇白給我的感覺,一直都是很神秘的,但我從來都沒有見他真正的出過手,這一次終於讓我看到了,攻擊之勢異常的凌厲。
他是個肥碩的胖子,原本我以為他的動作會很是笨重,但是當他迅捷的動起來之後,我才知道他是一個靈活的死胖子。
當然,赤魈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尤其是被摘了心之後,似乎存於身上的最後一抹良知也泯滅了,她的表情陰狠異常,每次一出手都直奔蘇白的要害。
他們兩人廝殺的如火如荼時,黃皮子和紅花都到了五穀棺的跟前,隨著兩人的雙手揮動,由眾多僧人辛苦編織的五穀棺,也是不復存在了。
她們這樣做的目的不言自明,就是為了搶走那張人皮!
至於搶走人皮的目的,當然是為了新生!
可我不清楚的是,要怎麼獲得新生?
畢竟,很多的事情這倆老不死的清楚,但是死活都不肯跟我說明,這讓我心裡十分的憋屈,眾人皆醒我獨醉,當真是熬死個人。
「不能讓她們帶走那東西!」
在她們拆掉五穀棺的時候,一直趴在不遠處的土地,頓時著急了起來,他掙扎著朝五穀棺爬去的同時,口中也是焦急的呼喊著。
可是,誰又能阻止他們呢?
「佛家淨地,豈容你們放肆……」
在我心急火燎,無計可施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道呵斥聲傳到了場中,當我抬起頭的時候,看到的是從煙塵之中走出來的玄禪。
玄禪,之前被煙塵所化的貓臉吞如了腹中,一直都沒有從那裡面掙脫出來,一直到現在總算是擺脫了那東西,不過總算來的不晚。
如今,我被天火灼燒著,老貓被赤魈子突然襲擊之後生死難知,土地也是受了重傷,我們所有的希望,都維繫到了玄禪的身上。
只是,玄禪他能阻止這倆老不死的嗎?
畢竟,他看起來是如此的狼狽和虛弱!
我至今仍然不清楚,那團翻滾的煙塵到底有什麼可怕的,足足將玄禪困了這麼長的時間,但我能看到玄禪蹣跚的腳步,以及虛浮的氣息。
這一切都在說明,之前的他遭受了怎樣的驚險!
「小和尚,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玄禪的出現,讓混亂廝殺的場面出現了些許的清淨,停下手來的黃皮子死死盯著他,表情無比陰冷。
而紅花,在對外的時候,當然是跟黃皮子站在同一立場的:「小禿驢,奶奶們的事情你也敢管,信不信奶奶我拆了你的廟?」
「你們之所以能夠進入本寺,是佛靈顧及往日的情分,但是你們不要得寸進尺,不然後果你們自己承擔!」
或許是心中有所顧慮,也或許真如玄禪所說的一樣,佛靈還顧念幾分情分,所以在這個時候,他說話依舊留有著幾分的餘地。
玄禪,是得道高僧,終日禮佛參禪,已經通曉了萬物之性。我能聽出來,他既然敢搬出來佛靈的名頭壓迫這倆老不死的,就說明他很有可能有辦法對付她們。
但正所謂佛家以慈悲為懷,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玄禪不會亂造殺孽,即便眼前這倆老婆子大有可能已經化作了邪物。
只可惜,紅花和黃皮子來者不善,根本就不會將玄禪的話聽進去,尤其是黃皮子,暴怒之下指著玄禪破口大罵:「你個小禿驢,奶奶我今天不光要在這裡大開殺戒,稍後還要拆了你的廟!」
紅花的嘴皮子不如黃皮子利索,但也是字字戳人心尖兒:「你少拿什麼佛靈嚇唬奶奶,如果不是當年遭受了那場變故,致使我們三魂分離神祇不保,別說是區區的佛靈,就算是下面那位主掌陰司的菩薩,也要給奶奶我七分面子,識相的話趕緊滾!」
「既然如此,那玄禪就得罪了!」
該說的話已經都說了,眼看著紅花和黃皮子越來越蹬鼻子上臉,玄禪的火氣也上來了,唱了一聲佛號之後,便是朝著那巨大的崖壁走了過去。
當我轉頭的時候,看到他居然一步步的走了進去。
隨後,我看到那佛像活了……
第78章本是一佛陀
佛像活了……
這不是我在信口胡謅,而是我眼睜睜看到的現實,當玄禪的身體一步步沒入懸崖之中以後,那巨大的佛像已經是有了靈韻繚繞。
那是一種很難用文字去描繪的東西,明明是雕刻在懸崖上面的佛像,怎麼此時會具備靈韻呢。而且還會有佛音彌蕩在曠野之中。
嘩……
就在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的時候,之前逃避天火的一眾僧人,已經是齊刷刷的朝著佛像匯聚了過去,紛紛盤腿坐在了地上。
那些白燈籠,他們沒有去管,那些木魚,他們也沒有去管,當盤坐在地上的時候,他們就緊緊的閉上了眼睛,隨後齊齊朗誦了一聲佛號。
「娘娘蒞臨本寺,請恕佛陀未能迎接之罪!」
聲音。是從懸崖上面那巨大的佛像之中傳來的,而且無比的雄渾,還夾雜著一股子滌蕩人心靈的氣息,讓人的心瞬間陷入到了寧靜之中。
「小和尚,算你還懂一些規矩!」看到那佛陀說的如此客氣。黃皮子的臉上又是浮現出了傲慢的神色。
紅花自然也是不甘落後的,目光灼灼的盯著佛像說道:「之前的事情,想必你都看在了眼中,人皮是不是讓我們帶走,想必你心裡也已經有決斷了?」
「妖孽!」
當兩人的話剛剛落下的時候。那巨大的佛身裡面,湧現出一股子磅礡的氣息,嘹亮的聲音更是如同滾滾的天雷,震我的我耳膜有些發麻。
只不過比聲音更震撼我的,還是佛陀口中說出的這兩個字,怎麼剛才他還稱呼兩個老不死的為娘娘,轉瞬又呵斥妖孽了。
「禿驢,你在說誰?」我聽到了那聲音,黃皮子自然也聽到了,所以臉色頓時就變了,咬牙切齒的樣子充滿了氣憤。
「你是在說我們?」紅花也怒了。
「當然!」
佛陀雄渾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你們一人偷魄畫皮,一人竊生機續命。這本來就是邪祟之物的所作所為,怎麼配的上娘娘二字!」
那佛陀說道這裡的時候,我看到他的一條胳膊似乎動了,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音,硬生生的從石壁之中給掙脫了出來。
隨後。手掌托向了我所在的位置:「娘娘怎麼說都是千金之軀,雖說被天火洗練難以自制,但這樣匍匐於地終歸是不妥當的,萬一有了不適,這罪過佛陀可擔不起!」
「您,您一直是在跟我說話?」我到這個時候才回過味兒來,原來佛陀那聲娘娘並不是對兩個老不死的說的,而是在稱呼我。
「除了您,這裡還有其他的娘娘嗎?」佛陀說著的時候,那巨大的手掌已經是到了我的身邊,突兀的一卷便將我捲入了手掌心之中。
當他的胳膊縮回的時候,直接將我放在了那崖壁的下面,身前是那些閉目輕吟的僧人們,身後是佛氣盎然的巨大石像。
「那天火將熄,娘娘的馬上就會從痛苦之中解脫過來,雖說之前的過程充滿了苦痛,但好處也是難以想像的。因為從娘娘熬過天火洗練的時候,就已經正式的踏上了您該走的那條路!」
「我不懂……」
在被天火洗練的時候,老貓曾經對我說過,這會補全我投胎轉世時所丟失的東西,對於我而言有著莫大的幫助和好處。
如今,這佛陀又說,當我洗練結束的時候,就是我真正踏上那條路的時候,這條被蘇白、老貓、玄禪以及佛陀等人說的路,到底是什麼?
「這條路,就是找回你自己的路,是找回『他』的路,也是找回『孩子』的路,更是找回……」
「禿驢!」
佛陀的一番話還沒有說完,黃皮子已經是罵了出來:「你的廢話太多了,你就給奶奶一個痛快話,今天的事情你真的要插手嗎?」
「佛家之人,從不主動誘發乾戈,但也從不會容忍踐踏!」這句話已經表明了佛陀的意思,你們他娘的都欺負到我家裡了,還不讓我還手了?
「好好好……」
紅花連說了三個好字之後,惡狠狠的繼續道:「既然如此,那奶奶就領教領教,看看你這個小禿驢有多麼大的本事!」
「阿彌陀佛……」
紅花和黃皮子惡念閃現的瞬間,佛陀的佛號已經是唱了出來,隨後那巨大的手掌,已經是向著前面伸了出去,目標正是那兩個老不死的。
「自不量力!」
「自討苦吃!」
紅花和黃皮子不愧是同體而生的,在暴怒之下說的話都是有些相似,但是他們之後所施展出來的東西,則是完全不同的。
紅花的手裡拿著一根枴杖,當那佛陀的手伸過來的時候,她將枴杖狠狠的戳在了地上,嘴巴蠕動了兩下之後,我看到了一副詭異的景象。
那枴杖,生長了起來……
就宛若一棵幼小的樹苗,在短短的瞬間承受了陽光雨露的滋潤一樣,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蹭蹭的變得茁壯了起來,很快便是成為了參天之象。
不同於真正的樹木,紅花的枴杖滋生出了太多的枝椏,而且上面沒有樹葉,只有迎風飛舞的醜陋枝條,猶如一條條猙獰的巨蟒。
當枴杖擎天而立的時候,佛陀的手也到了近前,捲起一陣嗚嗚的風聲之後,便是朝著參天古樹落了下去,似要活生生將其毀滅於當場。
但是,紅花既然敢這樣做,那就說明她有著自己的憑仗,在巨手下落的過程中,那些枝條已經是攀附了上去,隨後將其緊緊的纏繞了起來。
佛手,乃是綠苔青巖所成,不過正應了那句四兩撥千斤的老話,當被那些柔軟枝條包裹的時候,完全陷入到了困境當中。
落不下來,也抽不回去……
嗚……
一隻佛手被困,佛陀自然不會就此罷休,於是另外一隻手也是向前伸了出去,可這似乎也沒有什麼用處,因為黃皮子這個時候也動了。
在紅花祭出枴杖幻化古樹的時候,黃皮子已經是端坐在了神廟之中,由於我的目光一直都在佛手上面,所以並不知道黃皮子在幹什麼。
但是在這個時候,我明白了之前她的所作所為,因為我的眼前,已經不再是那座被老婆子背著的神廟了,而是一座巨大的廟宇。
那廟宇之高大,似乎較之佛像也不遑多讓,但與佛像上面繚繞的磅礡正氣不同,這座廟宇的四周,繚繞的都是陰冷詭異的氣息。
黃皮子此時去了哪裡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在廟宇的正中間,盤坐著一個不比佛像小多少的雕像,而且那似乎也是活的。
因為,在佛陀伸出另外一隻手的時候,那雕像的手也是伸了出去,隨後幻化成爪,狠狠的扣在了那佛陀的手臂上面,使之不能動彈絲毫。
《美人出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