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話音剛落,大黃就一臉喪氣地說道:「完了,連師父都覺得是捅婁子,看來這件事情還真是難辦了。」
老謝依然是用一副半死不活的風涼語氣說道:「早就說了吧,你們幾個攤上大事了,還不信……」
我恨不得當場剁了他,罵道:「你他娘……別忘了,現在你在我們手上,別這麼拽可以麼?」
老謝看我動了真怒,立馬就慫了,連忙說道:「林楊,林楊,別這樣嘛,咱倆是老同學,應該站在統一戰線,我現在雖然跟你人鬼殊途,但是咱們的心是在一起的呀。」
我氣得又罵了一句,說道:「誰跟你心是在一起的,你剛才差點弄死我,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老謝連忙說道:「剛才的事情是我不對,可是你也不能一直揪著不放呀,是不是?這樣吧,咱們打個商量,今天你們高抬貴手,饒了我,我回到下面之後,給你們做個線人,做個臥底,你們看怎麼樣?」
老貓聽了這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和大黃這次顯然也是沒想到竟然惹了這麼大的一個禍害出來,四九城下不僅僅有鬼,而且還有很多鬼,儼然已經是一個地下王國了,甚至還有一個四大家族作為統領,這樣規模的敵人,絕對是我們三個人無法面對的。
而對付不可能戰勝的敵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安插一個內奸。
謝懷禹的示好正好給了我們這樣一個機會,我想老謀深算的老貓一定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機會。
果然,老貓帶著大黃又開始走到一邊竊竊私語了起來,我心裡頭有點不痛快,明明現在我也是他們的一員了,憑什麼說悄悄話不帶上我?
於是我也湊了過去,正好這倆人說到關鍵問題上。我聽見老貓問大黃:「大黃,你覺得這個謝懷禹靠譜麼?」
大黃想了想,還沒說話,我就插嘴說道:「我跟他是初中同學,他初中的時候還挺老實的,但是最近的表現讓我不太願意相信他。」
大黃和老貓都轉過頭來看著我,大黃問道:「我們師徒倆來這說悄悄話,你跟過來幹嘛?」
我說道:「嘿,我不是已經加入你們倆了麼,幹啥,還想排斥我?」
大黃連忙搖頭說道:「不是排斥你,哎呀……你見諒,我們倆合作太久了,忽然多出來一個,有點不適應。」
我笑了笑,沒當回事。
老貓不置可否,繼續說道:「一般人變成鬼魂之後,性格都會發生一定的變化,狡猾是鬼的天性,就像狐狸一樣,所以謝懷禹現在變成這樣也是可以接受的。林楊,你覺得咱們是否應該跟他合作?」
我想了想,點頭說道:「要不然還是跟他合作吧,如果老謝說的都是真的話,那麼咱們現在面對的敵人也太龐大了些,別說四九城下的鬼們,就是那輛地鐵上的鬼就已經很嚇人了……還有我背後的鬼手印,到底是誰給我下的現在還沒搞清楚,沒有老謝的幫助,我覺得咱們不行。」
大黃點頭說道:「嗯,林楊說得對。」
老貓見我和大黃都同意和老謝合作,便也沒有異議,當即扭頭回到了謝懷禹的身邊,說道:「好,我們商量之後決定跟你合作,但是你要知道,背叛我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老謝躺在地上,一張蒼白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連連點頭,說道:「放心,我跟林楊是老關係了,雖然坑了他一次,但是肯定不會坑他第二次。」
我點頭說道:「最好是這樣……老謝,告訴我們,現在我們既然已經惹了白家,下一步該怎麼走才能防止被白家報復?」
老謝苦笑了一聲,說道:「下一步無論你們怎麼走都逃不開白家的報復,這麼跟你說吧,我猜你後背上的血手印八成就是讓白家人給印上去的,為的就是怕你對萌二白不利,萌二白是白家人的掌上明珠,你們這麼就給她做掉了……白家人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越聽越驚,不由得看了一眼老貓和大黃。
老貓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面癱樣,不知道都這時候了這傢伙為啥還會有心情裝酷耍帥。
大黃則也開始流下了冷汗,顯然意識到問題很嚴重。
老謝看我們三個都有些慌了,又補充道:「這樣吧,既然咱們現在是合作的關係,我再給你們指條明路,白家在城郊貌似有一間祖宅,祖宅後面是他們的祖墳,你們要是真有誠意,去祖墳給他們上個香道個歉,興許還有些用處。反正萌二白只是重新投胎去了,也不是灰飛煙滅,還有轉圜的餘地。」
我一聽,這倒是個好主意,連忙詢問老貓和大黃的意思,老貓點了點頭,稍微有些不情願地說道:「那就先這麼決定,咱們明天去城郊白家看看吧。」
老謝看跟我們說的差不多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紅繩,說道:「高人,既然咱們都談妥了,這該死的紅繩可以給我解了吧?」
老貓笑了笑,一伸手,把老謝身上的紅繩收了回來。
老謝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胳膊,說道:「唉,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以後要想找我,直接給我打電話。地鐵裡頭眼線眾多,可千萬不能亂說亂看……切記,切記……」
說完之後,老謝就告辭離去了,望著老謝的背影,我心裡頭百感交集,沒想到初中老同學現在就跟我人鬼殊途了,更沒想到的是,我竟然還跟他做了這麼一樁生意。
第十一章白家祖宅
解決了謝懷禹的問題,我們幾個就回到了我出租的地下室,我的房間很小,住三個人有點困難。但是也沒辦法,我們仨已經累得像狗一樣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倒頭就睡。
睡醒了之後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兩點多了,我擔心後背上的血手印,又擔心白家的人來追殺我們報仇,就趕緊催著老貓和大黃去城郊的白家祖宅看看。
這個白家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來歷,不管他們祖上多麼繁榮昌盛,貌似到了近百年間已經沒落了,否則的話也不會住在遠郊。
我們先坐長途車,又換了幾趟公交線,才勉強找到了白家所在的村子,這村子在京郊的山裡,鳥不拉屎,透著一股落後和陰森的氣息。
公交車站在村子外面四五里的地方,到站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我跟老貓大黃下了車,就開始朝著村裡跋涉而去。
村子的位置在半山腰上,遠處有個山坳子,剛才在公交車上我問了幾句,白家的祖墳應該就在山坳子裡。
而這個村子裡面現在的住戶不足三十戶,大多都是垂垂老矣的老人,年輕人都搬到附近的縣城裡住了,所以整個村子更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我們沿著山路走著,大黃一邊看一邊嘟囔:「這大城市的郊區怎麼這麼荒涼啊,比我老家都荒涼。」
我無奈的搖頭說道:「每個城市都有荒涼的一面,並不是都是好的呀。」
正說著,我們已經到了村邊,從這裡看過去,半山腰上的村子顯得很有特色,房屋鱗次櫛比,都是典型的北方大瓦房,其中村東邊的房子格外引人注目,因為房屋的設計很古樸,而且都是黑色的格調。
老貓只看了一眼,便立即說道:「村東應該就是白家的祖宅,咱們過去吧。」
大黃咂了咂嘴,說道:「師父就是師父,一眼就看出來正主了。」
我們沿著村子裡的水泥路一路往東走,路上偶爾能夠看見幾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坐在門口閒聊。現在已經快七點了,山裡面光線暗淡,基本上再過半個小時就徹底沒有燈火了,尤其是這個村子還沒有路燈,簡直是要命。
看樣子等我們進了白家祖宅時,天就全黑了,一想到這裡,我就有些不寒而慄。
好在我們仨腳程還快,走到白家祖宅的時候天色還沒有完全黑掉。
我站在門口抬頭望去,眼前的白家祖宅是個典型的北方四合院的設計,雖然是在半山腰上,但是依然有鼻子有眼。
看這個設計,這座祖宅肯定已經有年頭了,不像是解放後的風格。外圍是一圈圍牆,接近一米半的高度,很厚重,有一種安全感。
正面是一扇很大的黑色大門,上面竟然還有門釘,一看白家當時就是講究的大戶人家。只不過因為歲月的痕跡,現在的大黑門顏色已經不再光鮮,甚至已經開始褪色,儘管如此,還是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院裡頭大概有好幾間房,正北的房子端端正正,一看就是講究風水的精心之作,我不由得讚歎白家祖宅的精緻,看起來就算是安家於城郊,這白家也不是等閒之輩。
大黃則搖了搖頭,說道:「你說奇不奇怪,這一家子明明都姓白,卻偏偏把自己的房子設計成黑色,難不成是為了幽默?」
老貓說道:「你懂什麼,這是五行相生相剋的道理,黑色是水,白家應該在五行上與木相關,因此才將祖宅設計成黑色,取水能旺木之意。再者,水在五行之中代表財運,將祖宅設計成黑色,也能永葆財運亨通。」
大黃聽的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我其實也沒有聽太明白,反正這個五行風水裡面的門道太多,看起來老貓的確是個懂行的人,侃侃而談就能說出來這麼多道理。
看了一會,大黃便問道:「師父,咱們是直接進去,還是先去白家的祖墳看看?」
老貓想了想,說:「直接進去吧。」說完他便向前一步,朝著大黑門走去。
老貓的手剛按在門板上,忽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在我們背後響起:「你們幾個是誰?想幹什麼?」
我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頭髮全白了的老頭拄著個拐站在我們後面,一雙眼睛之中透著一絲嚴厲。
我趕緊解釋道:「大爺,我們是白家的親戚,這不是回祖宅來探望探望嘛……」
那老頭一聽,立即變了臉色,怒道:「放屁!白家人早就死絕了,你們怎麼可能是白家的親戚,根本就是放屁!」
我一愣,沒想到白家人竟然已經都不在了,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雖然這間宅子的確看起來很久沒人來了,不像是有人的樣子,但是白家畢竟是當年的豪門望族,這麼簡單就絕跡了並不是件正常的事情。
大黃趕緊過來給我打圓場,說道:「我們是遠房親戚,遠房親戚,老大爺,你別激動……」
那個老頭用枴杖頓了頓地,說道:「什麼遠房親戚,你們三個都是?還是誰是?」
大黃趕緊推了我一把,說道:「他是,我們倆不是,他叫白楊,是老白家的遠房親戚。」
老頭繞著我走了一圈,端詳了一會,這才點頭說道:「遠房親戚……我怎麼沒聽說老白家有什麼遠方親戚。」
我則趕緊轉移話題,問道:「老大爺,白家不是這一帶的大戶人家麼?怎麼忽然就全都不在了呢?他們遇到什麼事情了?」
老頭嘿嘿冷笑,說道:「大戶人家?那是民國時候的事情啦!老白家做事不留餘地,惹了不少仇家,最後一波子孫算是僥倖存活了下來,本來想要做點善事,積積德,沒想到還是天不留情……我記得是十多年前了吧,白家最後的一家四口,就在前面那個山坡上,開車翻了車,四個人沒有一個活下來的,最小的娃娃萌二白才幾歲啊……就那麼去了……唉……」
我聽到萌二白三個字,渾身一顫,立即就明白我們找對了地方,看樣子萌二白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我在地鐵上遇到的那個愛拍皮球的小姑娘,要是活多現在的話也應該二十多歲了吧……
老頭絮絮叨叨又說了一會,講的事情無外乎天道輪迴,善惡有報之類的,我從他的字裡行間大概能夠瞭解整個白家的興衰史。
白家在清朝的時候就已經崛起了,一直都是京城裡的大戶,民國時期因為結仇太多,遭了秧,就跑到這裡修了白家祖宅,想要獨善其身,可惜仇家還是追了過來,一代又一代的報復之後白家只剩下了萌二白他們一家四口人。
可惜就在十多年前,四口人駕車出遊,還沒走出山溝溝,就出了交通事故,白家自此斷絕。
老頭說了一會,可能也有點累了,不樂意跟我們再浪費時間,他指了指白家老宅,笑道:「你們想要進去,倒也不是不行,不過老漢我可提個醒,那宅子裡頭哇……有鬼!」
說完也不等我們反應,老頭子就自己拄著枴杖走遠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老貓,只見老貓還是一臉淡然,似乎對剛才老大爺說的話沒什麼想法,他一雙眼睛靜靜的盯著白家祖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黃則抱著雙臂,嘴裡頭一直在低聲自言自語。
我問道:「大黃,你說啥呢?」
大黃說道:「這你就不懂了,我這是在唸咒,轉眼天就黑了,邪祟鬼怪們都該出洞了,我得先念點咒語嚇唬嚇唬他們。」
我指了指陰森森的白家祖宅,問道:「那咱們還要不要進去?那老頭子不是說白家祖宅裡面有鬼麼?萬一我背後這個血手印還沒有解決,又惹上了新鬼,那可怎麼辦呀?」
大黃用眼睛瞥了瞥老貓,說道:「聽我師父的。」
而老貓仍是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白家祖宅裡面,這時天已經濛濛黑了,憑藉著剩餘的陽光,我們還可以隱約看到白家祖宅裡面的情景。
因為這間宅子建在半山腰上,院裡的房子地勢比外面的圍牆高,所以我們站在門口,可以看到祖宅最靠北的一排房間的窗戶。
我看了老貓兩眼,發現他一雙眼睛一直都盯著正北的房間上的一扇窗戶。
我不由得低聲問道:「老貓,你看什麼呢?」
老貓沒搭理我,只是靜靜的盯著。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也順著老貓的目光望了過去,剛一看,就聽見老貓對我說道:「你別看,小心嚇死你。」
可是他說的已經晚了,我已經盯了過去。這一看,真的是嚇得我一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只見正北面的房子窗戶上,竟然貼著一張慘白慘白的人臉!
那張臉顯然是個人,只是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蒼白的就像是一張白紙。
那個人穿著一身大紅花的棉襖,就那麼躲在窗戶後面,冷冷地看著我們!
第十二章祖墳撞鬼
我一看見那張臉,立即嚇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大黃似乎意識到不對,趕緊過來捂著我的嘴。
我親眼看見那個穿著大花棉襖的臉聽見我的叫聲之後笑了一下,他笑得很陰森,像是個心機深重的人,而不是一個在農村穿著大花棉襖的尋常農民。
他就是僅僅笑了一下,之後立即在窗戶後面消失了!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剛才老頭子明明說過,白家的人已經都不在了,這間祖宅裡應該什麼人都沒有了!
那窗戶後面的人究竟是誰呢?難不成是白家的老鬼?
我想到這裡,渾身的冷汗就下來了。
老貓看了我一眼,說道:「跟你說別看了,非要看,自己嚇成這樣。」
我苦笑了一聲,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宅子裡面有這麼個嚇人的老東西啊,老貓,他到底是誰?」
《地鐵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