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恍惚之中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隱約覺得天快要亮了,但是客廳裡面分明還是漆黑一片,我恍恍惚惚地意識到今天是浩然下葬的日子,他要葬到郊區去,所以我肯定要起個大早。
我想要看看時間,就自然而然地去摸手機,摸了一下沒有摸到,我卻忽然聽見一種奇怪的噪音傳來……
呲啦啦的像是電視冒雪花的聲音,可是我睡覺之前明明已經關掉了電視啊,而且現在這個年代,電視就算沒有節目也不會呲啦啦地冒雪花,冒雪花都是九十年代的事情了。
我越想越奇怪,掙扎著就往電視的方向看去,這一看之下,嚇得我一下子從沙發上掉了下來!
只見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了,整個屏幕上竟然有一張巨大的臉孔對著我!
那張臉有電視機屏幕那麼大,是一張女人的臉,那個女人大概四十多歲了,眼睛碩大,沒有眼珠,只有眼白,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我……
而電視則發出呲啦啦的聲音,就好像是那個女人的呼吸,特別的詭異!
我嚇得渾身發抖,一聲大吼,連忙將一旁的暖水瓶朝著電視砸了過去!
轟然一聲,電視屏幕被我砸的碎裂,屏幕上的那張大臉也立即消失了。
我還是驚魂未定,不停地喘著粗氣。
張朵和夢筠聽見巨響,立即從臥室裡面衝了出來,兩個人都是睡眼惺忪,夢筠連忙問道:「怎麼了林楊,出什麼事情了麼?」
張朵則立即看到了已經碎裂的電視機,她緊張的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從電視裡面爬出來了?」
可能因為張朵看日本的恐怖片看的比較多,所以看到電視機碎掉了之後第一反應是有東西從電視裡面爬出來了,但是我卻搖了搖頭,說道:「我睡覺的時候記得把電視機關掉了,但是我剛才卻看到電視機已經打開了……」
話沒說完,張朵就說道:「所以你就把電視機砸了?林楊,也許是電視機壞了也不一定呢。」
不等張朵說完,我就說道:「不是,要只是電視機開了的話,我肯定不會這麼大反應,只是電視機的屏幕上,有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沒有眼珠,只有眼白,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我……」
說到這裡,張朵和夢筠被嚇得「啊」的一聲叫了起來,她們兩個雖然沒有看到當時的場景,但是經過我的描述,還是把她們嚇了一跳。
我現在的心臟還是在不停的撲騰著,顯然剛才的那次驚嚇真的是把我嚇著了。
夢筠連忙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問道:「林楊,那個人會不會還在咱們的公寓裡,你說她會不會是萌二白的家人?」
我點了點頭,萌二白被老貓和大黃驅走了,她姐姐白闌珊從窗戶逃走了,而她父親又被梁小楓直接吃掉,現在這個中年女人,很有可能是萌二白的母親。
張朵忽然問道:「林楊,你說那個女人,會不會就是上次我在浴室的鏡子裡面看到的那個鬼?」
我一聽,心裡頭咯登一聲,的確,剛才我看到的那隻鬼跟張朵描述的在浴室裡面見到的那隻鬼應該是一模一樣……看起來的確是同一個。
我越想越覺得可怕,說道:「這樣吧,等到明天給浩然送葬之後,我再去讓老貓和大黃來咱們公寓看看,要是有鬼,一定要及時驅掉。」
夢筠和張朵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畢竟他們剛來過一趟,現在才是凌晨,再讓他們過來有些不合適。
這時候我手機忽然響了,我低頭一看,竟然是老謝的電話,我連忙接了,電話那邊老謝的聲音十分緊張,問道:「林楊,白尊禮失蹤了,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一愣,心裡頭咯登一聲,沒想到白尊禮的失蹤這麼快就已經在地下世界傳開了。我當然知道白尊禮去哪了,因為我眼睜睜地看到陳玄策將白尊禮吞噬,但是我又不敢告訴老謝,一來是因為我並不信任老謝,而來是因為陳玄策十分高明,他明確說明不要讓我洩露他吃掉白尊禮的事情,要是我告訴老謝,陳玄策定然會對我不利。
考慮了一下,我說道:「我還真的不知道,只不過他已經很多天沒有來糾纏我們了,怎麼,他失蹤了?」
老謝的聲音有點陰陽怪氣,也許是他聽出來我的話裡面對他有隱瞞,他說道:「林楊,咱們既然是同盟關係,我勸你一句話,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否則的話咱們兩個都不會有好下場。」
我明顯從老謝的語氣之中聽出來了警告的意味,但是我既然決定隱瞞,就肯定不會被他一兩句話嚇到,當即說道:「老謝,我是真的不知道,難不成你覺得以我們的實力,能把白尊禮幹掉?」
老謝陰森地冷笑了兩聲,說道:「這可不一定,那個老貓一看就是個厲害角色,幹掉白尊禮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老謝停頓了一會,繼續說道:「還有,你們是不是已經把萌二白的家人滅掉了?」
我沒想到老謝的消息如此靈通,小楓吃掉萌二白的父親不過只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而老謝竟然現在就知道了。
這件事情我沒有隱瞞的意思,當即說道:「是的。」
老謝歎了口氣,說道:「林楊,我看你們和白家之間的梁子是越結越大了,到時候要是白家追查下來,千萬別把我供出來,那個啥,好自為之吧。」
說完之後,老謝立即掛斷了電話,沒有給我任何詢問的機會。
我心裡回憶著老謝剛才的話,心裡頭覺得悵然若失。
沉默片刻,我看了眼手機,早上五點不到,離出發去浩然的葬禮還有一個小時。
我們仨也完全沒了睡意,我就乾脆去和張朵做了點早點,一起慢慢吃了,終於熬到了六點。
張朵和夢筠兩人跟浩然沒有什麼交情,也沒見過面,所以並沒有出席浩然葬禮的意思,我還有老貓他們卻覺得必須要去看看。
我吃完了早飯,便去出租屋叫醒了大黃和老貓,三個人打了輛車,直奔浩然葬禮所在的墓地而去。
墓地在郊區,一路開過去要足足一個半小時。路上我把在電視上看到那張臉的事情告訴了老貓和大黃,老貓依舊是一副要死不活的冷冰冰的面孔,大黃倒被我的話嚇得一驚一乍,他皺眉說道:「不應該啊,昨天明明已經點燃了犀角,只要在公寓裡的鬼肯定都顯形了,這女鬼到底是躲在哪呢……」
大黃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想明白,老貓卻忽然說道:「林楊,我覺得你之前看到的那個假的張朵,應該就是這個女鬼了。」
我一聽,後背上冷汗直冒,趕緊問道:「老貓,為什麼這麼說?」
老貓說道:「你別忘了,那個女鬼跟你做過不少次那個事情。」
老貓說的輕描淡寫,我自己卻早已經羞紅了臉……
老貓完全沒有意識到我的窘迫,而是繼續問道:「你跟鬼做的時候,覺得這個鬼這方面的經驗怎麼樣?」
我恨不得打老貓一拳,但是還是無可奈何地說道:「經驗挺豐富的……」
第四十四章送葬
老貓點了點頭,說道:「這不就是了,那個白闌珊死的時候不過才二十歲不到,還是個少女,難不成你覺得那個年代的少女就可以有如此豐富的經驗?」
我一聽,有點恍然大悟,但是心裡頭又咯登一下子,有點很不舒服。原來每天晚上跟我做害羞的事的人竟然是那個只有眼白沒有眼球的噁心人,簡直太噁心了。
大黃點頭說道:「嗯,沒錯,一般來說女鬼吸收陽氣,都是為了固本築基,凝結人形的,我看昨天晚上,白闌珊並沒有凝聚成人形,還是靠著犀角才能化出實體來,吸收林楊陽氣的肯定不是白闌珊。」
我沒好氣的瞪了大黃一眼,說道:「你這會扮什麼事後諸葛亮,當時你怎麼不說?」
大黃被我一說,有點尷尬,但是還是勉強說道:「我……我當時是害怕傷你自尊……」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那可怎麼辦?現在家裡頭雖然除掉了白家老鬼,但是還有個白闌珊,還有白闌珊她娘,這樣一來,公寓裡面會不會還是很危險?朵朵和夢筠會不會有事?」
大黃說道:「你放心,她們兩個就算出事了也是晚上,白天肯定不會出事的。」
老貓也說道:「嗯,昨天晚上那麼一鬧,這兩個鬼肯定不敢輕舉妄動,今天送葬之後,我和大黃再去公寓走一趟,給你們結個陣。」
我一聽,老貓竟然還懂結陣,當即就有點肅然起敬,問道:「老貓,結陣是什麼東西?這門手藝能不能傳給我?」
老貓看了我一眼,說道:「你還沒學會走,怎麼就急著學跑了?也不怕摔死?」
我看老貓沒有教我的意思,心裡頭暗罵了他一句小氣,便不再多說了。
我們一邊聊一邊趕路,時間過得倒也快,等到早上八點多的時候,我們三個已經到了浩然下葬的目的。
浩然家果然是家大業大,整個墓地外圍已經被王家的人給包圍了下來,大有一副土豪承包魚塘的即視感,我看到遠處一個人站在墓地外面迎賓,竟然正是浩然他爹,我趕緊拉著老貓和大黃走了過去。
老貓和大黃似乎也沒見過這麼大的派頭,都是有些驚訝。這是這兩個人第一次見到浩然他們家族,顯然倆人都有點手足無措。
走到近前,我連忙去找浩然他爹,浩然他爹仍然戴著一副黑墨鏡,看不見表情,也猜不出喜怒。但是他似乎對我不錯,見面了點了點頭,說了句:「來了?」
我連忙鞠躬致敬,表達了我的遺憾。浩然他爹擺了擺手,目光停留在老貓和大黃的身上。
我趕緊介紹,說這兩位是趟陰人,當初滅掉白家的萌二白就是這兩個人下的手。浩然他爹一聽,身子震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開心。
不過想來也是,畢竟要不是我們除掉了萌二白,浩然也不會突然死在地鐵隧道裡,所以浩然他爹有這個反應純屬正常。
浩然他爹還沒說話,不遠處一個胖大和尚走了過來,正是靈照法師。
靈照法師看了老貓一眼,又看了大黃一眼,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厲聲問我:「林楊,這兩個人是你帶來的?」
我不知道一向和藹可親的靈照法師為什麼忽然變成這麼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想來他還是當初給地鐵驅鬼的八大高人之一,應該和老貓他們算是半個同行,沒想到同行見面竟然如此水火不容。
又或者靈照法師和浩然他爹的想法一樣,覺得浩然的死都是老貓和大黃驅散了萌二白造成的,所以才對老貓他們心存敵意,我見到這種情況發生,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連忙說道:「大師,不好意思,他們是我帶來的。」
靈照法師臉色陰沉,看了看老貓和大黃,冷笑說道:「感謝兩位來為浩然送行,只不過今天在場的都是浩然的老友親人,你們兩位,似乎不太合適吧?」
老貓倒是並沒有說話,表情也是古井無波。大黃有點沉不住氣,微微皺起眉頭說道:「大和尚,我們遠來是客,我知道你他娘是什麼八大高人之一,道行高強,可是這樣待客,只怕會讓人笑話吧?」
靈照大師又是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們王家人如何待客,可不是你能夠說了算的,這裡並不歡迎二位。」
大黃越聽越生氣,還要早說,老貓一把攔住,說道:「大黃,咱們走。」
說罷老貓掉頭就走,大黃無奈,只得跟上離去。
我看這倆人剛來就走,剛想攔住,大和尚靈照法師過來說道:「不好意思,林楊,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只不過我對他們兩人並沒什麼好感。」
雖然大和尚對我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但是我還是有點難以接受。畢竟老貓和大黃大老遠地跟我跑來這裡,不過是為了送浩然最後一程,顯然被大和尚殘忍的拒絕,我心裡頭也不痛快。
我皺眉問道:「大師,他們兩個都是好人,為什麼您對他們沒有好感呢?」
大和尚笑了笑,說道:「林楊,你還年輕,很多事情你都不懂,但是聽我一句話,這兩個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跟他們走得太近,難免會受到傷害。」
我看大和尚靈照法師說話的時候信誓旦旦,不太像是騙人,再加上我對和尚一直還比較有好感,正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靈照法師又是八大高人之一,肯定不會騙我。
可是老貓和大黃跟我認識也不止一天兩天了,他們兩個人的為人我還算是清楚,至少在跟我結識的這段日子裡,這兩個人幫了我不少忙。
就算是大黃比較貪財好色,老貓比較高冷裝逼,但是這些都不算是什麼大問題,更談不上讓我受到傷害。
可是聽著靈照和尚說他們兩個「不是什麼好東西」,又讓我心裡頭有點疑惑,知人知面不知心,難不成這兩個人真的另有身份?或者說他們接近我另有目的?
我搖了搖頭,他們跟我畢竟也是好多次出生入死的好朋友,就算他們另有目的,我也不能就這麼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而懷疑他們。
我既然把他們當做朋友,就應該無條件的信任他們。
我連忙說道:「大師,我雖然跟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我覺得他們兩個都是跟我推心置腹的好朋友,肯定不會傷害我的。」
靈照和尚聽我這麼說,倒也沒有再勸我,只是長歎了一口氣,眼神之中的神色讓我有些捉摸不透。
這時候浩然他爹走了過來,對我說道:「對不起,這些日子送走了浩然,我們心裡頭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痛快,對你的朋友態度不好,你也千萬別怪罪。」
我連忙點頭說道:「叔叔,您這是哪兒的話,浩然離開,我們心裡頭也很難過,您心情不好我也很理解。」
浩然他爹苦笑了一聲,說道:「這就好,這就好。」
說完引我進了墓地,我看到浩然的骨灰盒就靜靜地躺在一處新挖開的墓葬旁邊。我眼眶一紅,有點難受,趕緊過去給浩然鞠了個躬。
浩然他爹仍然在墓地外面迎賓,老和尚倒是跟了過來,對我說道:「林楊,放心吧,我們給浩然挑的這個墓地風水極好,想必他下輩子應該能過的平安喜樂。」
我一聽見這話,心裡頭又有些難受,差點就哭了出來。
等到賓客起來,浩然他爹拿著話筒音響說了一段話,大概都是對浩然生前的追憶,深情款款,感情真摯,現場不少人都淆然淚下。
一直到了下午六七點鐘,葬禮終於算是結束,但是浩然還遲遲沒有下葬。
大和尚靈照法師說因為他算準了時刻,浩然不能太早下葬,一定要等到天黑了之後才可以。但是天黑之後賓客不方便離開,於是大和尚就替浩然他爹下了一道逐客令,讓我們早些離去。
在場的賓客也都在墓地站了一天,一個個腰酸背痛,就連我這個運動員出身的年輕人都有點扛不住了。
正好大和尚說完之後,不少人就紛紛離開。
我心裡頭還是有點惦記浩然,想要親眼看著他下葬,於是我跑到大和尚那邊問道:「大師,我能不能留在這裡看著浩然下葬。」
大和尚聽我這麼說,臉色一下子變了變,讓我覺得有點奇怪,大和尚搖頭說道:「林楊,你對浩然的感情我們都知道,只不過送走浩然畢竟還是我們王家的家事,你留在這裡,只怕並不方便吧……」
我看大和尚言語裡的意思竟然是想要趕我走,我也不是不識趣的人,當即便點了點頭,又給浩然鞠了一躬,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地鐵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