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我拿在手上看了看,這哪裡還是雞蛋,簡直就是個皮蛋嘛。白白的蛋白已經變成了深黑色,而且是那種怎麼擦都擦不掉的黑色,那種黑色已經滲入到雞蛋裡面和雞蛋融為一體了。
我怔怔的看著雞蛋,試探的問著王師傅:「這難道是您幫我逼出來的陰氣?」
王師傅點點頭沒說話,又剝開了一個雞蛋。我以為他還要繼續,有點期待的看著王師傅,我覺得我似乎愛上了那種舒服的感覺。可是王師傅卻沒有繼續,雞蛋剝完之後直接塞進了自己的嘴裡。一邊嚼著還一邊說道,味道不錯,還有一個,你要不要吃?
我舉了舉手中已經發黑的雞蛋,問道:「這個能不能吃?」
「你不想活了就吃吧。」王師傅又撥開了另外一個雞蛋遞給我說道:「吃了這個雞蛋吧,吃了之後你就能稍微好些了。」
「只是稍微好些嗎?王師傅,我是不是被惡鬼附身了?」我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心裡很疑惑,我糟了這麼多罪,居然沒有好?
王師傅說:「你只是被惡鬼附過身,身上陰氣太重了。如果真的被鬼附身了,我就搞不定了的。」
「您不是真的道士嗎?」我以為王師傅真的是道士,要不然怎麼會懂這麼多?
王師傅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只是野路子,沒有學過,年輕的時候被一個道士指點了幾下,會的都是一些土法子,很多老人都會,要真的碰到惡鬼什麼的,我完全搞不定。」
「所以說,我的問題,您也搞不定對嗎?」
王師傅微微點頭說:「是的,我只能看出來,你和你妹妹八字真刑克的厲害不適合待在一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妹妹年齡越大就越見不得你,每次見你,都會發生各種意外對不對?」
我點了點頭,想繼續聽王師傅說下去。
王師傅繼續說道:「簡單點和你說吧,因為你八字陰陽嚴重失調,你妹妹也一樣,但是不巧的是,你們剛好相反,你陽少陰多,你妹妹陰多陽少,剛好你們兩個的命理又都很特殊。你命薄,你妹妹的命又很硬。」
「王師傅,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既然您說我的命薄,我妹妹的命硬,為什麼每次被克的都是她呢?」我發聲提問道。
「你搞錯了,命薄不一定代表弱,命硬也不一定代表強,這只是描述命理的一種方式。只是說明你們兩個正好相剋而已,這只是相對於你和你妹妹的八字來說的,如果換成你妹妹和你爸媽,那你妹妹的命格就是正常的,也不算命硬了。這麼說你理解了嗎?」王師傅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說:「懂了,就是說我和我妹妹的命理相剋,待在一起會出事。」
王師傅點頭說:「是,隨著你妹妹的年紀越來越大,相剋表現的就會越來越明顯,所以在你妹妹出生的時候,我就曾經和你爸媽說過,可是你們不信。。。。。。」
「對不起,王師傅,因為這種事情確實有點匪夷所思。」我真誠的道著歉。
王師傅哈哈一笑說:「沒關係,這很正常,我已經習慣了這些事。誰叫我有張烏鴉嘴呢,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提個醒而已,不管對方領不領情,至少我提醒了。」
此時此刻,我對王師傅很尊敬,他很無私,即使面對大多數人的不理解,依舊跟著自己的本心做事。
我又問道:「王師傅,你說我剛才在我奶奶墳土看到的那個東西是怎麼回事?不會真的是我奶奶的魂魄吧?」
王師傅趕緊說道:「不不不,你奶奶不會幹這種事情的,我覺得你是碰到遊魂了,它估計是被你身上的那些陰氣吸引,當時你又恰好想到你的奶奶,所以它就幻化成你奶奶的樣子,想要把你勾過去。對了,你身上怎麼會有這麼重的陰氣?」
身上的陰氣?我突然想起前天晚上在酒店的時候,那裡的床上出現了一個陰冷的毫無生氣的於曼。身上的陰氣應該就是那個於曼給我帶過來的,想起那個於曼,我又想起剛才墳頭上看到幻化成我奶奶你的那個遊魂在我耳邊說的那個聲音,和在床上的那個於曼的音色很像。
我把於曼的那件事情和王師傅大概的說了一下,請他幫我分析分析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師傅聽完之後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你這小子,貪那個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說的那兩個於曼只是一個人,只是地上的那個是身體,床上的那個是鬼魂。」
「我靠。」我忍不住罵出了一聲髒話,因為我差點就和一個女鬼上了床。罵完之後我又說道:「王師傅,那你說那個於曼是死了還是沒死?您的意思是不是她靈魂出竅了?」
王師傅搖了搖頭說:「不是靈魂出竅,哪有這麼厲害,我猜測她是被什麼冤魂附身了,然後在找人借命。」
「借命?那她為什麼要找我,我的命不是不好嗎?」
「借命就是借陽壽,就是把你的陽壽勻給她。」王師傅同情的說著站起身走進了臥室。
我去,難怪那兩頭都說我時間不多了,原來是被那個於曼給借走了。這是哪門子借啊,這等於強行搶走的。想到這裡,我衝著臥室大聲問道:「王師傅,那我還能不能把屬於我的命拿回來?」
王師傅沒有回答,走出來的時候遞給我一張紙說道:「這裡有個電話號碼,是一個真正的道家老前輩,如果你有心,可以去找他看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幫你。」
我接過紙一看,上面只有一個手機號碼,什麼都沒有。
我說:「謝謝王師傅,這位老師傅在哪裡?」
「這個老師傅以前是我們隔壁縣城的,現在好像去了廣東。」王師傅回答道。
「好,我既然在家裡待不了,我也只能回廣州了。請問這位老師傅姓什麼?」
「姓巫。」

第九章:牆上虛影
衣服干的差不多了,外面的雨也停了,王師傅端過來一碗水說:「你把這碗水喝了然後回家吧,只要你不要再接近你妹妹,她過兩天就沒事了。」我接過那碗水一飲而盡,裡面摻雜了一些灰灰黑黑的東西,看上去像是燃燒完紙產生的灰。
「對了,回去之後把這盞煤油燈點在你房間離你床最遠的那個角落裡,然後默念你妹妹的名字,直到燈滅了為止。」
我接過王師傅遞過來的東西,站起身來說道:「王師傅,謝謝你。」我並不想問他是什麼原因,該知道的他肯定會和我說,他不說我也不會去問。
我心裡鬱悶,心裡想著希望那個巫師父真的可以幫到我。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錢交給王師傅,其實也就一百來塊,其他的錢都放在背白裡面了。他呵呵一笑,沒有拒絕就塞進兜裡,並且囑咐了我最後一句話:「巫師父脾氣有點古怪,不過只要你誠心誠意,應該會幫你的。」
我點點頭再次謝過王師傅,打開他家堂屋大門,冷風猛地灌進堂屋,吹的兩邊的那些紙紮人一齊嘩嘩作響,似乎在給我開歡送會一樣,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突然覺得那些形態各異的紙紮人非常的可愛,它們在向我表達著最真誠的祝福,它們是在告訴我,無論前面的路多麼的黑暗,也要勇敢的朝前走。
深吸一口氣,我快速幾步走到奶奶的墳頭前,對著奶奶的墳頭深深的鞠了一躬,不求她保佑什麼,只希望它在下面能夠不要再像活著那麼勞累。因為此時此刻,我徹底相信了這個世界上並不只有人,以前只聽說人死如燈滅,其實人死後真的如燈滅嗎?或許這盞燈在另一個世界又會重新亮起,那裡也有風,有雨,還有點燈和滅燈的人。
剛才看到的那個白衣遊魂已經不見了,既然是遊魂,它應該也有自己的路要趕,而這段路上只有它一個人,不知道我的出現會不會給它造成什麼損失或者帶來什麼影響。其實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我和它一樣,接下來的這段路也是一個人走,而且我知道,這段路很短,短的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有多長。
一路疾跑回到家,看到爸爸已經在門口送李醫生走了,從爸爸的神態上看來,情況應該還好。
我爸見我才回來,急忙問我怎麼要這麼久,我說:「王師傅說沐雪會沒事的,只是讓我不能靠近她。沐雪現在怎麼樣了?」
我爸點了點頭說:「嗯,那你明天就走吧。沐雪現在好些了,李醫生給打了兩針。」
我點點頭,拿著王師傅給我的煤油和油燈進了自己的房間。
從小到大,我和我爸的都沒有太多話,也許是出於男人之間的沉默,也許是女兒才是父親前世的情人,我爸特別寵沐雪,對我卻很冷淡,我也不在意這些東西,因為我媽很疼我。
前腳剛踏進我的臥室,我媽後腳就跟了進來,她說:「晨啊,你去找了那個王大師了嗎?他怎麼說的?」
我把東西放在桌上,對媽媽說:「媽,王大師說我和妹妹八字刑克的厲害,說我們不能待在一起,要不然妹妹會出事。」
我媽聽完臉色一沉說道:「別聽他胡說八道。」媽媽的語氣再也沒有以前的那麼堅定,或許她也已經相信有這麼一回事,只是她不願意去接受罷了。
媽媽知道我疼妹妹,所以在她的心裡,是萬般不想讓我和妹妹從此不能見面的。可是這麼多事情發生了,這些事情似乎已經到了不信也得信的地步。
擺上煤油燈,我往裡面倒了一點煤油,一邊撥弄著燈芯一邊說道:「媽,其實我覺得王師傅說的有些道理,這幾年妹妹出事,每次都和我有關,我不在的時候她就好好的。這天下間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不過王師傅給我推薦了一個老師傅,他說那個老師傅能改命,讓我去找他看看。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回去廣州,去找那個老師傅。」
「那王師傅怎麼認識在廣州的師傅?」媽媽顯得很納悶,因為這個王師傅連遠門都沒出過。
我說:「那個師傅姓巫,以前是隔壁縣城的,後來去了廣東那邊,至於是不是在廣州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有他的電話號碼。」
媽媽點了點頭,哦了一聲說道:「唉,時間不早了,快下樓吃點飯早點休息吧。」
我點了點頭,沒有點燃那盞煤油燈,先下樓吃飯。吃完飯之後,我快速的洗完澡就回到了房間,開門的時候我看了看對面爸媽的臥室,心裡很難過,那裡面躺著我最想見的人,可是我卻不能進去,如果事情沒有轉機,說不定我這輩子都不能見到她了,這種感覺很難受,難受的我都有點懷疑老天是不是真的瞎眼了。
進了房間我快速的把煤油燈點著,放在了床對角的那個角落裡面,點著之後我蹲坐在煤油燈前面,一直小心的念著:「沐雪.沐雪.沐雪......」
念了沒幾分鐘,燈芯上的燭火突然左右搖晃了起來,開始很慢,漸漸的,燭火搖晃的幅度變得越來越大,我甚至能隱約聽得到沐雪在一聲聲的叫我:「哥哥...哥哥...」
聲音在耳邊響起,卻感覺來源於天際,那是一種很虛無縹緲的聲音,似乎迴盪在整間房,整個村,甚至是整個世界。我一邊念著妹妹的名字,一邊慢慢的站起身來,頭四處轉動著想尋找聲音的來源,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
當我回頭再看向那盞煤油燈的時候,突然看到煤油燈左邊的那面白牆上若隱若現的浮現出了一個影子,看不清那影子的臉,但是從身姿上看來,這絕對是沐雪無疑。
我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難道這真的是沐雪的魂?可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不敢再去觸碰它,只是眼睜睜的盯著那面白牆,片刻之後,沐雪的聲音消失,牆上那個影子也突然就消失不見,緊接著煤油燈也跟著熄滅了,只留下一縷青煙掛在燈芯上,慢慢的消散不見。
我搞不懂這煤油燈為什麼會這麼突兀的熄滅,王師傅也說叫我念妹妹的名字直到燈滅,我以為是等煤油耗盡才會滅,誰知道會用這種形式熄滅呢?那牆上沐雪的影子分明是認識我的,還一直叫著哥哥,可是這突然就消失了,是不是回去沐雪的身體裡面了?
但願事情是這樣,可是我還是不放心,我走出臥室門,找到了還在下面洗碗的媽媽問道:「媽,你去看看沐雪是不是醒了。如果醒了,你不要告訴她我回來了。」
媽媽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說好。我跟在媽媽後面,一聲不吭,心裡祈禱著不要出什麼亂子才好。
看著媽媽進了臥室,我沒有進去,而是在站在門外盡量不要讓媽媽看到。
「媽媽,我好像看到哥哥了,是不是哥哥回來了?」沐雪的聲音響起,似乎顯得很虛弱。
媽媽稍微歎了口氣說道:「雪啊,哥哥沒有回來,你可能是做夢了。過一段時間媽媽就帶你去廣州找哥哥好不好?」
「可是我明明看到哥哥在房間裡面點燈,我還叫他了,可是他不理我。媽媽,我好想哥哥。」沐雪說著說著就一副要哭的樣子。
媽媽趕緊安慰道:「沒有沒有,雪兒肯定是做惡夢。沒關係,明天我們就給哥哥打電話。」
「好,媽媽這是你說的啊,我明天要和哥哥好好說會兒話。」見媽媽給她承諾,沐雪才止住了即將要哭的聲音,開心的說著。
媽媽說:「嗯嗯,雪兒快睡吧,明天中午我們就給哥哥打電話。」
我心裡一驚,剛才那個牆上的影子果然是沐雪的魂......

第十章:鄰座女孩為鴉片小妖五頂皇冠加更
不但是沐雪的魂,而且還能留住那段記憶,這個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到底還有多少未知的東西?
讓我心情很好的是沐雪已經醒了。我忍住了要進房間的衝動,轉身回了自己的臥室。
不一會兒,媽媽敲門進來,她告訴我沐雪已經醒了,而且氣色也好了很多,現在又睡著了。我點點頭,嗯了一聲,笑著對媽媽說:「那我明天早上就起程回去廣州,去找那個巫師傅看看,如果可以改命的話那就好了。」
媽媽唉聲歎氣的說:「唉,真是委屈你了,晨,出門在外要多注意身體。不用老是想著家裡,現在妹妹沒事了,家裡也不需要花什麼錢,你那個學校如果還能繼續讀的話就繼續讀吧。」
我點點頭說道:「好了,媽,我心裡有數的。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那個學校我是不可能再回去了,那裡有個錢曉彤。就算沒有她我也不能再回去了,我的時間似乎真的不多了。我不能把有限的時間浪費在學校那種毫無意義的地方。
我沒有和媽媽講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的事情,我不想她為了這個擔心,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該來的總會來,我現在唯一的寄托就在巫師傅身上,希望他真的可以幫我一把。
說句實話,我很想知道我到底還能活幾年,我也很想知道改命之後是否就能要回被於曼借走的那些陽壽,不過這都是一些很遙遠也很複雜的事情,光靠自己想是想不出任何結果的。
那天晚上,徹夜無眠,早上五點多我就起了床,因為最早的班車6點就要走。
我們沒有驚醒沐雪,媽媽起了個大早,準備了一桌子菜,可是我卻沒有任何胃口,勉強的吃了幾口之後背著那個背包就出了門。昨晚剛下過雨,鄉間的小路空氣很好,初春時刻萬物復甦,大地的每一個角落都孕育著一些蠢蠢欲動的新生命,它們在盎然春意中生根發芽,經過炎炎夏日的茁壯成長,漸漸的枯萎沉寂在秋高氣爽中,最後在皚皚白雪下化為春泥。一個春秋完成它們的一次輪迴。
比起它們來,我是幸運的,因為我經歷過很多個春秋。於此同時,我也是悲哀的,因為我的人生還沒有走完青春的歲月。
想的太多,也會讓人莫名的感傷,上了開往廣州的客車,天色已經大亮了。天氣很陰沉,太陽被厚厚的烏雲遮住,因為不能曬太陽的緣故,所以我開始喜歡上了這種天氣。
因為昨晚一夜無眠,身體上的疲憊已經讓我再也堅持不住。客車開動不久我便沉沉的睡去。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突然感覺身上奇癢無比,我趕緊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車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我條件反射猛的往外面一挪,直接撞到了一個柔軟的身體。
「你幹嘛?」一個細聲細語的溫柔女聲傳到我的耳朵裡面。
我顧不了那麼多,一下就繞過她踩在了過道上,躲開了那該死的陽光照射。
躲開陽光,我四處看了一下車內的情況,車已經坐滿了,所有的位置都有人,這是一輛過路車。一路上都會有乘客上來,直到坐滿為止。我看了看手錶,已經上午十一點多了,也不知道現在已經到了那裡。這裡的天氣出奇的好,雲淡風輕。我坐的那個位置剛好有一小片範圍被陽光照射進著。
「你怎麼了?是不是做惡夢了。」那個女聲再次問道,語氣中盡顯溫柔。
我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看那個和我坐在一排座位上的女孩,尷尬的問道:「你好,很抱歉剛才撞到你,我想和你換個位置,不知道可不可以?」
「好呀,求之不得,我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那個女孩沒有一絲猶豫,直接把屁股挪到了隔壁位置。
「謝謝,謝謝。」我坐在了那個女孩的位置上,輕輕的舒了口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一被太陽曬就會奇癢無比,一避開陽光就會馬上恢復正常,立刻變得沒有任何不適。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鬼影實錄》