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我連忙問道:「小哥,這快遞是從哪裡寄來的?」
那快遞小哥看了一眼,說道:「宣武區,白紙坊一帶。」
我趕緊道謝,關上門,就開始拆大黃的包裹。大黃這傢伙消失了這麼多天,竟然去了白紙坊。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幹什麼,這快遞裡面又是什麼。
包裹很大,拆開之後是一個很厚實的木匣子和一個移動硬盤。移動硬盤裡的東西我不能及時打開,所以我先打開了木匣子。
等我打開木匣子之後,我嚇了一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木匣子裡面,赫然竟是大黃的招牌武器,無比珍貴的斬鬼劍!
漆黑的劍身上雕刻著一條青龍,兩朵祥雲,整個劍身都透著一股質樸的氣息,令人心馳神往。我沒想到大黃這傢伙竟然會把這麼珍貴的東西快遞給我,難不成這傢伙也不怕這寶貝被不小心弄丟了?
我鄭重其事的拿起玄木劍,只見玄木劍下還壓著一張字條。
字條上,大黃那歪歪扭扭的字體寫著一句話:「林楊,我不能繼續保護你們了,求人不如求己。劍借給你了,自己保重。」
這幾個字倒是沒有錯別字,但是寫的實在太難看了。我看著這張字條,只覺得心裡頭酸酸的,自言自語說道:「傻大黃,你把這寶貝給我了,你自己可怎麼辦啊?我不需要你這把破劍,你自己倒是快回來啊……」
沒想到我昨天晚上剛用壞了一把桃木劍,大黃今天竟然就把自己的玄木劍寄了過來,我甚至懷疑這傢伙是不是躲在什麼地方在偷看我們,因此才會對我們的事情如此瞭若指掌。
而木匣子旁邊,那移動硬盤上還有一張字條,我拿過來看了看,只見上面寫著另一句話:「林楊,這個硬盤是給老貓的,裡面是我下載好的愛情動作片,老貓愛看,但是找不到資源,我就代勞了,別總是去找黃色娘子軍,能自己解決的就不要花錢請別人動手了,不划算。」
我看著這句話,簡直是哭笑不得。大黃這傢伙實在是太貼心了,連給老貓用來調劑生活的娛樂項目都準備好了,這傢伙明明心裡頭放不下我們,卻還非要離家出走,簡直就像是個任性的孩子。
我看著他寄給我們的包裹,簡直有點想哭的衝動,但是卻又不能這麼沒出息。
收拾了包裹,我趕緊給大黃打了個電話,電話雖然通了,但是大黃卻一直都沒有接聽,這傢伙看起來是鐵了心不讓我們找到,因此才放棄了和我們聯繫。
我趕緊抱著包裹去找老貓,老貓看到移動硬盤的時候,臉色顯然也不好看,他嘴上罵罵咧咧,說大黃破壞他的光輝形象,他從來不看這種沒有劇情沒有營養只靠快進的片子,更從來也都沒找過黃色娘子軍,但是這傢伙說話的時候,還是難以掩飾心裡面對大黃的眷戀。
到最後,老貓說了一句話,他說大黃把玄木劍給了我,那他自己怎麼辦?如果白家的厲鬼找他去報復了他又如何能夠脫險?
我無法回答,因為大黃的確只顧著考慮我們,卻沒有想自己的安危。
老貓抽了兩支煙,最後決定讓我留在這裡保護夢筠,自己則動身去一趟白紙坊,就算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大黃給帶回來。
我表示精神上的支持,告別了老貓,背著玄木劍回公寓。
剛走到門口,忽然看到一個老頭子騎著一輛永久牌的大二八自行車從外面回來。這個年頭了,騎自行車的大爺實在不多,更何況是這種老舊的漆黑色永久自行車,我看了一眼,覺得挺好奇,再一看,這老大爺不正是住我們公寓對門的那個嗎?
上一次因為死纏爛打夢筠的那個男生,這老大爺還被我們吵出來過一次,竟然還大言不慚的說我們是動物世界裡面的動物,說我為了爭取和雌性交配的權力大打出手,這個仇我現在還沒忘。
看到這老爺子過來,我便叉腰站在路上,一臉怒氣地說道:「大爺,咱們又見面了啊。」
那老大爺翻身下車,將車停在一邊,看了我一眼,忽然一愣,說道:「哎呀呀,你不是……跟兩個女孩子住在一起的那個小伙子嗎?唉……現在的年輕人啊,也太輕浮了……」
我一聽,這老頭竟然絲毫沒有悔過的意思,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的打趣,剛想跟他爭論,忽然他盯著我背後的玄木劍,指指點點說道:「嘖嘖嘖,你說你這個年紀幹什麼不好,非要弄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搞一些封建迷信,真是枉為國家棟樑,你看看對面的理工大學,那裡面都是精英人才,你向人家學習學習,爭取也考上個大學,好好唸唸書,不比幹這些騙人的勾當好得多?」
我聽了這話,又好氣又好笑,說道:「大爺,我就是理工大學的學生,只不過在這裡租房子住。」
老大爺一聽,更是兩眼一翻說道:「哎呦,你還是大學生呢?就你這樣的?今天周幾?現在幾點?你不去好好上課,在這晃蕩什麼?你對得起家人的栽培嗎?」
我被他說的啞口無言,又不能跟這麼大歲數的人較真,只要捂著耳朵往樓道裡面走,也不想跟他廢話。
沒想到老大爺鎖好了自行車,窮追不捨的跟了上來,在我後面喊道:「等等,你等等,今天我得好好說說你,你現在的年紀,正是最青春洋溢,朝氣勃發的時候,我告訴你啊,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我越聽越煩,趕緊往電梯裡面跑,進了電梯,立即就想關門。
沒想到老大爺動作還挺快,一步就邁了進來,朝著我咧著沒幾顆牙的嘴笑了笑,說道:「小伙子,你別不愛聽,我告訴你,老爺子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人民教師,見過那些不愛上課的小孩多了去了。那些孩子當年不聽我的話,沒一個好下場的!」
我翻了個白眼,假裝低頭看手機,不想跟他廢話。
他看我不停,說道:「就知道看手機,你說你們現在這一代,離開了手機就活不了了,真是悲哀,悲哀!」
我被他說得腦殼疼,等電梯到了,趕緊準備往公寓裡面逃命。系吉長巴。
沒想到還沒走幾步,老大爺忽然伸手拉住了我,笑著說道:「那個……唉,我這人就是話多,孩子也不在身邊,你逃課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要不然,你過來陪我說說話?好不好?你看我這麼大歲數了,也怪可憐的,你就當學雷鋒做好事了。」
我聽老頭說的確實還挺可憐的,抬頭看了一眼,只見這老大爺六七十歲的年紀,一臉褶子,確實也挺可憐。我家裡也是有老人的,知道老人年紀越大脾氣越像個孩子,需要人照顧,想到這裡,我心裡頭一動,便說道:「唉,那好吧,反正我上午也沒什麼事情,陪您說說話。」
第三十章奇怪的老大爺
說實話我就是容易心軟,這是優點,更是缺點,再加上這老大爺裝可憐的確是一把好手,說的我心裡頭動了惻隱之心。真是就沒有辦法了。
無可奈何之下,我先回家放好了桃木劍,然後就敲開了對門老大爺的門。進去陪他坐一會。
老大爺的公寓跟我住的公寓格局幾乎完全一樣,也是個兩居室,還算寬闊,但是一個單身老爺子住這麼個房間,就顯得尤其冷清可憐了。
我看了看四周,只見傢俱大多都是實木的。算是個古典的裝潢,跟我爺爺家裡的設計幾乎類似,而且生活用品少得可憐,除了一些必需品,幾乎沒有任何裝飾了。
我看老大爺顯然是孤身住在這裡,不由得十分好奇,問道:「大爺,冒昧問句,您老伴呢?」
老大爺嘿嘿一笑,臉上也沒有什麼落寞的表情,很淡然的說道:「她啊,去了。」
我心裡頭一動,不由得覺得有一陣子難過。這老大爺還真是挺可憐的,孩子也不在身邊,老伴也走了,難怪那麼貧,都是憋得。
想到這裡。我又問道:「那您的兒女呢?」
老大爺又笑了笑,顯得十分的豁達,說道:「兒女都出國了,去國外了,就剩下我一個人啦。」
我越問越覺得這老大爺可憐,又說道:「那您也不養條狗做個伴?這日子多的多無趣呀?要不然養幾隻鳥也算是個愛好?」
老大爺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我這輩子還得靠別人伺候,哪裡有時間伺候這些畜生,還是一個人好,也清淨。」
說著。老大爺帶我來到客廳,沏了一壺綠雀舌,放到我面前,說道:「來,小伙子,我這裡也沒別的好東西,就是有點茶葉,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愛喝茶葉,就愛喝什麼碳酸飲料,你就將就著點吧。」
我連忙笑著說道:「不妨事,我就愛喝這個。」
老大爺放下了茶壺,瞬間又不見了,我不知道他到底又去幹啥了,反正看得出來他的確是很久沒有客人了,一來了客人,這麼激動。
不一會,老大爺抱著一個鐵皮盒子走了過來,盒子裡面匡啷啷直響,十分熱鬧。我皺著眉頭看著老大爺,心裡頭尋思,這老大爺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是說要跟我說說話,為什麼還整這麼多蛾子出來。
老大爺搖搖晃晃的把那個鐵皮盒子往茶几上一扔,然後翻開蓋子,從裡面拿出來了一張紙,四四方方的,上面黑白分明的紙。
他往茶几上一鋪,我低頭一看,我去,楚河漢界,這竟然是一張象棋的棋盤!
一看到這個棋盤,我瞬間就覺得有點崩潰。老大爺該不會是想跟我下象棋吧?雖然我知道上了點年紀的人都喜歡下象棋,尤其是我爺爺,每次我一回家就纏著我下,但是沒想到這老大爺叫我過來,竟然也是這個原因。
跟上了年紀的老人下象棋十分麻煩。老人喜歡下棋,但是因為歲數大了,腦子都不太清楚,下棋難免贏不了,可是他們又偏偏爭強好勝,贏不了就更想下,這樣一來,每次都要跟他們殺的天昏地暗,能從上午一直殺到晚上。
可是我偏偏又不是那麼喜歡下棋,鏖戰這麼久,肯定是要崩潰的。
我一看到棋盤,估計臉當時就綠了。
我問道:「大爺,您這是?」
老大爺嘿嘿一笑,說道:「咱們爺倆光說話也挺沒勁的,這樣,一邊下棋一邊說。」
我有點無奈,但是畢竟已經上了賊船了,不能臨陣脫逃,沒辦法,我一邊心裡暗暗罵自己是傻叉,一邊跟老大爺擺好了棋子,戰鬥起來。
因為我擔心這老大爺贏不了就不願意讓我走,所以一上來我就趕緊放水,淨走臭棋。果不其然,這老大爺技術的確不怎麼地,雖然我頻繁送子,老大爺還是落在下風。
我實在無奈,故意送了兩個車一個馬,這才讓老大爺僥倖獲勝。
老大爺贏了一盤,眉眼裡面全是笑,說道:「你這個小娃娃,真是個臭棋簍子,哎呀,來,大爺我再教育你一局!」
我差點崩潰,本以為這老傢伙贏了一盤就會見好就收,更何況他這一盤贏得並不簡單,沒想到他竟然是個佔便宜沒夠的主。
我想了想,決定第二盤一定要讓他輸的慘一點,免得這麼囂張。
然後就是第二盤,這一次我並沒有太刻意放水,而是大膽進攻,沒想到這一次這老大爺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棋風竟然也變得凌厲了起來。
我心裡頭暗自覺得有點不對勁,當即漸漸的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可是每當我加強一分進攻,這老大爺總能看似不經意的化解,我這時候才發現,這老東西竟然是條老狐狸,他的水平比我想像的高明的多,甚至可以說,他的水平比我高得多。系吉長圾。
我本以為是我在戲耍他,沒想到到了最後竟然是被他戲耍!被他吊打!
到了最後,眼看著我就剩下一個禿老將了,老大爺忽然笑了笑,指著棋盤,說道:「小伙子,你說,這棋子裡面,哪一個最可憐?」
我一愣,沒想到老大爺為什麼這麼問,遲疑了一會,我猶豫問道:「卒?」
老大爺說道:「為什麼卒最可憐?就是因為它每次只能走一步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而且小卒不能回頭,永遠只能朝著前面前進,還挺可憐的。」
老大爺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依我看,老將就比卒可憐。」
「哦?」我有點疑惑,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老大爺笑道:「你看啊,這老將看起來是一盤棋的核心,只要老將被吃掉,人就輸了,可是這老將這麼重要的角色,竟然一點作用都沒有,只能躲啊躲,只要一冒頭,立即就會處於危險之中,你說他可不可憐?」
我點了點頭,覺得老大爺說的真的還挺有道理,這老將的確是個可憐的角色。
老頭笑了笑,說道:「可是這個老將,卻也不是最可憐的棋子,最可憐的棋子,我說是車!」
「車?」我再一次傻眼了,「車攻擊力和攻擊範圍都是最強的,縱橫捭闔,放在戰場上那就是將軍的角色,為什麼它可憐?」
老大爺笑道:「嘿嘿,看上去最風光的東西,反而最可憐,你想沒想過,衝鋒陷陣,靠的都是他,象棋裡面有這個說法,三步不出車就是臭棋,可見這車的重要性。但是就是因為它太厲害了,對方永遠都想要除掉它,所以這麼個角色,往往都是被集火攻擊的對象,你說他可不可憐?」
我總覺得這老大爺話裡有話,但是卻又說不清這老大爺究竟想說什麼。
老大爺喝了一口綠雀舌,又說道:「這麼說吧,其實這些棋子,都很可憐……」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大有深意,又說道:「無論卒也好,車也好,將也好,他們始終都只是棋子,真正操縱這些棋子的,是背後的人。」
我一愣,沒想到老大爺竟然能通過一盤棋說出這麼多話,而且他顯然是想要告訴我什麼。
果然,老大爺又說道:「小伙子,你叫什麼來著?我聽那兩個小姑娘叫你林楊?」
我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大爺,我就叫林楊。」
老大爺說道:「林楊啊,棋子這件事情,放在任何事情上都是一樣,我希望你不要變成棋子,無論是變成卒、或者是將、或者是車,反正不要變成別人的棋子,好麼?」
第三十一章不做棋子求金鑽!
我聽了這話,渾身一震,這時候再看這老大爺,卻忽然發現這老傢伙似乎有一種高深莫測的色彩,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神秘之中。
「大爺。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由得脫口而出問道。
老大爺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品了一口茶,瞬間又變成了剛才那種渾渾噩噩的樣子。說道:「人啊,一上了年紀就喜歡說一些大道理,你要理解。」
我這才覺得可能是因為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導致對於隨便一個人都覺得有些懷疑,我連忙點了點頭,說道:「大爺。您……怎麼稱呼?」
老大爺笑了笑,說道:「我在家裡頭排行老三,晚輩們都喜歡叫我一聲三爺爺。」
我連忙恭敬的說道:「三爺爺。」
三爺爺嘿嘿一笑,說道:「好,挺好,來,咱們爺倆再來一盤。」
於是我又被這老頭纏著下了四五盤棋,這老爺子實在有點手段,不管我發揮的水平如何,每一盤棋,他都不多不少,只比我厲害那麼一點,總是以微弱的優勢獲勝。這令我更加不敢小覷他的實力。
好不容易下完了棋。三爺爺終於放我回去,我一離開三爺爺的房間,腦海裡面便不停迴響著那一句「不要做別人的棋子」。
這老傢伙說這句話到底是不是另有含義?我始終覺得他有點詭異,因為之前陳玄策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他說過王家的鬼已經把我當做他們的棋子了。
可是誰又確保王家的人不是棋子呢?
陰間的四大家族。就像是一張巨大的棋盤,而我們恰好都是棋子,這三爺爺說的話,似乎一下子站到了一個很高的角度上來看待整件事情,有一種超脫的意味。
《地鐵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