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楓連忙點頭上前，低眉順眼：「爺爺。」
爺爺笑著看著小楓：「好，謝謝你啊女娃……」
小楓臉色微紅，不敢說話。
爺爺拽住我的手，看了看東方尚未升起的朝陽，說道：「走吧，還有一會兒天才亮，咱爺倆說說話。」
我回頭看了看老貓他們，之後便和爺爺朝著遠處走去。
凌晨的山上相當寒冷。整個山間都充斥著寒冷徹骨的薄霧，我看著爺爺步伐並沒有以往那麼輕快。連忙問道：「爺爺。早上天亮，您經受得住麼？」
爺爺笑了笑：「放心，我這輩子都活在這山上，它傷不到我。」
一邊說，我們一邊走到了遠處另一條盤上路上邊。
不遠處是鼎鼎大名的白河水庫，早晨霧靄瀰漫，別有一番滋味，爺爺看著我，說道：「孩子，你怪不怪爺爺？」
「怪您？我為什麼會怪您呢？」我詫異問道。
爺爺歎了口氣：「你現在的這些經歷，其實和我有關，我之前有些東西並沒有想通，但是這一次的天劫卻讓我想通了很多事情……包括你，包括……老二。」
「老二」指的是我的二叔，也就是之前蔣先生提過的那位「林二爺」，林慕風。爺爺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讓我有些一頭霧水。
「爺爺，您怎麼想通的？莫非您又開了天眼？」我詫異問道，甚至開始懷疑爺爺現在這個身體狀況是不是和開天眼有關。
爺爺連忙搖頭，說道：「你放心，我現在的身體狀態不會再做那麼冒進的事情了，只不過我這一生逃避，有很多東西還是沒能躲過去……」
我知道爺爺很多話都不會明白的告訴我，因為這樣一來，又將會等同於洩露天機，爺爺的話中含義只有我自己領悟才可以，所以爺爺每說一個字，我便細心記下一個字。
「天劫已經開始了，你們所有人都是天劫的一部分……你、小貓、瘋子、還有黃庭軒，甚至在你旁邊的小楓，你們都是天劫的一部分，天劫因為你們而產生，也將會因為你們而結束……記住，雖然最後終結天劫的會是那個我曾經看到的人，可是如果沒有你們，天劫依然無法結束。」
我連忙點頭，聽不太懂，但卻大略知道這個意思。
「現在的四九城已經天翻地覆，一個嶄新的秩序和紀元將會到來……楊楊，你現在變成了……另外一種存在，並不代表著失去，你知道麼？」爺爺低聲說道，我靜靜地聽。
「爺爺，我懂，我知道我雖然死過一次，但是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看著我現在虛無縹緲的身體，我苦笑說道。
爺爺點頭，說道：「是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琢磨了一輩子天道，本以為已經找到了其中的一切規律，卻發現到頭來我還是只算是初窺門徑……我看到的東西的確很多，但是卻並不是所有，所以很多事情還需要你們自己來把握。」說著，爺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個新紀元需要你們來創造和改善，天劫雖然說是劫，但是卻也是變革，是改變……這改變的結果是好是壞，全靠身處變革中的你們了。」
「我記住了，爺爺。」我連忙點頭說道。
「好……你記住就好……」爺爺背著手站在山路上，眺望著遠處碧波蕩漾的水庫，說道：「走吧，咱們回家去吧，天馬上要亮了，你和小楓可能需要在屋子裡躲一躲，正好你們和小貓他們好久沒有見面，可以一起聊聊天。」
「好。」我連忙說道，跟著爺爺一起朝著老貓他們所在的地方而去。
走了幾步，我忽然想起了兩件事情，於是問道：「爺爺，之前地宮裡的厲鬼來這裡找了一個身穿黑袍的老先生，他是……？」
「我也在想他的身份，不過現在還沒有定論。他當天是尾隨著徐長歌來的這裡，但是始終沒有和我們碰面，這個人很不一般。」爺爺低聲說道。
「哦……好吧。」我點了點頭：「那還有一個問題，二叔……」我知道二叔在爺爺這裡一直都是個忌諱，不過剛才爺爺竟然順口提到了他，我便連忙趁熱打鐵問上一句。
果然，這一次爺爺聽見二叔兩個字的時候並沒有生氣，也沒有低頭不語，而是雙目之中眼神迷離，他望著遠方，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孩子，如果我告訴你，這麼多年，我可能都不瞭解你二叔，不瞭解我這個兒子，你信麼？」
「怎麼會？」我詫異地看著爺爺，問道：「您怎麼會不瞭解他？」
爺爺苦笑：「枉費我還號稱什麼窺破天機，領悟天道……我不過始終都是井底之蛙罷了……你二叔啊……你二叔啊……」
說了「你二叔啊」四個字之後，爺爺便再也沒有多說，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身子也輕輕顫抖。
我知道爺爺心中一定有某種解不開的疙瘩，而且他也沒有告訴我的意思，我靜靜跟著，一言不發，一直走到和老貓他們匯合。
爺爺、瘋道人、老貓、我和小楓，我們三人兩鬼，朝著爺爺家的小村子裡走去，天亮之前，我們終於到達，一進屋便聽見張朵的聲音傳出來，她似乎在和徐長歌爭辯些什麼。
「我師父現在生死未卜，為什麼不去看看他呀？」張朵的聲音很清脆，如山泉，如風鈴。
之後是一聲歎息，我聞到了一股濃郁的煙味，似乎是徐長歌在抽煙。亞雜邊弟。
「你說話呀……徐叔，求你了還不行嗎？」張朵的聲音再次喊道，似乎有點著急了。
「不是我不想要去，是現在如果貿然進城的話，那麼不僅救不了你的師父，咱們也會有危險。」這是徐長歌的聲音：「你等等我再聯繫一下，總歸會有好的辦法的。」
「可是……這都快兩個禮拜了呀！」張朵明顯有些急躁。
老貓一聽見兩個人對話的內容就皺起了眉頭，咳嗽了一聲，說道：「老徐，朵朵，林楊回來了。」
「老徐？」我詫異不已，低聲問道：「你什麼時候改口叫徐長歌老徐了？」
老貓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這樣還親切一點，你覺得呢？」
第七十章問詢
徐長歌和張朵看到我的表情同樣震驚，只不過張朵「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而徐長歌深沉內斂的很，始終一言不發，除了手中夾著的香煙掉到了地上。
張朵衝過來抱住我，淚水將我的肩膀打濕。我無奈地拍著張朵的後背，笑著說道：「別哭了，你哭再凶我也活不過來，省省力氣吧……」
張朵卻不管，恨不得用眼淚把我淹死，可能對她來說被厲鬼害死的同學太多了，但我無疑是對她最重要的那個。
之前我們曾經無數次和厲鬼搏鬥，在生與死的邊緣遊走，可惜現在我死了，和她陰陽兩隔。
徐長歌緩緩走過來，又點上了一支煙，抽了一口壓壓驚，這才苦笑說道：「你竟然真的死了。」
我輕輕點頭：「真的死了。呵呵，徐叔，現在你是不是覺得當初讓我離開夢筠這個決定非常正確？」
徐長歌沒想到我竟然會這麼說，先是一愣，之後再次苦笑：「你呢？是不是覺得你徐叔很明智？」
我點頭，由衷說道：「說實在的，您有眼光。」
徐長歌微微一笑，說道：「我也就不哭天抹淚了，想必你剛才已經發洩過這些情緒了吧？」
我一邊從痛哭流涕的張朵懷中掙脫出來。一邊和徐長歌、老貓他們找個地方坐下，爺爺幫我們端來了一些茶具，拉上了窗簾，之後說道：「你們白天就在這裡吧，我還要去值班。」
我點了點頭，心中明白爺爺還是不希望加入到這次的事情之中來，按照他的話來說，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這場天劫的一部分，但是他卻不是，因為之前他看到了這一切，他是旁觀者。而不是局內人。
所以他不能參與進來，他要盡一個旁觀者的義務和責任。
爺爺離開之後。我們各自做好。我一邊挨著老貓，一邊挨著小楓。
張朵對小楓還有印象，看到小楓終於回來，張朵也很開心。小楓和張朵的交流不多，也許已經忘了這麼一個小姑娘，所以當張朵拉著小楓問東問西的時候，小楓多少有些尷尬。
好在馬上進行的談論會組織了這場尷尬繼續下去。
徐長歌一派領導勁頭，率先發言：「不出意外的話，這裡在座的各位就是咱們現在能夠團聚的所有人了……」
我們同時歎息，臉色都很沉重，只有瘋道人盤腿坐在沙發上扣著腳丫子，一雙賊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小楓纖細的腰肢。
「我知道大家都希望盡早回到京城，回去西之門那個地方尋找咱們失落的夥伴，相信我，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著急，因為我女兒也在城裡，可我卻……聯繫不上她。」說到這裡的時候，徐長歌狠狠嘬了口煙，我這才想起來夢筠也在城中，而徐長歌卻在城外。
的確如此，夢筠怎麼樣了？她是否和她的母親在一起？是否安全？徐長歌現在心中的牽掛不必我們任何一個人少，所以我們都站在同樣的出發點。
張朵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對徐長歌的那一連串質問有點不合適，她連忙將手按在徐長歌的大手上，低聲說道：「對不起，徐叔……我剛才太著急了。」
徐長歌搖搖頭，沒有多說。
瘋道人卻有點眼饞，故意將自己的手伸到桌子上，說道：「唉……我的好徒弟，黃庭軒、我的好朋友，青衣仙也在城中生死未卜，我也很擔心吶……」
我知道這老瘋子說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也是想讓張朵的小手去摸摸他，可惜這點拙劣的技術早被老貓看穿，沒等張朵表示，老貓便將一隻大手按在了瘋道人的手上：「放心，前輩，咱們一定會找到他們！」
瘋道人揩油不成，反倒被老貓的貓爪子給按住，氣急敗壞地瞪了老貓一眼，說道：「貓崽子，老子這隻手剛才可是扣過腳丫子的！」
老貓瞬間醒悟，連忙鬆開瘋道人的爪子，惡狠狠啐道：「真特麼不講衛生！」
倆人一鬧，席間的氣氛反而活躍了一些。徐長歌也不廢話，繼續說道：「現在城裡的情況很不妙，我和雪恨在城裡頭都還有些朋友，可是一時半會聯繫不上，不過如果剛才萬龍之王排布在咱們周圍的那些守衛軍已經被剷除了的話，咱們可以趕緊轉移陣地，去一個萬龍之王絕對找不到的地方，之後再和城裡的人聯繫。」
老貓一邊用一張消毒紙巾擦手，一邊說道：「沒錯，之所以咱們無法和城裡人聯繫，就是因為萬龍之王及時將咱們包圍，封鎖了咱們的信號和通訊設備，剛才林楊說地宮的部隊已經除掉了外面萬龍之王的黨羽，那麼咱們就可以迅速突圍，拜託萬龍之王的跟蹤，找到一個隱蔽的據點……之後開始聯繫城中的幫手，並且計劃如何攻回四九城！」
徐長歌點頭說道：「所以咱們最晚今天晚上必須要離開這裡，迅速行動。」
「那林爺爺呢？」張朵有些擔心的問道：「林爺爺的家就在這裡，他難道也要跟咱們一起走麼？要是沒有咱們保護他的話，他一個人怎麼辦？」
「你想多了……」瘋道人一邊摳腳一邊冷笑說道：「這一個多禮拜，你以為外面的那些厲鬼為啥沒能夠攻上山來？因為我這粗淺的功夫？還是因為貓崽子的紅繩？」亞雜妖扛。
張朵一愣，半晌沒說出話來。
瘋道人嘿嘿一笑，搓了搓腳趾頭縫兒裡的泥，說道：「那些靛色紫色的厲鬼沒能攻上山，靠的全都是老林啊……傻孩子，不是咱們在保護他，這一個多禮拜，一直都是他在保護咱們啊！」
「啊！」張朵終於恍然大悟，捂著嘴巴喊道：「難怪……難怪林爺爺這些天老得這麼快……」
瘋道人苦笑一聲，低頭歎道：「唉，這老林，我欠了他太多人情了，雖然這傢伙是個好人，可是我也不能這麼佔他便宜啊……咱們也該走了，這件事情他本來就是局外人，不能把他給拉扯進來……」
說到這裡，瘋道人抬頭看了看我，看得我毛骨悚然，他說道：「還是拽著林楊吧，沒有老林，有小林也是好的。」
閒談之後，我終於明白鬼婆娑長出來的那一晚他們是如何行動的。
老貓從西之門地鐵站出來之後回去找到了徐長歌和張朵，而徐長歌和老貓本來想要回地鐵站找我，卻被突然到訪的瘋道人攔住，還沒進入地鐵，鬼婆娑便已經從西之門破土而出，沖天而起了。
抹了牛眼淚的老貓看到了這一切，問清楚瘋道人之後，知道西之門地鐵站已經成了人間煉獄，地宮中的厲鬼將會開閘放水一樣的從西之門衝出來，危急關頭，瘋道人臨危不亂，決定讓徐長歌開車，一起朝著西北郊區，我爺爺家裡逃竄，因為瘋道人心中明白，這樣的關頭，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爺爺還能保護他們。
趕到郊區我爺爺家之後，瘋道人他們本來想要聯繫城中的朋友，問清楚我和大黃、如君他們的下落，可惜萬龍之王幾乎在一夜之間便將整個四九城牢牢掌控在手中，而追殺瘋道人他們的厲鬼在當天晚上便趕到了山腳下，如果不是我爺爺，他們可能當晚便會被那些靛色、紫色的厲鬼剿殺。
而萬龍之王也掐斷了他們所有和外界聯繫的途徑，瘋道人和老貓等人只能躲在山上抗擊厲鬼，這一場抗擊戰便一直打到了現在……
直到我和小楓過來了……
第七十一章分頭行動為聽見下雨的蝸牛加更！
這麼來看，老貓他們一路上的危險並不比我要少，承受得痛苦可能少一些，但是卻也不容小覷。
我長歎一聲，說道：「大家都辛苦了。」
徐長歌笑笑：「這話說得倒有些當年在射天狼當盟主的時候了。」
「射天狼？」我苦笑，這才想起了之前我們還曾經拉起了那麼一個有些好笑。但是卻令人熱血沸騰的組織，我想起了那時候如君還不是我的女朋友，陳玄策也並沒有和我們撕破臉……甚至那時候我也不會想到有這麼一天，高傲的大土豪徐長歌會和我躲在一起，坐在這麼一間陰暗的小房間裡喝茶……
當然，最沒有想到的是我竟然變成了厲鬼。
這也許就是人生的樂趣，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這時候老貓清了清嗓子，說道：「咱們想要短時間之內回到四九城明顯不太可能，這樣吧，林楊，你在昌平那邊都有什麼經歷，說出來讓我們聽聽吧？」
我連忙將身上的身份證件和「龍鱗」組織的徽章以及那部手機扔了出來，放在桌子上。讓老貓他們都嚇了一跳。
他們一個一個傳遞著看了我掏出來的這些東西，眼睛都瞪直了！
「李念君……我擦，為什麼是這麼個難聽的名字？」瘋道人有點詫異，捏著我的身份證件問道。
我忽然意識到他這雙手還是摳過腳的，連忙喊道：「瘋子前輩，你……趕緊鬆開！你這手是摳腳的！」
瘋道人嘿嘿一笑，將身份證件遞給了徐長歌，徐長歌有點嫌棄地接過來，看了看。說道：「林楊，你怎麼混進去的，給我們講講？」
於是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我便將我如何化身為「李念君」，並且潛入到四九城，王龍之王麾下的邊防組織「龍鱗」裡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這些人聽得面面相覷，都是震驚不已，徐長歌連連點頭，說道：「這太重要了，這太重要了，林楊。你必須要保持在龍鱗組織裡的身份和位置，和我們分頭行動。逐步滲入到四九城裡才可以！」
我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我真沒有想到萬龍之王他們竟然有這麼恐怖的能力，剛剛從地宮裡逃出來便瞬間掌控住了四九城，現在他帶來的不僅是一場可怕的掃蕩，甚至是一種……恐怖！」
徐長歌深以為然，又點上了一支香煙，和老貓一起吞雲吐霧。
我問老貓：「老貓，那下一步你準備怎麼做？咱們今天晚上突圍逃走，之後呢？你們和城中哪些人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