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許美金顯然有些發怔,她往後退了一步,這才倒出空讓我看見了女人的下半身,她伸著白色的胳膊遞著一雙高跟鞋站在那裡,一襲白色的長裙拖到地上,看不見腳,但是身後居然有半截黑影!
實體的!我大驚!
那東西終究不是人,能有影子就算是比較厲害的了,人是有完整的影子的,但是要看見半截影子的,那絕對是凶的,而且是死狀恐怖那種的。
「大姐,我們家裡有鞋啊,不要別的鞋了,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兒嗎?」
許美金仍舊出口問道,能看出來她也感受到冷意了,一隻手不停的搓著自己的胳膊。
我把手偷偷的伸進褲兜,拿出程白澤給我裝著曬天針的小盒。
「給你鞋……」狀私剛弟。
女人沒有抬頭,長長的頭髮隨風晃蕩著,只是拿著鞋的手又往屋子裡送了送。
「大姐,這什麼意思啊,為什麼要給我鞋啊……」許美金滿是不解的說著,伸手就要去接,我一個大步上前,一把扯過許美金,瞪著那個女人,「我們不要鞋!!」
說著,把手裡的曬天針往她的身上一扔,女人隨即後閃了幾步,速度極快,等我再定神能看清楚她的時候,她已經距離我們家大門七八米的樣子,手裡拎著那雙高跟鞋,頭仍舊半低著,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快的就好似她從未站在我家門口過:「要鞋嗎……」在她的身後,那小半截影子異常的清晰。
我咬了咬牙,果然是厲害的,曬天針都不是很怕:「我們不要鞋!你趕緊給我走聽沒聽見!!」
有的陰陽先生也許出道一輩子都碰不上實體的東西,但是我居然一到市裡就接觸上了,第一次是假的我也想自己沒那麼背,但是這是聞到信兒了嗎,怎麼說遇上真的就遇上真的,還是找上門的!
我後脊樑的冷汗把t恤沁透,t恤又涼涼的貼在我的後背上,底氣不足,但是我又不能露怯,因為這樣的東西特別厲害,可以說是又凶又猛的,就算是拉開架勢,我想我現在未必是她的對手,因為我請仙兒比較慢,她壓根不可能給我這個時間。
「要鞋嗎……給你鞋……」她還是在重複的著這句話。
「不要鞋!我家不要鞋!!!」
我大聲地回應著,看著她慢慢的轉身,就這麼飄飄蕩蕩的就走了,但是轉眼,就只能看見一個飄著的黑影,隨後,就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空氣中還隱隱的能聽見,要鞋嗎,要鞋嗎……
我嚥了一口唾沫,看來這個東西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只是想勾魂,轉過臉,身後許美金臉色煞白的看著我:「嬌龍,她,她怎麼飄著走了……」
關上門,我伸手抱住她,:「沒事兒啊,記住,以後要是有人按鈴敲門千萬不要開,尤其是晚上知道嗎。」
呼出一口氣,我萬幸許美金沒有接那雙鞋,否則這稀里糊塗的接了就是要命的事兒了。
鞋與邪同音,那個東西問要鞋嗎,其實就是要邪嗎,等於要命的意思,你接了鞋,就等於把自己的命給她了,到時候我就算是想救都救不回來了。
「嬌龍,她為什麼要給我鞋啊,那鞋是不是不正常啊……」
許美金真的嚇壞了,身體不停的哆嗦著,嘴裡的話也斷斷續續的伴隨著哭腔往外說著。
我拍了拍她的背:「沒事兒,她走了就不會再來了,放心吧,大門有門神她進不來的,我也在呢,你別怕啊。」
一般能成實體的,肯定有索命的本事兒,登門入戶倒也聽說過,有的會製造一種假象,類似於釣魚,你要你一咬鉤,就像今天的要鞋嗎一樣,那命就沒了,這麼死的人真的就是什麼都沒有了,因為她已經把你的精氣神都吸了,就是把你所有的氣都吞了,這樣,她就越來越厲害,而被吸的人,則走的很徹底,真的就是歸西了,連上土地那報道的權利都沒有,所以下面也沒有備案,更不可能走什麼黃泉路,純粹的變成了一個沒什麼造化的孤魂野鬼。
等過了幾個月,就會徹底的消失,上面下面,哪裡都找不到了,不可謂不毒。
但是這樣死的東西,一般都很惡,就像我上面說的,都是死狀恐怖的,所以,大多都是不得好死的,厲鬼說的也是這種,怨氣重,也沒辦法轉生,所以,他們在世間飄蕩的唯一目的就是報仇,這樣一來可以化解怨氣,投胎輪迴再世為人,也算是給自己的死做了一個交代。
人世間也不是好待的,他們也怕光怕氣,所以他們就得不停的取人性命,製造一些車禍啊,一些意外,從而延長自己在上面待著的時間。
但是我想不明白,下半夜三點的時候已屬凌晨了,正常陽氣已經回升,她上來會不舒服的,但是她為什麼要來送鞋,一般進門這種事雖然有,但真的很少,而且她還沒有多做糾纏,直接就走了,難不成,她是在找人?
姥姥說過,橫死的人是進不了家門的,因為每戶人家的大門都有門神,你不給她開大門她是進不來的,再加上那東西精得很,不知道你家裡有沒有供奉什麼神像,他們很怕這些,因為好不容易修成實體,也不想損害自己的成果,但是她們依然會記得自己在陽間的目的,所以,他們會比任何人都要執著,只要聽到仇家的消息,或是聞到味兒,哪怕冒險,他們也會去試試的。
但說到找人,我又想不通她要找誰,腦子裡猛地想到了什麼,難道,她是雪梅姨的那個姐姐?不知道雪梅姨已經死了所以回來找她?
不對啊,要是那樣的話她沒必要鉤許美金的魂啊,是看易主了嗎,所以她生氣?
想的頭都大了,我搖搖頭,要是她下次還來,那就肯定是跟雪梅姨有關了,我也得把話給她說清楚了,念著我對雪梅姨的恩情,她也不能對我和我的朋友怎麼樣吧,一邊想著一邊安慰著許美金一邊上樓。
等到天快亮了許美金才敢自己去睡覺,等她睡著了,我先下樓去門口把曬天針給撿了回來,然後回自己的房間,閉上眼,頭疼的厲害。
在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的手機鈴聲響起之前,我做了一個很惡的夢,一開始,都是混亂的畫面,小姑父的三兒,五鬼運財,文曉妮,程白澤,曬天針,卓景,勾魂鬼,然後,還是卓景……
我夢見卓景從國外回來了,我們特別開心的舉辦婚禮,在宣讀結婚誓詞的時候,忽然有人指著我看著卓景大聲的說,她是男人,她是個男人,你娶了個男人在這裡不合法的!
在夢裡,我大聲的喊著我不是男人!我不是男人,喊道聲嘶力竭,但是我卻不知道怎麼去證明我自己嗎,因為婚紗下的身體真的就變得跟男人一模一樣了,我拚命的跟著卓景解釋,但是他不聽,伸手用力一推,很厭惡的想要甩開我,我摔下宣誓台,身體緊接著失重,好像是掉入了萬丈深淵。
『咚』!的一聲,我齜牙咧嘴的醒了過來,滿頭細汗的趴在地上,居然從床上掉下來了。
床上的手機拚命的唱著『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幸福你就……』
「喂。」抓起手機,聲音還帶著睏倦,我寧願再睡過去,然後在夢裡讓自己翻身。
「喬喬啊,你在家嗎,中午來小姑這吃飯吧,小姑給你做好吃的了。」
「小姑?」我一屁股從地板上坐起來,腦子裡清醒了許多。
「還沒睡醒啊,都要到中午了,趕緊過來吧啊,一會兒飯菜就上桌了。「
「喔。」我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走到窗邊一拉開窗簾,陽光刺得我眼一痛:「那……小姑父在家嗎。」
「他怎麼會在家啊,他這個時間得在醫院上班呢,你快過來吧啊,等你過來咱們好開飯。」
我應了一聲,腦子裡漸漸的清醒,不管怎麼樣,今天都得把實話說給小姑聽了,只是有些話,想想還是覺得殘忍,聽電話裡小姑的聲音狀態應該還不錯,我真的要這麼做嗎。
沖了個澡準備出門,許美金還沒有醒,我喊了她幾聲,她含糊不清的說著不去,很累,想睡覺,我也沒再堅持,她這身體還在恢復期呢,昨天熬了那麼久肯定很累。
去小姑家的路上接到了卓景的短信,他說晚上過來接我,去他家吃飯,讓我好好的收拾一下,我不明白他說的收拾是什麼意思,在聯想那個夢,心裡總覺得不舒服,也沒有回,剛想把手機放進兜裡,姥爺的電話就闖了進來。
姥爺很少白天給我打電話的,所以看見他的號碼我怕有急事,趕緊接起:「喂,姥爺。」
「嬌龍啊,這幾天你咋樣啊。」
沒有異常,我鬆了一口氣,「挺好的,準備去小姑家吃飯呢。」
「喔,嬌龍啊……」姥爺在那邊壓低了聲音:「我聽說那個卓景說以後要娶你?」
我愣了一下:「爸跟你說的嗎?」
「是不是真的啊。」
「嗯。」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我剛想開口問問姥爺還在不在,就聽見聽懂那邊傳來姥爺彷彿醞釀許久的話:「嬌龍啊,昨晚我夢見你姥了,你姥說不讓你跟那個叫卓景的在一起,說你要吃虧的。」
小姑家到了,我站在門口,歎了一口氣:「姥爺,我也夢見姥姥了,姥姥說讓我回家。」
見姥爺沒應聲,我又補了一句:「姥爺,你要是說想讓我回去,我明天就回去……」
「回來幹啥。」
姥爺打斷了我的話:「我一想到他們把廠子著火這事兒賴你身上我就來氣,你在外面眼不見心不煩,回來了還得窩著火,你爸這次回來態度也變了,哎,別提了,主要我不是合計你有駁婚煞嗎,婚姻有障礙,合計你這還沒破呢,別到時候再出啥事兒,與再在被傷一下,還不如咱就自己樂呵呵的活著,你明白姥爺的意思不。」
「我明白,但是姥爺……我喜歡卓景。」
「啥?」
「我喜歡卓景。」
「哎,嬌龍啊,這個愛情吧姥爺懂,傷人啊,你大了,其實說啥都沒有用,姥爺既然讓你出去呢,就是把風箏線剪斷了,你自己拿主意吧,不管你啥樣,你記住了,你還有姥爺呢啊。」
「嗯。」
「聽話,最近家裡事兒多,你爸這還要重建廠房什麼的姥爺就不給你去電話了,照顧好自己啊。」
「嗯,我知道,你也要注意身體。」
「姥爺這身體沒事兒,對了,還有一件事兒要跟你說,那個安琪啊,知道卓景說要娶你,今天也跑到市裡去了,我要麼她對那個卓景也有那麼點意思,雖然是親戚,但是姥爺不想你吃虧,還有你那個大姑是七個不服八個不憤啊,就說是你搶了安琪的人,你說安琪啥前兒成那個卓景的人了,這家裡亂的呦,我看著都頭疼,反正你自己心裡有個數,是親戚但是咱也不能被欺負了,啊。」
我輕輕的牽了牽嘴角,「嗯,姥爺,你等我賺夠錢,我給你接來吧,要是我跟卓景結婚,以後你還跟我在一起。」
「嬌龍啊,要是那樣姥爺就燒高香了,好了,不說了啊,記得按時吃飯啊,別惦記我這兒。」
掛下手機。
我輕吐了一口氣,也許是姥爺無條件的支持讓我輕鬆了許多,至少暫時不用再想回家的事情了,以前不想回家,是真的很討厭家裡的環境,但是現在,卻又多了個牽掛,我知道我有駁婚煞,但是我也有想跟卓景在一起的決心啊。
「喬喬。」
小姑在身後喊我,回過頭,我看著站在門口的心靈小姑,牽著嘴角哎了一聲。
就一天沒見吧,心靈小姑好似換了一個人,至少不是我第一眼看上去時死氣沉沉的樣子了,她穿著一件明黃色的裙子,整個人的精神狀態讓人眼前一亮,:「喬喬,你幹什麼呢,跟誰講電話啊,聊這麼半天。「
「我姥爺。」
我突然不想跟心靈小姑說小姑父的事情了,看著她笑起來仍舊有些深的眼角皺紋,我覺得我再推她一下,她可能就不會像這次這麼簡單的就站起來了。
也許,小姑父會處理好那個女人的,又或許,會跟那個女人斷了來往,從今以後就這麼一心一意的對著小姑?
我拚命的給自己找著不說的理由,只因為我想讓小姑的這個笑臉能存在的時間長一些,如果小姑父能瞞她一輩子,那我感謝小姑父。
但是我卻覺得自己,再單獨面對小姑的時候有些心虛。
是的,心虛。
一進門小姑就說姑奶奶在佛堂燒香,讓我陪她坐一會兒,說我來了之後還沒跟她好好地說說話,然後看著我輕輕的笑:「昨天你小姑父回來還問我你來沒來呢,我一想也是,咱們住的這麼近,你現在還沒工作,我這個做姑的就得給你一天三頓飯都安排明白了,要不然我這個姑姑做的真是不配。」
我想小姑父是想試探小姑吧,他心裡有鬼,害怕我昨天就來找小姑把實話跟她說了,不過我昨天的確是想來的,要不是文曉妮的事情,我想我今天也許就看不到小姑笑容滿面的樣子了。
「喬喬,你聽見小姑的話了嗎,以後就別讓小姑給你打電話了,到飯點你就過來咱們一起吃啊,你小姑父說給你卡你不要,我也知道你從小就倔,想靠自己我理解,但是吃點飯你可別拒絕小姑啊,要不然小姑可就真的生氣了。」
我抬眼看著她:「小姑,小姑父是不是對你特別特別的好啊。」
小姑愣了一下,可能是覺得我話題的跨度太大,隨即笑著點點頭:「好啊,當然好了,你以後能找個像你小姑父這樣的男人就行了,那小姑就放心了。」
「你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嗎?」
看著小姑隨即僵下來的笑臉,我趕緊開口:「小姑,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瞎問。」
心靈小姑看著我,伸出胳膊慢慢的搭在我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樣子:「喬喬啊,愛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的,我很信任你的小姑父,知道嗎,大概從四年多前要不上孩子的時候開始,我好像真的有點心裡疾病了,我特別討厭你小姑父碰我,我覺得他一碰我就是為了要孩子,我對前一個孩子有虧欠,所以心裡總是被束縛著,一邊是感覺得在要一個,年紀大了,另一邊卻又討厭這種感覺,唉,也許,跟你說你也不懂得。」
雖然心靈小姑說的比較晦澀,但是我卻縷清楚了,原來她四年前就不喜歡小姑父碰她,所以,小姑父後期找了個小三兒,解決生理問題,但是小三兒卻越來越開始糾纏,肯定也逼過小姑父離婚,但是小姑父不肯,所以那個小三兒才聯合她媽,在小姑已經在原有心理疾病的基礎上加以刺激,接近瘋癲,如果我再出現的晚一點,那個小三兒肯定就得逞了。
我想著去試著理解小姑父,但是那時的愛情在我心裡應該是纖塵不染的,我不相信肉體出軌了精神還是所謂的永恆,跟不愛的人做會有感覺嗎。
就像我,托著一半的男人身體,但只有在遇見卓景的時候有感覺,愛情不就是衝動嗎,他對那個小三兒有衝動,又談何愛小姑呢,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當中。
說與不說,都讓我痛苦不堪。
「喬喬,今天怎麼心不在焉的?」心靈小姑見我半天不回話,有些疑惑的看著我。
我搖搖頭:「沒有,我只是在想你的話。」
小姑笑笑:「我聽你小姑夫說小景的事情了,他說小景說要娶你,還說怕小景是在不負責任的狀態下說的,我倒是覺得,小景應該是認真的,他從小就對你挺上心的,你小姑夫說你好像也喜歡他,我覺得,你們倆慢慢的發展一下也很好,小景那麼好的條件,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我看著心靈小姑,深吸了一口氣:「小姑,其實我……」
「呦,喬喬過來了啊。」
姑奶奶的出現打斷了我的話,小姑笑盈盈的站起身:「媽,咱們吃飯吧,就等你了。」
「好好,趕緊上桌吃飯,我這剛才跟菩薩祈願呢,你這精神好了,好好養一養,爭取明年咱們家就抱上孫子。」姑奶奶入座後看著小姑就笑著說道。
《我是陰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